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廳中的人也因他這一句話, 打量的眼神再次看過來。
好在,李嬷嬷進來禀報,打破了這好像凝固了的氛圍:“王妃, 太師府上的人到了。”
沈歲晚正好看寧安王妃,因此, 清晰的瞧見了她面上劃過一喜, 沈歲晚面上閃過幾絲疑慮。
寧安王妃身子微微前傾, 捏着絹帕的細微動作, 瞧出了幾分期待,但衆人的目光已經轉向花廳那雕花門口,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突然察覺到殿中站着的白即奂, 雙氏的臉色冷了下來,“你這混小子還還站在這裏作甚?都是一堆女眷,你給我守禮些。”
白即奂對上雙氏有些冰涼的眼神, 心下有些怵意, 拱手退着出去了。
臨出花廳時,迎面撞上方要走進來的姜家母女,他眼睛瞟了眼兩人, 娴靜頗有氣度的姜夫人, 嬌俏的姜绫畫,而後沒什麽反應的走了。
在主位上坐着的雙氏目光一眨不眨,見姜家母女瞧過來, 又面色沉靜的移開目光。
姜夫人是續弦,但膝下只有一個兒子, 姜绫畫自小跟着她, 兩人的關系也親密,她帶着姜绫畫上前, 雙氏微微起身,“嘿呀姜夫人,真是久仰久仰。”
姜夫人:“王妃娘娘客氣,今兒大家也算是認識了。”
雙氏面上的帶着濃濃笑意,旋即,眼神有些有意無意的轉向一邊站着的嬌女,“這......就是太師府的千金罷?”
姜绫畫屈膝見禮:“見過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安康。”
“哎呀,不必多禮,瞧着真是花顏玉貌,不可多得的美人,這太師府的姑娘,哪個不是秀外慧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看姜夫人是該放心兒女婚事的。”雙氏将姜绫畫輕輕的拉起。
這話一說,不免就有人多想了。
姜绫畫被這般誇贊,面上閃過适時的羞意,心下更多的是自傲,自小她就是被誇贊的對象,那鐘三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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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一邊的姜夫人面上閃過幾絲不明,面上帶着娴靜的笑意:“王妃娘娘當真是謬贊了,這孩子瞧着這模樣,在家裏不知怎麽潑皮呢。”
雙氏幾人笑笑,自來父母在外,對自己的孩子是要自謙的說道說道,也沒人當一回事。
雙氏扶着姜绫畫的手還沒松開,“我看姜姑娘實在喜愛,不若就跟我一道坐這裏,也好讓我熟悉熟悉......”
這麽多夫人姑娘,且公主都還在這裏坐着呢,雙氏這般擡舉喜愛姜绫畫,難免讓衆人面色各異。
姜夫人眼皮一跳,看了眼身邊的女兒,原想眼神示意一下,不料姜绫畫卻一直看着寧安王妃,面上帶着真切的笑意。
沈歲晚移開眼,捏起絹帕拭了拭唇角。
實在是有些過于熱情了。
方才她仔細盯着,許是姜绫畫眉眼輪廓有幾分相似寧安王妃,性格也大差不差,所以才這般賞識擡愛。
不過,這白世子早就到了适婚的年紀,但因他一人天遙地遠,既無旁親長輩,又無媒妁之言,加上沈召啓不願指婚,就這般耽擱了下來。
這寧安王妃若是想趁着在京都的時日,為白世子說上一樁親事,是無可厚非,但這對象是太師府的唯一嫡女,這,胃口也太大了......
對面坐着的張家等人也如是想,聖上将寧安王召回定都,怎會只是簡單的思念這個異姓兄弟?
張夫人抿抿唇,下颌有些緊繃,他們張家同東宮如何鬥,那都是擁護沈氏正統,寧安王妃豈敢找有權勢靠山的姑娘做兒媳,雙氏她自己就是一個例子。
再且,看姜夫人這牽強的笑容,這姜家也不大願意吧......
衆人猜對了一半,姜夫人笑容牽強,也不是因廳中衆人以為的寧安王妃欲意結親,而是......很久之前丈夫同她說的話。
“說得倒是,你父親可回定都了?前幾日的宴席上,倒是不曾瞧見他的身影。”
姜绫畫的父親姜從文任國子監博士,但兩年前,就請旨外出游歷四處講學了,現在還未回來呢。
姜绫畫如實回道:“現在還沒回呢,應當是臘月就回了,也快了。”
這兩年,父親也就年節的時候會回定都,尋常時候,都是輾轉各州府,講學授義。
按理說這些是不該姜從文這個國子博士前去的,他是負責教授那些在國子監入學的各州府的優秀學子,不必奔襲去那些鄉野山鎮,但姜從文卻主動請旨遠去了。
雙氏聽言,眼底閃過幾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除了密切關注雙氏反應的姜夫人,無人察覺,但姜夫人看清後,眼皮又是一跳。
定都就像一汪寬大的深潭,面上平靜無波,實則底下暗潮湧動,總感覺寧安王回定都,勢必會将定都這偌大的深潭攪起風雲。
時辰不早了,見諸位姑娘夫人也大多到齊了,寧安王妃将李嬷嬷喚進來,“外面那些炭火膳食茶酒可備齊了?”
