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雖然不理解為什麽這次的飛盤是食物味道,沒謝欽辭允許,黑坨坨還是只将石像含着,沒吞下去。
沒辦法,在家的時候,因為它吞了十多個飛盤,被謝欽辭揪住腦袋揍了一頓,并嚴令禁止它再犯,黑坨坨後來就不亂吃飛盤了,只叼着。
“趙峰呢?”
“隊長帶着石像出來,我們追着他出來,剛剛還在的。”副隊長環顧一圈,沒找到自家隊長,臉色急切。
謝欽辭低頭去看被黑坨坨叼着的石像。
很明顯,為了逃跑,石像中途不知把趙峰弄去了哪裏,只是它運氣不怎麽好,選擇的逃跑方向正好和黑坨坨撞上,直接被黑坨坨當飛盤叼住了。
其他人想到這點,紛紛沉默。
“隊長在這邊!”不遠處,傳來一名龍組成員的聲音。
所有人下意識看向謝欽辭。
謝欽辭點點頭:“過去看看。”
趙峰躺在一棵大樹後,臉色比之前差了不少,處于昏迷狀态中。
謝欽辭半蹲下來,檢查一番:“被吸食了一些精氣,沒有大礙。”
給他渡了些力量,趙峰悠悠醒來。
目光從混沌到清明,只用了極短時間。
趙峰撐着身體坐起來,臉色依然難看:“是我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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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石像是從謝欽辭手中接過來的,他沒想到,石像會突然對他出手,完全沒有防備。
“是我的疏忽。”謝欽辭起身,他低估了石像的狡猾,畏懼他的力量,石像在他手中不敢有小動作,可他忘了,趙峰他們再怎麽厲害,也還只是普通人,石像又擅長左右人心,一時不察,讓石像得了手。
“和謝大師無關,是我警惕性不夠強,明知道石像能控制人心,還着了他的道,”趙峰聲音頓了頓,态度明确,“這個東西,絕對不能帶回去。”
龍組其他成員心有餘悸點頭。
不錯,連心志堅定的趙隊都沒法抵抗,更不用說他們,帶回去出現意外的後果,沒人能承擔得起。
石像的能力對他們來說,太防不勝防了。
“青木大師能看出來歷嗎?”不能将石像帶回去,趙峰只能帶着人就近研究,謝欽辭是對石像的唯一震懾,被留下來。
石像重新到了謝欽辭手中。
沾了黑坨坨口水,謝欽辭想了想,從黑坨坨身上揪出一縷陰氣,化作繩索,系住石像,拎着繩子另一端。
在謝欽辭手中,石像非常老實,安安靜靜的,如同一個死物,見識過它能力的人不會再不将它當一回事。
“不是正統神像,”青木大師仔細打量石像,“應當是有什麽東西附着在某個神像上,生出的野神像。”
“神像還分野不野?”謝欽辭,漫不經心晃了晃手中的繩子,“那正統神像叫什麽?家神像?”
青木大師哽了一下,解釋:“不是這麽算的,叫野神像是因為,這些神像被野外之物附身,不是分野外或家中。”
謝欽辭點頭:“所以石像裏,确實有什麽別的東西。”
伸手在虛空中一抓,石像毫無動靜。
“如果是依附在神像上,我應該能把那個東西從神像裏揪出來,可現在我沒有辦法做到,藏在石像裏的東西,似乎已經和石像融為一體了。”
一行人研究了一會,看不出什麽,謝欽辭将神像往上一抛:“直接給黑坨坨吃了吧,一了百了。”
趙峰還想掙紮一下:“燕京應當不止這一個石像,能根據它找出其他石像嗎?像之前的陰物一樣。”
“不能,我感覺不到它和其他石像的聯系,即使我們肯定,整個燕京,甚至整個華國,不止只有這一個石像,也沒辦法通過這個石像将其他石像找出來。”
黑坨坨聽出謝欽辭同意它吃掉食物的意思,從傅明霁腿邊蹿起,張大嘴将半空中的石像納入嘴中。
“看來只能和之前的觀音像一樣,用人力去查了。”
實際上,這對他們來說才算正常流程,趙峰在心中苦笑,走捷徑果然容易讓人生出懶惰心理。
不能因為有謝欽辭當外挂,就事事靠他。
趙峰在心中告誡自己。
晁涵煦被趙峰帶回去審問,他們需要從他身上查到更多神像線索,以将藏在暗處的勢力一網打盡。
受害鬼小柯被榮升領走了。
晁涵煦的事,受到影響最大的,莫過于馬上要錄制新一期的音樂綜藝。
音綜導演得到晁涵煦不能參加,甚至之前幾期的鏡頭都要被剪掉的時候,愁得頭都要禿了。
他只隐隐知道,晁涵煦涉及到一起命案,更具體的要等警方宣布。
“讓他找晁涵煦來參加,現在被坑了吧?”知道晁涵煦不能參加錄制後,顧眠有些幸災樂禍。
要不是經紀人壓着,他早不想忍了。
音綜邀請晁涵煦參加,還不是想因為他和自己關系不睦,兩人名氣都高,有他和晁涵煦不和的噱頭在,永遠不擔心節目沒讨論度。
“謝哥,你知道晁涵煦身上發生了什麽嗎?”
