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的機會

第007章 新的機會

伊文眨了眨眼睛,沒料到林恩會問他這個,但考慮到對方直接跳過了一百八十年,對這些感到好奇也并不奇怪。

想到導師的“任務”,他沒有猶豫太久,很快點了點頭:“你想知道什麽?”

“一些東西,”林恩站起來,走到銀色欄杆旁邊,靠着牆,十指交叉,露出袖口下白皙修長的手腕,“比如……特麗克斯·奧利弗。”

他輕輕嘆了口氣:“我在庭審上見到她了。”

“啊,你說奧利弗所長,”伊文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是神秘研究所的所長,聽說她脾氣不太好,對學生也非常嚴厲。”

“但我不是神秘研究所的,對她不太了解,只知道她是067事件裏考察隊隊長的女兒,父親出事的時候還沒有成年。”

“那時候她十七歲。”林恩說,“這三次庭審她都在。”

他問:“今次庭審上,她對我說,在我被喚醒之前,她曾經催過這件事?”

“什麽?”伊文有點茫然,“我沒有聽說過這件事。”

“不過……”他猶豫着觀察林恩的表情,見對方臉上沒有什麽異樣,才繼續說下去,“神秘研究所那邊是有些學生曾經提到,說奧利弗所長經常念叨她的父親,很想複仇。”

“而且這可能也和她幾個月前中風有關系,她中風後雖然做了手術,也有各種藥劑,但腿一直沒有治好,只能坐在輪椅上。”

伊文的表情有些複雜:“雖然魔法天賦高的人在藥劑的加持下能活将近三百歲,但絕大多數人的壽命只有一百五十年左右。奧利弗所長馬上就要二百歲,又中了風,可能是……覺得自己時間不太多了。”

林恩點了點頭,眼睛中透露出思索:“那你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把我叫醒嗎?”

伊文愣住:“……啊?”

“……”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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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伊文說下一句話,他就擡起手,表示明白:“我知道你不知道了。”

伊文想撓撓頭,發現手裏還拿着維檢的儀器,只能把手放下:“你也知道,我就是個普通的研究生,地位還不如實習研究員,知道的事情不多。”

說着他聳了聳肩,露出一個苦笑,隔着銀色欄杆,林恩也跟着自嘲一笑:“的确是這樣,出事前……我也是學生,很多事情導師都不會跟你說,只會讓你幫他幹活。”

伊文頓時像遇到了知音,點頭沉痛道:“太對了,之前還說做新的符文測試,項目剛準備好,剛開始三天,突然又讓我停下,來這邊維檢法陣。”

一提起這個,他就悲由心生:“明明可以讓我師兄來,但教授覺得他要畢業,論文任務重,什麽活都扔給我幹。”

林恩耐心地聽他倒完苦水,然後用下巴點了點他手裏的設備:“就是這個?”

“對,就是這個!”伊文嘆氣,“一直要幹到庭審結束,執行了死……”

他意識到不妥,猛地停下話語,有些慌亂地看向林恩:“……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什麽,法庭上的人和特麗克斯都比你冒犯多了,直接指控我的罪名。”默認他是死罪很正常,林恩已經不再在意別人的看法,他再度看向伊文手裏的設備,“不過你怎麽用手拿着它?沒帶包嗎?”

“帶了,安檢給扣下了,說規定不讓帶進來。”伊文搖搖頭,他是個本分的學生,聽導師的話,遵守伊利亞核心的各項規定,但心裏并不是沒有怨言,“個人終端不能帶就算了,包裏我就裝了幾本書和一份實驗報告,又不是帶了什麽爆炸符文。”

林恩抿了抿嘴唇,沒有告訴伊文,其實真正危險的是他手裏拿着的檢測設備。

那是個由導魔材料制成的設備,兩個人現在的距離這麽近,阻魔欄杆根本起不到作用,他一伸手就能把設備搶過來。

他擡起頭,飛快地瞥了一眼屋頂的監控,然後收回目光,假裝自己是在看窗外的伊利亞城區。

“在法庭上,我還見到了一個負責阻魔法陣的教授,”他沒話找話道,“比較矮,深灰色衣服,有些禿頂……”

“是我的導師霍爾,”林恩沒說完,伊文就确認了對方的身份,“他是阻魔法陣的總負責人——所以他才能派我過來維檢。”

“不過下次庭審我應該能去,”他說,“你簽完字之後……下次庭審是終審,會宣布判決結果,所以部裏會很重視。”

“簽字?”林恩之前沒聽說過這個流程,“簽什麽?”

