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終章

第83章 終章

春日, 二月十六,宜嫁娶。

鐘老夫人王氏常年吃齋念佛,這次被沈律請來, 與禮部侍郎一做禮贊官,給足了姜府重視和面子。

卯時, 姜府的清霜院外廊上的六角如意宮燈已經全部點亮, 紅綢遍地, 姜夫人帶着同樣笑意盈盈的一幹夫人進了清霜院。

沈歲晚早已經聽到了動靜, 在寝閣的門口候着。

這開臉梳發的是蕭家的老夫人,也是蕭宿的祖母, 她膝下兒女雙全, 女兒親事和美,兒子仕途亨達,兒孫又争氣, 是名副其實的全福人。此外, 一道過來的還有鐘家的兩位夫人,齊氏和崔氏,都是主動過來想幫襯一二的。

沈歲晚心裏高興, 連卯時都沒到就早醒了, 盯着東宮送來的那些喜鳳冠左看右看,巴不得眨眨眼就是幾個時辰之後,她就穿上了嫁衣, 入了東宮。

“歲晚拜見蕭老夫人,拜見兩位夫人。”沈歲晚儀态端方的給幾位長輩見禮。

齊氏笑着打趣, 将她扶起來:“哎呦呦, 快請起快請起,也就現在能叫叫我們夫人, 晚上可得改口,叫我們舅婆母了”

沈歲晚面上一紅,幾人越發笑意盈盈。

面前的女子因等一會兒要換衣裳,就只穿了兩件薄衫,散着發,可即便素着一張臉也殊色難掩。

蕭老夫人拉過沈歲晚的手,左看右看,“真真是個齊全人......”

“老夫人謬贊,老夫人面善心慈,今日才得拜見,歲晚萬分感激老夫人能過來幫歲晚做禮證。”

“哎呦,瞧瞧,瞧瞧,這小嘴兒真甜,怪道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呢。”齊氏對姜夫人笑道。

姜夫人看了眼面前的姑娘,雖才相處一年,但沈歲晚謙和好學,性子軟,姜夫人時不時帶着她學習管家,一來二去,也将她當做半個女兒的,到底還是有些不舍的。

已經卯時過了兩刻鐘,梳妝的嬷嬷和丫鬟們早已經候着,就等着沈歲晚開臉之後上前挽發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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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謂之“昏禮”,雖說到了黃昏十分、日月交疊之際才是吉時拜堂成親,但儲君大婚,除了繞定都城走上幾圈外,還要前去明極宮前殿叩拜聖上太後,上達祖宗,下表群臣,聽欽天監與禮部行禮贊之後,才能去東宮拜堂走昏禮流程。這一來二去不停歇的,也要到黃昏時分的。

姜夫人輕輕拍了拍坐在一側的沈歲晚,看向一邊給幾位夫人倒茶的尋香,“昨兒就交代了給你們主子準備些小粥,可曾做好了?”

回複姜夫人的是端着小粥進來的尋茶:“回夫人,正巧備好了。”

“我讓她們只備了小半碗,今日禮節繁重,你還要跟着太子殿下去明極宮謝恩,到時候不至于太飽了生出懈怠,也不至于餓着肚子傷了胃腑。”

這些宮裏的嬷嬷前幾日就交代過,沈歲晚自然應好:“母親周到,自然聽您的。”。

等她用了膳,蕭老夫人就上前,為沈歲晚梳妝贊祝,她手上拿着個梨木梳,伸手攬了攬沈歲晚如瀑的青絲,笑着祝願:“一梳舉案又齊眉,二梳比翼共雙飛,三梳永結同心佩......”

那湖州鏡上映着沈歲晚不自覺帶着笑意的面容,發絲被人一下一下從頭到尾的梳着,這些吉祥話好像能讓她想象到日後與沈律共度餘生的日子,舉案齊眉,永結同心佩......

等絞了面,梳好發髻,左丘子笙和何寒枝這些世家姑娘也來了清霜院,今日是大喜日,連向來文靜的左丘子笙也活潑起來,她給幾位長輩見了禮,笑着道:“可梳好妝了?方才我才出門,我哥哥已經換了衣裳,騎馬去東宮迎太子了。”

崔氏擺擺手,笑着朗聲道:“催不得催不得,等下得多讓你哥哥和那幾個好兄弟多等等,咱們往日怕太子,今兒還怕不成?今兒這催妝詩可得讓他多做幾首,不然可別想接走美嬌娘......”

