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保姆從櫃子裏取出嶄新的米色四件套,彎腰收拾起來。
窗外風聲不止,陽光從林間撒下來,薛簡青推開窗,風帶着黃鹂鳥清脆的啼叫湧進來,驅趕走了炎熱夏季的燥熱。
也吹散了她因溫斯珺逃跑的煩悶,人就在這一片,跑不掉的。
她倒要看看傷還沒好全的人這趟跑能折騰出個什麽花來。
這座莊園大而廣,不熟的人在這裏很容易迷路。
樹林茂密,前有花叢與小路做隔斷。
溫斯珺背靠大樹,死死捂着發疼的傷口,額頭汗流不止。
忘了問薛簡青他昏睡幾天,傷口恢複程度慢的出奇。
他現在這情況很難走出這裏,說不定還沒走幾步,就要被裂開的傷口給疼死了。
指間有濕潤感,傷口的血漫出來了。
走不了多遠,他抿緊唇,這還不夠,要再往前面走走。
樹蔭區域走起來能好受點,他貼着樹走,走得很慢,因此沒要多久,就聽見一陣匆忙而整齊的腳步聲。
他知道那是誰。
薛簡青換好衣服回去發現他不可能無動于衷,現在的他于薛簡青,于何檀都有用,必須牢牢抓在手裏。
跑不出去,也不會老實被利用,還要對薛簡青甩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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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更近了,在那群人即将到他身後的時候,他迅速轉身,正面對上一衆肌肉出衆、一拳打十個的高大猛男。
溫斯珺:“……”
從這些人的腿腳來看,絕不是健身房用蛋白.粉灌出來的軟架子,實打實的雇傭兵。
這就是換做沒受傷的他被困在這也逃不掉,掙紮全是徒勞。
他站在原地,捂着傷口,像個被圍剿的可憐小綿羊。
“請你跟我們回去。”為首的人用詞還算禮貌。
溫斯珺知道這應該也是薛簡青提前打過招呼,不然就是五花大綁了。
這些人就不是善茬,哪能幹得出斯斯文文的事。
為了不找罪受,他相當配合,只是剛跟着走了兩步又停下了。
跟在他身旁的為首人緩緩歪頭,一臉疑問。
他松開捂着傷處的手,攤開,一巴掌的血:“我走不了了。”
再走下去得血流成河,還沒走到二號樓,人先沒了。
為首的人看着他血呼啦歪的傷口再看看他的手,罵了句娘,揮揮手讓兄弟去找擔架了。
這逃跑的小白臉淨添麻煩。
在窗前看風景的薛簡青遠遠就看見被擡回來的人,眉控制不住地挑了下,這得傷的多重啊。
直到到門口,她先看見溫斯珺鮮紅的腹部,人閉着眼歪着頭,不知死活。
“阿爾傑,我讓你把他帶回來,沒讓你暴力執法,他怎麽弄成這樣?”
阿爾傑臉上寫滿了冤,指着沒出點力的溫斯珺:“他跑的,我都沒碰他。”
薛簡青不信:“你沒碰他,他傷口能裂成這樣,還昏過去了。”
阿爾傑低頭一看,先前一路觀察的溫斯珺竟不知何時閉上了眼,臉色沒血色還很虛弱,瞧着是像被欺負了。
這真是好一個演員,阿爾傑失語片刻,罵罵咧咧:“我怎麽知道?說沒碰他就沒碰,搞成這樣,都是他太弱了。”
“和你比起來,現在的他是很弱,你也不能仗着比人家經驗豐富就欺負人啊。”
“說了多少次,我沒欺負他。”
再解釋下去,阿爾傑就要發脾氣了,伸手要去拉溫斯珺。
“醒醒,到地方了,你起來解釋下,我到底有沒有打你。”
手剛伸到溫斯珺面前,緊閉的眼睛倏然睜開,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下,那方向能躲開阿爾傑。
阿爾傑眼睛微眯,這反應……
阿爾傑很清楚自己的速度,能在這麽短時間躲開的人不多,這漂亮廢物好像也不是那麽弱。
醒都醒了,也沒繼續躺下去的必要。
溫斯珺手撐擔架長腿一伸踩到地面,擡頭看向無聊到玩樹葉的薛簡青:“他沒動我,是我傷口裂開了。”
多麽平靜的語氣啊,仿佛現在疼的是別人。
薛簡青笑了:“我看你精神不錯,還以為你能跑出去呢。”
這就是在睜眼說瞎話了,現在的溫斯珺整個人形銷骨立的,臉色更是難看到好似快死。
薛簡青擺明是在諷刺他傷還沒好先想逃跑的荒唐念頭。
跑的是他,被擡回來的也是他。
溫斯珺躺平認嘲:“不知道門在哪。”
他還真想過要跑出去,薛簡青氣得直翻白眼,真是多看這家夥一眼,都要折壽。
傷口裂開不是小事,她也不能讓溫斯珺繼續再這麽站下去,萬一傳到何檀耳裏,她就成辦事不利。
“真是欠你的。”她嘟囔完,揚聲喊那邊準備縫合的私人醫生,“傷患回來了,教給你處理,十分鐘後,我要看見他完整躺在床上。”
十分鐘後,溫斯珺不僅躺上床,還打上點滴,面前擺着一份早間被甩到薛簡青身上一模一樣的營養早餐。
彼時,薛簡青坐在老板椅上,翹着二郎腿,審視着他。
“別再想潑我身上,我沒那麽高尚,原諒你第二次。”
早餐包含一碗你排骨冬瓜湯,香味很濃郁,飄到溫斯珺面前,勾起了為數不多的食欲。
他端起來,剛要送到嘴邊,眼角餘光發現斜對面的薛簡青如臨大敵,時刻保持要逃跑的姿态,這是真怕他再潑一次。
無所謂,這次他要喝了,醒來亂跑一通,有點餓。
真看見他喝湯,慢吞吞吃饅頭,薛簡青才放下警惕。
“為什麽不跑了?”
