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房間窗戶都開了,紗簾沒拉起來,微風吹過,有陣陣花香。

薛簡青輕手輕腳往左卧房偏頭看,寬大的床上躺着個修長的人,蓋着輕薄空調被,看不清臉。

即便如此,她還是一眼認出那是誰。

說不震驚是假的,誰能想到該死在海裏的人出現在這。

何檀……究竟是怎麽辦到的?

她把砂鍋放下,在不确定人醒沒醒前,也不好揭蓋。

她遠遠看了得有一分鐘,這才雙手背在身後朝床走去,想确認下對方的情況。

很好,睡熟着呢。

臉色很白,是那種失了血色稍微不慎要死的顏色,短短幾天不見,像瘦了。

薛簡青彎腰,輕聲喊:“溫斯珺?”

床上的人沒反應。

這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起來吃粥,那何檀讓她來送,擺明是找個借口過來看看人。

“這麽說,是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被何檀撿回來的,到底是不是生不如死,薛簡青說不準。

單看利用陳泊序設下這一系列圈套将人弄到跟前,溫斯珺的後路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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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簡青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她和陳泊序的認知差到多離譜,從頭到尾,何檀沒想見陳泊序,也沒想真把人收入組織。

她之所以願意自曝行蹤,引來陳泊序,都是為了溫斯珺。

那麽,她為什麽要用這麽極端的方式得到溫斯珺?

薛簡青一頭霧水,斜靠在床尾,看床上還醒不過來的人,自言自語:“能活着也是個好事了吧,對你來說。”

誰也不想丢下一堆事,猝然離世。

窗外的月季花開了。

迎風招展,嬌豔芬芳。

薛簡青在窗前整整看了溫斯珺半小時,這才端着那鍋沒動過的粥原路返回。

她也不敢在一號樓逗留太久,那是何檀的住處。

比用餐時間早十分鐘到餐桌前,幫助保姆擺盤加清潔餐具,直到何檀的到來。

何檀看見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神色并無太大變化,落座時喊了她一聲。

薛簡青忙端着菜過來,這是何檀最喜歡的幹煸花菜,薛簡青放到她面前。

見她沒開口,這才放心坐到她左手下方的第二個座位。

“今晚我會離開這,出去辦事,往後一周,你照顧他。”

這個他是誰,她們心知肚明。

薛簡青輕聲應下:“如果他醒來要走……?”

“把這個交給他。”何檀将手邊的信封推到薛簡青手邊,“他看完會安心住下來,對于他的要求不太過分的都可以滿足,前提是不能讓他離開這裏,直到我回來。”

聽起來是她要出一趟遠門,才将自己叫回來,臨時負責照顧溫斯珺。

薛簡青收下信,在她動筷子後小心翼翼夾着菜,一盤不超過兩次,雨露均沾得很。

這是經受過她教育後訓練出的餐桌禮儀,完美契合她的要求。

不管薛簡青在外面怎麽樣,回到她面前,總得扮演一個合格的機器人。

“另外,暫時不要讓陳泊序知道他還活着。”

“是。”

何檀沒忘記她身邊那讨嫌的蛇鼠:“讓畫殺消停消停,別老在警察面前晃悠。”

如今野殺被收監,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審判,別又把畫殺搭進去。

薛簡青再次應下,能讓她注意到畫殺,看來那人蹦跶得太歡了。

安靜吃了會,飯菜熱度散去,何檀的筷子動得便不再多。

“在他身體養好後,讓孟川穹陪他做康複訓練。”

“是,但孟川穹似乎對他有不一樣的興趣。”

很委婉,何檀也懂,看了她一眼:“你也對她有不一樣的興趣。”

薛簡青臉一下子滾燙了,低頭躲開她的視線:“以前有。”

現在他成為何檀眼裏的新人物,想也知道她沒那個膽子再亂想。

何檀沒在意她玩的文字游戲,挖了一勺蛋羹放到她碗裏。

“你知道我和他的關系,也該明白我做不了他的主,他要是真喜歡你,我唯有尊重。”

“不會的。”薛簡青相當有自知之明,“他多次表達過不喜歡我,是個心智很堅強的人。”

“孩子大了。”何檀說,沒提到底還要不要孟川穹來協助。

話說到這地步,薛簡青也不好追問,非要讨個說法。

畢竟她都說了以前對溫斯珺有想法,那就不該上演吃醋不讓孟川穹來的戲碼。

這招失敗,她無法用孟川穹和陳泊序走得近來勸說,因為何檀對手下人的行蹤和交友情況一清二楚。

兩人關系到底如何,不是她說,何檀就會信。

這頓飯吃到最後,讓薛簡青苦不堪言。

飯後,她帶着那封信離開了一號小白樓,回到自己的六號樓。

房間粉粉嫩嫩,有着剛打掃過來的幹淨,空氣裏還有清新劑的香味,大床上一堆玩偶。

是她從到何檀身邊就常見的十來個,這麽多年過去,還是那些。

她坐在床邊對着窗,轉着手機,等着天黑。

傍晚時分,保姆來了六號樓,和正下樓的薛簡青問好,接着在廚房忙碌。

這表明老楊和何檀都已離開,在她不知情的時候。

很正常,是何檀一貫作風,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行蹤。

她拉開冰箱,挑了瓶礦泉水,靠在門框喝水:“阿姨,二號樓的小帥哥什麽時候來的?”

