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安澤爾眼睛都快從眼眶裏掉了出來，他的眼睛完全移不開來，這可是活生生的傳說的精靈，那尖尖的耳朵，微微一動，看着那張無與倫比的臉龐，他忽然覺得有慚愧，這麽完美的生物竟然真的存在着，他與森林自然完全融為一體，自己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氣，作為一個再普通也不為過的人類，他自慚形愧。
他手動得比他的腦子更快，已經上手接過昏睡的精靈，他的呼吸都帶着草藥的芬香。
……
屋外的天暗了，今天的天氣格外的好，完全擺脫了煙囪中吞吐出來的灰霧，夜空清透，上大大小小的星星都眨巴着漂亮的眼睛閃爍着美麗的光芒。
再睜開眼的時候，諾姆發現周圍的一切全都變了個樣，夏天夜晚的風倒也溫柔，吹拂着他的碎發。
他眼角都是笑意，仿佛水波蕩漾，低頭捧起胸口睡得正好的好朋友，再溫柔也不過。
謝謝你，給我帶來了自由，他在無聲地感謝。
“嘭-”清脆的陶瓷墜地的聲音把他從自己的世界喚醒。
諾姆剛從床上坐了起來，猛地擡頭，眼前一陣發黑，又暈乎乎地倒回了床。
等他緩過勁來，慢慢地挪動着靠在床頭，只聽到門口一陣悉悉索索的作響，看到一個女孩扒拉在門框上好奇地看着他。
走道上隐隐約約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以及聽不清的交談聲。
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快跑，他不想再被抓回去，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攀着窗沿，直接跳下去。
“歐，我的小精靈你終于醒了！，我的天哪，你在幹什麽！”陌生的男人急促地走到他的床邊，一把抓住正在進行危險動作的精靈，把他的半個身子拉了進來。
諾姆本就全身無力，綿軟的整個人癱在了床上，只能蜷縮着身子，雙眼無神地看着這個陌生人。
男人輕聲細語，諾姆仍然不動聲色地打量，男人的聲音和自己睡夢中的聽到的聲音一模一樣，只是他已經不再是最初那個對人類毫無戒備的精靈，他淺色的眼眸裏流淌着憂郁的湖水，淺色的長發因為長期的折磨所以有些枯燥。
米奇先生也沒有在意，只是順手挑了一朵籃子裏的鮮花，将那含苞待放的花放在鼻子聞了下，陶醉地閉上了眼睛，他眼角的細紋都散發着迷人的魅力，眼睛微微眯起時，細紋如同春日的湖波般蕩漾，歲月格外地款待他“：歐，妮娜采的花一定是整個小城最香的，它給我一種甜蜜的感覺。”
妮娜剛剛布置好房間，正要走出房間，聽到誇贊聲，得意地皺着鼻尖，腳步歡快地跳躍着跑了下去，跑到門口還停着的她的小花車，只是臉上堪比最嬌嫩的花瓣的顏色，展現着她的激動與害羞。
她最喜歡，別人稱贊她的花了，這可是她的寶藏。
……
“別着急，你的朋友們很快就要來了，來聞一下這朵小花，晚上它有點蔫了，不過你和我都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吧。”米奇先生将右手攤開，小聲地彈了兩聲舌，原本還睡得正香的小波莉，緩緩地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撲棱着翅膀，以離弦的速度，飛到男人的肩頭，又順滑地從他的手臂肩一路滑下去，整個動作流暢得恍若在冰塊上飛舞的美人魚，看來這幾天一人一鳥之間也算建立了很不錯的默契。
陳舊木制的樓梯，又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宛若樓梯在發出痛苦的□□。
諾姆忍不住握緊了手心中的床單，不敢再輕易信任人類了，即使再遇到那個能聽懂小波莉的女孩子，信任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太痛了。
或許那條永遠從水面裏跳躍的小人魚說的是對的，人類的确沒有好東西。
“哇塞，諾姆，你醒了，你終于醒了，那就是我的寶藏終于又能出現了，我的寶藏。”金燦燦的頭發，順着門縫鑽了進來，白皙嫩滑的肌膚也在瞬間展現在門口，樓梯板被她踩得蹬蹬響發出嘎吱嘎吱不堪負重的聲音，漂亮得像瓷娃娃一般的女孩子，臉上綻放在燦爛的笑容。
諾姆心髒緊張得越跳越快，他不知道那個女孩還是不是第一次見面那個突然插進來告訴他小波莉說的話的小女孩，人總是會變得不是嗎？
只是他的臉上還是若無其事，只是手上愈發用力。
“什麽寶藏？”他下意識地擡頭微笑，只是誰也不知道，被子下他渾身僵硬得都動彈不得。
他的心就像一池靜如鏡面的湖水，就在月光下閃爍着神秘的微光，只是從那天起，平靜的湖面被打破，水圈暈成了一圈一圈的，從中心一點一點得往外蔓延，無法停止。
他的心亂了。
“就是那個草呀，那個可以治瑟薇病，可以變得正常，叫做呃呃呃……”瑟薇突然眼淚汪汪的，她試圖從自己的小腦袋瓜子裏找到一點信息，可最終以失敗告終。
“是烏梅草，一種很強勢的很稀少的緩和劑。”隐藏在陰影背後的少年突然開口，方才他整個人都融進了背景之中，他太安靜了。
