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槐序梅熟,暖陽渡我

春末的細雨綿綿被夏初的燥熱掀起,沒來由的慵散。

石塘碼頭人來人往,清爽吹走沿海的燥熱,鹹濕的潮味裏是夏的味道。

在海邊,每一塊石頭,都是大地的盡頭。①

石頭堆砌的圍牆帶着海的風情。

許多人家家中門簾之上串挂着圓潤大顆的珍珠,泛着美麗的光芒。

青梧正帶着段清風在一旁複盤這些日子的所見所得。

較為簡單的術法他都會的差不多了,學的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體內的混沌天印。

自身的天賦異禀是不太可能的,混沌的術法,哪怕是最簡單的,除了混沌中人,無人能參透。

“秋凰,快将乳糖圓子還與我!”初許追着秋凰繞了好幾個圈子,氣鼓鼓的。

她自己又不是沒有錢,大可自己買,幹嘛一定要搶他的。

秋凰鼓了鼓腮,甚至是邊跑邊轉頭的挑釁着:“我,就,不,你再去買一個呗。”

欠欠的聲音傳遞在海風當中,落到每個人耳朵裏。

大宋朝對女子并沒有那麽多禁锢,更別說種偏遠小島了。

雖然不能出海,但穿的清涼些做活也是可以的。

今日突然來了三個人帶着一個小娃娃,兩個小娘子通身富貴,長相精致。另一位公子長相俊逸,氣質通天,就是連那小娃娃也是粉雕玉琢的惹人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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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氣質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到他們這個地方來,雖然說他們村子在附近村子裏是最有錢的,可到底也吸引不來這樣的人。

心中是惶恐而又興奮的,不經意的撇向他們,眼中帶着克制不住的興奮。

周圍人人都表現出友好。

一旁的周大娘坐在自家院子當中,曬着太陽,盯着青梧他們看了好一會兒,嘆了一口氣,随後起身将大門用木栓栓上。

初許與秋凰打鬧着,這村子真是舒服,經歷了上一遭的事情,如今可是太過于惬意了。

“小娘子與小郎君,可是要出海啊?”

走過來一個大娘,看着慈眉善目,挎籃裏有着新鮮的茉莉,水珠順着小小的花骨朵滴落在裏面,幹淨純和。

打坐被打斷,也沒法再繼續了。

段清風起身,看着大娘:“是,想出海看看這大好河山。”

他敷衍着,沒說真話。

大娘來了勁,一臉我懂的表情,靠近了些,神神秘秘的問着:“你們跟大娘我說實話,是不是來找寶物的啊。”

青梧站在段清風身後,與他對視一眼,有些不自在。

“什麽寶物啊,大娘”他接着問下去。

那大娘眼咕嚕一轉,不知想到什麽,繼續跟他講着。

“那海的深處,有鲛人。鲛人,你知道吧?能産珍珠的那種,能換錢啊,這幾個月來了好幾波人了,都是要出海找鲛人的。”

鲛人?他之前好似在哪本書裏看到過。

“那他們找到了嗎?”他順着問下去。

大娘搖搖頭,握着蒲扇的手一頓,随後又說着:“大抵是沒有,沒一個回來的。”

她努努嘴,示意他往那邊看去。

有船只從海面上回來,離得不算遠,能看清楚上面只有幾個穿着清涼的男子,皮膚黝黑,大抵是這裏的村民。

段清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瞧着大娘沒有什麽別的話要講便先行離去了。

青梧正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裏拿着茶。

這次喝的是茉莉清茶,剛剛從一旁的茉莉樹上薅下來的,還很新鮮。

她真的很愛喝茶,好似無時無刻都在喝茶。

段清風細細回想着,忍不住笑了笑,如沐春風,人如其名。

青梧眼神掃過來,歪頭挑眉,有些不解他在笑什麽。

“沒什麽。”他走過來坐下。

與他們相處的時間越久,段清風越是放松,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自卑。

“哦。”青梧也不在意,轉過去繼續欣賞自己的茶,茶杯遞到唇邊,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那大娘說甚?”

“說是近日有許多人來出海尋鲛人,問我們是不是。”他答。

鲛人?她可記得鲛人一族隐居于世,偶爾露面也不會離人太近,更不要說傷人,除非是被動的。

素手執柄,給段清風倒了杯茶。

此時的秋凰也過來坐下,還沒等他拿到那茶,便看見她噸噸的喝完了。

懸在空中的手收回,裝作若無其事般眺望遠處。

“初許真的很無聊,一個團子追了我那麽久。”

她坐下,凳子上都是太陽的熱燙,但好在影響不了她。

青梧開口:“你也是挺無聊的,跟一個小孩子搶吃的。”

手上動作不停,又倒了一杯茶水遞給段清風。面上依舊淡淡。

段清風微微一愣,手指蜷縮起,再看向青梧,眼底多了些莫名的情緒。

只是她專注于眼前的景色,未曾注意到,還好,她沒注意到。

将茶拿起,輕抿一口,淡淡的花香是幹淨清冽的,如她一樣。

秋凰跟随青梧的視線看去,歸來的人們正在收着船,妻子站着時不時上前擦擦汗,身旁有人在詢問,聽不太清問了些什麽。

“好玩嘛,總不能跟你一般無趣。”收回視線她回着青梧,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那邊的人跟你們說了多久能出海?”

