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54章
有的人展露出與平常不同的行為是在發瘋, 而有的人卻是單純是展現出了真實的自己。
初靜凝視着她:“你看着不像發病了,像發-情了。”
段江離沒有說話的欲望,眼睛深深盯着面前的人, 被放大數倍的痛感如影随形,連空氣都變成了一種刑具。
身上冒出的汗珠, 被風一吹更是難以忍受。
她說完那句話,人就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連擡起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唯獨一雙眼睛到此刻還不安分,直勾勾的,是比被惡鬼盯上還要令人不适的目光。
如果此刻她還有力氣的話, 她必然會忍不住笑的。
但她備受折磨, 此時真的已經要筋疲力竭了,靈動漂亮的貓眼淚珠顫顫巍巍的滾落出來,又沒了剛才的病态, 像是生病後委屈的對着主人哼哼唧唧的小狗。
如此順滑的轉變,中間幾乎沒有停頓,像是控訴着無良的主人, 明明她都按照要求完美的達成了她的期望, 為什麽沒有獎勵呢?
初靜伸手拽起她, 将人抱到浴室。
明亮純白的浴室,裏面有一整面正對着護城河的落地窗, 浴缸正對着窗戶, 雨滴砸在上面,讓窗外的風景都變得影影綽綽。
段江離如爛泥般的躺在浴缸裏, 溫熱的水流剛接觸到皮膚便傳遞出堪比開水落在身上一般的強烈痛感,适應後卻又有一種舒适的錯覺。
身體對疼痛的感知仿佛已經壞掉了。
豔麗的紋身在水波紋下變得扭曲陰暗, 像是随時都會襲擊、蠶食血肉的魔物。
初靜站在梳妝鏡前翻找着什麽,似乎東西被她放在了角落裏,片刻後才終于被找到。
段江離擡眸看去,才發現是玫紅色的浴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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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靜-坐在浴缸邊,伸手将貼在她臉側的濕發捋到耳後,段江離扭頭,在她即将離去之前,親吻她的手腕內側。
氣息灑在了初靜的手腕,段江離擡手抓住她,想要在她冷淡且無動于衷的神情之下,把她拖入水中。
初靜毫不在意,輕輕捏着她的下巴:“我只喜歡聽話的狗。”
段江離舌尖頂着齒尖,難以抑制內心那些瘋狂的欲望,她又笑,卻乖順服從地在她面前低下頭顱。
“乖孩子。”
溫熱的吻落在眉心處,很輕。
浴芭被整顆扔進水中,迅速在水中發出溶解,濃郁的玫瑰香氣像是在與室內的檀香味做對抗,段江離有點恍惚的想,這好像是初靜身邊第一次擁有別的味道。
雖然這并不是段江離自己選擇的氣味。
她更喜歡潤物細無聲的氣味,不濃烈,卻往往不知不覺間就沾染全身,如同某種盯上獵物的陰毒蛇類,總是在獵物無知無覺時就已經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初靜雪色的發絲帶了些濕氣,指尖劃過她的面龐,沉重的呼吸從對方身上不加遮掩的傳來。
“噓……”
……
…………
雨珠打在玻璃上,嘈雜了一整夜,初晨才漸漸停了,雨後空氣的清新卻沒能透過鎖緊的門窗傳遞進來,室內萦繞着濃郁的香氣,充盈着整個空間。
房間裏沒有任何響動,安靜得宛如沒有人存在,金黃的陽光灑在秾麗的紋身上,有種罪惡被審判的錯覺。
漆黑的發絲遮擋着些許紋身,數不清的眼睛仿佛透過發絲窺視着外界的一舉一動。
躺在浴缸裏的人捂住頭疼欲裂的腦袋,緩緩睜開漆黑的貓眼。
她表情有些茫然空白地坐起來。
好像睡了長長的一覺,忽然之間就沒了睡意。
皮膚隐隐傳遞來刺痛感,她垂眸,顯眼的紅痕已經開始變得暗紫,淩亂破碎的畫面在腦海中閃過,情緒在翻湧,記憶停留在最後被木倉決的那一刻,而不是……
熱烈的情緒在胸腔中翻湧,如同下一刻就會噴發的火山,嫉妒與陰暗的心思組成的火焰幾乎将她灼燒,就像歷經千辛萬苦從惡龍手中救出公主的是騎士,愛慕與感激卻被王子搶走的倒黴蛋。
憑什麽啊?
是她費盡心思讓她變得病态,是她想方設法縮短她們之間的距離,憑什麽好處就被什麽都不知道的東西給搶走了?