“迷路了。”
對于小時候來過兩次也在這裏迷路過的薛簡青而言,這答案很中肯,中肯她發笑。
“我以為你是被他們抓到了,自認打不過,放棄掙紮。”
“也有這方面原因。”
他絲毫不避諱打不過那些人的事,坦然的可怕。
薛簡青接受不了這份坦然:“你知道你現在在哪嗎?”
“宣平。”溫斯珺低頭咬了口冬瓜,這裏的廚師水平很高。
“你怎麽确定我沒把你帶到國外去?”薛簡青想忽悠他,“南圃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你離開宣平,對我們是好事。”
“不用想着騙我,這裏就是宣平。”
肯定的薛簡青認為他是逃出去再回來的,追問兩句,都被他無視掉了。
這人是真不願開口,薛簡青讨了個沒趣。
吃完一個饅頭和兩碗湯,溫斯珺便不再動筷子。
“胃口這麽小?”薛簡青懷疑。
“醫生說少吃多餐。”溫斯珺回答,躺了好幾天,腸胃接受不了太多食物,他遵守醫囑而已。
薛簡青讓保姆把剩下的早餐收走了,站到床尾,看他。
他的臉色仍難看,精神卻比剛看着好了不少。
“卓海川在四處找你。”
“你會因為他在找我而把我送回去嗎?”
“不會。”
薛簡青想也不想地說,開玩笑,何檀話裏意思是哪怕他死都得留在這,不可能再放他回去。
這處莊園不對外開放,外人來不了,不會有人懷疑在海上消失的他會出現在這裏。
他受傷走不遠,就算養好了,還有那二十名雇傭兵在,他想出去難如登天。
溫斯珺眨了下眼睛,語速很慢:“她想讓我做什麽?”
薛簡青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得等她回來。”
“你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溫斯珺抛出個令人窒息的問題。
“領導的事輪不到我這個小卒過問。”薛簡青給他出馊主意,“但要是你說想和她當面好好談談,我可以打電話告訴她。”
溫斯珺沒喜歡被人當槍使的愛好:“你怕她就不用打了。”
薛簡青無語了。
“她說過不讓我知道外界的消息嗎?”溫斯珺在試探她的底線,留在這裏也沒關系,不能一問三不知。
“這好像沒提過。”薛簡青看過的交代文件裏沒提到過這點,以何檀的嚴謹程度,沒重點提就是默認可以,“你想知道什麽?”
“還沒想好。”溫斯珺回答。
說是沒想好,薛簡青卻藏了一肚子的話想和他說。
她早讓人把二號樓檢查過,這裏沒有監聽,房內也沒監控,能讓她暢所欲言。
“你就不想知道捅了你的那位現在過得怎麽樣了嗎?”
房間靜谧下來。
只有溫斯珺死死抓着被子的手格外顯目。
看來,他內心真的很不平靜,也是,誰能在聽見仇人的時候還沒反應,那不是聖人,是石頭。
薛簡青雙手背在身後,笑臉如花:“這個我可以告訴你,他啊,沒能達成所願,醫生說要再考慮考慮和他見面。”
“是嗎?”溫斯珺的手松開了些,“她為什麽不和他見面?”
“大概因為他下手太果斷了,太不擇手段,不符合組織招攬人才的标準。”
“這麽說你們組織還挺有原則的呢。”
反諷。
薛簡青厚着臉皮說:“是啊,暫時還要多考察,期待他後續表現。”
“人都殺了,還有什麽表現能讓組織滿意?”溫斯珺問。
“那就說不準了。”薛簡青說,“你是不是聽見他早上給我打電話,才激動到潑我一身東西?”
她非要這麽說,溫斯珺也不反駁。
薛簡青回想當時,更确定他對陳泊序的恨意滔天,以後真遇見,得是你死我活的局勢。
冰涼的點滴入體,溫斯珺半條胳膊都涼了,一直忍着沒動。
倒是薛簡青注意到這一細節,過來把空調被蓋上,低聲溫柔勸他:“她想讓你留在這裏,你就留着。”
溫斯珺冷眼看着。
“我知道你恨她以前做過的錯事,有沒有可能這次她會讓你一次性問個清楚呢,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事嗎?”
“不是。”
“別犟啊,她的耐心不如我的好,你想知道真相,還是不要太逆着她。”
溫斯珺眯眼:“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