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時間不早了，篝火燒得愈發烈。

但深夜露重，即使是躺在哥哥懷裏，瑟薇也不自覺地蜷縮成一團。

盧卡斯習慣性地用抱歉的眼神，示意了下其他人，就将自己懷裏的小姑娘一把橫抱起來，走向馬車。輕手輕腳地将人放在馬車的軟榻上，拉過被子蓋在了她身上。

軟榻上熟睡的女孩的臉軟乎乎的，還帶着幾絲紅暈，看上去就想咬上一口。

他單膝跪地，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看着小女孩，她呼吸的時候連細細的絨毛都格外的可愛。盧卡斯心口一熱，呼吸微亂，兩張臉貼得更加近。

最後，他還是頓了頓，只是撩開遮住了小姑娘眼睛的劉海，緩緩起身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還是得繼續好好培養感情。

他動作輕柔地握着女孩子的柔軟的小手，坐在軟榻的邊上，就這樣一直靜靜地陪着她。

……

馬車內一片溫馨，馬車外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小人魚一早就沉了下去，在湖底歪着腦袋，四仰八躺地甜甜地睡覺當中。

篝火燒得噼裏啪啦的，明亮的火焰照在了每一個圍着它的人的臉上，給每個人打下了一層像是在似笑非笑的陰影。

“瑟薇小姐真的好幸運有你們這些一心為了她的好友。她清醒過來後，一定會是個特別聰慧的女孩子的，那個……唔”似乎是為了打破沉默，一直縮在角落的蘭澤突然擡頭看向大家，結結巴巴的，一句話怎麽也說不清。

亞歷克斯一愣，那張微紅的小臉又浮現在他的面前，白皙無暇的臉蛋上綻放了紅豔豔的花朵，眼眸裏總是水霧。

自己伸手扯下她頭頂的小發卡時，她也只是傻乎乎地生氣跑到，都不會搶自己手中的發卡。

不過，搶了也沒用，自己又怎麽可能讓小姑娘得手。

這樣的女孩子他以後再也看不見了。

那個由他親手塑造的女孩，就要在不久的将來徹底消失。

“當然很好……”

兩只手疊在一起，盧卡斯故作随意地靠在樹幹上，雖然聲音細微，但是還是被坐在身邊的人聽在了耳朵裏。

他邊說的時候邊笑，胸腔連帶着帶起了一陣震動，眼底卻帶着化不開的陰霾，也被坐在身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是呀，當然很好，她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了。”斯諾也脫口而出，淡淡地笑出了聲，她由衷地為這個小姑娘感到開心。

忽然每個人都笑了起來，但是其中個人的滋味誰也不知曉。

夜深了，但是沒有人有困意。

……

第一束晨光從馬車門外鑽了出來，盧卡斯歪頭看着小姑娘，他的眼底一片青黑，嘴角噙着一抹清淺的笑意。

他将軟榻上的女孩輕輕撈起抱在懷中，安撫性地拍着她的後背，低下頭，悄悄地在女孩子的頭頂印上一吻，那個吻輕輕的，淺淺的，就像一縷溫柔的風：“起床了，可愛的小瑟薇，今天又是新的一天，是嶄新的一天。”

馬車颠簸，瑟薇有些迷迷糊糊，好像有很溫柔的聲音在召喚自己。

可是她好困，艱難地睜開了眼睛，對着目不轉睛看着自己的哥哥，甜甜一笑，然後又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每天，一個甜蜜的微笑，任務完成。

盧卡斯心中覺得異常滿足，這種滿足感和他完成了一項指派任務，離自己成為學校老師的目标越來越近時完全不一樣，就好像心裏的一個缺口被合上了。

他心中一動，又忍不住想要低下頭親一下女孩子的額頭，最後捏緊自己的拳頭，還是忍住了。

苦笑了一聲，揉了揉鼻梁，又輕聲說道：“起床了，游戲的獎勵就要到了。”

嬌嬌小小的女孩子又在他的懷裏動了一動，舒坦地伸了一個懶腰，才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睛，她睡得正好，眼角還沁着帶有困意的淚珠，但還是乖乖巧巧地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

“所以這些就是烏梅草嗎？”盧卡斯臉色有點難看，他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不安，就仿佛自己一直期待的事就要落空的不安，但還是心存僥幸，倔強地想要從懂行的人身上得到與自己的猜想完全相反的答案。

眼前這片雜草完全看不出一點活着的跡象，它們草葉枯黃，垂頭喪腦的，這根本不該是在熱烈的夏日該出現的情景。

他只能在心頭不住地安慰自己，沒事的，這就是烏梅草的正常狀态，只是因為自己不是草藥系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他忽然抓住身旁女孩的手，手心用力，不安在他的心底一波又是一波。

一聲冷笑，在寂靜的森林中格外的響亮，所有人都齊刷刷地朝那裏看去。

“呵，我說過了這些草早就死了，你們來了也沒有用的。”順着溪水一路跟随他們游過來的小人魚一臉的幸災樂禍，它趴在礁石上一根又一根地拔着那些枯草，當做消遣。

盧卡斯的瞳孔一縮，更是死死地拽緊了瑟薇的手，他多麽希望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和那條人魚的胡說八道。

但是精靈長久的沉默讓他的心沉得愈發厲害，他心裏更緊，求救的眼神落在了亞歷克斯身上。

亞歷克斯只是尴尬地一笑，遲疑地開了口：“真的很抱歉，這些草藥的确已經完全枯死了，憑我的能力完全不可能讓他們起死回生。只是……”

他的眼神落在那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棵枯死的小草，用手撥弄它的根部的精靈，向他發出無聲的信號。

