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大皇子沈徊正同崔清一在一處,沒說兩句話就見唐現餘有些神色恍惚的走着過來。
肩膀也微微耷拉着不見儀态,莫名頹唐,最該春風得意的便是他,衆人也只當是他吃酒吃多了。
唐現餘一在角落坐着,便有幾位進士和上前搭話,言語中不免有些讨好之意。
最邊上的張良雲看着衆人交好唐現餘,三角眼輕蔑的看了一眼,輕嗤一聲:“世家強盛,這狀元郎毫無根基,若是不巴着沈律,上下融通,怕是在翰林院都能編一輩子書。”
看了眼一邊愣神的張良辰,張良雲哼笑道:“三弟你也莫要氣惱,這狀元最後,定是還不如你和鐘家那小子呢。”
張良雲是庶出二公子,去年張皇後給他安了個九品的明極宮羽林長,守職倒是少,最是喜歡背地做些仗勢欺人的小事。
張良辰輕嗯了一聲,沒有多想搭理張良雲。
張良雲自讨了沒趣,讪笑兩聲,也不餒,“三弟莫要不信,你看他今兒巴結沈律的模樣,也只是仗着有個白得來的妹子在東宮做夫人。”
張良雲說到此處,眉尾挑了挑,言語中有些得意:“前些時候聽娘娘貼身女官說,娘娘料事如神,早在上次那勞什子沈姑娘去未央宮的時候,就将絕育的湯藥灌了......”
“二哥!”張良辰出聲打斷,面上看着有些不齒與之為伍。
“诶,三弟實在是讀死書了不是,那奉儀夫人不能生育才好呢,若是能讓沈律也——”
張良雲話語驟然一頓,不是因着張良辰的話,而是瞧見了太子殿下!
沈律站在兩人身後辛夷樹後的小道上,目光幽沉,面上陰冷,任誰也看得出他是觸了怒。
臨近些的幾位公子察覺沈律看過來的面色不對,紛紛噤了聲,不再說話。
張良雲脖子一縮,心裏直發涼,也不敢像方才那樣直呼其名,反而結巴道:“太、太子殿下......”
Advertisement
眼瞧着沈律面上冷靜,帶着福岚公公和左丘家的公子繞過兩丈外的臺階走了上來。
張良雲一抖,讨饒道:“......殿下,我今日吃了酒,說糊塗話了。”
張良辰看了眼沈律,規矩見禮,到底是一家,幫着求罪道:“殿下,我二哥......”
話還沒說完,卻見沈律陡然發難,一腳将人踹了過去,碰倒了那圓肚的青瓷牡丹
花盆,發出一連聲“啪啦——”的瓷器摔碎聲響。
張良雲心窩一疼,方要說話,卻不住咳了起來,胸腔像是針錐着一般火辣辣的疼。
聽着聲音,宴飲中霎時一靜,看着宴庭中的情形,都不敢啃聲了。
遠處的蕭宿同袁回延對視一眼,忙上前去看,怎的殿下同張家的在明面上都起手來了。
沈律招了招手,聲音冷冷:“子策。”
左丘子策道了聲是,上前将人揪着領子抓起,提着摔去了庭中,庭中站着的幾人見人甩過來,忙後退避讓。
張良雲左邊的牙齒磕了,啐了一口鮮血,張嘴道:“殿下饒命,我酒後之言豈能當得了真......”
膝彎處傳來的劇痛打斷了張良雲的話,也讓他不住的跪了下去,要起身卻被左丘子策這力大的兇狼鉗制着肩膀,起不了分毫。
沈律嘴角輕輕勾了勾,有些冷涼:“你在孤的東宮酒後狂言,擾了賓客,今兒就跪在這庭中給諸位賓客謝罪罷,宴飲不歇便不能起。”
蕭宿上前道:“殿下......”
這怎的無故打起張家和皇後的面子了?這三皇子沈徇還在這呢......
看了眼福岚的眼色,又将嘴邊的話收了回去。
沈律冷冷一笑:“孤替張大人管管你這豎子,二公子可服?”
咽了口血沫,生怕沈律這肆無忌憚的瘋子又做出什麽舉動來,忙哽聲道:“服!服,服......”
張良辰上前,方要開口,便被沈徇拉住。
沈徇看了眼面色陰沉的太子,他這二哥一看面上平淡到毫無波瀾的冷,确是看着像是真觸到怒意,連他也有些怵。
沈律不開口說話,宴席中還是靜的落針可聞,原先在庭中宴飲的幾人,都紛紛的躲着跪着的張良雲。
在樓上的樂安顫了顫眼,将幾位姑娘拉離圍欄,“這,咱們只管作咱們的詩......”
衆人靜默,無人應和。
外面宴庭這模樣,誰還敢在這呆着作得下詩啊。
一邊捏着帕子的左丘子笙忙道:“公主,我身子有些不爽利,不若我便先回去了。”
有了一個開頭,這些姑娘都紛紛七嘴八舌的說着告辭,有的還是抱着要進入東宮,得太子殿下青睐的心思來的。
今日瞧這太子喜怒無常的暴戾模樣,有幾人難免歇了心思。
這一出一鬧,衆人也不大坐得住,再且也是酒過三巡,各有各的借口出言離開。
未幾,庭中便只剩下張良雲一人,只見宮侍太監往來灑掃收拾宴席,張良雲沉沉的閉眼,壓下心底的屈辱。
等這些宮侍收拾下去,霎時一靜,心下輕吐一口氣,擡眼就見這福岚笑眯眯的帶着數位翊衛走着過來。
福岚笑着道:“勞張羽林長跪這般久,只是現下也是日暮西斜了,內殿多有不便,請羽林長跟奴才移步,去宮門口跪着。”
張良雲驚詫擡眼,怒道:“你!”幾位人高馬大的翊衛跟着上前,張良雲只冷笑道:“狗仗人勢的狗東西!”... ...
正殿點起了燈籠,重桂上前将沈律的茶盞換下,添上新茶,見沈律有些心煩的将手中奏折丢回案桌上,垂下眼睫,心下暗自有了思索。
殿外傳來聲音,重桂出聲道:“殿下,應是福岚回來了。”
誰料進來的卻是個頭發有些摻白的太醫,正是太醫院的劉太醫。
不等重桂再說,沈律道:“将劉太醫領去驚春苑。”看着躬身見禮的劉太醫,沈律又說了句:
“好生診治。”
話音方落,就見福岚跨步進來,身後還跟着有些忐忑的曲嬷嬷。
沈律的面色冷了下來,曲嬷嬷忙跪身道:“給殿下問安,殿下,那日在未央宮.......”
曲嬷嬷不敢隐瞞,将那日未央宮的發生的事如實揭說。
沈律坐在案桌後,如刀裁的臉隐在陰影中,只有燭火一明一滅的搖曳着,見殿下面色實在難看。重桂上前出聲道:
“嬷嬷,你糊塗啊,這般大事,你竟瞞着殿下,張家這般欺辱,雖你是為了殿下才不想生出是非,但好歹也要傳個禦醫,給奉儀夫人好好看看......”
“呵”沈律冷笑一聲。
霎時,假意數落的重桂也不敢開口。
沈律輕笑一聲:“曲嬷嬷,孤何時需要你代為定奪?”
“奴、奴婢只是覺着,那時夫人人微言輕,若是讓殿下知曉,同皇後起了沖突實在不值,這才
讓這些宮侍和醫女瞞着不讓聲張......”
沈律淡漠道:“依孤看來,讓你管理南水山莊倒是屈才了。”
曲嬷嬷驟然擡眼,聲音顫抖似是震驚:“......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