這話又惹得寝閣裏的各位夫人姑娘哄堂一笑,也就鐘家的夫人敢揶揄太子殿下了。

梳妝的丫鬟正幫沈歲晚畫着唇脂,沈歲晚不敢亂動,心裏卻有些羞,實在沒見過這熱鬧的場面。

察覺到面前的手停頓了下來,她擡眼看向銅鏡,身邊響起梳妝的嬷嬷和丫鬟的

贊美話:“姑娘相貌昳麗嬌媚,今兒豔麗的打扮,真真是好看得人心顫。”

說話的幾位夫人聽言望了過來,沈歲晚現在還沒穿上吉服,只穿了束腰的紅衣內襯,越發顯得身形纖細,玲珑有致,往日她的素淨些都是潋潋弄月的模樣,遑論今日的明亮勾人的紅色。

這時,在屋外等着尋香提裙進來,笑着快聲道:“諸位夫人,太子殿下帶着人往清霜院來啦!”

崔氏笑着使喚左丘子笙和何寒枝:“快去,各自攔着你們兄長,這新娘還沒換喜服戴鳳冠呢,不讓太子殿下多做幾首催妝詩,可別想進來。”

“哎!遵命。”兩人笑着應聲,跑到院子裏堵着人了。

打頭的沈律一身正紅色的喜服,衣襟繡着合歡如意紋,袖擺和擺角處用金線挑繡象征他儲君身份的四爪雲龍,腰上配着新娘子繡的合歡香囊和玉環,頭戴紅金夾色的發冠,往日因氣勢而讓人不敢直視的俊面,在今日讓人一覽無遺,實在流光溢彩,俊美倜傥。

沈律成婚,随行的公子自然而然的就是身邊四位近侍,外加鐘家公子和四皇子。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來,好在這何寒枝膽子大,向來敢說話,今日瞧着太子殿下面上眉梢都帶着喜意,越發膽大,直接叉腰攔住人。

“小女子奉諸位夫人的命,殿下和諸位公子若是不多做幾首詩來給新娘子聽聽,這院子可進不了。”

滿園的紅綢高挂,歡聲笑語,沈律也跟着面上帶着淺笑,溫聲開口道:“繁紅嫩翠,萬枝丹彩灼妝容,春莺随伫,借問姜女妝成否?......”

他的聲音朗朗,不疾不徐的念着催妝詩,正好讓裏間的沈歲晚幾人聽個明白,沈歲晚順聲望向關着的雕花門,好像隔着這扇門,能瞧見他意氣風發又喜笑顏開的模樣,在幾位夫人的打趣聲中,沈歲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視線躲閃起來。

何寒枝幾位姑娘也沒放過他們,看着太子殿下脾氣格外的好,也攔着随行的幾位世家公子各自做了幾首。

沈歲晚的嫁衣比之太子的喜服,越加費工,織錦司加上金玉閣的巧手,足足備了半年才好。

嫁衣上的鳳繡樣是當初太子親自畫的樣式,尾羽飄逸,上好的絲線和精密的繡活讓這鳳從不同的角度瞧,都是流光溢彩般的烨然。嫁衣的衣襟處是與沈律喜服一樣的纏枝合歡如意紋飾,不同的是多了些瑩潤的東珠繡在其上。

幾位世家夫人都算是見過世面了,這嫁衣拿出來都驚訝了一番,都說衣裳稱人,實則也是人稱衣裳,這衣裳也就這姑娘的豔色相貌能壓得下了。

“去将那鳳冠拿過來。”姜夫人跟着幾人給沈歲晚整了整腰帶,使喚道。

崔氏注意力被引了過去,“聽說這鳳冠是宮裏按照先皇後做的?讓我也來瞧瞧......”