保姆手裏切菜沒停,頭也沒擡:“沒注意哎,但他一直沒醒過,六點半的時候醫生會過來給他檢查,簡青小姐記得過去,桌上是何小姐臨走前讓我轉交給簡青小姐的東西。”

“好,我看看。”薛簡青擰上瓶蓋回到餐桌前,低頭看,發現是一個透明文件袋。

先看見最上面的內容,交代她多注意溫斯珺的身體情況,每晚在家庭醫生來過後,詳細編輯成文檔發送給她。

對後面的內容更感興趣了,薛簡青打開袋口,從裏面掏出文件,翻看起來。

看完仍有種不真實感,難道十多年再見親生兒子,母愛泛濫了?

不是不信,是放到何檀身上太詭異。

這是個能為了完成組織布置的任務,不惜犧牲自己終生幸福嫁給不愛的人,還為其生下孩子,最後手刃老公的狠人。

殺伐果斷的女人從不會為人變得溫和好說話。

薛簡青更願意信她又有了新任務,需要溫斯珺。

至于是什麽,薛簡青不清楚,組織內部高層的事,根本打聽不到。

薛簡青再次探望二號樓裏的溫斯珺,人還是沒醒,私人醫生帶着助理在給他做檢查。

薛簡青也沒不打擾,站到一旁,安靜地吃着葡萄,等着醫生的檢查結果。

助理動作很小心,每一步都有被說教後的專注,薛簡青看了會又去看溫斯珺。

大概是在游輪上被捅到受傷太嚴重,針管刺入手背皮膚連個反應都沒有。

“他大概什麽時候能醒?”薛簡青抽出張紙接葡萄皮。

醫生掀開溫斯珺身上的空調被,檢查他腹部的刀口:“少則三天,多則一周,要看他的身體素質。”

薛簡青被葡萄酸得皺巴了一整張臉:“你之前沒給他做全身檢查?”

醫生忙着換刀口的包紮,手裏工具換的人眼花缭亂:“沒有,這是何小姐一個小時前剛打電話安排的。”

薛簡青聞言哼笑,走都走了,還放個有關行蹤的假消息。

她湊近看溫斯珺的刀口,足有十厘米,很深,還翻着鮮豔的紅。

沒親眼看見陳泊序和他動手,光聽孟川穹說,他用的似乎是形似柳葉的花刀,那麽小的東西真是鋒利。

也可見陳泊序下手有多狠,這是不想讓他活,海裏最忌諱有血,最容易招來大型魚類。

那這麽算,豈不是溫斯珺剛掉下海裏沒多久,就被救上來了?

薛簡青越想越細思極恐,何檀這一招出其不意,直接敲斷了陳泊序和溫斯珺的關聯。

哪怕兩個人之前有再深厚的友誼,談過再穩妥的合作,也讓這一刀給捅沒了。

只是……

薛簡青以為何檀想得到溫斯珺的信任沒那麽容易,誰能輕易原諒目睹殺了親生爸爸的兇手?

在溫斯珺心裏,何檀首先是兇手,接着才是母親。

“他這個傷口要養多久?”

“光靠藥物維持得一個月,如果他醒過來,配上食療吃藥半個月。”

問題現在人連個反應都沒有,什麽時候醒過來都是未知數。

薛簡青幽幽嘆了口氣,真要在這裏照顧他,太久不出現,會被陳泊序那個老狐貍嗅到味道吧?

她郁悶,同時忍不住想,何檀真對她的嘴放心嗎?

還是說,何檀故意讓她來也是存了考驗她的心思。

人在外面見過太多人,難免會為自己的未來做打算,她見過陳泊序,又見到溫斯珺,很難不多想。

薛簡青含恨咬了顆葡萄,真是這樣,那何檀真是城府深如海。

再看溫斯珺,她不禁同情,未來日子同樣不好過。

遠處在外的何檀車內閉目養神,靜谧封閉的車內,連空氣都沒流通。

突然,她問:“回來路上,簡青有說過什麽嗎?”

老楊先看後視鏡,見她神色如常:“打聽了您讓她回來的原因,抱怨了您不願讓她化妝見您。”

似乎都是些很尋常的談話,沒打聽不該打聽的內容。

何檀嘆息:“小姑娘家家的,沒經歷過沉悶的家庭生活,對愛情還抱有一線期望。”

老楊笑着道:“她是被小姐養得太不懂人心。”

何檀扭頭看着車窗外,風吹着豔陽天,一切都很祥和。

“我倒是希望她能一直不懂人心,純粹的感情能讓她走的更遠。”

這屬于父母的真情流露,老楊不便多說。

進入山洞隧道前,何檀手機收到一條新消息,從老楊的角度來看并不知道是誰發來的。

只單看何檀的臉色,怕是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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