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推鍋
第38章 推鍋
佟貴妃淡淡的不說話, 烏雅氏則被訓得無地自容,又不敢點明自己被貴妃坑了,只能縮着脖子,愈發委頓可憐。
玥容看不下去, 太皇太後縱使要殺雞儆猴, 可這淨揀軟柿子算怎麽回事, 因此略坐了坐,便上前打岔把烏雅氏救出來, 說是要商讨一下育兒經。
烏雅氏朝她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兩人的座位原本就并排着——許是為了方便照應才這樣安排,畢竟孕婦飲食上的忌諱多,濃茶喝不得, 帶山楂的點心也不能吃,未免忙中出錯,就幹脆給弄到一塊兒去了。
地段倒是極好,就在中間那塊,不遠不近, 能清楚看見舞臺上的布景和人物,玥容很是欣慰,生怕錯過任何一個帥哥。
沒多會兒好戲開場, 太皇太後自然在最前排c位,佟貴妃跟寧壽宮太後則一左一右分居太皇太後左右,生生将她架住。玥容看着都覺呼吸困難, 她要是孝莊, 寧願請個南苑的小戲班子去自己院裏,這麽前呼後擁的也忒憋悶了。
更別提嫔妃們身上洋溢的脂粉味跟汗氣, 熏得四面八方像打翻了香料鋪子,各種駁雜的氣味混合在一起, 愈發叫人難耐。
連佟貴妃懷裏抱着的波斯貓兒都不耐煩,趁着貴妃喝茶的工夫,一股腦跳下她膝蓋,在人堆裏悠閑地踱着步子——這貓着實有些大佬範,步态不疾不徐,看人的時候還是用那種斜睨的目光,藐視極了。
模樣倒是挺招人疼,玥容本想逗逗它,但想起娜仁提過這畜生身價昂貴,怕是少根白毛貴妃都能要她賠得傾家蕩産,因此不得不縮回手打消念頭。
玥容将注意力放回戲臺上,她其實不太喜歡娘娘腔的男人,本以為能在武生裏發現幾個好的,然而時下流行的要麽是粗豪壯漢,滿臉絡腮胡子跟山匪似的;要麽便是小白臉,瘦骨伶仃弱不禁風,比她還嬌嫩。
倒是有個唱小旦的不錯,雖然面孔依舊白皙得過分,但身段潇灑,袖子一甩一甩地頗有力道,單眼皮下一雙鳳眼尤為有神——哪怕他的唱腔仍欠幾分火候,玥容亦聽得津津有味。
她看得入迷,忍不住對烏雅氏道:“你瞧,這位南府新來的,竟是個好苗子。”
烏雅氏心不在焉,也沒注意她說的是什麽,只讪讪地答了聲是,便低頭抿了口茶水。
玥容頓覺無聊,要是娜仁在,或許能好好讨論一番,偏娜仁吃壞肚子——反正一到這種人多場合,她總有各種借口。
倒是佟貴妃耳聰目明,回頭輕哂,“難為安嫔有幾分眼力,只是身為後宮妃妾,自當謹言慎行,規行矩步,你貿貿然對外頭男子評頭品足,不覺得有失禮數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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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容:……
您可真是婦德典範呀,可人還不是您請來的麽?再說了,佟貴妃要是沒認真端詳過,哪知道那小旦生得好——哼哼,真是虛僞的女人。
這種時候她自然不會跟貴妃吵架,只謙卑地笑了笑,息事寧人。
反正貴妃愈是在人前跋扈,對她越是有好處——兩位大領導都在呢,傻子才肯當出頭鳥。
玥容仍集中精神聽戲,卻忽然聽到一兩聲尖銳的貓叫,像是那波斯貓發春,奇怪,雖說貓貓狗狗在春天發情是常事,可宮裏難道連個獸醫都沒有嗎?
正迷糊時,卻見一大團雪白的影子張牙舞爪向這邊沖來,直直向烏雅氏的肚子上撲去,玥容不假思索,飛快地踢出一腳,正中靶心,将那畜生踹得老遠。
嫔妃們吓得亂作一團,驚叫聲不絕于耳。佟貴妃也慌了手腳,一面叫侍衛按住那畜生,一面着人好生送兩位太後回宮。
倉皇失措中,玥容隐約瞥見戲臺的陰影處露出一張熟悉面孔,不絕愣住。
那是張庶妃。
*
貴妃準備的聚會就這樣不歡而散,不提太皇太後年歲大了,回去後便谵妄發熱不止,喝了好幾劑安神湯才睡下,便是玄烨得知後亦頗為震怒,下令處置了那只波斯貓,又去看了慘遭驚吓的烏雅氏。
等來到玥容處時,已是暮色沉沉了。
玥容道:“您何不就在承乾宮歇下,省得來回奔波。”
玄烨哼聲,“朕哪待得下去。”
想到貴妃會怎麽小心翼翼來求他原諒,而他又不能太過苛責,那股無名火便越燒越旺。
玥容笑道:“這回倒跟貴妃不相幹。”
佟貴妃雖然幹過許多糊塗事,可她再蠢,也不至于叫兩個孕婦在她宮裏被貓驚着,焉能逃脫幹系?
