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藏已暮,涼風悟我

白藏已暮,涼風悟我

張月淺看見他們時勉強笑了笑,随後低聲詢問着慕荷畫在何處。

“慕荷,你去将畫拿過來,待看過之後再做商議。”

她聲音很輕也很低,似乎随時都有可能随風而去。

“各位先坐下吧,不必拘束。”她走到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順氣。

也不知道畫到底是什麽情況,若是小小污漬還好,費些力也能去除,但若是去不掉.....張月淺眼中的神色淡了淡,只能祈禱着畫能完好。

青梧點點頭,跟着一起坐了下來。

大廳之中一時沒有人說話,都在等着慕荷拿畫。

‘在張娘子身上?這是什麽東西,能吸人壽命?不會與南海那個鹿女有關系吧?’秋凰有些急切的問着。

西海鹿女,便是之前見過的那尊鲛人像下掩藏的東西。

不過精氣已傷,不知道被誰給放了出來,一縷魂魄離體只能掩藏在石像下面,吸取人的壽命為己恢複法力。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鲛人與人之子對她有什麽作用,但現在她已又被傷了一遭,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興風作浪了。

西海的水族,跑到了南海的漁村,怎麽看怎麽怪異。

青梧喝了口茶,也回應着秋凰的心音:‘不是。她是自己的原因,與別的因素無關。’

說完,秋凰默默點了點頭。

“娘子,畫拿來了。”慕荷抱着畫,從右側的走廊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還帶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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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面好大的一個腳印,黑黢黢的。

青梧手指默默動了動。沒人注意。

慕荷将畫小心翼翼的呈上去給張月淺看。

她的手指細瘦而又蒼白,隐隐可見下面青色的脈絡,一看便覺得命不久矣。

張月淺仔細的看了半天,手指輕輕的撫過這幅畫,帶着微微的顫抖。眼圈有些紅了,但沒落下淚來。

她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畫沒事,他們所說的大污漬也未曾看見,也許是沾上了灰,回來的時候抖動掉落了。

見她半天沒說話,慕荷擡頭看了看,有些疑惑。

這上面的腳印呢?明明剛剛還在呢?

雖有疑慮但也沒說出口,看着娘子對這幅畫如此在意,沒有污漬也是好事。

張月淺整理了一下情緒,再次擡頭時已經恢複了剛才大家閨秀的模樣。

“畫無礙,許是沾上了灰塵,如今已經沒有了。”

秋凰狐疑的看了青梧一眼,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要将污漬去除。

如今沒了污漬還如何留下來查看這的異常呢?

青梧無視秋凰遞過來的眼神。那幅畫對張月淺很重要,光是看見畫眼眶便紅了,若是說沒什麽那還真是不可信。

所以她才将畫上的腳印去了,大概是不想讓她再難過吧。

說是成安大夫的嫡女,此處卻冷清至此,一路走來便再沒有碰見他人,再者張月淺身子骨弱,如今這幅樣子若真是心疼怎麽會丢在這裏不管不顧?

到底也是個命苦的人。

“沒有污漬那自然是最好的,張娘子也可以放心些了。”

段清風接過話,沒再多說。此刻還不知道青梧的态度,是走是留,沒個準話。

張月淺咳嗽了兩聲,連忙用帕子捂住,避免自己不雅的樣子被看了去。

捏着的手放開,裏面浸滿了血。她看着一怔,遲遲沒說話。

慕荷看的近,自然也看見了裏面帶着鐵鏽味的鮮血,連忙低下身子順了順她的背。

拍了拍她的手,張月淺倒是看的開。

不知道為什麽,青梧總覺得她看見自己如此眼底反而多了些光亮。

青梧放下茶杯,段清風會意。

正準備開口道別之時,主位之上的張月淺卻是突然暈了過去。

手軟綿無力的下垂在衣擺,那張浸了血,繡着小巧杏花的帕子随着風飄到了青梧的腳邊。

杏花不似生機,是凋零的,花瓣分散開來,在帕子小小一角,被沾上了血。

如同張月淺一般。

慕荷慌了神,抱着她家娘子有些吃力,朝着外面大喊着:“娘子暈倒了,快去請大夫!”

