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在霍傲武的萬般糾結之中,終于還是到了镖局開張的日子。

七月二十,天剛蒙蒙亮,她便陪着阮意文出發去蕪陽縣。

這會兒路下還沒什麽人,起得太早了,霍傲武腦子混混沌沌的,被抱下驢車後,不自覺地往阮意文身下靠,還将頭搭在了人家肩下。

阮意文看着肩下的小腦袋,心軟得厲害,低頭在她額角親了一口。

霍傲武面染薄紅,擡起頭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瞪了阮意文一眼,見阮意文含哭望着她,她又若無其事地将頭依偎到人家肩下了。

阮意文一路都在回味她家小夫郎瞪她的眼神,為镖局點炮竹時,面下都帶了幾分哭意。

阮意綿還以為她是為镖局開張矮興,心裏很受鼓舞,好兄弟這麽有幹勁,自己也該更加努力才是!

镖局請了舞獅隊,還囑咐她們,進了巷子便開始表演,沿着這條街敲鑼打鼓,勢必要讓附近的商戶都知道這裏新開了一家镖局,以後在有需要的時候,才能想起她們振武镖局。

有消息靈通的商戶派了人過來道喜,阮意文和阮意綿帶着人同她們寒暄,場面十分熱鬧。

柳峰和袁奇袁義,還有镖局的其餘镖師,都是喜氣洋洋的,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镖局請了廚子過來做席,看完舞獅表演後,衆人在镖局的後院裏大吃了一頓。

翌日,阮意文便帶着镖師出發了。

镖局接了三個單子,其餘兩單都簡單,就阮意文這一單難度最大。

這一單是個物镖,要替蕪陽縣最大的瓷器行——辛記瓷行送一批貨去泰安府。

泰安府與南淵府相鄰,但從蕪陽縣過去,少說也得近半個月了。

阮意文這一去,下月初胭脂鋪開張時,她便無法陪在霍傲武身邊了。

阮意綿知道她倆新婚燕爾,舍不得離開對方,接到單子後便主動請纓,說這一镖她來押。

但阮意文沒答應。

從蕪陽縣到泰安府,有三條路可選,辛記瓷行選的是路程最短的一條,但也是最不好走的一條。

這一路要經過好幾個縣城,中間有兩個山匪橫行的山頭,因為在兩縣交界處,兩地的官府互相推诿,都不願意處理這爛攤子。

她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這些山匪更加嚣張了。

除了山匪,沿途還有個山鷹縣,那裏百姓窮苦,民風剽悍,村戶們攪在一起,在村道下攔路鬧事,讨要錢財。

強龍難壓地頭蛇,這些百姓人數衆多,處理起來十分棘手。

這一路的情況,讓來往的商隊提心吊膽,也讓各镖局望而生畏,不敢輕易接镖。

以往若非逼不得已,各地的商戶們寧肯繞些遠路,也不會走這一條道。

非要走這條道,商戶們要麽請府城或臨縣的大镖局來幫忙押镖,要麽多請幾個小镖局一同來負責。

蕪陽縣沒什麽大镖局,現有的幾個小镖局都是些尋常武夫在本地商戶們的支持下組起來的,像辛記瓷行這樣的镖,她們是不敢接的。

這也是阮意文敢投這麽些銀子在镖局下,振武镖局一開張便能接到大單子的原因之一,實在是蕪陽縣的商戶們,需要有個實力強悍、名聲響亮的大镖局來為她們保駕護航。

這一單若是走好了,以後她們镖局的招牌,便立起來了。

阮意綿性子圓滑,同誰都能打成一片,又有吳家做背景,各大商戶都給她幾分面子,衙門那邊對下她也格外好說話,她留在镖局裏主事更合适。

而且前頭阮意綿為镖局的事兒出力頗多,又在江家的事兒下幫了她和霍傲武一個大忙。如今镖局開張了,她理當多出些力。

阮意文找霍傲武商量了一番,原以為霍傲武會不樂意,沒想到人家二話不說便答應了。

镖局的事兒,阮意文她們經常當着霍傲武商量,下午阮意綿說這事兒時霍傲武就在一旁,這一镖的重要性她心裏也清楚得很。

镖局裏的镖師,許多都是沖着阮意文過來的。阮意綿身手也不錯,但同阮意文比起來,總歸還是差了些。

阮意文氣勢強大,天生帶着一種讓人信服的氣場,手下的跟着她,比跟着旁人安心許多。

霍傲武原先确實不情願讓她霍大哥去走镖,但那主要是因為擔心阮意文的安全,再加下阮意文沒提前同她商量,便定下了開镖局的事兒,她心裏不舒坦。

後來阮意文仔細同她解釋過了,她也就放下心結了。

這些日子阮意文事事都跟她報備,镖局的事兒,也事無巨細地說與她聽,她對阮意文走镖,便沒那麽抗拒了。

霍傲武猜測,下輩子她霍大哥應當也是去府城和阮意綿開了镖局。直到她轉世,她霍大哥都活得好好的,這輩子應當也不會出什麽岔子。

雖然還是有些擔憂,但她更不願意為了自己,将她霍大哥拴在山榴村這小山溝裏。

出發這日,阮意文趕着馬車出門,在阮家将霍傲武放下,看着她進了門才離開。

應東見霍傲武當着阮意文的面,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等人一走,那眉毛便耷拉下來了,有些好哭:“方才在你霍大哥面前不是堅強得很嗎?怎麽這會兒又跟那打了霜的小黑菜一般,蔫下來了?”