崔氏的話音頓住,視線也跟着那端着匣子的兩位丫鬟移動,随後那鳳冠被拿了出來,周遭稍微靜了一瞬,鳳冠上的兩只累絲金鳳栩栩,各銜着金枝,金枝又被簪匠比作步搖,帶着東珠明珠和瑪瑙小串,實在是......精巧極了!先前已經看了好幾次的姜夫人都愣了愣,何況從未瞧見過的這些姑娘夫人。

等沈歲晚收整結束,外面跟着沈律的幾位公子都說了一輪,就聽寝閣那裏總算傳來了動靜,衆人齊齊回頭,瞧見崔氏笑着推開門,“讓我來瞧瞧,你們誠意還算不錯,這日頭也不早了,殿下可要來接走佳人了?”

說話間,身後跟着走出一位身穿绛紅配青綠嫁衣、身形有致的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款步走了出來,面前雖舉着纏枝的宮扇,但單看那捏着宮扇的纖手都讓人視線一凝。

崔氏笑着暖場,沈律瞧着階上女子的身影,視線凝住,前前後後将近一年未見,沈律此時單是瞧見這聲音都心尖一顫,那心髒咚咚跳動得讓他自己都清晰的感覺到。

沈律快步上前,像是沒瞧見過他這不顧太子儀範的疾步,衆人一時愣住,旋即都揶揄的笑了起來。

沈歲晚有些緊張的抿着唇,衆人的笑聲和祝福聲在側,她一時分不清誰是誰的,除了方才的催妝詩,她再也沒聽到沈律的聲音。

驀地,階前出現一個紅衣身影,擺腳的繡樣與她身上嫁衣如出一轍的精細,她輕輕咬了咬唇,明明一直書信往來着,她卻好像那些未曾見過夫婿的閣中姑娘,手上都有些微微的顫。

面前伸來他好看的手,白皙修長,沈歲晚眼睫輕顫,周遭的笑鬧聲從耳邊撤去,只有這男子的手入了腦海,等她恍惚間反應過來時,她的手已經搭在了男子的手中。

沈律眼底漆黑,他看了眼他握在手中的素手因緊張而有些微涼,手上微微用了些力,緊緊的握住她,眼眸卻盯着那繁多裝飾的宮扇上,沉沉占有的眼神好像能洞穿這宮扇,看清姑娘的相貌。

“接下來可是‘下婿’了,那木棍呢?”崔氏笑着開口。

旁邊的姜夫人聽言,捏着絹帕的手一緊,大勝男女成婚有下婿的習俗,就是娘家人拿着木棍輕輕的敲一下女婿,表明敲打之意,讓女婿好好善待自家姑娘的意思。

正想着,媒人已經将攙着紅綢的小木棍端了上來,衆人看向姜夫人,沈歲晚視線受限,過了良久,餘光裏才出現姜夫人的手,她有些打顫的拿着木棍輕輕地碰了碰沈律的衣擺。

幅度極小,若不是沈歲晚一直盯着沈律的衣擺看,都發現不了擺動。

嫁太子屬于高嫁,按理說應該用木棍輕輕地敲幾下衣擺,但姜夫人實在怕,她哪敢“敲打”女婿,抖着手碰了一下就立馬收回。

沈律面不改色,注意力都在身側的姑娘身上。

衆人笑着看在眼中,媒人笑着主持流程,讓新郎官牽着新娘子出門去。

沈律手上有力,輕輕巧巧的就攙着沈歲晚走下了臺階,期間兩人并未有多餘的說話聲,但她放心的将力輕輕的壓在沈律牽着她的手上。

雖看不見路,但有他帶着她走。

禮部官員和翊衛早已候在姜府門口多時,幾位公子打馬在前,身後是太子和太子妃所乘的儀鸾車駕,今日福傳福岚兩人也穿的喜慶,車駕邊擺放着梯子,沈律面上帶着淺笑,人都溫和親近起來,“殿下,請上儀鸾駕。”福岚朗聲道。

沈律率先上了儀鸾駕,伸手扶着身後的女子上來。

沈歲晚左手執扇遮擋着面頰,右手被男子握在手心,在上車駕的時候,他的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帶着她穩穩的上前。

儲君大婚,要告知百姓,因此這車鸾四周挂着的喜慶的紅綢紗,行走間微微揚起,讓圍觀的百姓也能瞻仰太子和準太子妃的風姿。

儀鸾駕寬敞,兩人坐下也寬敞得綽綽有餘,禮部官員擡擡手,禮樂隊伍率先上前,一路上敲敲打打,十裏紅妝,盛大喜慶。

聽着周遭的動靜,沈歲晚心下越發緊張起來,連手上也不自覺的用了力,握着她手的男子察覺到,“緊張嗎?”