晁涵煦出了事,節目組不得不延緩錄制,顧眠意外得到幾天假期。
“他身上背了人命。”謝欽辭端起顧眠帶來的奶茶。
“他殺了人?”刻意壓低的聲音裏藏不住顧眠的驚訝。
“不僅僅是殺人,你之前不是好奇,為什麽晁涵煦這麽爛的人能寫出那樣幹淨純粹的歌麽?因為那些歌都不是他自己寫的。”
晁涵煦一切通告暫停,節目組通知延遲,想也知道兩者之間必定有某種聯系。
網友們在網上各種陰謀論,晁涵煦的粉絲天天在晁涵煦公司官博打卡質問,官方始終沒動靜。
關于晁涵煦的話題愈演愈烈,直到兩天後的下午五點,一道官方消息橫空出世,将這場風波推到最高點。
是關于晁涵煦謀殺并侵占他人作品的通告,由燕京最權威的媒體之一發布。
——不是吧,晁涵煦怎麽會殺人?
——作品的事是怎麽回事?是說那些歌都不是他寫的嗎?
——晁涵煦這個人,不扒不知道,一扒一堆黑料,虧我以前還喜歡他。
——明明整容前和整容後區別很大啊,怎麽以前一點相關消息都沒有?
随着石像力量的消散,那些被它力量刻意蒙蔽的認知回到腦海,數不清的黑料被網友扒出,赤裸裸晾在日光下,迎接遲來的謾罵與鄙夷。
——好惡心啊好惡心,一想到我以前對這麽個爛人有好感,我就犯惡心。
——簡直渣到沒邊了,因為不同意就被謀殺,還僞裝成自殺的樣子,死後作品被侵占,人渣靠着這些作品大紅大紫,吸引大批粉絲,這些作品的真正主人泉下有知該多難過啊。
——代入一下,我真的會從墳裏蹦出來:)
——爛人不配待在娛樂圈,#晁涵煦滾出娛樂圈#
——太心疼了,官方貼出了作品真正主人的樣子,比晁涵煦這個爛人好看一百倍。
——死的時候才十九歲,太讓人心疼了。
對晁涵煦的辱罵,對小柯的惋惜,兩種極端感情碰撞,差點崩了服務器。
晁涵煦在意的一切,被無情剝奪,除了極少部分粉絲,大多數粉絲都是明理的,在官方給出的明确證據下,脫粉回踩最狠的就是他們。
歌迷們喜歡的是歌,知道晁涵煦的歌都是偷來的,對他的感官跌到谷底,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抄襲剽竊了,而是偷盜,甚至為了徹底占有那些歌,将創作者殘忍殺害。
做出這樣事的,還能算人嗎?
要求死刑的、要求償命的、要求把一切榮耀還給小柯的,數不勝數。
在歌迷們的自發祭拜下,小柯的魂魄又凝實了些,榮升特意将那些為他發聲的評論給它看,讓小孩增添一些自信。
榮升琢磨着,能不能讓小柯自己唱自己的歌。
那些音樂和榮耀本該屬于它,憑什麽被晁涵煦強占?
