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聽話,睡覺

第27章 聽話,睡覺

符鴛的腦袋耷拉下來, 明亮的眼睛中帶着一絲期盼。

“可以嗎?”

許覆稍愣了一下。

一聲雷聲随之響起,符鴛閉起眼睛抱着枕頭縮了縮。

許覆這才看出來,心底嗤笑了一下。

原來是怕雷嗎。

模樣還怪可憐。

許覆向旁側過身, 放開一條道, 啓唇:“進來吧。”

符鴛瞬間樂開了花, 小短腿噠噠噠就跑了進去。

抱着自己的枕頭鑽進了許覆的被窩中, 蹭了蹭, 還留有餘溫, 感覺被姐姐身上的香氣包圍了。

好香。

好喜歡。

被子拱起一個小團,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一只小貓鑽了進去。許覆眉角微揚, 便關上門走去。

起先符鴛兩手抓着被子邊,放在口鼻上,只露出上面半個腦袋, 乖乖平躺, 争取不給許覆添多餘的麻煩。

不知道這是不是兩個人睡的特殊魔力,感覺身邊多了一道溫度, 害怕的東西都沒有那麽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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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後來漸弱的雨勢又大了起來, 随之而來的又是閃電和震天的雷聲。

符鴛隐約有些睡意, 又被它吓了個哆嗦。

過了一會兒, 許覆聽見了符鴛在被窩裏傳來的悶悶聲音。

“姐姐, 我可以抱着你睡嗎?”

許覆第一反應便是四個字。

得寸進尺。

但她睡在她的身邊, 确實感受到了她抖動的身體。拒絕她,顯得她很像是一個壞人。

沒多久, 許覆回應了她。

收到允許的符鴛立馬轉過了身,伸出手臂抱住了許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這時近到了極致。

“姐姐~”

符鴛習慣往下面被窩裏睡,許覆的下颚抵在她的腦袋頂上。

符鴛撲了個滿懷。

其實這不是符鴛第一次貼在姐姐身上, 她先前有趴在姐姐腿上睡覺,還有那次綁架後昏迷。

但這次好像都不一樣,這次有什麽東西在咚咚跳,不止一個。

一旦有雷響起,她摟着的力度就會緊上一分。

許覆注意到後,擡起了手,遮附在她的耳邊,擋住了大半聲音。

“還怕?”

“不怕了。”符鴛眯着眼睛,腦袋蹭了蹭她的脖頸。耳邊的動靜被無數縮小,姐姐的聲音和呼吸聲被無限放大。

“阿符不怕了。”

好神奇,不可怕了。

渾身暖暖和和的,彼此的氣息混雜在一起。

許覆身邊從沒睡過人。

從她記事起她就是一個人,她住的房間很大,卻永遠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她才知道,原來身邊有人原來是這樣的溫度。

被捂熱的溫度。

此時的她有了睡意。

長時間的勞累麻木了她的身體,困覺在此時卻被乏意帶動到極致,窗外的雨聲成了助眠曲。

符鴛也很享受這種感覺,好希望時間就定在此刻。

時間?

她想起什麽,睜開了眼,面前是許覆精致的鎖骨。

跟姐姐的親密度應該達到了,這個機會剛剛好,不如就試試除了預知未來外的第二項技能,讀取記憶。

符鴛真的很想知道姐姐以前發生了什麽事。

而她的任務也正是找到姐姐險些走火入魔的原因,淨化她。

她閉起眼睛,抱着姐姐,開始了讀取記憶。

按理來說,親密度越高,能讀取的記憶就越深,高到很高,才能挖掘到內心被藏在最深處的東西。

醫院,病房,還有一個男人,姐姐在喚他父親?

一番讀取後,符鴛才知道今天姐姐不在的那會兒,原來是去找她的爸爸了。

之前她聽到過,說姐姐的父親因為車禍變成了植物人,母親在不久後自殺去世——而這些,他們都說是姐姐幹的。

為了篡取權力。

從姐姐的話中可以知道,她小時候好像經歷了什麽不好的事。

她的父母對她并不好。

讀取完之後,符鴛只獲取到這些消息。

再想知道些別的,神力就不夠了。

好叭,神力很微薄這件事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知道啦,習慣了習慣了。

符鴛腦海裏梳理着一些事,醞釀好些時候的睡意有點退下去了。

反倒是許覆,呼吸逐漸平緩均勻,身子也漸漸放松下來。

符鴛膽子大了些,就開始圈着許覆的發絲玩,輕輕纏繞在指尖,轉一圈又轉一圈。

姐姐已經睡着了嗎?

