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蘭時如韻，春風喚我
“砰”泔菜桶被人提到前面，圍觀之人越來越多，段清風不欲與他們多有交流，撿起被人扔在地上的書卷轉身要離開，卻不料被王四攔住。
那王四是這江寧府有命的地痞子，只要錢到位什麽不地道的事都幹，可偏偏極為崇拜南公子的才華。
大宋俗來以優雅為風尚，多文人墨客，崇尚文學，是以王四為長的地痞流氓素來不受人們喜愛。那南公子倒是一視同仁。
他長的五大三粗，嘴中時常叼着一棵狗尾巴草，也不知是在諷刺他人還是在自嘲自己。
“今日有我王四在，就不可能讓你走！”王四仰着頭去看段清風，不免有些滑稽。
段清風生的好，身量修長，劍眉星目，霜雪氣概，渾身散發冷氣，讓人有些怵。
此刻盯着他看，聲音不帶任何起伏：“我未曾抄襲過他，是他竊取我的文章。”
此話一出，身旁近的人聽得清楚，不免一起哄堂大笑起來，而段清風也不惱，只是安靜的看着。
而王四卻是被惹怒了，南公子那般好的人豈容一個恩将仇報的鼠輩來诋毀？正欲動手便見沁歆坊內出來一個略微臃腫，着灰衣，頭戴灰帽的男子和剛才與青梧交談的小厮。
雖說有些不對，可尋常人得了這金葉子不說想辦法藏起來，也不會告訴這別人，而這小厮卻直接找了總管來解決這件事，莫不是心大到能與人分享錢財？
古往今來多少為財相争而死的人，這小厮怕不是個傻的。
其實不然，以小厮一人之力恐難以控制住外面局面，他人微言輕，只需從自己口袋裏掏些錢財給總管，留下那金葉子給自己，這事便能完美解決。
“哎呀喂嘞，王四你個小崽子鬧事鬧到我這沁歆坊口子來，我這就與你理論理論！”
王四一見周總管出來也知自己理虧，抱拳說聲抱歉，便要拉着段清風走去別處算賬，誰知還未碰到，他便閃身挪了個邊，眉頭輕蹙，嫌棄之意浮于表面。
王四瞬間就炸了，眼瞧着又要打起來，周總管适時開口道：“還請段公子離開，日後便不要再來我這沁歆坊了。”
Advertisement
段清風拱手做輯，走出人群，王四正想跟着上去，卻被總管攔住理論，想着下次一定要給這段狗一點顏色瞧瞧。
段清風突地站着不知在想什麽，誎的擡頭，猝不及防間與青梧對視，青梧随即轉頭起身。
他忽的明了，怕是這位小娘子差人下來阻止的，只是不知意欲何為，自己空有一身才華別的什麽都沒有，怕是要讓這位娘子失望了。
随後頭也不回的走了，不卑不亢哪怕被千夫所指，背脊依舊挺直，越走越遠，直到變成一個小點，消失不見。
——————————————
青梧與初許在茶坊收獲了不少消息。
自古流傳丹穴山上遍布黃金、美玉，只可惜山上有一鳳一凰神獸守護，多年來無人敢至。
前些年不知什麽時候傳出神獸已經離開，有膽大的上山尋寶，果真尋得許多金子，之後傳出去，來的人越來越多，丹穴山的花草都被踩踏無法再生。
初許在一旁不敢發話，總覺得這件事跟青梧封印朱雀一事有關。
而青梧本尊也是沉默不語，連小厮下去都未曾發覺。
“青梧好友，你...”初許吞了口口水，咽了咽，白嫩嫩的小臉蛋憋的通紅，還有汗滴落。
“走吧”青梧起身，準備離開。
初許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青梧這是要直接去丹穴山。
黃昏還在，破曉彩雲懸挂天邊，城門還開着，可以出城。
不多時，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已然沒了剛才在城中的美景好天氣。
初許變回卷軸正縮在青梧大袖之中，有冷風倒灌，雖說不會讓他冷，但也吹的他罵罵咧咧了好久。
這段路上沒人，青梧略施一法喚來一片雲為自己遮擋。
若是忽略這一束幹燥的怪異，大抵是一幅山野美人圖，是可以被世人稱贊的程度。
山河舊裏，白玉京城，山林的路望不見盡頭，黑黢黢的一片，像是無盡深淵。可卻又有點點熒惑，使的深淵變闊裏，瑤瑤照在前方，也多了點溫情。
青梧邊走雨便擦着她而過，清涼的透意，讓她明朗些，再明朗些。
這是萬千天神開辟的世界，也是他們幾經全力也要守護的世界。
她不知道守護的意義，卻也知道她是守護的人。
“青梧好友你這樣走下去得走多久啊，何不乘風而去，快些到達，早日完成使命。”初許憋不住的開口，這風一直對着自己吹，偏偏又冷不到青梧，快郁悶死了。
