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寝

第3章 侍寝

玥容看對面瞟來的眼神就知道此計不中,想也知道,尋常男人或許會被色/誘迷惑,可當皇帝的多少美人沒見過,能稀罕她這粗淺招數?

雖然有些懊喪,但玥容立刻從善如流地改口,“臣妾瞧這油燈太暗,萬歲爺看書看久了,怕是傷眼睛,不如休息一會再起來批折子。”

言下之意,她可沒有饞他身子,純粹為龍體健康着想罷了。

玄烨似笑非笑,“勞你牽挂,可是不必。”

玥容覺得這男人簡直油鹽不進,不是說康熙帝縱情聲色麽?她瞧着倒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或許是嫌她不夠美,可郭絡羅氏那樣的美人也沒換來垂青呢。

玥容心不在焉磨了會子墨,又故作張致地剪了剪燭花,玄烨便請她離開了。

梁九功待她還是挺客氣的,雖不知因何緣故,可能進得禦前已算本事,這安貴人到底還是與衆不同的。

玥容本來想賄賂賄賂這位大總管,讓他幫自個兒說點好話,奈何囊中羞澀——她進宮帶的那點銀子,這些年早就花得七七八八,平常月例縱有多的,也都被玥容拿去換吃食打首飾,這會子竟入不敷出得很。

幸好梁九功也瞧不上,誰能比得佟家家底?有貴妃娘娘在前,其他人賞的銀子都相形見绌了。

兩人假模假式說了番客套話,梁九功便含笑目送她離開。

景陽宮中,玉煙已等得心急如焚,見二人回來,忙問道:“如何?”

玉墨輕輕搖頭,難掩懊喪,只沉默着幫玥容解開披風。

玥容連旗裝都一并解了,心裏猶如火燒,那身桃紅寝衣恰似她心情的投射。

玉墨雖然也和她一樣沮喪,卻還挂念着她身子,忙忙把個手爐塞到她懷裏,“小主仔細着涼。”

今日只是時機不巧,可若真病壞了,敬事房的綠頭牌鐵定得撤下去,那才會被忘得一幹二淨了。

經她一番開解,玥容才漸漸想開些,皇帝本就沒說召她侍寝,只是去伺候筆墨,是她自己誤會旨意,怨不得人——可放着她這樣嬌滴滴的美人只顧遨游書海,歸根結底是那男人自己沒眼光。

玥容賭氣讓玉煙去禦膳房領了只羊腿加餐,不管怎麽說她今日算面過聖了,膳房不敢怠慢她。

玉墨看着那肥碩油汪的肉塊,詫道:“這哪裏吃得完?”

羊腿就得整只碳烤才入味,但這顯然不是幾個女子能消化得了的。

玥容想了想,“切一半送到鹹福宮去。”

博爾濟吉特氏是從草原出來,想必樂意看見家鄉風味,玥容其實跟她交情不深,只在初進宮的時候打過幾次照面,覺得這姑娘沒什麽心眼,人倒不壞。

鹹福宮欣然笑納,又回送了一壇子馬奶酒,幾斤乳扇乳餅,據說是蒙古特産。

主仆幾個是嘗不出正不正宗啦,反正吃得很歡。

酒足飯飽之後,玥容就把今日的挫敗忘得一幹二淨了,呼呼大睡起來。

之後幾日,康熙又陸續傳召王佳氏董氏等等去禦書房伺候筆墨,不但宮裏人看着新鮮,連玥容也納悶,她記得老康寵愛漢女是晚年之後的事了,這會子本該是宜貴人惠貴人之流最得意的時候,莫非老康竟換了口味?

那也該換到床上去呀,白白叫人罰站算怎麽回事?

玥容也着意打聽過,左不過是些閑談,王佳氏跟玥容門第相若,皇帝只簡短問了些她家裏的情況,至于董氏就頗有些受寵若驚了,萬歲爺竟聊起了他們早夭的那個女兒,董氏沒想到他還記得!可當她表示一切都是自己照顧不周,請萬歲爺無須自責時,皇帝的神色反而冷淡下來,讓梁九功送她出去。

衆人皆摸不着頭緒。

自然,也有擅長把握機遇的,譬如僖貴人,她知道萬歲爺讀書乏悶,便自願唱起了小曲,那一把清亮的好嗓子直沖雲霄,繞梁三日,皇帝果然龍心大悅,之後又叫她唱了幾回。

玥容覺得這厮實在狡猾,幾時跑到梨園偷師的?

若旁人得勢也就罷了,可若皇帝心血來潮立赫舍裏氏為嫔首,自己必将是她第一個報複的對象。

玥容由衷升起危機感。

玉煙提議,“不如小主也學點什麽吧?”

多才多藝雖是大家閨秀瞧不上的,可在宮裏邀寵總得有點一技之長,僖貴人那昆曲不也是半道出家麽?