“你不知道嗎?”伊文說,“那可能是回歸紀元後新加的流程?”

“我不是法律專業的,但看過幾本相關的書,所以知道一點。”

“就是在初審和終審之間會有一個簽字的流程,讓你檢查初審的庭審記錄是否準确,以及重新确認自己的态度,可以選擇認罪忏悔或者申冤什麽的。”

“原來是這樣。”林恩問,“在這間監室裏簽字嗎?”

“我記得書裏說過,會有專門的場所。”

林恩看着身前的虛空,沒有立刻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對伊文露出一個笑容:“謝謝,在法庭上我沒有細看審判流程,你不說的話我可能都不知道還有這項。”

“不過我想我依舊不會認罪。”他說。

“我也希望你是無辜的,”伊文想了想說,“祝你終審好運。”

他估摸了一下時間:“我可能得去維檢法陣了,不然一會兒趕不上午飯。”

林恩沒再說什麽,于是伊文匆匆地去維檢阻魔法陣。林恩則看着他的背影,再看他從走廊移到隔壁的空房間,只剩下腳步聲和維檢設備工作的聲音。

接着他把目光再次移到屋頂的監控,輕輕嘆了口氣。

二十分鐘前,他完全可以借助伊文的設備的導魔性強行破開阻魔法陣。

但那樣的話,他逃不出去。

他的監室在走廊的盡頭,窗戶是假的,所以只有走廊這一個出口。

隔壁的隔壁是警衛室,裏面有兩個魔導師團戰士了。他和伊文聊天可以,但如果有了異常,兩個戰士絕對會直接沖過來。

再往外是安檢處,有警衛負責安檢;走廊上還有不定時巡邏的戰士。

即使他能躲過這些人,走廊的盡頭是一個傳送陣,需要刷特定的符文才能通過,沒有符文就只能走樓梯。

兩層或者三層的樓梯,下去之後是人來人往的大廳,非常寬敞,毫無遮擋。到時候來追捕他的戰士,還能人人帶一個便攜式的阻魔符文。

最要命的則是——伊利亞核心懸浮在伊利亞城區上方,最底層離地面也有五百多米。即使是一百八十年前,法師學院的大家出入伊利亞核心,也必須通過傳送陣。

否則就只能打開最外圍的窗戶直接跳下去。

林恩:“……”

他只是一個疏于鍛煉、除了魔法沒什麽特長的學生,一個連法杖都沒有的法師,他幹不了這種活。

這麽貿然強闖出去只會被再次抓回來,被更嚴格地看管着。

只不過,和伊文的對話,也并非全然沒有收獲。

他至少知道了兩點。

第一,伊利亞限制區的設計非常合理,當時建造這個區域的人一定非常專業,幾乎将這裏打造成了無懈可擊的鐵籠。

但這樣的無懈可擊,反而造成了人們內心的松懈。

伊利亞核心的魔法科學院和神秘研究所都是科研機構,限制區關過的犯人很少,更沒有出過事,無論是警衛還是戰士,都意識不到微小的疏忽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

所以伊文才能把導魔材料制成的設備帶進來,能和他聊天聊這麽長時間。

這樣的疏忽不會只有伊文這一處,仍舊有他可以利用的機會。

第二,則是在終審之前,他還有一個離開監室的機會。

監室的位置太靠裏,他不可能從這裏逃跑。法庭也不合适,人太多了,僅聽證人就有幾十個。

他希望在簽字的場所附近,能有一個連通伊利亞核心和外部的傳送陣。

林恩站在監室的窗前,沉默地看着窗戶映照出的能夠以假亂真的伊利亞城區。正是傍晚,夕陽金色的餘晖灑滿了整個城市,街道上的人流來往不息。

無論是寬敞平整的道路還是整齊如方塊般排列的街區,對他而言都有些陌生。一百八十年的時間裏,魔法科技将世界變了一副模樣,但人們的生活依舊溫暖而安寧。

他也終将重新回到腳下的城市。

-

“林恩·諾克斯!跟我們走,一會兒就要簽字了!”