玄烨道:“朕知道。”
已經查實了是張庶妃幹的——她常年待在承乾宮,自然對那只波斯貓的脾性無比熟悉,正是她悄悄用藥物馴化了那畜生,又恰好令它在嫔妃集聚的時候發狂。甚至用不着受刑,張庶妃便已痛快招供了。
而她之所以這麽幹,正是為了夭折的四公主。佟貴妃當初但凡對她們母女好一點兒,張氏也不至于記恨上她,如今她心裏有了個執念,既恨自己做額娘的無能為力,又恨貴妃強權霸道,只知借她固寵,卻從不肯出手襄助。
那她為何不能算計貴妃一把?反正她孤家寡人,早已沒什麽值得顧惜了。
想到張氏先前迫于貴妃權勢而撒謊,差點污了她的清白,玥容不禁默然。或許張氏此舉不止在報複貴妃,也有因愧疚而幫她的因素,想着魚死網破,貴妃必會元氣大傷。
可她到底低估了佟佳一族的分量,別說只是虛驚一場,即便真鬧出了事,皇帝也不可能為這個去讓貴妃陪葬的。
玥容道:“萬歲爺怎麽處置張庶妃?”
玄烨冷冷道:“朕讓人廢了她兩條腿,趕去冷宮自生自滅了。”
雖然是求仁得仁,但玥容仍舊心中一凜。宮裏頭的性命是最不值錢的,哪怕張氏曾為皇帝生兒育女,可在他眼裏仍舊不過是個低等奴才,更別提如今犯下大錯。
沒将她挫骨揚灰都算手下留情。
玄烨握了握她的手,覺得掌心微冷,“你也吓着了?可朕聽說當時是你見義勇為保護了烏雅氏。”
這厮又來給她灌迷魂湯了,玥容老臉微熱,“什麽見義勇為,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
玄烨呵呵,“匹夫之勇也難得,怎麽旁人都不敢站出來?”
玥容心說別人也沒機會,誰像她這麽反應聰敏?何況那貓兒又是貴妃養的,比金子還值錢。
她倒是有點擔心貴妃會為那只貓來向自己問罪,畢竟貴妃不像個明事理的。
她如今雖有點身家,依舊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挂,巨額索賠她可承擔不起。
玄烨安撫道:“真就是你多慮了,那畜生差點傷了龍脈,朕豈能饒過?貴妃若還敢來問責,自有朕替你出頭。”
玥容松口氣,等這茬過去,她就能繼續恢複無害人設了——畢竟她可是嬌花一般的柔弱女子,虐貓這種事,她真的做不來呢。
玄烨忖道:“這回總歸是她照顧不周,朕不能不給貴妃個教訓,也為了安撫烏雅氏,依朕看,不如把烏雅氏遷出承乾宮,你看如何?”
玥容一個激靈,“您該不會叫她跟我住吧?”
還是免了,兩個孕婦也不見得有共同話題呀,何況烏雅氏那副唯唯諾諾的模樣玥容看了都心累——她更想要個活潑開朗的室友。
玥容伸出爪子撓了撓老康胸口,試探道:“不如這般,您讓娜仁搬來和我住,再把烏雅常在遷到鹹福宮去,不是皆大歡喜麽?”
玄烨才不答應,她倆好得能穿一條裙子,指不定背着他幹出什麽荒唐勾當來,他可不想自己這位夫主變成外來戶。
玄烨沉着臉道:“那就算了,朕自會為她想個去處。”
玥容只是懶得跟陌生人合租,如此一說也就罷了,反正娜仁是個不辭勞苦的,只要天氣合适,她日日都能過來,住不住一塊也沒差。
玥容待要讓玉墨奉茶來,都半天了還把客人幹晾着,真沒禮貌——就算孤男寡女不便打擾,可時間也太長了,高估了老康的體力。
喊了幾聲沒反應,玥容只好自己動手,正要起身,玄烨忽然扳着她的臉道:“朕聽說你對戲班裏的一個小旦分外注意?”
他聽誰說的?烏雅氏不會多嘴,佟貴妃這會兒自身難保也顧不上,玥容登時眉立,“您找人監視我?”
玄烨:……
她怎麽生氣起來?不該是她理屈嗎?再說了,這宮裏哪處沒幾個眼線,他若不拿出點手腕來,宮裏媚上欺下恐成定例——他以為她不會意外才是。
但是跟女人講道理是講不通的,尤其房帷內的事,往往氣勢此消彼長。玥容見對面不語,以為是他心虛,愈發咄咄相逼,從老康辦這事不厚道轉移到不信任她的人品,進而成了妨礙她養胎——來日她若小産、或早産、或難産,或是生出個四體不全的畸形兒來,推而廣之,哪怕長大後吃喝嫖賭不求上進,那也全都是老康害的!
玄烨:……
忽然覺得壓力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