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夏日初晴,外間花草上都過挂着昨夜宿雨的玉珠,天氣反而還涼爽了些。
尋棋将湯藥擱在小幾上,見沈歲晚在那寬闊的書案邊仔細的習着大字,輕笑一聲,走近:“夫人歇息歇息,這劉太醫的藥膳,定要按時辰吃了才好。”
沈歲晚輕聲應答,昨日劉太醫來的突然,并上從未造訪的重大總管,實在讓沈歲晚有些雲裏霧裏。
後劉太醫仔細交代,只要沈歲晚按時用了方子,調理個一二年也是可以恢複的,沈歲晚竟才回過神來,原來沈律竟是之前不知情,現下知曉了,才喚請太醫院的聖手來為她看診麽。
尋香抱着方才折的花枝進來插上,邊道:“夫人不知,昨兒宴飲上,那張家二公子不知何故說錯了話,被殿下罰跪在東宮門外,昨兒下了雨,現下都還沒起來呢。”
沈歲晚搖了搖頭,接過尋棋手上的湯藥,這個她确實不大知曉,後頭宴飲就沒去了。
沈歲晚出聲道:“你們可打聽到了,哥哥現下居在何處?等過幾日我領了牌子,也好一道過去瞧瞧。”
話音一落,幾位手上忙着活計的宮女對視一眼。
尋香幾人均是搖搖頭,這狀元郎應是還沒置宅呢,說來奇怪,問其餘人竟有些諱莫如深,好像避着驚春苑知曉這些消息似兒的。
今兒沈律去了別郊軍營視察,沈歲晚想着趁這幾日,去南水山莊一趟,交代回雁一些事宜。
尋香打聽時倒是聽了好些近日定都的消息:
“夫人不知,聽聞這幾日定都多了更白樓,裏頭還有個帶面紗帷幕的奇女子,現下百姓都稱這女子為更白女,好多人求着見上一面呢。”
“更白樓?寧昌坊的?”沈歲晚雖在王府也深居簡出,卻也知定都可沒有這樓啊。
“是呢,原先是玄武街寧昌坊的白玉樓,不知被誰買下,改名更白樓,說的倒是奇怪,就是不知背後主子是誰,這契引怎麽也該過坊市監那邊,竟誰也不知買主是何方人士。”
沈歲晚微微沉思,她做的夢就只知她身死之前的事,以及粗略的知曉沈歲晚同白即覺造反成功之事,其他确是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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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茶倒是被勾起了興趣:“你倒是接着說啊,這更白女怎的就是奇女子了?”
“只聽聞前幾日這更白女說,後安坊的樓房要倒塌,派人去跟監官說了沒人理會。”
尋茶笑道:“這沒影兒的事,監官怎的信這紅口白牙的話?”
“正是如此,誰料這更白女不依,鬧到坊市監白世子那才作罷,白世子思前想後派人将裏頭的人支出來,誰料到了晚上,還真無緣無故的塌了!”
沈歲晚驚訝:“竟還有這種奇事?”
尋香也是面帶訝異,“可不是,聽福傳說,今兒殿下突然去了別郊北營失察,是這更白女昨夜說北營的侍馬司會遭水患,殿下這才帶着幾位大人趕忙去瞧了。”
沈歲晚皺眉,不大相信:“這可是當真,即便侍馬司再如何地勢低窪,可昨晚雨勢不大,竟也會淹得起來?”
