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蕭則不禁諷刺一笑。
都什麽年代了,他們還信單靠學習成績就能逆天改命?
00後是什麽苦狗?
他們沒趕上大學生分配,又趕上大學擴招,以後肯定人卷人卷得要死。
他們沒趕上住房分配和房地産紅利,正處在房價飄升到與工資比1:50的離譜狀态。
要知道當年日本經濟泡沫刺破時,這個比例才1:16.
他們拿什麽逆天改命?
除了離油水近的金融,還有什麽行業能追趕上50倍薪資的房價?
他家單支族系管理的資産,就夠這些學霸們做牛做馬幾輩子。
他是個一事無成的纨绔又怎樣?
還不是照樣去到了比葉栀條件更好的貴族高中,他的起點,極可能是葉栀一生也夠不到的終點。
葉栀,她只配這時候拿來和他們作比較,除了玩弄字符,她還會什麽?
蕭則覺得胸口一滞,沒說什麽,睨了楊曦顏一眼,轉身離開。
楊曦顏目送他單手揣兜,懶散漠然的背影,心下狐疑。
葉栀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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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奶奶一只小狗,怎麽今天氣場強起來不說,還帶着一股子陰霾?
刀叉停了半天,她又想起小南國那日,葉栀與蕭則的蜜汁對視。
她吞了口魚扒,尋思着就算近朱者赤,療程也不會這麽短吧?
楊曦顏嘆了口氣,不自覺的蹙眉,嘴裏喃了句:“小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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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真的吃不下了……”陳逸翔哀嚎一聲,又往嘴裏塞了口牛肉。
葉栀興沖沖地招攬他們:“吃牛肉力氣大,你們多吃點,剛剛訓練辛苦了!”
剛剛她坐着輪椅在球場觀摩他們訓練,哇塞,她簡直哇塞。
葉栀不懂籃球,只覺得這個小隊很厲害,尤其是柴宗瑞。
三分上籃什麽的,簡直就是開挂。
陳逸翔也不差,真的牛!
她覺得奪冠又多了絲希望。
只要別讓蕭則的願望因她落空,她多花點錢投喂幫手也沒事。
她平日是舍不得給自己買牛扒吃的,如今倒是大方了起來。
王路打了個飽嗝:“咱平時也吃這個,我都吃膩了,蕭哥如果想犒勞哥幾個,不如帶我們去小南國找妹妹吧?”
葉栀點頭:“那裏的魚好好吃。”
王路掐着嗓子嗲聲嗲氣模仿道:“好好吃~”
逗得陳逸翔噴出一口可樂。
葉栀臉色唰得紅了。
大家笑作一團。
她手忙腳亂地轉移話題:“那個那個,柴宗瑞呢?”
王路害怕挨揍,乖乖答:“有事,請假了,晚自習不來。”
葉栀沒放在心上,繼續吃她的蛋包飯。
她以為柴宗瑞第二天就來了。
但事實并非如此。
第二日,還是不見柴宗瑞的影子。
她有些奇怪,想發條微信問問,一戳開,發現自己的微信上并沒有柴宗瑞的好友。
她的手機是蕭則衆多退役的新手機之一,綁定的全是她自己的賬號。
蕭則在手機上設置了副機,她總覺得切換到他的私人賬號有些冒犯,于是一直沒用這個功能。
生活潔癖重如蕭則,心裏也着實不希望葉栀碰他的私人領域,存副機屬實無奈之舉。
葉栀想了想,和蕭則淺談了下柴宗瑞請假的事,讓他自己去關心自己兄弟吧。
蕭則收到葉栀的留言,沒太當回事,只是驚奇為什麽柴宗瑞也會請假了?他平時不是直接翹了?
他把這個歸納為:近墨者黑。
大抵是小柴和葉栀呆的久了,被葉栀傳染了。
姑且淺問一句:什麽時候回來上課?
那邊秒回:等你不逼老子炫涼白開,神經病
蕭則眉梢一揚,回道:我逼你喝你就喝?我是泥蝶?
心裏止不住納悶,越發沒底。
葉栀不會是因為兄弟們打擾她學習,想一個個灌死他們吧?
這也太狠毒了吧?殺人就殺人,為什麽要披着他的皮用感情刀?
蕭則戳開葉栀聊天框:你怎麽逼小柴喝涼白開?
問完他就關上手機了,盲猜葉栀下課才回。
果然,英華下課的點,葉栀的聊天框就蹦出來了:多喝水,對身體好
蕭則不置可否:他身體好不好,關你什麽事?
葉栀沒聽出他的戲谑:他目前是我的好朋友
蕭則:下次把水換成牛奶
葉栀:好
葉栀:他沒事吧?
蕭則:不知道
葉栀懵,那她派他去問問,他是問了個寂寞啊!
蕭則知道柴宗瑞平時像個狗,但心裏話不會輕易說出來,就連對他這種摯友也是如此。
單靠幾句蒼白文字,就算有事兒也問不出什麽。
他剛把手機關了,整理了下一堆空白試卷,班長就又過來催命了:“葉栀,下周高三百日誓師,咱們年級要出個學生代表發言,你OK嗎?”
蕭則:“……不OK。”
班長笑眯眯:“那行,就你了,記得準備英文講稿,講個5分鐘就行。”
蕭則炸毛了:“等等!我不是說不OK嗎?”
班長聳聳肩:“那你去和年部主任說吧,反正歷年都定年級第一去講。”
蕭則開始了他的無聲抵抗:“從今天開始,你們的年級第一就變啞巴了。”
班長:“……”
他揚揚手裏的一沓試卷,哄騙道:“這個加學分,你忘了你上次開校令扣得那兩分?這學期評獎你咋辦?不要你那巨額獎學金了?”