“榮老師,您不必為我如此費心的,能讓真相大白于天下,我已經很滿足了。”
小柯沒有說謊,這是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它的魂魄遭受了長時間虐待,若沒有謝欽辭,沒有榮升,早晚有一天,它會徹底堅持不住,消散在天地間。
那些過往、那些委屈,都将随着它的消散被時間長河掩埋,從此,世上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有一個叫“小柯”的少年,鍛造了晁涵煦的成名路。
他的所有作品,都将被冠以晁涵煦的名字,流傳于世,它們的真正作者,無人問津。
“不單單是為了你,我既然接了這個節目的邀請,就要負責到底,我會找謝大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想出一個辦法。”
“不說這些了,我先帶你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周圍環境。”
巧的是,榮升在林景灣也有房子,這個地方的安保最好,小柯如今正被他安置在這裏。
林景灣裏住的人非富即貴,又是獨棟別墅,別墅與別墅之間間隔很遠,只在附近逛逛,遇到其他人的幾率很小。
解決了店裏的陰物問題,林老板的生意恢複興隆,為了表示對謝欽辭的感謝,研究出了什麽新的菜色,林老板都會給謝欽辭送一份過來。
考慮到兩個大男人的分量,林老板每次送的份量都很足。
負責送菜的,是他的女兒,算是一點私心,他想讓自己的女兒在謝欽辭面前多刷刷存在感,以後他要是不在了,謝欽辭能看在這些事的份上,對他女兒多一份照拂。
林老板的女兒叫林霖,是個圓臉姑娘,和林老板很像,性格活潑開朗,第一次來,就對謝欽辭表示了謝意。
作為女兒,林霖比外人更清楚,店裏頻繁出事的時候,父親心中有多大壓力,這家私房菜館,是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對林家來說,意義特殊,若是毀在手裏,不知道父親該有多愧疚、多自責。
如今事情解決,店裏生意蒸蒸日上,林霖由衷為父親高興。
家裏就她一個女兒,是以從小,林霖就在林老板的耳濡目染下,學會了做菜,只是和父親不同,比起各種大菜,她更喜歡研究各類甜點。
西式的、中式的,她都頗有研究。
從父親那裏知道謝欽辭對飯後甜點情有獨鐘後,林霖再來,會帶上一些自己做的甜點。
份量都很足。
每次吃完,謝欽辭都需要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得虧他是個吃不胖體質,為了保持身材,傅明霁每天都需要健身,有時候,謝欽辭會跟着一起。
不是為了健身,是為了看傅明霁健身。
健身時,傅明霁和平日裏西裝革履的樣子很不同,汗水順着流暢肌肉線條滴落,荷爾蒙氣息十足。
謝欽辭一眼不眨看着他。
等他停下,走過去勾住他脖子:“親一下。”
傅明霁便摟着他接吻。
即使身體恢複,不再需要紫氣修補,謝欽辭還是很喜歡和傅明霁接吻的感覺。
“管家說,林老板今天又送了東西過來,下去看看?”一吻結束,傅明霁用額頭抵住謝欽辭的。
一大桌子菜,還是熱的。
不出意外,兩人都吃撐了。
“帶威森爾出去走走?”
