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哪怕沈歲晚在怎麽挨一日如三秋, 盼一夜如半夏,日子還是這麽慢悠悠的過着。

姜府相對清閑些,東宮卻是忙得腳不沾地。

正殿裏, 燃沉香,消溽暑。

金玉閣和織錦司的繡娘候在案桌邊, 神色拘謹的看着男子養尊處優的手捏着一只勾線小毫, 一筆一劃的畫着繡樣。

“依照舊例的繡樣沉悶, 就改成這樣的。”

沈律拿起小宣, 神色如常道。

上面花了一只青鸾模樣的紋樣,尾羽飄逸靈動, 自古有句話是“赤色多者為鳳, 青色多者為鸾。”到時候繡娘們多添加些赤色金線即可,瞧着是比宮中禦用的繡樣好了許多。

織錦司的司事連忙應聲接過,“殿下妙手傳神, 下官們定回去好好的準備。”

沈律沉沉的眼眸看向金玉閣的掌櫃和織錦司司事, “好生準備,賞賜少不了你們的。”

那眼神,又恢複了往日太子殿下這不怒自威的模樣, 好像方才那畫着繡樣的溫和笑意都是幾人的錯覺一般。

幾人躬身退下後, 一邊進來的重桂上前,将手上的冊子遞給太子,“殿下, 宮中的珍寶閣要的冊子名錄,奴才已經一一核對了, 您看還有什麽不妥?”

沈律仔細的掃了兩眼:“就是這些了, 讓下面的人精心些。”

太子大婚,太子和太子妃的婚服都是東宮的織錦司和名譽定都的金玉閣負責, 而頭冠則是只有宮中的老匠人才能勝任。這些老匠人也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又重新做了昭陽禦鳳冠。

但也許終究是不一樣的。當初皇帝做此冠是為了哄鐘家的兵權,如今的太子......

自從那沈歲晚的身世出來,朝中衆人誰不知那日太子在明極宮奏請之意,這昔年跟着太子的妾室竟是姜府嫡女,那本就是東宮獨一個女眷,如今,做了這昭陽禦鳳冠,怕意思也是将來就她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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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冊子是修繕用材,戶部批了批文,太子大婚之際,那些閑置的宮殿都需要修繕一邊。

“......殿下,太子妃的宮殿可需要重新指一處?這驚春苑景致是好,但離正殿終究有一段距離,歲晚姑娘尚且是昭訓的時候倒是合适,可明年過了親,仍然住在驚春苑,怕是有些不稱身份了。”

沈律這幾日忙着處理政事折子之餘,婚事細節一一過問,現在有些眼花的揉了揉眼角,“她住慣驚春苑了,這驚春苑可有哪些需要能擴建的?”

他不是沒考慮到,當初在姜府的時候,沈律就問了她,自然知道她不樂意挪窩。

“在殿後種些梧桐,再按照和勝殿的用件給驚春苑換一遭。”

重桂擡眼,對上太子殿下那面上漫不經心,眼底卻認真的神情,回道:“奴才遵命。”

和勝殿是太子殿下的住所,那些物件每一樣都是頂尖的物件,太子妃的物件本該比和勝殿次一些,但殿下将人放在心尖上,從昨年入東宮到如今,違制的不止這一兩樣了,他們應該習慣。... ...

夏半陰氣始,淅然雲景秋,盛夏已過,天氣漸漸的涼了下來。

一大早,沈歲晚起身去給長輩問了安,就帶了個帷幕,低調的去了後門,她近來在忙着繡帕帕子,正好缺了些絹錦,她昨兒請示了姜夫人打算今日去金玉閣瞧瞧。

昨夜下了雨,暑氣都蒸走了不少,後門接着青石板路和一汪荷池,紅荷上還帶着些剔透雨珠,微風一來,随着微微搖曳的紅荷滾入池中。

還沒接近那兩人寬的小門,就聽外面傳來兩位姑娘的談笑聲,小厮行了禮,為沈歲晚開了小門。

“你可算出來了,可叫我們好等。”何寒枝笑着上前,嗔怪道。

“方才發現忘記帶帷帽了,這一來二去才耽擱了些時間。”

左丘子笙的視線也放在她頭頂的帷帽上,笑着道:“我們二人也沒等多久,對了,咱們是預備去哪?可是要先去金玉閣?”