桌面上放着厚厚的文件,林恩坐在桌前,看着自己手上的阻魔手铐和身側的另一扇假窗戶。

十分鐘前,隔壁警衛室的戰士過來将他帶出了監室,一路在限制區東拐西拐,經過一段僅有三階的樓梯,到了這間類似詢問室的地方。

比起詢問室,房間的布置更為人性化,幾乎像一個正常的辦公室。地板為咖啡色,深紅色的木質桌面上放着文件架和筆筒,虛拟的窗戶讓房間開敞而明亮。

只不過所有的東西依舊是阻魔材料制成的。林恩動動手指感受了一下,這裏沒有固定的阻魔法陣,但是他身後的四個戰士都帶着高級阻魔符文,房間的角落的箱子裏也有阻魔設備。

這些東西共同形成的阻魔效果不亞于阻魔法陣。

坐在林恩對面的男人也是魔導師團的戰士,級別比其他人高一些,可能是個隊長。他把文件向林恩的方向推了推:“這是上次庭審的記錄,你确認一下,如果覺得沒有錯誤就在下面簽字。”

他翻到文件的最後:“這兩頁是空白頁,如果你不同意記錄裏的東西,可以在這裏寫下來,什麽都不寫也不簽字的話會算作默認。如果你有什麽想補充的證據,也可以在這裏寫。”

“你有兩個小時時間做這些,”戰士說,“期間我會一直在這裏,有問題可以問我,明白嗎?”

“我明白。”林恩拿過文件,翻到最後的簽字欄和空白頁看了看,接着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筆,翻回去從文件的第一頁開始看起。

戰士看他的表現,滿意地點了點頭,抱臂靠在椅背上,跷着腿等他。

林恩一直在安靜地讀着文件,只是偶爾擡頭用目光掃過房間頂部的監控,偶爾看着窗外思考。

根據來時走過的路,這間房間不僅沒有離開限制區,可能還更深了一些。

同時也有監控和先進的報警系統,魔導團戰士非常多。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林恩上身挺直,唯有眼睛在逐行逐字地閱讀。他逐漸将記錄翻到了後半,看到簽字欄的時候,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猶豫。

“沒有問題就在這裏簽字嗎?”他擡起頭問對面的戰士。

戰士在椅子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幾乎無聊得發黴,此刻被提問,立刻心情甚好地回答他:“對,簽字就行。”

“那要是我依舊認為我無罪呢?”林恩又問。

“那也需要在這裏簽字,因為你在庭審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戰士想了想,“或者如果你想強調,也可以在空白頁寫點東西——雖然可能沒什麽用。”

林恩抿了抿嘴唇,露出一個禮貌性的笑容,在戰士的目光中從筆筒中抽出一支筆,用筆的末端輕輕點着簽字欄。

片刻後,他拔出筆帽開始簽字。可剛在簽字欄寫了一個字母,他突然抿起唇,深深皺眉,似乎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寫下自己的名字。

旁邊看着的戰士在心底嘆了口氣,以林恩的情況,其實簽不簽字、寫不寫空白頁,對庭審結果都不會有影響。

可林恩顯然不這麽想。

他心煩意亂,“啪”地把筆扔到桌子上,接着他意識到行為的不妥,把筆撿起放回筆筒,又盡力克制着語氣中的生硬與煩躁:“抱歉,但我能去一下洗手間嗎?”

戰士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在這時候提出這種要求。

不過因為林恩之前的安靜态度和良好表現,他沒怎麽猶豫,很快命令下屬:“你帶他去。”

盥洗室內沒有監控,按照規定,監室外的如廁需要有戰士在隔間外守着,防止發生意外。

林恩和下屬戰士去了房間連接的盥洗室,很快回來。

戰士松了口氣,林恩似乎也想通了,翻了翻文件,很快在簽名欄簽上了剩餘的名字。

不到兩個小時,林恩就離開了房間,留下簽了字的文件和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寫的空白頁。

回到監室後,他也安靜地一直坐在床邊,吃飯休息,按時睡覺。第二天起床後,他走到窗邊,像往常一般看着外面的景色。

而在身體的遮掩下,在監控設備無法看到的地方,他微微潮濕的手心裏,正攥着一枚前一天偷來的小小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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