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好聽,讓許久沒聽他耳語的沈歲晚有些恍惚。

“......殿下,嬷嬷說,不能說話.......”

她紅着耳根,悄聲提醒。

宮裏教習的嬷嬷早同沈歲晚說過,在成親直至拜禮途中,為了表示新婦安于宅院,歸順夫君,不能與夫君交談玩笑。

沈律只瞧得見她白玉無瑕一般的側顏,閉着眼也能從這語氣中想象出她那小心翼翼嘟囔的神色。

“無妨,孤說沒事就沒事。”沈律側目看着她。

視線太過炙熱,讓沈歲晚想忽視都忽視不了。尤其被他握在手心的右手還被為摩擦了片刻。

“......沒有很緊張。”最後兩字都洩出顫音了,她還硬着頭皮否認。

沈律貴為太子,這些萬人空巷的場面自然見多了,但沈歲晚不同,本因成婚就有些緊張,在被人一圍觀,她就連先出那只腳走路都要思考一下才敢動。

“這紅綢紗遮擋掩飾,他們瞧不清我們的神情的。”最多風吹起綢紗,但也很快落下。

聽沈律這溫聲安撫,她快跳的心放慢了些。

“等下明極宮還要行三跪九叩禮,中間禮節不停歇,可曾用膳了?”沈律壓低聲音問道。

沈歲晚微微點點頭,想到沈律瞧不見,忙細聲回道:“卯時的時候用了些了。”

男子點點頭,拉着她溫聲說了些話。

說來奇怪,明明兩人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如今卻各自都有些羞澀忐忑,沈歲晚最為明顯,那耳根的羞紅就沒下來過。

沈律雖然面色如常,卻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跳聲有多響,就像期待已久的願望,即将如願,像盼了許久的心愛之物,總算徹底屬于他,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上是顯而易見的欣喜愉悅。

明極宮闊庭前,文武百官都位列闊道兩側,包括準太子妃的父親姜從文。

紅綢鋪地,直接從宮門口鋪到了皇帝和太後所立的階前。

階下站着禮贊官禮部侍郎和身有诰命的鐘老夫人。自上次張家與寧安王勾結一事後,雖張家只是由公府降為侯府,但張皇後卻是實打實的失了盛寵,如今太子大婚也還在禁閉中沒過來,至于不讓張皇後出場是顧忌禮贊官鐘老夫人,還是顧忌太子殿下,或者兩者有之,就不得而知了。

沈歲晚深吸一口氣,由着男子穩步帶着她往前走,心裏記着禮儀嬷嬷教習的禮節,同沈律一起,在禮贊聲中,對着階上的皇帝和太後行三跪九叩禮。

日暮西斜,紅橙的霞光也為這婚事添了絢麗之色。

在一片片歡聲笑語中,沈歲晚跟着沈律到了東宮,走在正殿前的闊道處。

東宮的喜慶裝扮,比姜府有過之而無不及。闊道兩邊擺滿了品種名貴芍藥和醉嬌紅、殿春芳等盛放的紅牡丹。

嬉笑晏晏,高堂紅綢作對拜,笑把新人迎。... ...

等沈歲晚恍惚回過神時,已經坐在了和勝殿的主榻上。

窗外黑了下來,成雙成對的紅燭燈樹燃燒着,燈火明亮。

“先去給太子妃備些膳食,過會兒就送過來。”面前的沈律出聲道,旋即就聽到福傳笑聲應是。

沈歲晚眉頭微微一皺,幅度極小的動了動捏着宮扇的手,舉了一日,實在累人。

禮儀嬷嬷和鐘老夫人被人擁着近來,瞧見一對養眼的新人,她眉眼笑得眯了起來。

這邊沈律将她方才手上的動作看在眼裏,上前道:“請外祖母禮證卻扇。”