傅明霁有時間的時候,都會去遛一遛威森爾,實在沒時間,會讓管家代勞。自從謝欽辭搬過來,威森爾在謝欽辭這邊安窩,這項活動變成謝欽辭和傅明霁兩人的飯後消食消遣。
在健身房耽擱了一會,今天的晚飯吃的比平時晚一些,他們出門的時候,已經快十點鐘了。
能出門,威森爾很高興,興奮咬着自己的牽繩跑過來,繞着兩人轉圈圈。
黑坨坨飄在它頭頂,也圍着兩人轉。
謝欽辭拿起繩子,給威森爾扣上:“我可算知道黑坨坨為什麽喜歡繞着我轉了,都是跟威森爾學的。”
“我之前看它們倆一起玩得好,就沒阻止。”傅明霁從鞋櫃中拿出兩人的鞋,把謝欽辭那雙放到他腳邊。
兩人牽着威森爾出門,黑坨坨隐去身形,跟在兩人身邊,它知道出門在外,不能吓到別人,不然會挨揍。
這是有前例的。
謝欽辭搬來後第一次和傅明霁出門遛狗,中途遇見了一個陽氣弱的中年男人,那人看到了漆黑一團的黑坨坨,吓得面無血色。
不等謝欽辭和傅明霁說什麽,邊喊“有鬼啊”邊腳下生風連滾帶爬逃走了。
留下謝欽辭和傅明霁面面相觑。
不出意外,第二天別墅區就傳出了有鬼的傳言。
那幾天,保安巡邏力度加強了幾倍,自然是什麽都沒發現,最後給出的解釋是,那人喝多了,自己看錯了。
雖然沒暴露黑坨坨的存在,謝欽辭還是把它扔屋裏了幾天,重新得到出門允許,還是傅明霁求的情。
以至黑坨坨對他好感上升了一小截。
榮升帶着小柯往前走,給它介紹周圍環境。
“榮老師。”
衣擺被扯了一下,榮升停下腳步:“怎麽了?”
“前面是不是謝大師?”
榮升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驚訝:“真的是謝大師,原來謝大師也住在這裏。”
這個點出來,牽着狗,很明顯是住在這裏。
謝欽辭身邊的人榮升也知道,上次傅明霁去接謝欽辭的時候他也在,當時不确定這位就是傅氏掌權人,确定後,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後來一想,那可是謝大師,身邊人是誰都不足為奇。
謝欽辭也看到了他們。
主要是魂魄狀态的小柯很好發現,隔老遠謝欽辭就感受到了陰氣的存在。
“謝大師,傅先生。”榮升帶着小柯迎上來。
謝欽辭牽着狗停下,感受到陰魂靠近,黑坨坨湊上去聞聞。
榮升看不到黑坨坨,小柯卻是能看到的。
尤其是黑坨坨身上的威壓,吃了石像後,它身上的氣勢更恐怖了,即使黑坨坨刻意收斂,對小柯這樣的小鬼來說,還是有些難以承受。
強大氣息環繞在側,小柯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察覺到它的異樣,榮升微微偏頭:“小柯,你不是一直說要感謝謝大師嗎?見了人怎麽不說話?”
“我……”小柯欲哭無淚,它哪是不說話,它是受本能驅使,根本不敢說話。
看着還在小柯身邊嗅嗅的黑坨坨,謝欽辭垂在身側的手動了動,一股無形力量從他手中蔓延,捆住黑坨坨,拖了回來。
遠離後,小柯總算從那種極致危險感中脫離出來,它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剛才出神了,抱歉。”
謝欽辭:“是我養的小寵物吓到它了。”
兩人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出口。
“小柯,你怕狗啊?”榮升看着被謝欽辭牽着的德牧,威風凜凜的,若是怕狗之人見了,喪失反應不奇怪。
“不……”小柯想解釋,意識到榮升看不見黑坨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謝欽辭:“不是它,你見過的,黑色那只。”
榮升反應了好一會兒,想起那天在晁涵煦別墅裏見到的黑色愛心,身體也僵了僵。
好在他情緒管控好,極短時間裏調整好自己。
寒暄了一會,榮升說起正事:“我和節目組聯系過了,為了不推遲太久,我會照例參加,不過只作為特邀嘉賓參加,不算成績,我想讓小柯和我一起唱這首歌。”
歷經苦難,榮升想要小柯真正站在陽光下,如此有天賦的少年,不該因為惡人被埋沒。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讓小柯出現在人前,堂堂正正站在臺上,為自己歌唱。
“之前一直想找謝大師,這次碰到了,謝大師不如來我家坐坐?”
面對出手大方的委托人,謝欽辭沒拒絕。
一行人來到榮升家裏。
榮升将人帶到客廳坐下:“總不能因為晁涵煦的事一直耽誤節目進度,我知道,讓小柯一只鬼錄歌聽起來很匪夷所思,所以我想,能不能在家中錄制好小柯的部分,對外稱這是小柯生前留下的?”