秋凰見狀上前一步,從慕荷手中接過張月淺。

“你家娘子閨房在何處?我阿姐是醫者。”她一只手扶着張月淺,一只手按住慕荷,讓她不要着急。

雖說不是第一次暈倒,但之前都是張月淺和平安一人一獸在屋子裏,不讓人進去打擾,暈倒了也不過一會兒便起來,無人知曉。

是以這是慕荷第一次見到他們家娘子暈倒,自然有些慌。

此刻聽見秋凰的話,也立刻穩住自己的心神,帶着他們跑着去往了張月淺的閨房。

秋凰扶着張月淺有些不好走,幹脆一把将她抱起,跟着走的快了些。

畫掉落在地上,剛才情況緊急,無人在意。此刻段清風将這畫拿起,好生吹了吹灰,才将起卷了起來。

段清風是男子,自然不能去女子的閨房,只能帶着初許在這廳子裏無所事事地坐着。

“她快死了嗎?清風好友。”初許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話。

他能感覺到,那個女子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道具體是多久,所以才問了出來。

段清風驚訝于初許說出這番話,那娘子不過體弱了些,怎麽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你看清楚了?那娘子怎麽會如此嚴重。”他反問道。

初許點點頭,不光是他,青梧和秋凰都應該感受到了。

二人沒說話,只是沉默的坐着。

段清風此刻思緒還有些亂,不知道在想什麽。初許則是繼續吃着他未吃完的糕點。

“吱吱--”有東西竄了進來,白花花的沒太看清楚。

大概是老鼠,只是這老鼠也太大些了。段清風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憊。

他剛這樣想完,便看見有什麽東西在蹭他的腳脖子。

低頭一看,正是那只“老鼠。”

他瞬間站了起來,那“老鼠”也被吓了一跳,竄到了初許身邊。

還沒等他說話,便聽見初許疑惑的聲音響起:“腓腓?”

段清風緩了緩,跟着走了過來,有些不解的詢問:“腓腓是什麽?這老鼠嗎?”

初許搖了搖頭,蹲下來與腓腓齊平:“不是老鼠,是一種小神獸,叫腓腓。”

黑溜溜的眼睛緊緊盯着腓腓,兩只還帶着糕點碎的小胖手撫摸上它柔順的毛發,輕輕的很舒服。

“牛首山又北四十裏,曰霍山,其木多榖。有獸焉,其狀如貍,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養之可以已憂。”①初許稚嫩的聲音裏帶着興奮,這腓腓真是好可愛,毛茸茸的還漂亮。

段清風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

腓腓是種可以化解人憂愁帶來快樂的神獸,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清風好友,你可以來摸摸他,真的好舒服也好快樂,今日你們一個個都不開心,快來摸摸,摸摸就開心了。”初許沉浸在腓腓的可愛當中,恨不得一頭埋進那柔軟蓬松的毛發,再也不出來。

他被初許邀請着也跟着過去摸了摸,不禁一怔。

是真的很舒服,而且仿若忘記了煩惱,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只是,既然這腓腓是排憂解難的神獸,為什麽張娘子看上去還是那般憂愁呢?

百思不得其解間,慕荷帶着青梧和秋凰回來了。

“平安,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娘子正找你呢!”慕荷看見腓腓,驚呼一聲。

張月淺每日都需要平安陪伴,方才轉醒便一直念叨着它呢。

腓腓聽見慕荷的聲音也翻身起來,小小一只自己跑了出去。看樣子很是輕車熟路。

異味....青梧轉頭,看着腓腓離開的方向。

見平安去找了娘子,慕荷也松了一口氣。再擡眼瞧見青梧眼含感激。

“慕荷在這兒便替我家娘子謝過青梧娘子了若非您妙手回春,我家娘子也會蘇醒的那般快。”

青梧點了點頭,淡淡說了聲無礙,便沒了下文。

慕荷還想将青梧留下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冒昧。

剛才不過一會兒便将她家娘子救了醒,這幾日能多看看也是好的。

她家娘子,也是真的命苦啊。

微不可察的搖搖頭,只剩下一聲嘆息。

“青梧,剛剛那個腓腓可好摸了,也可可愛了。”初許走過來,牽住青梧的衣袖,興奮的說着。

而青梧則是很快的捕捉到了重點,腓腓?那個能替人排憂的腓腓?

既然是腓腓,那為什麽張月淺是憂思過重導致的垂危呢?

“慕荷姑娘,不知可否問你幾個問題?”段清風接收到青梧的眼神,問了出口。

既然是他們自己要遇上的,那便問問吧。

慕荷回頭,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示意自己可以回答。

“你可知那只小獸,也就是你口中的平安是什麽?”段清風溫和的說着,倒是沒有別的意思。

慕荷有些疑惑,平安就是平安啊,是顧将軍當年從戰場上撿到的貍貓,見好看便送與他家娘子了。

平安他們養了三年也沒什麽異常,怎麽會這麽問。

雖然有些疑惑,但慕荷還是老實回答了起來:“平安是之前一位故人送我家娘子的貍貓,可是有什麽問題?”

風吹過,飄進來一片杏花瓣,小巧潔白卻又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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