“瞧瞧,咱們的新郎官可是等不及了?”齊妃帶着一幹的皇室宗親進來,咯咯的笑着打趣。

但沈律豈是那輕易面紅新郎官,他眉眼染上笑意,認真回道:“正是。”

這話惹得鬧洞房的這些宗親的笑聲更大,鐘老夫人被人攙着上前,“遮語舉喜扇,含羞入夫家,太子妃娘娘,請卻扇吧”她笑意洋洋出聲道。為了表示新婦的羞澀,要在夫家的‘千呼萬喚’下放下團扇。

自從沈律沒有正形的‘正是’二字開始,沈歲晚面上的緋紅就沒有下來過,鐘老夫人說了卻扇後,耳邊又響起好些誇贊的話,她舉着宮扇的指間微微蜷了蜷,正要移開,握着扇子的手驟然被握住。

沈歲晚怔愣的看向眼前,她握着團扇的手被男子那熟悉的手握住,連帶着扇柄一起。

原以為舉了一日,她的手都有些麻麻木木的,現在卻清晰的察覺到他掌心傳來的溫度,好像要炙燙到她的肌膚一般,讓她升起細微的戰栗。

周遭的笑語聲在瞧見太子殿下這動作後,漸漸的熄了下來。

沈律手上的力道沉穩,帶着她緩緩移開了宮扇,嬌媚驚鴻的面龐顯示在衆人面前,早前就在宮宴上見過她的衆人也不自覺的愣了愣。果真要這精美至極的昭陽禦鳳冠才能稱得住新婦的相貌。

沈律喉頭細微的動了動,一邊的禮儀嬷嬷笑着誇贊了好幾聲,而後道:“親殿下坐東面,太子妃娘娘坐西面,請飲合卺酒,鴛鴦帳下人成雙,雙飛化比翼,好合百年永結同心佩......”

沈歲晚眨眼思索一瞬,兩人一開始坐着的方向都是對的,不用再換方向,眨眼見嬷嬷已經端着瓜瓢上前,兩個瓜蒂上系着紅綢,寓意瓜瓞連綿,子孫昌盛。

方才她害羞,沒敢擡眼看沈律,現在坐下時,兩人對飲合卺酒,才瞧清他,這眉眼溫沉,眉梢都帶着喜意的模樣讓沈歲晚一時看呆了,直到沈律溢出一絲輕笑,她才驟然回神,有些羞窘的眼神躲閃起來。

見合卺酒喝了,鬧笑的這些王室宗親離開,亂哄哄的熱鬧鬧的場面一下安靜下來,放大了室內另外的一人的存在感。

沈歲晚看向男子,輕聲喚道:“.......殿下,我現在是你的妻了?”

這話問的,好像她還沒回過神來一樣。周遭沒人了,沈律不再顧忌,微微垂眸,有些直勾勾的看向身側的姑娘,聲音暗啞:

“你是,”他又做了熟悉的動作,指腹輕輕地碰了碰她的唇,“你是我的正妻,東宮的太子妃。”

沈歲晚唇角溢出一絲笑意,不等這笑意漾開,唇齒間的呼吸驟然被奪去,沈歲晚一時沒有閉眼,對上了他那漆黑攝人的眼眸,好像是能将人溺斃的漩渦,她在這漩渦中微微阖眼,被他帶着甘願溺入。

燭火搖曳,外面傳來福岚的說話聲,沈律輕輕咬了她的唇,才像飲鸩止渴一般的放開她。

下一瞬,福岚從門口走了進來:“殿下,太子妃,膳食已經備好,可要現在布膳?”

他話說到一半就暗暗的移開眼,他們二人,各自有些微喘。太子倒是面上看不大出來,但他身側的女子唇脂淡了些,唇色卻有些潋滟,眼神躲閃的模樣,看得出方才發生了什麽。

“現在布膳罷,讓那些宮侍進來伺候太子妃膳食。”

“是。”

看到身側的男子起身,沈歲晚下意識出聲道:“殿下,要......要去宴賓客嗎?”

“嗯,你先用膳,孤很快回來。”

守在門口的幾位宮侍察覺到沈律走了,跨步走了進來,尋香看她起身也不敢有大動作的模樣,“奴婢們先伺候娘娘卸妝發如何?”