李嬷嬷:“回王妃娘娘,在園子的各處都備置妥當了。”
雙氏面上又恢複笑意,“既然如此,那就請兩位公主,各位夫人姑娘随我移步到那花林子和小亭裏,一道溫酒吃肉,驅驅寒,散散心。”
寧安王府的宴席擺在了湖心亭上,遠看就覺得那湖面廣闊,走近了一瞧,這湖心亭倒是像個湖上的閣樓一般,寬敞極了。
這湖心亭有兩條路,從湖邊走着進來的四人寬橋,亭子右側延伸出一道橋,連着湖中造景的小島。
那小島相當于一個院子一般,上面有兩個歇腳的六角飛檐小亭,另除了些巨石堆成的假山,還中了些臘梅和紅梅,那假山上挂着皚皚白雪,瞧着好看極了。
另外小島的另一側,也有一座一模一樣的小亭,不等多看,就瞧見寧安王父子領着男眷走上了
對面的亭子。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身份最為尊貴的太子殿下,面色沉寂無波,好像察覺到女眷這邊的視線,他擡眼看了過來。
不知是銳眼如鷹,還是什麽,他直直的看到了沈歲晚那同別人相比,少了顧忌的打量的眼神。
沈歲晚被他突然看過來的視線吓得一顫,險些沒拿住手上的湯婆子。
她識禮數的遠遠屈膝見禮,沒有開口說話。
方要起身時,就見落後沈律一步的三皇子沈徇扭頭,順着沈律的視線看過來,太遠了,看不清神色,下一瞬,他又自顧的移開眼。
她現在還沒走進亭子裏,只咱在外面石板砌的橋上,輕輕的靠着橋上的石雕護欄。
落入有心人眼中。
張婉玉提裙走進,笑意盈盈:“昭訓?怎的還在這處?”
她的視線看了眼男眷那邊,輕而易舉的就瞧見那背脊挺拔,尊貴不凡的男子。
沈歲晚眼底的笑意散了些,回道:“這裏的涼風正好醒醒神,正巧也要進去了。”
對面走來何寒枝,沈歲晚輕笑着上前同何寒枝說話,好像敘舊一般,自然而然的将張婉玉落在了身後。
她還記得沈律上次的警告,不同張家人過多往來。
自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張婉玉瞧着兩人相談甚歡的背影,眼神一暗,那纖指好像不怕冷似兒的,扶在了尚且有積雪的護欄上,好像要讓自個兒清醒一般。
擡眼時,她卻一頓,瞧見了對面的男子,張良雲,她的庶兄。
捏了把積雪,瞧着白皙護養得宜的手被凍紅,心下暗自計較。
亭子裏,寧安王妃的貼身丫鬟登枝和梅枝招呼着諸位夫人姑娘坐下。
年紀大些的夫人被安排着坐在一處,年齡稍小的,饒是左丘子雅和沈歲晚這成了婚的,都跟姑娘們在西側坐着。
昭映遠遠的看了眼,又是吟詩作賦,實在無趣。察覺到身邊的女子起身,昭映忙叫住人:“表姐是要去哪處?”
她也不大想在這處呆着了,自從上次錦山回來之後,就不見她往日那些擁護着她的小姐妹過來,就連卓表妹都不跟她們在一處了。
張婉玉回頭,歉意的笑笑,“先前忘了,家中姨娘讓我帶給二哥的書信還在我這處呢,我想着尋得了空檔,給二哥哥送去。”
張良雲身為明極宮的羽林長,當值期間也一連好幾日不回家,讓捎個信也合情合理。
果然,昭映聽了是去尋張良雲的,打消了些許的疑慮,上次被崔家公子和鐘少禾那般羞辱,她也不敢過去男眷那邊,生怕被人瞧見。
張婉玉走近拉着昭映的手安撫:“表妹先在這處坐着,或是去尋卓表妹解解悶,稍後我便回來。”
張婉玉手下感覺到昭映手指上有些厚的繭,心下輕笑一聲,她自然知曉這是誰的手筆。
原想她只是規規矩矩的禁足,但沈律同聖上閑聊時,三言兩語就讓昭映抄了三十遍女戒,昭映公主作為嫡公主,本就養的金貴,就連氣消了的張皇後去求情也不管用,還将那東宮的重總管使去督促抄寫,硬生生手都快被抄廢了。
張婉玉帶起兜帽,帶上丫鬟就往那小島上走去,背過衆人的唇角有些冷冷的。
瞧瞧沈律這模樣,這還只是個卑女,就這般護着,沈歲晚手上受傷将近十日都動不了,他就讓昭映也跟着手上也擡不起來。
秋桂看了眼正前面,這湖上小島面積大,三三兩兩的也有些公子和姑娘在上面賞花賞湖景。
張婉玉吩咐:“去将二少爺叫來。”
秋桂微微愣神,還當真是來找二公子的?姑娘手上有沒有信箋,她自然清楚,怔了一瞬,秋桂還是轉身去了男客那邊。
張婉玉自來瞧不上這個庶出的兄長,在她心裏,除了張良辰,還沒有誰能配得上做她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