尋香俏皮的努嘴,接過沈歲晚的喝完藥的白瓷碗,“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歲晚輕嘆:“若真是這侍馬司夜裏有水患,那可當真是個神人了。”
等什麽時候,她也去這更白樓找這更白女算算,她往後的運勢歸處如何。
到底也是宮牆裏的女子,幾人這般驚嘆的說說笑笑也就過了。
沈歲晚練字也乏了,便将小籃子裏沒成形的荷包拿出來繼續繡着,這是早先就準備好的,反反複複連花樣的大概輪廓也還沒繡好。
早先準備這荷包也是想着讨好沈律,只求讓沈律給她找到家人,最後納了太子妃便放她出宮同家人盡親情之誼。
只是現下雖哥哥也表現親厚,可到底是十數年沒見過的,沈歲晚也陌生極了。
即便找到了親人,沈歲晚要出東宮同親人的團聚的心思卻也無故的歇了歇。
尋茶笑道:“不必看,明兒殿下還不一定回來呢,姑娘今日也不必着急讀書,可以花出時間學着荷包針繡。”
尋香性子最活潑,打趣道:“就是就是,不然按照姑娘這繡法,夏日都要過了,到時候秋日可就是新的樣式了。”
這話惹得幾人輕笑幾聲。
尋茶說的不錯,第二日沈律果然沒回。
只因那別郊北營的侍馬司,竟真的差點便遭了水患!
一時惹得定都沸沸揚揚起來,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頭百姓,只求上更白樓見上一面更白女,只求更白女這能看透今古的眼力能為他們算上一挂,好消災納福。
達官貴人要面子也顧忌身份,只暗地裏遣個下人過去瞧瞧,那些百姓可就堵在了更白樓,惹得整個玄武街的寧昌坊都水洩不通。
這更白女卻放出消息,只看得見機緣大事,尋常人的前程往機緣不可道盡,一概不清。
東宮書房,沈律方從別郊北營回來。
沈歲晚知曉沈律沒去正殿,而是書房這種軍機重地,也識趣的沒上前湊過去。
沈律方淨了手,眉梢少見的幾絲疲态,便聽福岚道人來了。
話音一落,蕭宿同袁回延正前後進來手上還拿着密件。
蕭宿道:“讓人查了,這張丘羽,同更白樓的确實是沒什麽接觸,便是張丘羽周遭的人也查了個遍,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沈律将手上拭手的錦帕丢到福岚手上端着的托盤中,接過袁回延遞來的密件,少見的面色沉了沉。
袁回延皺眉道:“這更白樓就像是陡然冒出一般,料事還這般準,實在怪哉。”
昨兒他們幾人去北營瞧,乍一眼看過去當真是沒什麽問題,便是沈律讓人探查了許久也不見什麽禍患。
要不是糧草司的人提了句近來正鑿渠引水,不然還真就這般錯過了。
何入暮幾人去探查,知這本是簡單的小工程,上報了北營的将軍便讓工部的來動工了。
原是按着原有的山洞開鑿的,本該四平八穩的,誰料工部負責工程的是張丘羽,當年擋水牆偷工減料,昨夜的雨正是壓倒的最後一根稻草。
蓄水渠在侍馬司山後,尋常也少有人探看,若不是這更白女之言,那當真是遭罪了。
蕭宿卻不這般認為:“以我之見,事出反常必有妖,白世子那邊還堵着不讓探查更白樓幕後之人,實在反常。”
袁回延道:“這坊市監,倒真是讓他當對了,寧安王在定都本就有黨羽,若更白樓為寧安王所用,往後怕是有禍根要生。”
沈律将手中的密信放到燭臺邊燒盡,沒甚笑意的勾了勾唇:
“一個坊市監,一個更白樓,還為難不了東宮。”
蕭宿一頓,“殿下的意思是......”
話音方落,沈律便道:“子策休沐也休沐夠了,明日讓他來我這領牌子,寧昌坊查的仔細點。”
蕭宿兩人聞言噤聲,年前,太子殿下将東宮的探閣交由子策負責,手下密探遍布,這更白樓倒是勞殿下動用上寧昌坊的密探了。
蕭宿道:“時辰不早了,殿下今夜可還要進宮回話?”
袁回延出聲道:“今日殿下拿了張家的旁親張丘羽,前兒又罰張良雲跪了一天一夜,落了兩次張家的臉,張家那邊怕難免在別的地方出馊呢。”
聽了張良雲,沈律面色冷了下來,“這便臉疼了?孤倒是還沒開始動手呢。”
袁回延兩人一頓,當時私下悄悄找子策問了殿下宴飲動怒的緣故,聞言也不便再說什麽,當務之急,還是這疑似跟寧安王有牽扯的更白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