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鄉
第1章 歸鄉
乾慶元年,新帝即位。
同年,帝師請辭,舉世嘩然。
世人皆知帝師乃是曠世逸才,曾受托先帝孤之重任,所有人都以為少帝即位後會重賞帝師,不料衆人沒等來帝師大受封賞的消息,反而先等來了帝師辭別歸鄉的噩耗。
五喪鎮,隆冬,隐退歸鄉的帝師林冬阮在一處簡陋的屋舍住下了。
這一住,就又是三年之久。
“林娘,今日又上山采藥了?”
林冬阮采藥下來遇見了鄉裏,停步再啓唇:“嗯。”
這些年戰亂,五喪鎮的故人幾乎都已西去,現在還留在鎮中的人不知林冬阮身份,只曉得這是個大姑娘了,年紀超了三十都沒有說過一樁媒,人們問她舊事,她只說自己年輕時去過京城做過醫者,後來報答了恩人的情意,回五喪鎮養老來了。
“哎呀,林娘你雖說不是小姑娘了,但也沒有到養老還鄉的年紀,京城那麽好,怎的想不開回咱們這小地方來了呢。”
林冬阮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些,等到鄉裏都要轉身走的時候,她才開口回了一句:“天家之下,哪裏都是家,京城繁華,不如此地清淨。”
“你呀,白白生了一副好樣貌,要是在京城多露露面,萬一被京中貴人相中了,做個妾室也能享受榮華富貴不是?這後半輩子也不用受苦了,看這大下雪天的,還得上山去雪裏采藥去……”
這次,林冬阮沒有回話,她只是謙和地低眉笑笑,轉身朝家中走去。
世間苦難危厄,若是迎上了,避與不避都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她不是個怕吃苦的人,又對權勢利欲沒有興趣。
那年新帝繼位,她還權于少帝,那少年去拉她的手,想要她留下做皇後,她只搖搖頭,笑道——臣無心情愛,還望陛下允臣獨身歸故裏。
少年面色一白,半是驚惶半是不舍地挽留她:“老師你不能走,父皇當年給了朕一瓶藥,讓朕即位時給你,每月一粒,朕數過,足足九月才能用完……”
林冬阮也是知曉這件事的。
先帝托孤時,正是內外動亂無人可用時,垂垂老矣的先帝在病榻前把小太子和江山社稷托付于她:“愛卿,朕知你孤身半世,品性高潔,遂将這殘局交付給你,望你能盡心匡扶,尊戴皇室血脈。”
她這一輩子無親朋也無牽挂,也沒有什麽值得被要挾的,應下托孤之任後,大太監躬身給她奉上了一枚毒藥。
“這藥雖補身,只是餘毒不盡,三十五歲前須得服下解藥。”先帝雙眼顫顫,目光渾濁地吐出最後一口氣,“解藥,解藥到時候你會知曉的,若是那人心狠不可信,你等不到了,就去……去西邊去北邊……”
林冬阮倒是等到了太子的藥,但代價是做他的皇後。
“朕知道你想走,但是藥在朕手裏,老師,你留下吧,做朕的皇後。”少年已經長大,站直了,能掩住林冬阮的光,“求求你了。”
林冬阮就那樣站在原地看着他,眉眼冷淡得好像在瞧一個陌生人:“陛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而今朝堂安寧,動亂不再,矜貴深情的帝王攏着九爪龍袍,委屈又惱怒地開口:“朕知道。”
因為心間悸動,少年嗓音都在發着顫,他看着面前的人,昔日帝師待他用心至深卻也無情至極,她好像從來不沾情愛,一身才華承诏命,她愛天下萬民,愛浮世衆生,但不會愛某一個有名有姓的人。
薄唇輕啓皆是政令意見,他聽到林冬阮的勸谏——即位初年正是關鍵時候,陛下仁德大愛,若是因為個人私情強娶昔日恩師,安不了百姓的心,也會辱沒了文武百官的遠志。
“朕……知道了。”新帝到底還是聽從了對方的話,只是強忍着心意試圖挽留,“朕不強娶,老師可否留在京中用完解藥再走。”
“言有妄,已成業。”林冬阮開口皆是疏離,“陛下話已既出,我便也無法再留了,趁擾亂帝心的罪孽還未落到實處,及時斬斷才是最合時宜的。”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少帝也無法再做挽留,他端端正正行了一方弟子禮,拜別道:“老師情義深重,學生永世不敢忘,此藥學生會好好珍藏,若哪日老師想學生了,煩請再回京城一次。”
林冬阮轉身離去。
這京城,應當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為還權于王室,先帝限我死期三十五。
如今……
雪下得很大,很快淹沒了五喪鎮前一道逶迤的足跡,林冬阮背着藥籃子,細數自己餘生,大約已經不到三年了吧。
·
乾慶三年,陛下染疾,在宮外養病的長公主羌寧回宮。
長公主是少帝的姐姐,僅比少帝大三月,只是也随了先孝純皇後的舊疾,生下來便有心口泛疼用的毛病,走幾步路就咳得緩不過氣來,皇後臨終時不放心年幼的公主,特向先帝給公主要了一處封地,讓公主遠離京城紛擾安心去養病了。
鮮少有人見過長公主羌寧。
當然,曾經的帝師林冬阮也沒有見過她。
是日,天大寒,大雪不止,羌寧率人來到林冬阮門前。
“公主,這便是昔日帝師的住處了。”
五喪鎮只是邊陲小鎮,林冬阮的住處竟連普通百姓的房屋都比不上,僅幾片圍牆上面覆了些灰瓦罷了,灰瓦不全,興許也是拾來的,殘漏之處被舊的茅草覆蓋住,也不知能不能扛過這場大雪。