“嗯,也好。”這鳳冠實在精貴,她也怕不小心磕了碰了。

沈歲晚不知道沈律的很快回來是何意,用了膳食,沈歲晚就先去了連着側殿的浴室,這玉清池她來過一次,現在也有些輕車熟路的,可沈歲晚沒想到,在她即将沐浴結束之際,沈律會直接進來。

看他換了身寝衣,眉梢好像還帶着露水的模樣,應該是剛去了別的浴室沐浴了。

沈歲晚眼底有些羞澀的慌張,剛要拿着衣服起身的動作頓住,纖白透粉的指間因沐浴過後透着些粉色,也帶着水珠。

像極了榻間弱不勝力的模樣。

但沈律只是眼神微暗的移開眼,“等下水涼了,可別害了風寒。”說話間他回到屏風後。

沈歲晚咬咬唇,上了玉階,擦幹身子,方穿上小衣,就見男子又從屏風後走了出來,手上拿着潔淨幹燥的棉帕,沈歲晚才知道他方才去屏風後是幹什麽。

沈歲晚眼神看着他走近,直到背後帶着水汽的烏發被他握在手中,她才回神:“殿下,等下讓宮侍進來幫我絞發......”

“孤讓她們下去歇息了。”

男子的氣息格外的近,是她熟悉又有些眷戀的味道。可,她只穿了件兒小衣,纖白的後背和瑩白的胳膊都露在外面,讓她有些細細的戰栗。

她硬着頭皮将那繡花的薄紗長衫穿上。

浴室也不便久待,見沈歲晚穿了長衫,他就帶着沈歲晚來了床榻邊,沈歲晚坐在榻下鋪着的軟墊上,沈律在榻邊上坐着,認真的給她擦發。

這新娘子的寝衣薄紗本就是有些勾人引誘的味道,更何況兩人的此情此景,只要沈律低眼,就能将她玲珑的身形一覽無遺。

若不是擡眼瞥見沈律輕輕動了一下的喉結,她還當他面色真的如常。

沈歲晚暗自舒了一口氣,還以為沈律對她欲.念少了,随後心裏又為這想法感到羞赧。

沈律即便眼底醞釀着風暴,手上的動作也極為輕柔,“歲歲今日,可歡喜?”

她回神,想轉身看男子,又因他擦發的動作不便轉頭,只伸手攬住男子的膝,輕輕靠在他膝上,一副依附信任的模樣,當真應了那句‘君為女蘿草,妾作菟絲花’,她笑意盈盈道:“很歡喜,也......也很想念殿下。”

這一年,可真是讓她嘗到相思的滋味兒了。

沈律的指間在她的發間摩挲,他在為沈歲晚按揉舒緩,今日帶了一日的鳳冠,确實是讓她累着了,在沈歲晚舒适的要睡着之際,她聽到男子鄭重緩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孤也很歡喜,也很想念,也很高興你成為我的妻,陪伴着我。”

不善甜言蜜語的男子,學着講起了情話,足以讓沈歲晚回神,她匆忙回頭,“殿下...能再說一遍嗎?”

沈律卻問:“不酸了。”是指他方才按的脖頸。

沈歲晚晃晃腦袋,“不了不了,殿下再說一遍?”

手上撒嬌似兒換了晃了晃男子的膝。

“別動。”沈律眼底的暗色濃了一度,啞聲阻止了她左蹭右蹭的行為。

沈歲晚不滿的微微嘟嘴,沈律拉起她的左手,手上的酸脹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去。

左手執扇執了一日,現在沈律按着她不住的輕哼,聽了她的哼聲,手上按着的力道小了些,等沈歲晚适應緩解不少後,沈律溫聲,又将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邊。

沈歲晚眼底一亮,眼底撒進的燭光都柔和起來。

沈律卻眸光幽深,問道:“不酸了?”

她點點頭,“殿下妙手,已經好多了。”

男子卻有些意味不明,原先老實按着她手的指間卻不老實起來,沈歲晚從頭昏腦脹中反應過來時,已經被他提着坐在了他的身上,在男子的指間溢出暧昧的輕哼......

從支窗中溜進來的春風帶得燭影輕晃,更添朦胧之色。

彩燭雙輝歡合卺,清歌一曲詠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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