段江離眉眼陰郁,淡淡的惡意萦繞在眼底,她下意識想要轉動手上的鑽戒,才意識到現在自己手上根本沒有戒指。
皺了皺眉,她踉跄地從浴缸裏站了起來,赤腳走出浴室。
初靜站在陽臺邊,手裏拿着生牛肉喂給大貓,淺金色的光将她雪白的發絲渲染得聖潔,段江離伸手,從背後抱住對方纖細的腰肢,将下巴靠在她頸側。
“你昨晚把我玩弄得好過分。”
記憶中,像是在體會着人世間最絕望最煎熬的審訊手段,那雙粉藍色的眼眸冷淡地看着她暴露出的醜态,全方位的戲弄,殷紅的下唇被咬得血腥味濃郁。
初靜沒有回頭:“我看你挺樂在其中的。”
“因為我在迎合阿靜,”她的嗓音像含着蜜,自然的将問題甩到了別人身上,“阿靜不親我一口,我會很難過的。”
初靜頓了一下,她轉身,看着對方瑰麗似血杜鵑的豔麗面龐:“段江離?”
“嗯?”她似乎有點困惑地歪了一下頭。
“腐爛的味道……”初靜将手放到大貓嘴邊,被舔舐得有些發癢,她冷淡道,“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
段江離笑容一滞,她憂郁的蹙着眉:“為什麽?我昨晚的表現沒有讓阿靜滿意麽?”
初靜以一種似笑非笑地表情看着她:“非讓我說明白嗎?”
她低頭,用濕巾擦了擦手,“你真的是昨晚的段江離嗎?”
段江離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不是因為被戳破了真相,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憤怒和嫉恨:“憑什麽她就可以?!她跟我有什麽分別?明明都是一樣的!”
初靜沒有說話,而是用那種驚訝到了極致的眼神看着她,帶着幾分譏诮和難以置信:“真叫我驚訝,你竟然在嫉妒另一個自己?”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她跟我又有什麽分別?憑什麽她就可以?”段江離“哈”了一聲,驚笑道。
她看上去真的很激動,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的難以接受,情緒像是被浸泡在了酸水裏,又嫉又妒。
是她讓她們有所牽扯,是她努力做到了這一切,可成果卻被一無所知、什麽也沒做的惡心東西享受到了,所謂破防也不過如此了。
太令人憤怒了,她什麽都沒享受到,只能通過記憶窺探到幾角,甚至狗東西吝啬得連記憶都不願意分享,零碎的畫面都模糊不清。
她甚至還在狗東西哭的時候停下來安撫她!
她竟然還安撫她?!
她憑什麽?她也配?!
初靜驚奇地看着她,沒想到這種小事會讓她破防得這麽厲害,連習慣性的微笑都露不出來了。
匪夷所思。
又不是很意外。
段江離接受不了她目光落在別人身上,哪怕那個別人是她自己。
更別提,段江離還能清晰的感覺到,她在對另一個自己心軟。
那是她最大的優點,也是她最大的弱點。
她會對一個畜牲心軟。
初靜看着她妖冶的面孔,淡聲:“她什麽都沒做過。”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
初靜知道段江離劣性難改,她骨子裏就是壞掉的,無論有沒有她,總有一個時期,她仍然還是會崩壞,給別人帶來噩夢。
執迷不悟,死不悔改。
“哈?”段江離簡直要笑出來了,“她只是什麽都還沒來得及做!”
初靜唇角徐徐挑起一抹弧度:“她是條乖狗。”
不同的遇見,會造成不同的結果,一個信奉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的人,當第一次見面就把自己擺在合适的位置,之後自然也會接受被圈養的命運。
段江離冷笑一聲:“随時準備噬主的乖狗?”她飽含惡意,“你不會不知道,她昨天本來打算殺了你的,要不是她被你做暈了,你早就被溺死了。”
“她難道就沒有忏悔嗎?”初靜神情自若。
“鱷魚的眼淚,”段江離冷笑,不無酸澀,“她那是被你玩弄得受不了。”
初靜微妙地看了她一眼,因為心态的失衡,對方眼圈兒都有些泛紅,她冷淡地移開視線,飽含厭棄:“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對原來的段江離的惡意只是來源于遷怒而已,但她絕不願意再見到前世的段江離。
無法形容的排斥感。
有時候,選擇意味着失去,而放棄,卻代表着擁有。
那些仇恨将她困在原地,她走不出來,也不願走,可當段江離重新出現在她面前,那些情緒卻仿佛停滞了。
不是原諒,不是不恨,而是不願意跟她糾纏在一起。
惡心又粘稠的欲望。
“你不能這樣!”段江離緊緊地抱住她,“我後悔了,阿靜,一切都重來了,都過去了,我付出過代價了,忘掉過去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別離開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只有你才能限制我,教會我什麽是正确的愛,我想學習怎麽愛你……”她泣聲,“不要這樣,阿靜,離開你我會死的。”
“那你就去死吧。”
段江離的表情凝固在臉上。
初靜說,“段江離,你還是這麽惡心。”
在她眼中,始終是她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段江離箍住初靜的手臂用力了些,像是恨不得骨血都交融在一起。
“為什麽她就可以?”她喃喃着,“阿靜,我們是同一個人。”
這會兒她又把對方當成自己了。
初靜不想跟她糾纏:“大貓。”
大貓立馬走了過來,無視段江離的掙紮咬住段江離的小腿把她往後拖,直到再也看不見初靜。
沒有人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能抵擋一只幾百斤的老虎的拖行。
毫無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