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溫斯珺醒來的時候,天邊晚霞燦爛,自敞開的窗戶落在床邊,給他的世界添上顏色。

畫面太美,讓他險些忘記時間。

“醒了?”

他先是疑惑,後轉頭看,發現還真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人:“你怎麽來的?”

“當然是我胡攪蠻纏才換來這麽個寶貴的機會。”陳泊序手裏拿着幾盒藥和一杯水,“如果你争氣,也犯不着我出面當惡人。”

“生病是人之常情。”溫斯珺說,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

陳泊序輕笑,彎腰放下水杯,看着他的眼睛:“哎,你是不是忘記昨晚有人來給你送過姜湯啊?”

不止送過姜湯,甚至看見他有傘不打,非要淋濕的狼狽模樣。

溫斯珺不想說話。

陳泊序按照醫囑把藥準備好,含笑看他:“忘了吧?小溫同志,說謊可不是好習慣。”

“和你沒關系。”溫斯珺擡手,手背被針紮過的地方泛着青紫。

陳泊序一把握住他的手,往那像受傷的地方輕輕吹口氣。

溫斯珺渾身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猛地抽回手:“你幹什麽?”

怪異,像有螞蟻在爬。

這和瀕臨死亡時的感受又不相同,是一種刺激神經,想飄起來的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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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溫斯珺第一次體會,難免驚慌失措。

“沒什麽,看你受傷,有點心疼。”陳泊序無辜,“喂喂喂,你那是什麽表情?嫌棄啊,我長這麽帥,你嫌棄什麽呢?”

“你是男的。”溫斯珺強調道,“男的。”

這兩個字之後,連晚霞餘晖都避嫌似的藏了起來。

天色将暗,給房間裏蒙上一層淺灰色的紗,生出些朦胧感來。

上次陳泊序就想問的,沒給充足時間,這次機會擺在面前,陳泊序不會放過。

“小溫同志,你也二十好幾,這些年沒談過戀愛總看別人談過吧?”

然後陳泊序發現在這刻他的表情變得很困惑,身為一個時常等實驗結果的耐心人士,陳泊序非常擅長循序漸進。

有什麽都會讓他說,于是陳泊序問:“怎麽了?”

“別人談戀愛和我有什麽關系?”溫斯珺問出最致命的關鍵。

“……?”陳泊序罕見大腦空白幾秒,同時也明白他為什麽強調自己是男的,沒辦法談戀愛。

很簡單。

此人連異性戀的正常戀愛都沒注意,更別提現如今還不太被世人接受的同性戀。

徹底理清楚這件事的陳泊序笑出了聲。

這笑來得莫名其妙,讓溫斯珺很煩:“要笑去旁邊,礙着我了。”

“哎,別推我。”陳泊序笑得不行,“既然小溫同志不知道,那我就大方科普,是這樣的,其實男人和男人也能談戀愛。”

溫斯珺:“……你是不是當我是傻子?”

好歹也是當代年輕人,哪會不知道這件事?

“哦?”陳泊序挑眉,“那你着重強調我是男的什麽意思?”

“你不是那類人,我也不是。”溫斯珺說。

陳泊序又笑了,這次是笑他對自己的認知還停留在過去。

不是值得慶幸的事。

陳泊序笑容微收,面容無端生出邪氣來:“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呢,嗯?”

随着話音消散在彼此間,陳泊序單手撐在他身側,朝他靠近,最終停在個不被溫斯珺反感的距離。

“你來這之前,沒人提醒你要小心我嗎?”

近距離看,陳泊序的五官逐漸和記憶裏那張稚嫩的臉重疊,是熟悉的人。

只是……溫斯珺想起楊初堯絮絮叨叨的那些話,再看眼前的人,又很陌生。

非常割裂。

溫斯珺問:“你真的喜歡男人嗎?”

陳泊序回答:“嗯,是不是感覺我很惡心?”

溫斯珺說不好什麽感受,只是把陳泊序推開了。

順從拉開距離的陳泊序幽幽嘆了口氣,神色看似多有哀傷,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多情的渣男。

正想着該怎麽把藥要回來的溫斯珺莫名張不了嘴。

“小溫同志,別緊張,我會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喜歡上你。”

溫斯珺第一次說不出話不是因為不想而是詞窮,憋得臉都紅了。

偏偏一肚子壞水的陳泊序也不解圍,樂于看他窘迫。

小時候第一次見面,陳泊序就對媽媽說,這個妹妹長得好漂亮,發誓要好好保護她。

結果兩分鐘後誓言作廢,妹妹變弟弟。

十多年後重逢,弟弟越□□亮,自己初心早變了。

不想保護,滿是壞心思。

“小溫警官是不是沒談過戀愛?”

溫斯珺擡眼:“你來這沒時間限制?”