“太久沒有看過世界了，停下來看看。看看我們拼死守護的是什麽。”青梧開口，将透意清散，空靈清冷，此情此景仿若融合。
“臭小子，你果然在這裏。”王四後邊跟着好幾個小弟，今日沒有收拾這小子回去後越想越氣，不将這口氣出了，他便不叫王四。
段清風每到下雨天便會到郊外祭拜乳母，她就是死在這樣一個下雨天，為了救自己而死。
南浔分明看到了事情經過卻故意扭曲事實，他向所有人都解釋過，可卻沒人相信。
哦不，其實一開始是有人相信的，可随着南浔篤定的話語，那些原本沒有看清的人也漸漸懷疑自己，到最後就變成了事實。
段清風撐着傘，身上衣服不算好，縫縫補補了不知多少個補丁，跟街上的乞丐比也差不了多少，若不是他愛幹淨，長得又好，跟街邊乞丐便是真的沒區別了。
他握着傘柄的手握緊，青筋已經暴起，跟慘白的膚色相襯，說不出的美感。
“我今日不想與你們有多糾葛，趕快讓開。”緊抿的唇輕啓，放開剎那變白，随後又變回正常的粉，脆弱不已。
青梧隐身在一旁看着，人間的事很多都已經定下，不可插手，但她察覺到段清風與自己有神緣，因此才在這裏等候。
不然自己一個人一朵雲站在這裏，遠遠望去跟女鬼有什麽區別？站着不動欣賞風景這種話也就騙騙初許。
這世界還沒有人能夠與她産生緣這個東西，與她有緣必是混沌，而非鴻蒙。
王四等人聽了這話更是覺得好笑，随後指使一個小弟去推了推段清風。
“我們就不讓你奈我何？”王四嘲笑着還望後看将段清風剛上好的貢品拿起一個啃了起來。
“你說你這小子窮的連衣裳都穿不起還有錢買貢品，這錢偷得吧！何娘子在下面怕是都不願意收！”王四說着還欲踹上兩腳，并未注意到空氣越來越冷。
段清風捏緊了拳頭，眼神收緊越來越淩冽，額上一閃一閃，有青印泛金光。
周圍愈發冷了，王四等人抱緊自己，凍的直哆嗦。
青梧眼神一冷，混沌天印，雖然不完全是，但有一點痕跡她便能看出來。
眼見段清風即将爆發，青梧沒法再坐視不管，衣袖一揮，将王四等人控制住，手指轉了個圈便将他們送回城內。
有風過，細雨偏，纖纖玉指停留在段清風額間，不過一息，異常消散。
段清風看着那根手指微愣，随後看向青梧。是之前在沁歆坊二樓看戲的小娘子，匆忙一撇，只道美豔，如今細看才知何為絕色。
初許感覺到熟悉的氣息，也顧不得休閑，卷軸飛出衣袖，擦着段清風而落。
她收回手拍了拍，然後便是沉默打量。
段清風猛然意識到什麽，後退一步卻剛好撞上剛轉過頭的初許。
“哎呦，誰啊！誰敢沖撞本卷！”初許捂着頭，淚眼汪汪的看着這二人，打破僵硬氣氛。
“你們究竟是何人？怎麽會....”段清風遲疑開口，卻沒等到青梧說話。
她打量着這人，将腦海中的人影過了一遍，沒找到合适的人。
初許快步跑到青梧身邊，警惕的看着他，随後又忍不住往前嗅嗅，在青梧身旁嘀咕道：“青梧好友，這味道四不像啊，如今世上除了你已經沒有混沌天神了，他莫不是個盜版？”
青梧很想閉眼離他遠點，但此刻不能。
“青梧”她開口，只兩字。
卻見段清風回憶了一番，随後扯了扯嘴角：“小娘子編別的我都信，只是這青梧戰神可不是你能編排的。青梧戰神早在千年前便隕落，莫不是詐屍了？”
段清風并不相信眼前人是青梧，他自幼愛看前古文學，雖說不看神鬼傳說，但這混沌天神自己還是知道的，準确來說，是個人便知道。
這青梧戰神乃是後來追封，乃混沌天神九天玄女，與天帝後蒼、春神句芒、夏神赤華、秋神蓐收、冬神玄冥、龍神雪空、霜神浮玉是同一級別的人，千年前就神隕了，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還剛好三次出手救自己。
青梧歪歪頭，倒是沒在意。
小聲撚起法訣，額間金光乍現，一尾金色輕羽浮現，停了這天地間的雨。
段清風看的啞口無言，反應過來時雙膝已經跪地。
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麽啊，這不僅是在侮辱青梧戰神，更是在侮辱整個世界。
君子膝下有黃金，可這是青梧戰神诶！是世界上最後一個混沌天神诶！他今天不僅見到了，還為她所救三次！他何德何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