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瞧見姜绫畫走着消失不見, 沈歲晚看着那小桌上孤零零擺着的茶水漸漸冷卻,沒有絲毫想飲用的想法。

尋香猶豫上前:“昭訓......”

沈歲晚起身,淡淡道:“這氣也透夠了, 回罷。”

下着臺階,沈歲晚耳邊還響着那句“命定的太子妃”, 眼神有些暗暗的, 不可避免的想歪, 難怪, 難怪那姜太師看她那麽不順眼......

只是,她今日算是得罪了姜绫畫了, 他日, 若姜绫畫當真入主東宮後殿,她該怎麽辦。

其實她是明白說話該留有餘地的,但聽了姜绫畫的言語, 她卻十分不舒服......... ...

日頭不早了, 沈歲晚由尋香攙着,回了宴席。

宴席上原先人多得很,現下就三三兩兩的坐了幾人, 沈歲晚面上閃過一絲疑惑, 還是提裙上了臺階。

裏面暖洋洋的,消散了衣裙上帶着的風雪寒意。

沒有熟識的姑娘,沈歲晚頂着幾人的打

量的眼神, 去了沒有人坐着的東側美人靠上,緩緩坐下。

這閣中的氣氛不像是這暖爐一般暖意融洽, 反而一個兩個的都止住了話頭, 古怪的看向沈歲晚,沈歲晚也被打量得面上劃過幾絲奇怪......

一邊的卓熙熙起身, 面上有些難言的走了過來,問道:“......昭訓夫人?你怎的在此處?”

沈歲晚眉頭皺起,有些疑惑:“方從梅花園子回來,我怎的不該在此處?”

卓熙熙幹笑兩聲,“昭訓不要誤會,只是方才有人說看到昭訓夫人去柏雅院的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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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雅院?那是何種地方?”

瞧着對面女子面上疑惑的模樣,卓熙熙面上也劃過奇怪,還是如實說了方才事情的經過。

待客的湖心亭在王府的中央,那柏雅院是王府二公子的居所,離河湖不遠。

沈歲晚一手攥着絹帕,一手提着裙擺,快步走着,面上有些冷寒。

尋香眼底一黑,焦急地追着,“究竟是誰這麽黑心肝?這般造謠昭訓,是要将昭訓往死路上逼嗎?!”

尋茶面上也有些焦急,但比尋香沉穩,只是嘴唇緊緊的抿着。

方才卓熙熙道,有個王府的女侍在過來端茶時說漏了嘴,只道看到了二公子同一位女子在柏雅院外面的亭子裏私會,舉止親密,瞧着很像是東宮的昭訓。

這還得了?!王妃當即既要起身,身後還跟了幾位有資歷的世家夫人。

左丘子雅察覺不尋常,讓人身邊的貼身丫鬟悄悄去尋太子殿下,不必驚動其他男客,也好在男客那邊并未有人知曉。

柏雅院外圍有個花林,臨溪的地方有個小亭子,僅是能容納十人左右的大小,用作觀魚歇腳之用。

此時,那亭子外稀稀拉拉的站了十餘人,多是衣裳豔麗的世家姑娘,另外還有兩位男子讓人無法忽視。

是太子殿下和白世子。

沈歲晚扶在尋香小臂上的纖指微微收緊,這時,站在最外邊的左丘子雅回頭,瞧見是沈歲晚,面上平靜淺笑:“昭訓夫人來了?”

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讓所有人聽見。

所有人都回頭看過來,包括站在最前面的沈律。

他眼底幽深,看着沈歲晚。

沈歲晚咬咬唇肉,頂着衆人的目光走去了他身邊,卻瞧清了亭中的景象,姜夫人面色蒼白的坐在一邊,懷裏,是姜绫畫。

殿中竟無人開口,除了低低啜泣的姜夫人。

沈歲晚将視線放在姜绫畫身上,她好像中了什麽藥暈了,但瞧着衣裳完整,好在沒出什麽大事。

不等沈歲晚多想,她垂在身側的右手突然落入一溫暖幹燥的手裏,沈歲晚眉心一顫,是太子殿下的手。

他沒有多餘的動作,只這樣握着,面上的冷意也不見軟化分毫,卻讓沈歲晚無比心安。

太子無論在哪都是最為矚目的,衆人也瞧見他那動作,先前有些準備來看好戲的人都暗暗移開眼。

這時,白即覺身邊的近侍霜零帶着個素衣醫女走了過來,而霜零手上卻提着一桶水。

寧安王妃微微起身,忙道:“快些給姜姑娘瞧瞧!”語氣裏有些關切。

醫女上前把脈,旋即回道:“王妃和姜夫人放心,只是中了些簡單的蒙汗藥,過一兩個時辰就醒了。”

好像明白過來什麽,沈歲晚撒心底一抖,背脊有些寒寒的。

莫非是方才在梅園那杯茶水......

寧安王妃聽言,像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輕笑一聲,沒多少實在的笑意:“今日讓諸位夫人姑娘看笑話了,實在抱歉,但姜姑娘只是下人伺候不盡心,無意的暈了在亭子,而我兒子也是摔了暈在一邊,兩人清清白白,可沒有什麽瓜葛......”