當然，他知道誰也不能拯救枯死的草，他只是想要讓這只精靈給予致命的一擊。

諾姆只是搖了搖頭，随手拔了一棵枯草遞給了叫喚了兩聲的小波莉：“不可能，精靈也不可能讓已經死去的植物重新活過來的，即使我們是自然的寵兒。”

瑟薇即使腦子不太好，但是也意識到了什麽，她眼圈泛紅，可憐巴巴地咬着下唇。

盧卡斯還是強撐着，還是笑了笑，眼神落在了那只桀骜不馴的人魚身上：“不是還有這位人魚不是嗎？”

希望就像泡沫一般，一戳就破，但是五彩斑斓，誰會不心生向往，可是理智告訴他，這又是一個即将破滅的泡沫。

如果這條人魚的歌聲真的可以幫忙的話，那麽在那條人魚剛出現的時候，諾姆怎麽會不直接取近舍遠，直接央求這條人魚。

諾姆的眼神愈加憐憫。

那條小美人魚，有張精致绮麗的臉，微翹的眉梢帶着少年的不羁，臉上的五官因為突然集中的目光都縮成了一團，不過對于能夠吸引別人的目光，它還是很高興的。

它只是一條還沒有分化的人魚。

“只有成熟的人魚的歌聲才能夠有效，迪倫只是條未成年魚。”面對着盧卡斯和瑟薇兩雙眼睛的注視，諾姆還是一字一頓艱難地吐露出來。

這時，斯諾的眼神十分自然地落在了那條一直跟随着他們的人魚身上，如果能夠強逼着它分化……

人魚不禁渾身發僵，心下一緊，這個女人的眼神真可怕，好像要把它扒皮了。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它立刻開口反駁道。

“我是不會分化的，我可還沒有喜歡的人，你也不能逼我喜歡誰。”它邊說邊縮回溪流下，最後只餘水面上的泡泡。

瑟薇低下頭，像只考拉爬樹一般慢吞吞的，手腳并用，攀在自家哥哥腰間。

小臉貼在哥哥的腹部，只是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方式能夠緩解哥哥的悲傷，即使她不懂什麽是悲傷，她只是依靠着動物的本能在盡可能地幫着失望的哥哥。

盧卡斯的手在瑟薇頭頂上摸了兩把，終于緩解了心底片刻的難過，他的嘴角又很快挂上了一絲微笑，可瑟薇的小腦袋感覺實在太好，頭發順滑，他的手就像是黏在瑟薇腦袋上，舍不得拿下來了。

他現在只慶幸，這次依舊沒有先和公爵他們說，這種失望讓他一個人承擔就行了。

亞歷克斯就站在一邊，微微一笑，他的眼神緊緊地跟着那一直靠在自家哥哥身邊的瑟薇，心裏有種隐晦的快樂，果然神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祂會實現自己的願望的。

他的嘴角微微抽動，但還是盡可能地壓抑着自己心中的喜悅。

他知道這個時候是自己表現的時候了。他盡可能讓自己不是那麽的喜悅。

“沒事的，盧卡斯，等會我們會見到精靈女王，她一定會有辦法的。”他是這樣說道。

諾姆一聽，老老實實地搖着頭，剛想開口說話，就在斯諾瘋狂的暗示中閉上了自己的嘴，眼神也在驚慌中随意地四處張望。

他的眼神又落在了那個女孩身上。

也就到現在，他才真正看清楚了她的長相。

一張巴掌大的臉，眼睛圓溜溜的，靈動如同一只小鹿的眼神，嘴角微翹，笑着的樣子宛若夏日的夜風，輕輕悄悄。

正巧，女孩秀氣地打了一個哈欠，一只手揉着眼睛，都沒有察覺到頭頂上一片樹葉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下來，掉在了她的頭頂。

他第一次發現這個女孩長得竟然如此好看，可是美貌是一把雙刃劍，經過了這場歷練，他再清楚也不為過了，這種等級的美貌只會讓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人陷入徹底的深淵。

諾姆撓了撓小波莉的下巴的手一頓，不過小波莉在他懷裏還是發出舒服的呼嚕聲。

他還是說出來了，笑着說的：“一切都會有命運最好的安排。”

只是他不知道暫時的安慰也不知道會帶來什麽樣的結果。

“是的，一切都會有命運最好的安排的，孩子，你身上的命運線告訴我，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冷不丁的清靈的女聲在遙遠的地方響起，誰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瑟薇似懂非懂地長大嘴巴，她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張臉就被哥哥強行拉進了他結實的胸膛，眼眶裏逼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裏的淚終于盛不住了，一滴淚珠滾了下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整個人瑟縮在哥哥的懷裏，感覺到自己的頭頂有奇怪的東西，整個人瑟瑟發抖，她的小腦袋裏面立刻跳到家裏女傭給她講的各種靈異故事，瑟薇真的好害怕。

“有趣的小姑娘，別擔心，我不是奇怪的事物，”空靈的女聲越來越近，她說話的時候就像在吟唱一般，一字一個調，美貌的女子也的确越來越近，她的面容完美無缺，臉上沒有一點歲月流過的痕跡，任誰也看不出來她是整個精靈族最年長的女王，可是她的氣質不是年輕的小姑娘的明媚，帶着成年女性的優雅以及被時間磨砺過的溫和。

她腳下生蓮，一步又一步，剛才還隐匿在落葉下的小動物都紛紛跑了出來，親昵地倚靠在她的裙擺，連她周遭的綠植也格外的生機，如果更近一些，你會驚奇地發現，她身上的長裙竟然是由綠植繪制而成，她臉帶微笑，朱唇微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