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的,都是你的
第50章 你的,都是你的
會想成為一名珠寶設計師,還要從我姥姥說起。
我姥姥有個珠寶匣子,裏頭盛滿了她心愛的珠寶首飾。滿綠的翡翠耳環,紅寶石胸針,藍寶石戒指……她說這些都是姥爺送她的,因為愛她,所以不遺餘力地花心思買下這些珠寶哄她開心。
“男人喜歡一個人,就是會給她買首飾的。”老太太坐在化妝凳上,穿一襲優雅的刺繡旗袍,一邊與我說話,一邊對鏡戴上了一條濃郁的紫翡珠串,“像你爸爸那種,連個芝麻大的鑽石戒指都沒有給你媽媽買過的,我一眼就看出來,他壓根對你媽媽不上心。你姥爺躺病床上快不行了,都還抓着我的手,讓我去買自己喜歡的項鏈,說我戴着漂亮……”
我坐在床上,晃蕩着兩條腿,問:“我媽媽也喜歡珠寶嗎?”
姥姥臉上惆悵頓消,在鏡子裏對我笑:“這麽好看的東西,還有人會不喜歡?”
這裏先不說老太太對于渣男的評判标準是否簡單粗暴,但她的話确實對小小的我産生了莫大的影響。
一,珠寶首飾是讓人開心的東西,看到漂亮的東西,姥姥會喜歡,媽媽也會喜歡。
二,男人愛一個人,就是要給對方送珠寶的。
随着落地的震動,我悠悠從淺眠中醒來——山南到了。
取完行李,我焦急地站在機場外,等着有車接單,但等了許久手機都沒有接單成功的提示。
我沒想到大半夜找輛車從山南去厝岩崧會這麽困難。最後還是用了“重金下必有勇夫”的老套路,花了比平時高出三倍的錢才找到願意送我的司機。
找車耗去了太多時間,導致我到棚葛時,已經十一點多。
嚴初文還沒有睡,給我留着門。
“今天不巧,又停電了,已經好幾個小時了都沒來電。”嚴初文在前面打着手電,推開房間門,“你怎麽還抱着盆草?”
“它總是不開花,我帶來給摩川治治。”這蘭草我從海城一路抱過來,也算見識過大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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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手電光攤開行李箱,把自己需要的東西全都掃進背包,背上後,我跟嚴初文匆匆打了聲招呼便頭也不回地朝神廟奔去。
興許是習慣了厝岩崧的高海拔,初來棚葛時爬階梯還會喘兩下,到如今已是如履平地。
一邊爬我一邊看着時間,到了神廟大門前見還要十幾分鐘才到十二點,也不那麽急了,停下稍作休整,正了正衣襟,撥了撥頭發,還低頭聞了下自己身上有沒有奇怪的味道。
還行,在機場廁所我換了衣服,不臭,都是洗衣液的味道。
翻牆翻慣了,我下意識就要往自己熟悉的那面牆去,走了幾步又退回來,發現大門果然如自己眼角餘光瞥到的那樣,微微敞開着。
抱着懷裏的蘭草,我狐疑着推門而入,很快又發現了第二件讓自己驚訝的事——盛夏的夜晚,大殿的窗戶半敞着,透出裏面的昏黃燭光,就如“鹿王壽誕”那天一樣,摩川安靜地跪坐在高大的金色神像前,這樣晚了竟然還沒有睡。
這不像他的作息啊。
注視着他的背影,我心頭一動,掏出手機又看了眼時間——十一點五十一。
他難道是在……等我嗎?
抱着這樣的想法,我輕輕推了推殿門,如同外頭的大門一樣,很輕易就推開了。
前一秒仿佛還陷在冥想裏的人聽到動靜,一下子回過頭,臉上是太過倉促而無法掩飾的震動,與等待多時終于得償所願的難以置信。
“這麽晚不睡,等我啊?”我把背包和懷裏的盆兒放到地上,才直起腰,便被迎上來的人抱了個滿懷。
他完全将我攬進懷裏,長臂環住我的腰背,用力到骨頭都要嵌進我身體裏的錯覺。
“你回來了。”他喟嘆着,沒有問我為什麽說回不來又突然出現。
他在等我。這一刻,我确定,他就是在等我。
哪怕知道我在1號這天回不來,他仍然執拗地等到最後一刻,期盼奇跡的發生。而我星夜兼程,既是遵守了與他的約定,也是圓滿了他的奇跡。
坐于燭火搖曳的大殿上,我一件件給摩川看我帶回來的“寶貝”。第一件,就是那盆蘭草。
“你還記不記得它?”我一手托舉着花盆,另一只手向他隆重介紹,“這是你當年落在寝室裏的蘭花,我從嚴初文那兒救回來的。你看看,是不是生病了。前兩年我姥姥養的時候它還開花,這幾年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不開花,個兒也不怎麽長。”
摩川接過花盆,看了下葉子,又湊近了聞了聞盆土,迅速診斷道:“你澆茶葉水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把它養在工作室裏,可能是工作室的小夥伴順手澆的。”
“蘭花需要透氣疏松的土,和濕潤的環境,太冷和太熱都長不好,海城其實不适合它們生長。”說着,他将花盆放到一邊,“明天我給它換個土,恢複幾個月,明年應該就能開花了。”
“是吧!我就說肯定是因為環境不行。”拉開背包,我從裏頭掏出最顯眼的那樣東西,作為第二樣禮物遞給摩川。
“這是……”摩川怔然地接過那只金色的西方龍毛絨玩具,顯然是認出來了,“橘子。”他準确地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趙辰元他們公司不是準備要重啓《答題島》嗎?雖然游戲沒有那麽快上線,但他知道我喜歡,就特地給我整了個官方游戲周邊,前陣子吃飯的時候送我了。”據趙辰元本人所說,當時測試服為了體現其稀有度,一共就做了一枚龍蛋,連他自己都沒有,結果給我抽到了,所以他印象特別深刻。