符鴛猜測着,擡起眼,在黑暗中看着姐姐面部的輪廓。無論是從皮相還是骨相,她都是符鴛見過最好看的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

也或許,是她還小,見的人比較少。但此刻,她就是她心中最好看最好看的。

她微微擡起眼轉着明亮的眼珠,伸出了小手,食指腹拂過許覆的眉骨,感受她起伏的骨骼。

後者的眉心微蹙,大手包住了她作亂不安分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一下,像是讓她別再鬧,聲線暗啞。

“聽話,睡覺。”然後摟緊了她,徹底讓她沒了多鬧的餘地。

“诶?”符鴛定住了。

圓溜溜的眼睛又轉了起來。

剛剛姐姐是不是親了她的手指?

好像是的!

于是符鴛直接想到了自己的神力,閉眼試了試,果真又有了。

姐姐的親親真的可以增加神力耶,而且是要姐姐主動的!

符鴛覺得自己學到了,像撿到了寶石一樣。

于是符鴛再次開始了讀取記憶。

讀取的層次貌似更深了。

那是一個淅瀝的小雨天,雨絲如同細線一般順着風飄蕩,天色像是被灑了稀釋的墨水一般昏沉,連帶着呼吸間都帶着壓抑。

露天的場地上聚集了很多人,他們穿着黑衣,雨将每個人身上都蒙上了一層薄霧。

中央擺放着的是一位漂亮成熟女人的遺像,四處擺放的是白色的花束。

到場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舉止有度,在哀悼時整齊有序。

直到一個婦人打破了寧靜。

“你這個瘋子,你才害了你父親,現在連你母親也不放過,他們生你養你給你吃喝,你卻恩将仇報想殺了他們!養不熟的小白眼狼兒!你才是最該去死的那個人!”

婦人妄圖沖上來,被身邊人攔住了。

許覆站在遺像前,十八歲的面龐還留有稚氣,遠沒有六年後的嚣張狠戾,此時她眼神卻如同蠟燭燃盡般的死寂。

是她這個年紀所不該有的沉默。

許濯站在她的旁邊,婦人這樣一鬧,他聞聲側過頭來。

婦人被人手臂攔着,上半身激動地往前傾,狠不得沖上去撕碎她們,“你裝什麽難過,辦什麽葬禮,你現在心裏應該很高興吧,他們死了你就可以接手許家了!”

“可是你母親她究竟做錯了什麽啊!?我不信她會自殺,肯定是你,是你這個瘋子殺了她!”

其他賓客都紛紛靜止在原地,目光投過來。

“我沒有。”許覆平視着前方,一手打着黑傘,沒有側頭去看她。

一句淡淡的澄清,在怒吼中顯得格外無力渺小。

無力到還未傳入人的耳朵裏就被風吹散,渺小到傳入人耳中,卻被人選擇性的忽略。

“你不應該在這裏,你應該下地獄去給你母親賠命!你應該去死!”

她失控地大吼,已經擾亂了現場。

許濯身穿着板正黑色西裝,走過來,冷着聲道。

“伯母,這是我母親的葬禮,還請您注意儀态。”

婦人扯嘴嗤笑,“你還記得她是你母親?記得你還要幫着這個瘋子說話!我看你們一個個都被錢給逼瘋了!”

“你比我們還要清楚,比在座的各位都還要清楚!她在十歲那年,差點殺死她的父母!”婦人擡手指着許覆。

“她就是個瘋子!”

被指認的許覆依舊站在原地,不聲不響。

許濯回頭看了眼她,咬緊了牙關,在外人面前保持着最後不失禮的體态,“伯母!”

“八年前的火災你們都忘了?她——別拉我!為什麽不讓我說,不就是做賊心虛了嗎!別碰我!”

很快婦人被在場的安保帶走,被拖走的途中夾雜着哭腔的謾罵聲不斷。

“我跟她認識三十多年啊,我那相識三十多年的姐妹啊,就這麽被你們逼死了!你們都該死,都該死啊!!”

“許覆我告訴你,憑借這樣的手段你是撐不起那麽大的家業的,簡直是癡心妄想,用不了多久你就被自己做的事反噬!它會把你狠狠的撐死!壓死!”

詛咒,威脅,謾罵。

許覆這些天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已經數不清有哪些。

說她怪胎,說她心理扭曲,說她殺人兇手,太多太多了。

她看着遺像上的人臉,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就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站到葬禮上的人都走光了,站到雨勢漸大漸小,浸濕了土地,葬花都經歷過雨水的洗禮。

所有見到她的人,都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唉聲嘆氣,亦或者心中與那個婦人是同樣的想法,她就是狼子野心。

雨未停,黑色的傘上布滿了水珠,順着沿邊滴落下來。

許濯遠遠地看了她一眼,眸色一沉,吩咐人走了。

偌大的葬禮上,便只剩下了許覆。

遠處看去她孤身一人,墨色襯衫脫顯出她單薄的肩膀,臂彎上戴着黑紗孝布,遺像上的面容對她來講格外諷刺。

黑傘遮住了上半張面,朦胧的雨幕之中,一滴淚珠滑過臉頰,凝聚在下颚。

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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