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孟川穹不是見好就收的人,否則不會被陳泊序用雪茄燙做警告。

這會兒也是很沒眼力見,還往人跟前湊:“這份功勞你最大,我會替你好好宣傳,務必讓醫生見你。怎麽樣,這樣的我夠不夠義氣?”

醜陋的嘴臉讓陳泊序心煩,擡手推了一把:“離我遠點。”

“我這麽幫你還不樂意了?”

推得力氣很大,孟川穹差點摔倒,還得是門旁的保镖看情況不對,站過來扶了他一把。

陳泊序一個眼風掃過來,孟川穹便察覺到濃烈的警告意味,還有一絲絲的殺意。

這人快沒耐心了。

要再多嘴,把人惹怒,搞不好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肩膀那處被燙出來的傷疤還見血呢,再來一次,誰遭得住啊。

孟川穹在嘴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這回是真識趣不吭聲了。

風聲呼嘯,海浪翻飛,光在欄杆處就能感受到大海吞噬的恐怖力量。

人在這種情況掉下去,很難活命,更別說溫斯珺還有傷在身,活着的可能更小。

臨近欄杆處的陳泊序垂首看着海,靜悄悄的維持那個動作好久。

太像是在懷念了。

孟川穹看幾眼就在心裏瘋狂吐槽,人是你騙上來的,也是你殺的,更是你推下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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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幹嘛呢?

當着他的面演情深義重,是想讓他順便将這一幕也轉達給醫生,促進下見面的幾率?

她老人家要知道你的這套混合拳都得直呼高,壞到骨子裏了,連那麽信任你的人都能下得去手。

擱這演的實在是礙眼,孟川穹掏掏耳朵,忍不住寂寞,以為小聲問保镖。

“他還要緬懷多久?人被他弄死了,他在那緬懷也改變不了事實啊。”

保镖:“……”

“要我說,還不如來點實在的,找靠譜的人給他定制一套地府标配,房子車子美女配起來,活着對不起,死了好好賠罪。”

保镖欲言又止。

孟川穹自言自語:“不知道那麽好看的人有沒有對象,這要讓他對象知道他的死訊,不得哭得死去活來的。”

“他沒對象,也不會有人為他哭。”陳泊序冷冰冰道,“你這麽關心他,不如我送你下去好好向他表明心意?”

看表情不像是說笑,這家夥對他的殺心還沒完全消除。

孟川穹是信他會真的殺了他,畢竟剛殺過一個手還熱着呢。

“世上美人千千萬,不行我就換。陳博士真沒必要把我的話當回事,現在你有權做你自己。”

“是嗎?”陳泊序現在看孟川穹有八百個不滿意,說好明晚十點,臨時變卦,弄成現在這樣,“我以為孟先生更喜歡看我的另一面。”

話音将落,風嗚嗚刮過,像吹動進攻的號角。

這讓孟川穹不是很安寧,并生出此地不可再久留的念頭:“那沒有,今晚、先到這,我這就回去向醫生回報,她一定很高興你會提前完成任務。”

陳泊序臉上不見半點喜悅,沒什麽表情看着孟川穹帶着那兩保镖飛快走遠,消失在拐彎處。

沒了人聲的長廊,風聲越發大,孤零零站在外面的陳泊序像被主人抛棄的大型犬,難得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風帶來磅礴大雨,海面湧現層層霧,像在為溫斯珺哭泣。

雨水落在陳泊序的臉上,眼角濕潤,無法确定是什麽,只讓人覺得他很悲傷。

縮在角落的孟川穹見狀搖搖頭,對身後面無表情的保镖說:“愛上了,自己還不知道,最可憐的是人現在還沒了,他永遠不會知道失去的是什麽。”

保镖:“……”

“愛情就是那麽沒道理,在你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先入你的心。”孟川穹感嘆不過一瞬,“走,我們幫幫他,省得這人做個賠本買賣。”

保镖看見他臉上浮現出不懷好意的笑,這忙幫得恐怕不是個好的。

窗外亮起來了。

陳泊序扭頭去看,就見一朵朵絢爛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五顏六色像春季的鮮花會。

海面成為最好的鏡面,因吹風,煙花畫面也波瀾了,讓陳泊序的心波瀾不平。

一切都在按照他和溫斯珺說過的那樣在順利進行,無人知曉和他約定好一起看的人不在了。

這是多悲哀的事。

到底為什麽。

陳泊序雙手揪緊頭發,沒辦法理解溫斯珺跳海前的所作所為,說是恨他,可那明明是在幫他。

最後一刀不僅斃命還讓孟川穹看個正着。

坐實他拿他命做籌碼見醫生的事實,即便如此,這件事輪到溫斯珺做主張,就很讓人不解。

誰家被害人會在最後生命最後關頭主動幫兇手啊。

陳泊序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溫斯珺這麽做的理由,以他的性格,在那種時候應該狠狠給自己一刀,能把自己一并拉下海是最好的。

有仇必報才是他的作風。

以德報怨是他最後做的事。

陳泊序嘗試理智分析,認為這是他是想讓他愧疚一輩子,但轉念想,他們都很清楚人的愧疚最不值,這不是溫斯珺會做的無用功。

思來想去,只能想到這是溫斯珺真心想幫他。

哪怕明知道他的計劃,還是心甘情願幫了,這是出于怎樣一份情意,才能做到無償奉獻?