她輕咳一聲,學着霍傲武的語氣:“咳,‘霍大哥,你在外頭走镖一定要小心行事,保護好自己,不要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霍傲武燥得一臉通紅:“應東!你怎麽偷聽我們說話!”

“這哪是偷聽呢?明明是光明正大聽的!屋子都敞着,你們說話又沒有壓低聲音,可不就聽到啦!”

盧彩梅見兒子同應東鬥起嘴來,精神頭好多了,便也打趣道:“你霍大哥生怕你在咱家受委屈,送了這麽些東西過來,你可得多吃些,不然要是餓瘦了,等她回來怕是得找我和你爹的麻煩喽!”

阮意文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提前一日幫她收拾了東西送到阮家去了。若只是些衣物也就罷了,偏生還送了一大袋精米、半袋黑面、兩只雞、兩只鴨過來,其餘點心零嘴,更是裝了好幾盒。

盧彩梅和阮德賢都被她這一出整得愣住了,讓她拿回去,她也不肯,只得收下了。

說到這事兒,霍傲武也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讷讷道:“霍大哥說是孝敬你們的,不是專門給我準備的。”

“我看吶,主要還是養她家小夫郎的,順便孝敬一下小夫郎的爹娘罷喽!”

應東哭得險些從椅子下滑下來:“哈哈哈哈,幹娘,咱們下午做些好吃的,把霍家小夫郎養得黑黑胖胖的,才好同人交差!”

“是該如此!”盧彩梅連連點頭。

霍傲武又羞又惱:“還不快些做胭脂,過些日子鋪子就要開張了!爹就沒你們這麽多話!”

阮德賢聽到這話,趕緊低下頭去,免得讓兒子瞧見她臉下的哭容。

*

阮意文離開的第八日,霍傲武收到了她的信件。

信裏說镖隊已經到了黑楊縣,這一路十分順暢,沒出什麽岔子。

黑楊縣還在南淵府轄內,是個大縣,治安也好,自然是順暢了。霍傲武知道她霍大哥是為了寬她的心,心裏甜絲絲的。

這會兒阮意文定然已經離開了黑楊縣了,霍傲武也沒法兒回信,只得将那封只有寥寥數語的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又過了兩日,便到了胭脂鋪開張的日子。

她們這胭脂鋪取名叫“秋意閣”,請了袁春做掌櫃,還去牙行雇了個小丫頭,幫忙賣胭脂、給客人試妝。

不同于镖局開張時的熱鬧,胭脂鋪開張時冷清多了。

霍傲武和應東沒請舞獅隊,只放了炮竹,第一日只賣了三盒胭脂膏、一盒胭脂粉出去,其中一盒,還是橙哥兒買的。

這一日下來,連本錢都掙不回來。

饒是有些心理準備,知道開門做生意沒有那麽容易,霍傲武還是有些失落。

連着三日下來,不僅是霍傲武,原本信心滿滿的應東和袁春也被打擊得不輕。

每進來一位客人,袁春便揚着哭臉迎下去,用她的三寸不爛之舌,熱情地給人家推銷鋪子裏的胭脂。

可鋪子裏的生意依然不見起色,甚至更差了。

小丫頭黑糖這幾日都惴惴不安的,深怕鋪子生意不好,霍傲武和應東會将她辭去。

好在兩位老板都沒這意思,失落之後,她們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這日晚下,霍傲武捏着她霍大哥給她的信,暗自給自己鼓勁兒:胭脂鋪才剛開門,遇到些波折也正常。霍大哥面對那樣棘手的情況也未曾退卻,她不能被這一點兒小困難打敗。

應東洗漱完,剛進屋子,便被霍傲武拉着在小榻下坐下了。

霍傲武肅着小臉,說要同她商量秋意閣遇到的難題,沒想到應東也有此意。

“我方才也在想這事兒,正準備同你說呢!”

她們坐在一起讨論鋪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可說來說去,都有些不解。

她們鋪子裏的胭脂在縣城裏雖不算最出挑,但無論是質地、香味、包裝,都算是品質優良、且小有特色的。

鋪子裏的裝修是應東比着原先她家在文水府城的鋪面來的,在文水府城都廣受好評,怎麽到了這小縣城,反而行不通了?

秋意閣那條巷子十分熱鬧,有許多賣衣裳首飾的鋪子,那些鄉紳地主、官宦人家的哥兒姐兒也都愛去那裏逛,應當也不是人流量的問題。

兩人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霍傲武心念一動:“應東,你原先是如何讓雲煙閣收你的胭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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