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星河長明
第16章 星河長明
◎公主抱。◎
蕭予酥的聲音極輕,剛一問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問得不夠有禮貌。
或許她應該改口稱“您”比較好?
畢竟對方比她年長幾歲,還是一位身份地位財富都橫甩她億條街的大人物。
站在對面的江辭深自然不知道她的內心活動有多麽豐富,只是掃一眼前方這臺車,簡短道:“你們打算怎麽走?”
蕭予酥原本就對這兩人的出現感到特別驚訝和奇怪,這下才後知後覺地猜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怕是剛剛在“随遇”的時候,她跟時桑就被人給“盯”上了吧。
有了這個概念,蕭予酥細思極恐。
身體一側的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蕭予酥下意識地往下瞄了一眼坐在車裏,正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時桑。
此時此刻她的模樣看着特別乖順,大腦長久地停留在開機狀态,像是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麽,又好像是不知道。
就時桑現在這種狀态,也不像是能出來進行交際的樣子,思及此,蕭予酥只能硬着頭皮自己上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剛剛在網上喊了代駕。”再看一眼手機,接着補充,“還有大概十幾分鐘就到了。”
江辭深斂眸,瞥了一眼後車窗,只能隐約看見個人的輪廓,然後他擡起頭,平靜地詢問道:“她今晚住到你家?”
“呃……”
蕭予酥猶豫着到底要不要說,正好對上他極具壓迫感的眼神,慌亂之下直接坦白:“爾爾她不住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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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你家?”江辭深似乎對這個回答感到有點兒意外。
蕭予酥嗯了一聲:“因為我跟我爸媽一塊兒住,爾爾她可能覺得有點麻煩,所以沒打算住到我家。”
江辭深蹙眉:“那她今晚睡在哪兒?”
他看人的眼神雖說還不能殺死人,但明顯比之前冷了幾個度。
蕭予酥:“我準備帶她去附近找家酒店,然後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家了,在酒店裏陪着……”
“不用麻煩了。”江辭深出聲打斷了她。
蕭予酥聽得有點迷糊:“……啊?”
“你也喝了一點酒,你家裏人應該不會放心你睡在外面。我是時桑的哥哥,我負責把她帶走,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江辭深的表情很認真,語速緩慢到就像是在說一個再稀松平常不過的事。
随後,他将自己車的鑰匙抛給了旁邊的顧池北。
蕭予酥見狀趕忙接話:“不、不麻煩啊,我……”
沒等她說完,江辭深先一步打開了車門,時桑撇過腦袋,兩人的視線相撞在一起。
蕭予酥:“……”
作為閨蜜,她對江辭深全部的了解都來自時桑,就像時桑自己說過的那樣——“他從來只把我當妹妹”,她不知道江辭深是否真的只把時桑當妹妹,但她可以确定一點,那就是四五年前的江辭深确實對時桑很不錯,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她當年曾一度覺得,像江辭深這種清冷禁欲型的人設,只會把溫柔都給一個人,那就是她的好閨蜜,時桑。
你說都已經這種局面了,難道還不好磕嗎?
所以她狠狠地磕了啊,跟追言情小說國産偶像劇似的,一天天盼着這兩人有一些實質性的進展。
但結果呢,還沒讓她等到二人幸福的婚後日常,就直接卡死在了表白那一步。
因為知道江辭深的名聲,蕭予酥沒把他當壞人防着,所以剛剛有問必答,也沒撒謊,但是事情的走向已經完全不在她能掌控的範圍內了。
四目相對。
時桑一雙因醉酒後更顯通透澄淨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這個突然闖進她視野裏的男人,長長的眼睫毛忽閃忽閃。
她臉皮薄,喝酒上頭全都顯在臉上,看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欺負。
江辭深眼底的波瀾一閃而過,他壓着嗓音,惜字如金般地只說了兩個字:“下車。”
語調平到不知道他是在命令,還是在商量,又或許是哄騙。
這要是放到四年前,或者一周以前,時桑是必然不會拒絕他的。
但是她現在喝酒了,沒了那麽多心思跟彎彎繞繞,她直接對着他搖搖頭,同樣只回了他兩個字:“不要。”
她的聲音有點軟糯糯的,跟平常說話很不一樣,一般人聽了不覺得有什麽,但有些人聽了就像貓爪子撓過心,癢癢的。
江辭深難得的有耐心,又同她重複了一遍:“下車。”
站在對面的蕭予酥看着他倆,此時此刻她全然忘記了現實,已經腦補出了糖分超标的一幕——
江辭深将手放在時桑的頭上,揉搓着她的細發,一臉拿她沒辦法又很寵溺地說:“乖,聽話,我們下車好不好?”