“小柯的想法呢?”謝欽辭問。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唱。”小柯眼中充溢着希冀的光,它的歌,它不希望別人想起來的時候,是晁涵煦的聲音。
“節目組那邊同意了?”
“他們巴不得早點找到解決辦法,我一說就答應了。”榮升哂笑。
能不答應麽?
晁涵煦出了這樣的事,對節目組造成了巨大損失,榮升是晁涵煦的特邀嘉賓,如果榮升退出,對節目組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
網友們不僅攻擊晁涵煦,和助纣為虐的晁涵煦公司,還無差別攻擊了節目組。
當初瞞着顧眠請晁涵煦的事顧眠粉絲還沒忘呢,吃了那麽大的虧,眼下可不得好好找回來。
——當時想靠晁涵煦和顧眠的矛盾吸引熱度,有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把火會燒到自己身上啊?
——笑死了,這種人連給顧眠提鞋都不配,當時出門靠的就是顧眠不要的歌,還有臉和顧眠同臺競技。
——節目組也是搞笑,故意鑽合同空子,背着顧眠邀請晁涵煦,現在被反噬了吧?活該。
官博下一片辱罵聲。
總導演滑動鼠标,一路看下來,臉色越來越黑,不由也怨恨起晁涵煦來。
他不是不知道顧眠不和晁涵煦同臺的潛規則,節目組也有人提醒他,只是他被晁涵煦經紀人畫的大餅迷了眼。
是的,當初嘉賓名單公布後,是晁涵煦的經紀人主動找上來的,備了厚禮,是總導演一直想要苦于經濟實力沒下手的某個東西,總導演當時就移不開眼了。
看出他的心動,經紀人再接再厲,說了許多諸如“顧眠不和我們家晁涵煦同臺的潛規則在你的節目中被打破,會引來多少人側目”,“顧眠一直對我們家晁涵煦有誤會,若兩人能在節目中冰釋前嫌,對節目來說穩賺不賠”等等話術。
總導演思慮再三,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不顧節目組其他人阻撓,定下晁涵煦為最後一個嘉賓。
果然,消息一公布,就被吵作一團的粉絲送上熱搜,吸引無數人來圍觀。
當時的他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英明神武,是節目組的大功臣。
可現在……
他的一意孤行給節目組帶來這麽大麻煩,不論是節目組的人,還是上層,都不會就這麽算了。
節目被叫停,播出的部分也被下架,總導演被領導叫過去,在辦公室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謝哥,謝哥,大消息,剛剛節目組給我們私下發了消息,說總導演換人了。”顧眠眉飛色舞說了群裏發生的事。
“根據內部消息,總導演被叫過去罵了一頓,當場撤職。”
“他還想找榮老師給自己說請,結果榮老師根本不搭理他。”
“他已經灰溜溜離開節目組了。”
謝欽辭靠在沙發上,慢悠悠道:“很高興?”
顧眠大步走過來,坐在沙發另一邊:“當然高興,謝哥你是不知道,總導演總是暗搓搓關照晁涵煦,我都懷疑是不是晁涵煦給他送禮了。”
打開手機一看,顧眠樂了:“還真是收了禮,巨額大禮。”
總導演受賄的詞條已經爬上了熱搜。
——好家夥,晁涵煦真是有錢啊,一出手就是上百萬。
——難怪這個導演寧可得罪顧眠也要執意邀請晁涵煦,敢情是拿人手軟。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好奇嗎?晁涵煦出道時間也不久,怎麽輕輕松松能拿出這麽多錢?
——對啊,能輕松拿出上百萬行賄,晁涵煦手裏的錢應該遠遠不止這些吧?
——快去隔壁吃瓜,晁涵煦偷稅漏稅石錘了。
——這個總導演已經被節目組除名了,我剛剛還吃到個瓜,說一開始這個節目是另外一個導演策劃的,這個總導演通過關系把節目攥到自己手裏,現在臺裏決定把節目還給原來的導演,前總導演的保護傘也被革職了。
新的錄制時間也定下來了。
因為時間太趕,這次采取了直播模式,時間一到,無數人湧入直播間。
——好多人啊,差點被擠出去。
——還沒開始已經這麽多人了,服務器能堅持住嗎?