從小到大,陳泊序有過數不勝數的追求者,聽過各式各樣的甜言蜜語,那些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全是過客。

他肩負着要為父母報仇的重任,容不下兒女私情,也不想在這方面浪費時間。

像電視劇裏演得那樣能為愛人付出生命的橋段,在他看來全是胡扯。

直到現在的他陷在溫斯珺為他死去的迷茫彷徨裏,恍然觸動冰冷的心,仿佛有人輕輕撫摸了下。

他不知道這種莫名的情緒哪來的,只知道現在的他很難過。

窗外的煙花還在繼續,房間內沒開燈,被黑暗裹住的陳泊序像失去了靈魂,很久沒動靜。

咚咚咚。

房間門被瞧得震天響,一聲聲急促得很,可見敲門人有多急。

陳泊序不确定這時候誰會來找他,走到門口先從貓眼往外看,這一看頭大了。

“陳泊序,你開門。”

“我有事要說,如果你不介意讓別人聽見,我在門口說也行,讓今天前來參加典禮的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數到三,說到做到。”

薛簡青的臉色極為難看,是一種強忍着發脾氣的憋屈。

她大概得知溫斯珺的死訊了。

陳泊序倒是無所謂有多少人讨論他,是不想讓溫斯珺死後還遭人非議,便開了門。

“你想幹什麽?”

“這話應該我問你。”

薛簡青擠開他,反手打開燈,發現他身上衣服還濕着,地板上濕噠噠的,腳步從門口到沙發那片中央,其中要數中央那水跡最多。

停留那麽久都沒換衣服,他對溫斯珺也不是真全無感情。

光是這一點還不足以熄滅薛簡青的怒火,啪的甩上門。

“你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陳泊序将濕發往腦後扒拉,露出侵略性很強的一張臉,“你來想問我什麽?”

“少明知故問,剛孟川穹大肆炫耀你的大義滅親,說兄弟情深義厚的一個人,你說殺就殺了。”

“他在哪說的?”

“在高層閑聊的休息室裏,誇你是做事業的第一人,很得醫生青睐,這次一戰後恐怕是她跟前的紅人。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把他殺了?”

要說不是他殺的,溫斯珺确實在他面前墜海。

要說是他殺的,致命一刀不是他捅的,受益者卻是他。

這是筆爛賬,他和誰說都算不清楚,幹脆保持緘默。

薛簡青不敢置信,醞釀好半天:“……我沒想到你會那麽對他。”

別說是她,就連陳泊序自己也不是這麽想的。

接下醫生的這項任務後他就着手準備,要保下溫斯珺的命。

按照計劃,他會在明晚動手,最後也差不多讓人墜海,只是海下有他安排的救生員,會救下溫斯珺,把人帶的遠遠的。

沒想到孟川穹會出來攪局,把計劃提前,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安排好的人不在附近,想救都救不了。

一個信息差造成的慘案。

就算現在想辦法聯系上救生員,等對方抵達溫斯珺落水點,人也死透了。

更別提消息傳遞不出去,陳泊序是真的恨,恨此事涉及到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他可真傻。”薛簡青冷冷地罵,“我讓他別太信你,免得吃虧,他不聽,這一吃就是連命都沒有的大虧。”

話難聽理不糙。

濕衣服黏在身上的滋味很不好受,陳泊序脫掉外套丢進洗手間的髒衣簍裏,又松開襯衫袖口:“人都死了,你在這說這些有用嗎?”

“你一點都不難過。”薛簡青瞪着他,“他拿你當朋友,你拿他當籌碼。我為他感到不值。”

陳泊序很煩,手搭在洗衣間門框上,垂眸看着薛簡青:“要我說,臨死前是他握着我的手捅了致命一刀,你信嗎?”

“我呸,你瞎編也編個讓人能信的吧?”薛簡青破口大罵,“他瘋了才那麽做嗎?”

看,說出來也是沒人信的。

在別人看來,就是他殺了溫斯珺。

陳泊序更理解不了溫斯珺的做法,腦子亂成一鍋漿糊,也不想多解釋,只揮手趕薛簡青走。

“你等等,剛那不是真的吧?”薛簡青不想走,手抓着門把手,“如果他真那麽做,那得多愛你才能做到這一步?”

“他會愛我?”陳泊序反問。

“看不出來。”薛簡青如實回答,“可非要解釋,也就這樣能說得通,因為太愛,所以為你死也願意。”

陳泊序沉默許久,拎着她的衣領把人丢出去:“別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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