蕭則驚,語氣都跟着飄飄然:“葉栀還被開過校令?說來聽聽?”
班長詫異地瞧了他一眼:“你怎麽也變陰陽家了?朋友,別自虐了,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你還非得揭開傷疤回味一下?”
蕭則來了興致:“我真不記得了,你和我說說。”
班長笑:“啞巴,你話真多。”
說完,走了。
蕭則吃瓜失敗,支着下巴百無聊賴地看了眼時鐘,這個點,午休,待會兒大家有的刷題有的小憩。
午休不讓回家就算了,連個睡覺的床也不給。
太破敗。
蕭少爺連續早起幾天,這個點困乏的不行,只得枕着胳膊趴了會兒,不一會兒就把胳膊壓麻了。
他向後一靠,靠到葉栀椅背上綿軟的靠墊。
恹恹地扯過靠墊壓在胳膊下,呼吸間是清淡的洗衣液香味,蕭則終于美美睡着。
夢境又起。
一次臨時的委托,他從一個富二代同學那收到一筆報酬豐厚的實踐機會。
是藝術品交易的私人會談。
什麽資料都沒有,這讓他很意外。
那時他經驗不足,遇到磨練的機會就絕對不會輕易放手,于是接下來,自己大海撈針一樣準備着會前資料。
冬日陰冷,他與同學在司機安排下進入一棟古老別墅,厚重的天鵝絨遮蔽陽光,屋宅顯得陰森。
藍眼睛的英國人晃了晃手裏的保密協議,重審又警告,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那位牽線搭橋的同學。
他心裏詫異,隐約害怕,面上仍是鎮定自若的模樣。
在會議室等了十多分鐘,會談雙方終于到場。
某名聲顯赫的伯爵,老牌的貴族,吃了三角貿易和圈地運動的福利,家族資産難以估量。
另一個看着有些眼熟,亞洲面孔的青年男子,陰霾,氣場強大。
他不能失禮,于是只瞥了一眼。
兩人入座,翻譯坐在主人身後。
室內因窗簾遮蔽,只留冷清燈光,侍者拿出木匣子,取出匣中卷軸。
一卷濃淡相宜的湖光山色于桌面鋪展開來。
花箋紙,朱紅印,風流走筆,禪意留白——這不是……
他心頭一喜,大抵是某位中國富豪過來接國寶回家了!
這是北宋韋放的名畫,《西湖回舫》,中國清末遺失的衆多文物之一。
藍眼睛的侍者開始喋喋不休地鑒賞起來,他扶了下嘴邊麥克,沉聲翻譯。
流暢清晰,吐字間偶爾帶着點琢磨的回味。
雇主翹着二郎腿,睨着桌上的畫卷,那眼神,跟看菜市場的白菜似的。
侍者示意,一個中國專家走上前去,提着放大鏡仔細鑒別,燈把他花白的頭發照的亮閃閃。
專家點頭,是真跡。
伯爵開口就是驚雷:“那就送給蕭先生了,望我們,合作愉快。”
一瞬間,他的心情跌落谷底,背後冷汗涔涔,胃也跟着絞痛,他揉着自己發涼的指尖,越發清楚地猜到後面的談話內容。
十有八九是跨國洗錢。
那位蕭先生扯出一抹笑:“自然。”
他一怔。
一些陰暗的記憶慢慢回籠,折辱的,心驚膽戰的日夜……惹得他不禁攥起拳頭。
似乎還嫌不夠,蕭先生口吻格外輕松:“譯員是我刻意挑選的,可以放心談。”
伯爵聞言,揚起一個暖融融的微笑,那雙棕眼睛友善地眯了眯。
他則入墜冰窟。
蕭則就像一條毒蛇,一旦瞄準獵物,一口咬下去,不痛不癢地釋放着毒液,再頑皮地松開到嘴的獵物,慵懶惬意地旁觀它驚慌逃竄的滑稽模樣,等小老鼠終于躲進隐秘角落,自以為安全地慢慢放松,他再循着毒液的記號找上門來……
好可怕。
要是小駿在就好了。
可是小駿不在,他只能獨自面對這些。
他猜的沒錯,就是黑錢洗白,伯爵在東南亞的犯罪收入,以一卷古畫轉移給蕭則,無需承擔任何稅費,蕭則拿着古畫或是贈予或是拍賣,拿到不小的報酬。
兩相勾結,狼狽為奸。
越往下談,他越覺得驚悚,他開始獲悉一些冰山底下的秘密。
腌臜,血汗在他這裏暴露出來。
一場口譯結束,他早已冷汗如注,指尖冰涼。
從古堡出來,夕陽正好,他卻惴惴不安,沒什麽心思。
蕭則不知打哪冒出來,吓了他一跳。
“第一眼沒認出我來,葉栀?”
“你毫不設防的樣子,還是那麽順眼啊……”
……
蕭則愣是被自己變态一樣的鬼話吓醒了。
他還在發蒙,指尖摩挲這她的小本子,幾天之前,他在那裏記了陸嘉駿的仇。
不得不說,夢裏的自己,還真是變态啊。
那似笑非笑的陰冷眼神,溫柔裏帶着處決獵物的興奮……他自己都覺得毛骨悚然,何況葉栀。
像只奸詐的狐貍,盯着葉栀簽署保密協議的空子,非要拉她下水,的确比陸嘉駿更惡劣。
但,他為什麽要招惹葉栀?
蕭則始終覺得,自己不是那種睚眦必報的人。
對于葉栀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多是一笑泯恩仇,連罵她一句都有失風度,何況……?
他也是迷了。
本本分分地在記仇本上續寫:
“蕭則以後……”
他頓了頓,筆鋒一轉:“不會再來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