——不是,邀請榮升的人都進去了,榮升怎麽還來了?關系有這麽鐵嗎?
——誰知道呢,可能和前導演一樣,也收了厚禮?
——榮升看得上這些?你們怎麽不說是晁涵煦扒着榮升吸血呢?榮升自己都說了,他是聽了歌很觸動才來的,誰知道晁涵煦一首歌都不是自己的。
——有個不确定的消息,榮升會繼續參加,是想将這些歌真正主人的聲音帶給大家。
紛紛擾擾的彈幕中,綜藝開始了。
綜藝采取的是歌手自己主持的模式,這次負責主持的是顧眠。
謝欽辭和其他嘉賓一起在後臺等候。
“這次錄制真是一波三折。”
趁節目還沒正式開始,嘉賓們私下小聲閑聊。
“是啊,晁涵煦那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說起晁涵煦,衆人嘉賓紛紛沉默,晁涵煦出事前,他們對他印象還算不錯,事後細想,只覺得細思恐極,明明那麽多明顯的黑料,為什麽自己就像瞎了一樣,對此視而不見?
迷信一點的,已經決定找個時間去各大道觀或者寺廟上柱香了。
謝欽辭和顧眠是第一組上場。
謝欽辭的粉絲已經提前蹲守在直播間,沒辦法,謝欽辭雖然人在娛樂圈,目前能讓粉絲們看的作品卻太少,如今好不容易有一檔綜藝,可不得趕來支持。
——終于蹲到了,謝欽辭進了盛世,我本來以為,可以在各個地方看到他,誰能想,他更神秘了啊。
——誰說不是呢,來個廣告給我盤也行啊,連廣告都沒有。
——《同歸》劇組和簪娘博主發的宣傳小視頻你們看了嗎?
——看了看了,一個很連貫的小故事,我已經把這個當正片看了,拍的非常好,裏面的那個鬼好搞笑,想提醒屋主被偷家了,搞出一堆笑料。
——可惜故事太短,所有人的戲份都不多,實不相瞞,這個小短劇,我已經循環播放三十遍了。
粉絲們一把辛酸淚。
——開始了開始了。
燈光變暗,穿着白色歐風襯衫的謝欽辭出現在舞臺中央。
為了舞臺效果,這件襯衫的設計非常華麗,領口下方綴着一顆藍色寶色,邊緣有細碎鑽石點綴,在燈光下,反射出絢麗光芒。
比寶石更耀眼的,是謝欽辭本身。
再耀眼的寶石都無法奪去他的光芒,只是站在那裏,寶石遍徹底淪為他的陪襯。
最開始,是謝欽辭的一段吟唱。
無數或期待或看好戲的人豎起耳朵,他們都很好奇,謝欽辭的唱歌水平。
很快,他們沒心思思考了。
謝欽辭的歌聲太特殊,沒有任何歌詞,卻給人一種聆聽古老神明低語的感覺。
随着兩人開口,屏幕上的彈幕越來越少,到後面,直接消失,所有人都沉浸在兩人的歌聲中,直至一曲終了。
現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觀衆如夢初醒。
——結束了嗎?
——我的天,這首歌是顧眠早期的作品吧?是哪位大神改編的?太絕了吧。
——謝欽辭的聲音好好聽,我沒法比用語言形容,千言萬語化作兩個字:好聽!
彈幕越來越多,到了後面,幾乎擋住所有畫面,屏幕前觀看的網友只得關掉彈幕,才能看清舞臺。
之後出場的嘉賓雖然表現也很出色,但和第一組出場的謝欽辭和顧眠比起來,稍微遜色了一些。
無數被兩人歌聲震撼的網友自發安利。
——還有人沒聽過謝欽辭唱歌嗎?我不允許有任何一個人錯過這麽美的歌!
——太神了,太神了,我貧瘠的語言完全無法形容,只能說,斷頭安利,不好聽我直播吃鍵盤!
——沒聽過絕對是歌迷們的最大損失!