沈歲晚說了親事,待嫁的姑娘即便耐不住要瞧瞧出門,也得帶上帷帽,圖個吉利。三人上了馬車,往金玉閣走去。

何寒枝看着她手上帶着個顏色淺淡的玉镯,以前倒是在姜夫人的手上見過,“算算日子,咱們可是除了除夕宴那日見過,到現在都小半年了,子笙好歹在洗塵宴那日去過。”

沈歲晚笑道:“這可不能怪我,從除夕宴到現在,事情都是接踵而來,我哪來得及與你們相邀......”

說話間,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金玉閣門口,福傳聲音傳了進來:“姑娘們,金玉閣到了。”

金玉閣建築裝飾清雅,原先就備受世家女子喜愛,聽

聞金玉閣的掌櫃也去了東宮和織錦司一起為太子殿下繡婚服,許多尋常定了親的百姓也以購得金玉閣的簪釵珠飾添妝為貴。

畢竟定都衆人誰不知道,前不久欽天監和東宮去姜府放定的時候,各種東珠珊瑚,貂皮綢緞一石一石的往姜府擡,看得衆人只恨沒生個女兒,入了太子殿下的眼。

尋香尋茶上前攙住沈歲晚,幾人徑直往二樓的玉飾走去,卻在這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就連尋香幾人都有些頓步。

何寒枝張張唇,上前依舊熱絡的挽了挽對方的手,“......绫畫,這般巧,你也來這選首飾?”

姜绫畫穿了個淺淡的月白色衣裙,她眼底也劃過幾絲意外,抿唇淺笑着嗯了一聲,而後目光放在了她身後帶着帷帽的女子身上。

沈歲晚看着她的面色沉靜,面色也紅潤了些,幾月前的歇斯底裏已經在她面上消失殆盡。好歹也是從小長大的幾人,何寒枝和左丘子笙兩人一時卻不知如何說話。

這時,琴水帶着冊子上來,上面有些詳細的首飾種類,她看到沈歲晚幾人,依次見禮,姜绫畫出聲問道:“都齊全了嗎?”

“是的,奴婢跟女侍确認過了。”

“嗯,多挑揀些,到時候咱們去了淩洲,怕樣式沒有金玉閣的好了。”

站在邊上的幾人面色一頓,何寒枝訝異出聲道:“淩洲,绫畫你要去淩洲嗎?”

姜绫畫淺笑一聲,看着是釋然的模樣,輕輕拍了拍何寒枝的手:“正是,我聽了哥哥說淩洲無限風光,央了母親,讓我去淩洲的白府住,日後怕是再難相見了。”

沈歲晚有些怔怔,淩洲遠離定都,山高水遠,她以為姜绫畫最多回靠近定都的外州,沒想到是淩洲。

幾人都神色複雜,但兩人之間的事都是各自的家事,她們不好評說,只是有些惆悵,姜绫畫道:“我今日出來已經許久了,還忙着回去收整東西,只得先行告辭了。”

她雙手放在身前,對着何寒枝和左丘子笙行了個萬福禮,“勿念,珍重。”

而後,緩步走到沈歲晚面前,張了張唇,只道:“恭喜。”

随後也不等沈歲晚再多反應,帶着琴水走遠了。恭喜她尋到家人,也恭喜她得到良人。... ...

夜色籠罩,門口被輕輕的叩了兩聲。

“進。”

見杉推門進來,“姑娘,奴才挖到了,要擱在哪呢?”

他手上提着一壺酒,沈歲晚上前湊去,‘姜绫畫’三字還瞧得清晰,這是去年秋日的時候,她們五人一起在驚春苑釀的桂花酒,各自都寫好了名字封起來的。

“琴水可來了?”

“回姑娘的話,奴才方才進門的時候正巧遇見她,她應該是候在院外了。”知道姜绫畫要離開定都,姜夫人到底是将這從小伺候在她身邊的丫鬟指給她了。

“你将這桂花酒交給琴水就成。”沈歲晚語氣淡淡道。

“明白。”

沈歲晚透過半開的窗扇,瞧見琴水接過了桂花酒。她輕嘆一聲,機息時,便有月到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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