這就戳到痛處,不給說了。

陳泊序聳肩:“沒啊。”

越看人坐在跟前越礙眼,溫斯珺擡腿踢人,也不說,就用裹在空調被裏的腳趕人。

陳泊序挪幾下,還是在床沿打轉,跟個撕不掉的牛皮膏藥。

給溫斯珺趕煩了,擡腳就踹:“回你的羁押室。”

“恐怕回不去了,小溫同志。”陳泊序抓住他的腳踝,輕擡輕放,“我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溫斯珺愣了下。

在他因高燒昏睡的大半天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先喝點水,等卓隊長把粥送來,你吃過再吃藥。”

關鍵時候,陳泊序又開始吊人胃口,這欠抽的調調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溫斯珺沒動手,只問:“要等那麽久,你為什麽早早把藥弄好了?”

還藏在手心裏,讓他等會怎麽吃得下去。

“我怕有人和我搶。”陳泊序理直氣壯的。

神經病。

誰會搶來做這種事?

溫斯珺幾不可見皺眉,從陳泊序手裏搶回水杯自己喝,恐懼死某人剛要喂過來的架勢。

有說話聲傳來,越來越近。

溫斯珺扭頭,眼神驚疑,直到那兩個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你怎麽在這?”

“終于醒了。”楊初堯一臉松口氣的輕快表情小步跑過來,“你再不醒就不會知道我來看過你。”

或許是無意,楊初堯站到床這邊,和陳泊序形成個對立面,在溫斯珺和卓海川打招呼的時候,楊初堯黑着臉試圖用眼神刀了陳泊序。

被針對的陳泊序則是寵辱不驚,還對楊初堯微笑點頭,非常講禮貌。

楊初堯氣壞了,這絕對是演的。

什麽東西啊。

兩人眼神交鋒全在溫斯珺不知道的地方,他在等卓海川的粥,順便聊聊陳泊序被放出來的原因。

卓海川不僅準備了小米粥還有口感酸甜的小菜,這讓溫斯珺胃口大開。

“根據畫像師還原的畫像,我查到了人現在在宣平,也查到他是墨河人,有個雙胞胎哥哥,二十天前有出入境記錄,現在在南圃。按照那人的消費明細看,案發當天他在現場附近的大排檔吃過飯。”

“這也不能完全洗去他的嫌疑。”

“種種證據在手,我把人請回來,說清前情,讓他幫忙打電話問他哥,聯手苗圃警方,把人抓了。”

就這麽抓了?

這案子破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溫斯珺剛想提出疑問,就被卓海川用粥堵住嘴,老刑警慈愛道:“先把身體養好再想案子,你生病把楊初堯急得飛了過來。”

然後他就看見卓海川的眼神示意。

——陳泊序。

是了,當着曾經的犯罪嫌疑人面忌讨論案情,等人走後,他再和卓海川詳談也可以。

既然提到楊初堯,溫斯珺順勢問:“你飛過來做什麽?”

差點沒把楊初堯氣仰倒。

“你說我幹什麽?在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病,我這不擔心有沒有人照顧你,你的病什麽程度嗎?還問我過來幹什麽,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啊。”

說實話,知道楊初堯因為他生病飛過來的時候,溫斯珺心裏是有點詫異,也有被溫暖到。

和姑姑相依為命的十二年來,很少感受來自陌生人的關心。

他以為和楊初堯的搭檔關系僅限于工作,沒想到對方會因為他身在異鄉的一場病就不管不顧飛過來,這份感情使人感動。

“謝謝你。”

楊初堯一嘴的罵頓了頓,語氣弱下來:“這還客氣上了。”

“機票多少錢,我給你報銷。”溫斯珺又說。

一句話又把楊初堯惹毛了,繼續罵:“我是沒買機票的錢還是怎麽,過來看你還要你給錢,多欠的人啊。”

眼看他端着碗幾分鐘沒吃幾口,馬上要涼了。

楊初堯:“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在惹我生氣和吃飯間你行行好,吃飯吧,行不行?”

溫斯珺笑了下:“太燙了,等會吃。”

“你不會攪一攪啊?”楊初堯沒見過他這樣別人說一下動一下的,“好了,別一臉煩,我最多能待到明天下午,明晚你想見我都見不到呢。”

“沒煩你。”溫斯珺說真的。

“我知道。”楊初堯見不得他生疏的拌粥手法,傾身奪過自己來,“得這麽拌,差不多了,吃吧。”

溫斯珺配着小菜,第一口果然美味,他對楊初堯點點頭。

兩人間熟稔的融洽氛圍讓卓海川和陳泊序插不了話。

卓海川還好,倒是無聲站到床尾的陳泊序神色平靜,只能從郁色濃厚的眼神能看出他不是很高興。

原來這就是被排擠在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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