我彈了彈毛絨玩具頭上的龍角,感慨道:“八年了,我們一家三口終于團聚了。”
摩川輕撫過小金龍脊背上的一排長毛,動作溫柔又充滿愛憐,就像在他掌下的是一只真正擁有生命的可愛寵物,而不是随處可見的毛絨玩具。
“關服那幾天,我的養父病重,身體大不如前,自知不能長久,就将我叫回了厝岩崧。”摩川垂下眼,陷入到某種回憶中,“他拉着我的手,将層祿全族交到我的手上,要我答應他,無論如何不能背棄族人。”
他忽地笑了一下:“他其實都知道的,我早已對這一切感到厭倦。為什麽我不能有家人,為什麽我不能有名字,為什麽我不能自私,不能只愛一個人……”
他執起我的手,拇指來回摩挲我掌根處的鮮紅疤痕:“你是第一個告訴我,我沒有錯,我要怎麽開心怎麽活的人。”說完,他将我的手貼在唇邊,細細親吻。
我不受控制地蜷了蜷手指,被他親得又癢又心動。
想重重親回去,勾纏着他的舌,啃咬着他的唇,互換彼此的唾液,十指緊緊相扣……但現在不行,現在尚不到時候,我背包裏等着展示的“寶貝”還多着呢。
“我們的緣分是從小注定的。”摸摸他的臉,我努力抑制着心中蠢蠢欲動,抽回手,轉身繼續在背包裏翻找,“不說別的,那麽大一個測試服,不說上萬人,幾千人總是有的,偏偏你和我就遇上了。”
“你當時但凡沒有通過我的好友申請,我們都不會有現在。”說着,我小心從背包裏取出第三樣禮物——一只用泡沫紙層層包裹的首飾盒。
“因為我一開始就知道是你。”
我将泡沫紙猛一撕開,聽到摩川的話,錯愕地擡頭。
“你知道?”
摩川十分坦然:“我不小心看到的。”他說,“那天露營……就是有明卓那次,你的手機一直傳出游戲音樂聲,很吵,我試圖關掉它,然後不小心看到的。”
我還有些回不過神,竟然是那麽早以前?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名字很難念’是我,你還加我好友,和我結婚?那時候我們關系不是……不好嗎?”說到最後三個字,我第一次這樣不确定。
是嗎?是吧。露營那晚我們為了明卓還打架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MK是他,別說加好友,直接把游戲删了也不一定。
摩川想了想,道:“反正你也不知道那個是我。”
他說這話時,也沒什麽特別的語氣,表情更是平淡,可我就是聽得很心疼。
“如果我沒有從嚴初文那裏得知你就是MK,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讓我知道這件事?”
他沒有正面回答,指尖碰碰我手裏的盒子,轉移了話題:“這是什麽?”
我低頭看了眼那盒子,緩緩打開:“我給你做的項鏈。”
首飾盒裏,是我以摩川為靈感設計的第三條項鏈,金紅耀眼,名為“不滅”,象征我對他永世不滅的愛火。
“這塊石頭……”他摸着項鏈,好像認出了那顆紅尖晶,“是你之前給我看的那顆嗎?”
“對,就是之前鑲嵌在‘神之羽’上的那顆。”我将項鏈小心取出,起身給他戴上。
最後的成品,我在項鏈背後做了條短小的金鏈背雲,墜以一顆三克拉的紅寶石,這樣無論正戴、反戴,從哪個角度看都不會太過單調。
“谷小姐覺得這顆紅尖晶配不上她的身份,但她不知道,‘神之羽’本來就不是為她設計的。”第一次佩戴“不滅”,我選擇為摩川反戴,金色的鏈條在他脖頸裏多繞一圈,背雲超前,吊墜朝後,垂在他的腰間。
戴好了,我朝後退開幾步,微微屏息看着眼前的一幕。
事不過三,我的項鏈終于等到了它真正的主人。我一錯不錯地注視着燭火映襯下顯得格外虛幻聖潔的摩川,眼眶一點點發熱發脹。
“這是我以你為靈感,設計的第三條項鏈。第一條名為‘松林流水’,得了國際大獎,很多人想買。我不賣,也從來不讓別人戴,他們就偷偷地戴,我知道後,一氣之下把項鏈砸了。他們都不理解我,但我也不需要他們理解。”我啞聲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行。”
摩川低頭撫摸着脖頸處的背雲,問:“第二條是‘神之羽’?”
“嗯。”
“這條叫什麽?”
“‘不滅’。”
他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字:“‘不滅’……”
我跪坐到他側面,手指如同羽毛一般輕柔地撫觸項鏈上的紋路:“喜歡嗎?”
“很喜歡。”他垂着眼,火光之下,眸色幽暗難辨,“這是屬于我的項鏈,不是頻伽的,只是我的。我死後,它會跟我一起沉進巴茲海,除我以外,誰也不能再擁有它,誰也搶不走它。”
他停頓片刻,似乎想到了更為重要的事情,朝我看過來:“你也一樣,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搶走你。”
為什麽他冷冰冰說着如此霸道的話我會覺得這麽可愛啊?一想到如果我真的是個見異思遷的渣男,他不僅拿我毫無辦法,只會一個人默默傷心,而且能想到的對我最大的懲罰,就是忘了我,我就心髒一片柔軟。
“你的,都是你的。”我再也忍不住,傾身吻了上去。
先親一下,夜還很長,剩下的禮物……親完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