方才看了那場面的衆人一愣。方才過來時,姜姑娘暈倒在一邊是沒錯,但這二公子卻像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藥,眼底通紅,先撓了自己,轉身就想撲向那昏厥的姜姑娘。

好在白世子反應及時,上前抓住了二公子的後脖領,沒讓人碰上分毫。

一人是寧安王府的二公子,一人是太師府的掌上明珠,衆人也知曉絕厲,紛紛應和寧安王妃的話,轉身告辭。

人群中的張婉玉看了眼那尊貴的男子,太子何曾這般不顧禮數,大庭廣衆之下同女子舉止親密,他這動作,卻也表示他的态度,而沈歲晚站在他身邊,華裙逶迤,就這樣被護着......

“殿下......”沈歲晚輕輕晃了晃握着她的那雙手,瞧着面上陰沉的模樣,手上卻十分溫暖。

她想詢問沈律是否跟衆人一樣回了。

沈律手上輕輕的使了力氣,握了握她,下一瞬又恢複了力道,“不急。”

寧安王妃見無關緊要的人走了,旋即那眉眼卻染上銳利之色,看向一邊躺在地上的白即奂。

白即奂一身錦衣髒污,衣襟有些散亂,面上不尋常的紅色還沒退下,沈歲晚來時就已是現今這場景,不知先前發生了什麽,但看着他這模樣,倒像是被什麽打暈過去的。

寧安王妃面上浮上厲色,同方才那柔美的女子判若兩人。

“給我潑醒!”她冷聲道。

霜零看了眼邊上的世子爺,随後聽言,舀了一瓢水,毫不留情的潑向躺着如爛泥的白即奂。

冬日的冷水如寒冰利刃,就見白即奂嘴唇凍得一抖,隐隐有些泛紫,眼皮動了動幽幽轉醒。

入目,便是坐在檀木凳上的寧安王妃,柔美的面龐,眼底卻泛着寒光,醞釀着風暴,他眨眨眼,總算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母親。”

誰料,下一瞬寧安王妃的手上蓄了十成十的力道,“啪——”一個狠狠的耳光扇了過來,“混賬!”

她的面上也顧不得好看,瞧着有些猙獰,加上那響亮的耳光,讓沈歲晚也有些吓到,雙肩細微的一縮,旁邊的男子将她的反應收入眼底。

白即奂一時沒有防備,被巴掌扇得摔在一邊,擡眼見一身月白色的厚氅和衣袍,是他那向來看不順眼的大哥的,他這樣趴在地上,越發稱得他居高臨下,他自己伏低做小。

白即奂拳頭緊握,駁斥道:“母親,這事錯不在孩兒!”

寧安王妃不知聽沒聽,眸光深邃,面色還在緊繃着。

白即奂跪起身,不知身後站着沈律和沈歲晚,扯着脖子道:“母親,孩兒是被哪個奸人陷害,母親最知曉孩兒喜好,姜家姑娘那模樣,平時我都不樂意看一眼,孩兒喜歡的是今日那東宮昭訓那模樣的......”

話音還沒落,又是一個巴掌甩了過來,雙氏不知道是被哪句話氣到,嘴唇都氣得顫了顫,“實在是孽障!孽障!”

不知是哪句氣到她,反正沈歲晚沒那麽大的臉面覺得是她自己,先前在花廳他也出言冒犯,也不見寧安王妃這般盛怒,那就只有......姜绫畫?

沈歲晚察覺到握着她的那手,力氣加大,在沈歲晚覺得會泛疼之際,他放開了手。

她面上一緊,咬咬唇,低頭看沈律那放在厚氅裏的手,有些忐忑的伸手拉上,讨好似兒的,用那細軟的指腹撓了撓的男子那寬大的掌心。

“.......母親!”白即奂捂着臉,白即奂不明白,今日母親當着大哥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下他的面子。

雙氏不為所動,反而冷笑一聲,“我看真是往日太過驕縱你這混賬!什麽話都敢說,什麽都敢想!霜零,給我傳家法!”

白即覺立在一側,面色冷冷的,沒有絲毫想求情的意思。

不一會兒,霜零拿着帶着荊棘的藤條鞭子走了過來,白即奂面色慘白,方才被潑了冷水,此時濕了的衣襟都隐隐有些打冰碴子,唇色有些泛着青紫。

寧安王妃閉着眼,沒理會扒着她鞋面求情的白即奂,睜眼時,眼底幽寒,沒有絲毫心疼和心軟,冷冷吩咐道:“二十鞭。”

霜零毫不猶豫的揮鞭,一陣刀割似兒的疼爬滿後背,他疼得聲音發顫:“不!母親......孩兒知錯,這,孩兒會死的......”

寧安王妃沒理會,她看向一邊,好像才

想起唯一的外人,太子和他的這個妾室。她微微起身:“太子殿下,請落座。”

這話語稀松平常,卻讓哀嚎的白即奂一哆嗦,扭頭見那上矜貴的身影,難為他想起方才言語調戲了太子的妾室,一哆嗦,竟是吓得昏了過去。

揚起鞭子的霜零手上猛地停頓,“......王妃娘娘。”

寧安王妃面色一頓,看向身側走來的男子,“太子殿下,您看?”

沈律唇角勾了勾,在這冬日,顯得尤為冷寒,“昏了?對了,方才王妃說多少?”

寧安王妃一頓,“......二十鞭。”

沈律接過丫鬟遞來的蓋碗茶水,姿态從容,“那就繼續罷,這不是才九鞭麽?”

雙氏唇角牽扯出勉強的笑意,都說沈律陰沉狠厲,今兒雙氏算是領教了。

還站在白即奂身後的沈歲晚一抖,手上反複的捏了捏帕子,才九鞭,這後背都皮開肉綻了。

沈歲晚這時有些怪自己的眼神太好,瞧見那藤條的荊棘上,已經被染紅了,還鈎帶着些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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