青梧沒說話,秋凰見狀轉頭看着段清風,示意他給答案。

“說是只有明日了,今夜恐怕要宿在這裏。”茶盞放下,他說着。

“哦”秋凰答一聲,留在段清風臉上的目光一直沒收回去。

他遲疑着,難道自己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用手擦了擦,再拿下來看時什麽也沒有,幹幹淨淨的。

衣袖放下來的時候,秋凰已經轉過頭去了,想來應該是有什麽髒東西被揩下來了。

他也沒在意,安靜下來,無人說話也不似從前一般尴尬了。

是一種很舒服的狀态。

“我總覺得,段清風長的越來越像他了,剛剛一眼看過去,我還以為他回來了呢。”秋凰與青梧傳音。

聽到她的話,青梧下意識的看過去,恰好與他對視,漆黑的眼眸之中是熟悉的情緒,真的很像。

“青梧,青梧!”

初許撒着小短腿,朝着他們跑過來,小奶膘一顫一顫的,也将青梧的視線拉回。

“怎麽了?跑那麽急。”青梧又倒了一杯茶,看着初許氣喘籲籲的樣,想了想,變了個大些的竹筒杯出來裝茶水。

果然,初許一過來便抱着那竹筒噸噸的喝水,好似無底洞般無節制。

小小的身子也不知道是怎麽裝下那麽多水的。

青梧在心中想着,與秋凰想法不謀而合,真不愧是多年老友。

“青梧~”初許喝完過來抱着青梧的手臂,不斷搖晃着。

她擡起另外一只手,将他推開,撫了撫因為緊貼而變得皺巴巴的衣袖,雖然沒有直言,但是初許仿佛看到了嫌棄。

“有事說事,這般熱的天貼在一起,悶的慌。”她拒絕了初許的貼貼,還給出了正當的理由。

“今夜,我們可是要宿在這落珠村啊?可否去張寶兒家住?”他別扭的說着,小臉緋紅,頭上滿是汗水。

“初許,你多少歲了,我可記得你比青梧大呢,居然跟小屁孩待在一起還那麽幼稚。”秋凰欠欠的嘲諷着,還做了個鬼臉。

初許真是,與尋常小屁孩沒什麽不同了,倒是真的很像四五歲的孩子而不是千歲的古樸神物。

青梧的關注點則在于,他是怎麽知道他們要住在這裏的,以及張寶兒是誰。

“剛才跟在初許屁股後面追着的小女孩,帶着珍珠做的鏈子那個。”秋凰貼心的替初許回答,還不忘再給他倒了一杯茶水。

青梧點點頭,又問了一嘴他是怎麽知道的。

“張寶兒說的,她說我可以留下來陪她了。”初許靠着段清風,慢悠悠說着,不知為何還聽出了一些驕傲。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都有些怪異的感覺,但說不出來哪裏怪怪的,也許是小孩子說話有些不着調吧。

到底沒放在心上,讓這一場短暫的相處留在了海風之中。

夕陽西下,雲層被渡上了一層金,極美的明霞透了出來,染紅了半邊天。

配合上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在這場落日餘晖當中見到了最美的樣子。

遂了初許的願,他們今夜留宿在張寶兒家中。

與大多數村民家中裝潢差不多,只不過內裏顯得更簡雅些,總覺得該在某些地方,放些什麽東西一般。

今日未時與段清風有過短暫交談的大娘也在,她是張寶兒的奶奶。

別說,細看之下祖孫倆倒是有些相似。

“既然你們執意要給,那我老婆子也不好再推脫了。”張大娘說着,便收下了段清風遞過來的錢袋子。

随後又扯着大嗓門,讓外邊竈房做飯的媳婦做的快些。

倒不是因為愧疚,只是覺得白住人家中多少會影響別人,給些錢財算是買了一夜的宿地。心裏總是安穩些。

段清風注意到,這大娘收下錢袋子以後也并沒有掂量下數量,随手便放在了案桌之上,好似很平常見這些錢一般,并不在意他的錢財。

按理來說,如此偏遠之地,還不好栽種莊家,應該不會這般不稀罕這錢財啊。

他将這些想法收下去,手捏了捏眉心。

最近真是太過于疑神疑鬼了。

風鈴被吹響,朝着珍珠挂簾的地方碰撞,更添了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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