羌寧擡眼:“好歹也是前朝帝師,怎的落到如此地步。”
“聽聞帝師走時府上的金銀半分都未帶走,也沒有收下陛下的賞賜。陛下聞訊恸哭三日,叫人連月修了念師臺,用來感念帝師之恩。”下屬道,“此事傳遍了京城,百姓都說帝師一生兩袖清風,為我朝鞠躬盡瘁。”
“裝腔作勢。”羌寧冷哼一聲,又道,“若他真的有心,就該追來給人送些錢,讓姓林的過點兒好日子。”
下屬:“或許……是帝師不願收下吧。”
這倒是一句真話,帝師是出了名的不愛財,若小皇帝真的追來給錢,說不定兩人得鬧個反目。
帝師不愛財,不愛權,無親無故,孤單至極便沒有可以被要挾的地方。
羌寧尋了她許久,好不容易找到這裏,也是想叫對方幫自己調養身子,都說她經世奇才,無論命理還是藥理,能從無常手裏把人救回來。
“本宮的伴生病疾。也不知她有沒有這個本事治好。”羌寧拂開頭頂那把傘,獨自站在雪地裏,她思索片刻,有了一個荒謬且大膽的想法。
——她得想方設法在這裏住下,要林冬阮好好瞧一瞧自己的病症,最好是能住很久,把這疾病連根拔起。
“本宮确實沒辦法要挾她,但是……”羌寧唇角微彎,一雙潋滟眼眸裏凝滿了壞主意,“帝師心善,不妨利用她那爛好心,她斷然不會拒絕。”
“公主英明。”
·
黃昏時分,林冬阮拾了柴火燒了一些熱水,熱氣氤氲,在不大屋宇中,漸漸驅散了寒冷。
燭火不多,她沒有點,只借着月色坐在窗邊。
瑩瑩雪地裏,一聲聲微弱的貓叫聲傳來,她正疑惑冬日哪兒來的貓兒不回家,卻聽到一陣不大的叩門聲。
是有人在敲門嗎?
林冬阮起身朝外走去,擡起聊勝于無的門闩,在地上看到了一個昏迷的姑娘。
她俯身半跪在雪地上,輕喚對方醒來:“姑娘,姑娘……”
幾聲呼喚後,她發現對方已經凍暈過去了,于是便半攙半抱地把人帶回了自己的屋宇。
屋裏只有一張床,她把這女子抱在床上,抱來自己的被子為對方取暖,可是,這被子實在不甚保暖,裏面填充的畢竟不是木棉,而是一些不保暖的敗絮與茅草,再厚也不抗凍,平日裏她習慣了也不覺得受苦,可如今這裏躺了一個昏迷的人,她才覺察出了此時的困境。
林冬阮想了想,又翻出了自己夏日裏的一床被子。
然而,當她把另一床被子疊覆在女子身上時,才發現——布衾不是絲衾,天氣太冷,薄薄的外罩凍得僵直如鐵片,別說保暖,蓋在人身上都軟和不下去,跟鬧着玩似的。
不行。
她枯坐良久,想到了攢錢買的那幾根烏桕蠟燭,烏桕燭比蜜燭要明亮,黑煙還少,通體潔白細長,她買來根本舍不得用,蠟炬本就貴價,五喪鎮不比京城,就算要買也很艱難,烏桕油脂是南邊東邊的産物,這幾根蠟燭加起來比她這處居所都值錢。
可如今,僅僅是為了叫眼前的姑娘暖和起來,林冬阮竟真的拿出了那三根蠟燭,她一齊點燃了,放在床邊不遠的地面上。
白燭光瑩瑩,林冬阮沒有地方可睡,只稍稍坐在床邊,略微低頭看向腳邊的蠟燭,出神地看着燭淚漸落。
有了燭火的光與熱,屋內果然暖和了起來。
羌寧在寒冷中恢複了幾分知覺,她走了一步險棋,險些先把自己凍死了,恢複意識的第一時間,她嗅到了一陣劣質燭火的煙氣。
從小她就容易咳嗽,在意識到煙氣的瞬間,她下意識掩鼻,睜開眼睛——她床邊坐着一人,柔順的青絲并未挽束,輕洩在肩頭腰際,那人側顏清冷妍雅,儀态宛若畫卷中人,哪怕只是靜靜坐着,但那份美依舊能攝人心魄。
羌寧瞬間屏住了呼吸,唯恐驚擾這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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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後的合作中,洛沁察覺了羌文芝的惡劣,委婉提醒自己老師要提防此人,恩師卻一笑了之:“其實她人很好。”
……人很好嗎?
在被多次冒犯後,洛沁忍無可忍地把姜文芝推開:“看在我老師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較,但也請你适可而止。”
姜文芝聞言卻笑了:
“洛沁,你對自己的恩師有越界的想法,醉酒後的模樣都被拍下來了,這事一旦曝光,只要稍加輿論引導,便會影響到她的清譽。”
洛沁臉色瞬間白了,問她想要做什麽。
姜文芝:“我要你與她反目,從今往後,只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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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人引薦新人演員來見,只一眼,姜文芝便喜歡得不得了。
那新人名為洛沁,容貌傾世,總是很細致地關心着友人。
姜文芝突然有些嫉妒。
娛樂圈浸淫多年,她見慣了人情勢利淡薄,罕見這種師生真心。
她想,要把這份感情搶在自己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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