他的眼神在那一個瞬間，犀利又直白，仿佛被被他盯上的獵物，沒有一個能逃脫他的手掌心。
諾姆不喜歡這種眼神，他微微低頭，試圖躲閃這個眼神，只是他擡頭的一個瞬間，那個少年的眼神便已經是純良可愛，恍若剛才的感覺都是一個錯覺，可是剛才的藏在眼神伸出攻擊力那麽明顯，深藏在他血液內的恐懼和厭惡的本能在看到那個少年的時候一下子跳了起來，在翻滾。
不過他還是輕笑着，掩蓋着自己翻滾的情緒，輕描淡寫：“這很簡單，森林裏到處都有，只是--”
他的語氣停頓了一會兒，聲音綿長：“它一摘下來就會枯萎，除非你能一直護着它，可是，真的很抱歉，我這趟回家可能需要歇一歇，不能陪你們回來了。”
他輕聲地嘆了口氣，又背靠在牆上，木牆光滑細膩，完全失去了它還是一棵樹時的該有粗糙。
諾姆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他仿佛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家鄉，那棵老樹盤根錯節，聳立在這片森林深處數千年，沒有一只精靈知道這棵老樹究竟在這兒多久了，只知道它一直陪伴着這個種群，直到它徹底枯萎的那一天。
“很簡單，只需要草系的人不就行了，”突如其來的陌生聲音讓精靈忍不住全身一顫，王子翩翩走近，随手拿起一朵已經有些蔫了的花，花瓣在他的手心中悄然無聲地重回生機，“這不就巧了嗎，草系的人那麽少，可偏偏我們這就有三個了。”
女孩側站着，那張白皙嫩滑的小臉恰好對着他，粉撲撲得看起來可愛極了。
那小臉蛋讓人看了就想伸手戳一戳。
王子順從自己的心意伸手一把捏住了瑟薇的臉，瑟薇慢吞吞反應遲鈍地轉過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裏流瀉着明媚的陽光，她沒有害怕，沒有生氣，只是傻呵呵地咧嘴一笑，潔白無瑕的貝齒晃動了王子的心。
低頭是便小姑娘笑得燦若星辰的眼睛，那一點點曾經的氣也在瞬間煙消雲散了，眼神也在瞬間忽明忽暗，在最後徹底暗下去。
女孩無意識地咬住了下嘴唇，嫣紅的唇瓣被貝齒輕咬，他忍不住想要一把叼住那誘人的紅花。
但是，他克制住了，眼神微暗，只是摸了摸女孩的頭，力道極其得輕，仿佛是在撫摸自己最珍重的珠寶。
盧卡斯瞥了一眼，也沒太在意，仍然溫柔地看着瑟薇傻乎乎的模樣。
但面容裏流瀉着隐隐的希望，只有捏住瑟薇小手的力道在默默展現着他的緊張。
也許有些失禮，但他還是開口：“那麽，精靈先生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出發？我們不急，只需要等待你的身體完全康複就行。”
諾姆虛弱地輕咳了兩聲，小波莉立刻飯也不吃了，拍着翅膀飛到他的肩頭，用小腦袋蹭蹭自己好朋友的臉蛋。
他的視線又一次望向了遙遠的地方，那片他從小長大的地方，他曾經想逃離的地方。在那片繁茂的森林裏，你只能通過年輪粗略地判斷方向。這是生物成長的天堂，也是人類迷路的地獄。
年幼的他很喜歡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但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大路中間，就躲在半人高的草叢中，從天灰蒙蒙的時候等到了天徹底亮了以來，奪目的陽光透過層層的樹葉，在地上投下了斑駁的小光圈，映在驚惶的路人臉上。
這時候的他才會終于鼓起勇氣，忍不住吹起口哨，那口哨輕輕的細細的，但劃破森林裏的寂靜，引導迷失方向的人。
“不會的，”他蒼白的臉上綻放出了一個開懷的笑容，“離家近了，身體就會好起來的。”
……
房間內都是每天都是嬌嫩的新鮮的花，妮娜吹着口哨快樂地裝飾着這間小木屋，諾姆還是虛弱地倚靠在窗邊，臉色嫣紅，十分的顏色竟硬生生被鮮花襯得多了一分。
他有些無措地低着頭數着手心的紋路，偶爾側頭看了下身旁的人，她這幾天一直來送花，這個少女充滿生機和活力，他可以看得出來那些花兒對這個女孩的喜歡，在她的手上是它們總是盡可能的開的更豔，更大。
忽然，一朵小花悄然地綻放在他的手心，諾姆擡頭，少女巧笑嫣兮，撇了撇嘴：“喏，最後一朵花，送給你。”
諾姆被這樣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渾身上下都感覺不知所措。
随即，她迅速地跑了下去，離開的最後，在拐角處回頭看了他一眼，彎了彎眼睛地朝他笑了笑：“再見喽。”
諾姆也不自覺地也笑了笑，他的眼睛清澈又不見瑕疵，只是又重新蕩起了水花。
他靠在窗邊，聽着樓下路過的人哼着不知名的鄉間小調，聽着從他的耳邊溜過的風聲送來了少女歡脫的聲音“老板，我花賣完了，再見”。
他撐着下巴，他是真的逃離了那個地獄了。
随着小調，他也跟着随口哼了兩句，空靈的聲音鑽過窗簾縫跑了出去。
窗簾被打開，陽光又重新照了進來，在他的臉上跳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