玥容想了想,唱歌就算了,她天生五音不全;跳舞倒是懂一點,可她會的是現代舞國标舞,這身笨重旗裝也發揮不出來呀!她最擅長的是打馬吊,葉子牌也不錯,以前沒少賺兄弟姊妹的彩頭,可想贏皇帝的錢除非不要命了。

只能夠另辟蹊徑。

玥容便讓玉墨去書庫幫她尋幾個清新幽默的話本,再一本古今笑話大全,比起考驗基本功的才藝表演,幾個會心一笑的短故事或許更能令皇帝放松,還免得浪費時間。

借回來後,玥容便日夜研習,茶餘飯後都不忘翻看,太過滾瓜爛熟,以致于她自己都不太能笑得出來,不過玉煙等人倒是很配合地聽一回笑一回——當奴才可真是不容易啊。

其實她也不過是皇帝的奴才。

千盼萬盼,總算盼來老康翻牌子,玥容這回沒敢太招搖,挑了件素色的寝衣,上頭用淺色絲線繡出并蒂蓮紋樣,頭飾則多用絹花與碧玺,十分小家碧玉,俏麗可人。

或許男人不喜女人床笫間給自己太多壓力,那她這副良家婦女的妝扮正好——也算另種意義上的制服誘惑了。

梁九功這回看她的眼神十分禮遇疏離,顯然不覺得她有本事壓過僖貴人,這幾日嫔妃們走馬燈似的來來去去,也就僖貴人唱的曲兒讓聖上多聽了幾遍。

或許他該壓寶那一位後起之秀。

玥容安之若素,寵辱不驚,她今日是帶着破釜沉舟的勇氣來的,成功了自然當叫人刮目相看,不成功那就沒什麽好說了。

玥容深吸口氣,把事先備好的幾篇話本子在腦中轉了轉,琢磨着該從哪個講起,還得留神不觸碰老康忌諱——譬如講述夫妻離心勞燕分飛的,這個老康肯定不愛聽。

為她通傳的照舊是個眉清目秀小太監,玥容一個眼色,玉墨笑盈盈地将個荷包塞到他手裏,小太監掂了掂,對分量十分滿意,态度立刻熱烈起來,連步履都變得輕快了。

玥容掀簾進去,見康熙也穿着一身家常服飾,辮子還散開來,濕淋淋披在兩肩。忽略那古怪的發式,玄烨着實稱得上是個俊俏兒郎,燭火下看來尤其神光攝人。

不過玥容的心僅僅多跳了半拍,很快便恢複如常,正常人進宮都不會談感情,只求溫飽而已。

現在是連溫飽都遇到麻煩,所以她必須做出改變。

玥容便笑道:“萬歲爺今晚倒是清閑。”

玄烨笑道:“以前朕很忙麽?”

其實她也沒來過幾回,不過僅有的幾回都撞見批折子罷了。玥容眼睛眨了眨,笑意更深,“有僖貴人唱曲解悶,萬歲爺想必放松多了。”

玄烨道:“你這話聽起來有些酸味呀。”

玥容适時地低下頭去,露出一截瑩潤纖巧的脖頸,男人是歡喜女人為自個兒吃醋的,可也不能醋得太深,點到即止就最好。

果然玄烨沒再多問,招呼她上前更衣。

玥容琢磨着,那段子還是留待房事後再講,不然一笑破功,“小康”怕是未必立得起來,等賢者時間後就無妨了。

玄烨久曠多日,也正有些燥渴——比起晚年多叫人談話作伴,這副年輕的身子顯然還有另一層面的需求。

被玥容這樣含情脈脈地注視着,他亦難免把持不定。

随着簾鈎下墜,朱色的帳幔泛起漣漪,如同波浪般載浮載沉,玥容輕輕啊了聲,“萬歲爺,您壓着我了。”

似是嫌他過重一般。

随之而來卻是男子輕聲的調笑,“你不是也很喜歡?”

雨散雲收之後,二人皆是大汗淋漓,嬌喘細細。

玥容固然驚嘆于年輕帝王的體力,玄烨對她也是刮目相看,“你從哪兒學來的這些花把勢?”

連他都聞所未聞。

二十出頭的婦人,正是初見風韻的時候,玥容莞爾一笑,“您不是也很喜歡?”

這是拿他的話堵他的嘴。

但也難怪對面不可思議,作為一個長在深閨、不怎麽得寵的妃妾,她表現出的經驗無疑太過豐富——總不能說自己從小電影裏學來的吧?

玥容換種婉轉的說法,“臣妾閑來無事,便愛翻弄些野史雜書,方才不過偶然一試罷了。”

也正應了她幾天前回答皇帝的問話——她是不愛看正經書的。

玄烨倒覺心情複雜,這安貴人外表清冷寡淡,私底下竟是這等樣人,到底是自己看走眼了。

前世裏沒有多多認識她,實在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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