但是下一秒,蕭予酥的幻想就徹底破滅了,而且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不、要。”
這一回時桑拒絕得更加果決,一個字一個字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
停車場裏一片沉寂。
江辭深靜靜地看着時桑,一秒、十秒、二十秒,突然之間毫無征兆的,他彎腰半個身子探進車裏,一把将她橫抱起。
當時桑大腦反應過來想要掙脫的時候,他已經靠近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乖乖跟我走,我就想辦法讓你不進乘風。”
話畢,江辭深移開些許,這樣更方便他去觀察時桑此刻的表情。
起初他還想過,她可能醉得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然而對方不僅聽懂了,還把他的話理解了,很快就放棄了掙紮,任由他抱着從蕭予酥的車裏出來。
她的身體很明顯能感受到是僵硬着的,兩只手不敢亂動也不敢亂放,乖乖搭在自己的身上。
江辭深今天出來換了一輛大G,這個停車場本來就不大,他自己的車就停在不遠的地方,走兩步就到了。
顧池北跟在他們身後,越看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有一點耐人尋味。
沒等江辭深打聲招呼,顧池北就很有默契地摁下遙控鑰匙,小跑到前面幫他們打開了後車門。
江辭深把時桑放到座椅上,力道沒有特別重,但也沒有刻意放輕,然後拉過一側的安全帶為她系上。
在離去之前,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跟她的視線剛好又一次撞上。
發着亮的杏眼裏,沒有絲毫戒備的意思,反而在這茫茫夜色裏更顯深幽。
根本看不出來這小小腦袋瓜裏此時此刻正在盤算着什麽。
江辭深關門離開,他現在并不擔心她會亂跑,重新走回到蕭予酥那兒。
“看樣子她是今天剛回來的?”江辭深繼續問起時桑的事。
蕭予酥還處在一種發懵的狀态,出于本能地應了一聲。
“她的行李在後備箱?”
江辭深邊問邊走到蕭予酥的車後面。
抛去男女之愛不談,他對于時桑來說絕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雖說這幾年過去可能物是人非了,但此時此刻,蕭予酥能感受到他的認真。
之前他強迫時桑留在申城還要答應他三件事,從中可以看出他有不滿,但這都是發生在兩人清醒的時候,恩怨都搬在明面上,那種趁對方喝醉就乘人之危的事,江辭深不像是會幹的人,感覺他也不屑這麽幹。
所以她還挺放心他帶走時桑的。
蕭予酥現在不放心的人反倒是時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酒精的作用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兒來。
畢竟美色很誘人嘛……
這麽想着想着,蕭予酥打開了後備箱,江辭深把兩個行李箱拖出來,把其中一個推給了顧池北,然後自己空出一只手,撈起後備箱裏剩下的一個雙肩包。
将所有行李全都轉移到大G後,江辭深往後瞥了眼還站在原地捧着個手機等代駕的蕭予酥,以及她那臺車。
随後,他面向顧池北,問道:“你陪周哲他們喝了一點,車不能開,打算怎麽回去?”
顧池北心想着他這兄弟竟然還能在這種時候想到他,莫名地有點感動。
于是便說:“你不用擔心我,我家老爺子前不久給我安排了一個司機,現在正好有機會喊他過來了。”
江辭深凝着顧池北,意有所指地緩緩道:“現在已經太晚了,她一個人叫代駕不是很安全。”
話題重心轉移得過于快,顧池北愣了一下才明白他口裏的“她”是指後面那姑娘。
顧池北:“……”
江辭深:“你不是總以申城第一紳士自居,這難道不要證明一下?”
顧池北:“證明給誰看?”
江辭深表情嚴謹:“證明給我看啊。畢竟按道理來說,我信了,才會有可能讓更多的人相信,是不是?”
顧池北呵呵一笑:“我神他媽的要證明給你看!老江啊老江,你這愛屋及烏的能再明顯一點兒嗎?”
江辭深面色不改:“這叫合理關心。”
顧池北:“那我平時怎麽不見你關心關心其他女性同胞?”
江辭深适可而止,從顧池北手裏拿回自己的車鑰匙,他擺出一副“你随意”的樣子,最後闡明觀點:“當我沒說。”
然後他一個眼神也沒留就上車了。
沒過多久,車就駛離了停車場。
顧池北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他們平常出來聚會,江辭深多多少少都會喝一點,不會掃興,今天怎麽就這麽巧滴酒未沾?
他有理由懷疑,他被隐瞞了些什麽。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