——顧眠在節目裏說了,歌曲是他自己改編的,天啦,我覺得這首改編之後的歌,可以算是他所有作品裏的巅峰之作了。
在如出一轍的高評價下,無數本來沒看節目的人被吸引過來。
——去聽了,本來還以為是水軍,有誇大成分,聽了才知道,沒有一點誇大成分。
——每到這個時候都後悔怎麽沒好好讀書,想編點彩虹屁出來都不行。
兩人以火箭般的速度被送上熱搜。
顧眠成了這期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謝哥,我贏了!”
後臺,顧眠仍有種不真實感。
這檔音綜請來的,都是樂壇有實力的歌手,想脫穎而出,并不容易,顧眠一開始,完全沒想過,自己可以拿第一。
“快上去主持,還有最後一個環節了。”
“哦,對。”顧眠拍拍自己的臉,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
“接下來,是大家最期待的特邀嘉賓表演時間,是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們有幸請來了榮升老師,但大家肯定不知道,除了榮升老師,等會還有一位很特殊的嘉賓。”
顧眠的話挑起了衆人的好奇心,底下有人問:
“是誰啊?”
“榮升老師都公布了,還有誰比榮升老師的出現更讓人震撼?”
顧眠的手往下壓了壓:“知道大家好奇,接下來,有請榮升老師和哪位特殊嘉賓為我們帶來最後的表演!”
燈光暗下。
一縷幽藍的光在舞臺左側亮起。
光芒中,徐徐出現一道身影。
從透明到凝實。
所有觀衆:!!!!!
彈幕瘋狂刷起來:
——不是吧?我沒看錯吧?這是小柯?
——我看過官方公布的照片,真的一模一樣!
——可是,他不是已經被害死了嗎?
——你們仔細看啊,他的身體是從透明到不透明的,肯定是全息投影!
——我去,什麽時候我國的全息投影技術這麽牛逼了?
——去翻了下節目組官博,鳴謝方裏有靈域,就是那個很有名的特效公司。
——節目組真是大手筆啊。
榮升與小柯的另類合唱,将今晚氣氛送到最高峰。
“謝哥,小柯真的是全息投影出來的嗎?”顧眠壓低聲音問。
他直覺謝欽辭知道點內幕。
“你可以當它是。”謝欽辭沒正面回答。
顧眠懂了:“謝哥,你們怎麽想到這個法子的?”
“比起見鬼,你們似乎對全息投影的接受度更高一點。”
這個辦法,是在小柯去見了晁涵煦一面後,傅明霁想到的。
晁涵煦被判死刑的消息傳來,小柯問榮升,能不能再去見他一面。
榮升沒問原因,只是晁涵煦涉及到的事比較機密,以他的關系沒辦法帶小柯去見人,思來想去,只得求助謝欽辭。
那天下午,傅明霁結束工作早早回家,再過幾天,謝欽辭就要去西城繼續拍戲了,若不是謝欽辭不肯,他都想把人打包帶去公司。
“傅先生,你的下屬們知道你這麽粘人嗎?”謝欽辭用手指抵住男人胸膛。
傅明霁湊過來親了他一下:“原諒熱戀期的男人吧。”
恨不得一分一秒都不分開。
為了能和謝欽辭多待一會,傅明霁每天盡量把工作時間壓縮在上午,下午事不多的話,就提前下班。
只是苦了林特助,被丢了一大堆工作,忙得連軸轉。
不過看在翻了五倍的工資上,林特助覺得,他還可以再忙一點。
接到榮升的電話,謝欽辭給趙峰發了個消息,問可不可以帶人去見一見晁涵煦。
趙峰自然不會阻攔。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晁涵煦佝偻着身子,滿臉陰郁。
“不,我原本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後悔,現在看,不必問了。”小柯飄在他前面,無論如何都沒法将眼前這個男人和從前那個将它從工地帶出來的人當成同一個人。
“後悔,呵呵,我有什麽好後悔的?功名利祿,我都得到過,如果不這麽做,我永遠是那個不起眼的晁涵煦!”
他要的,從來都是生活在閃光燈下,光鮮明亮的生活。
趙峰拿着一沓文件過來:“關于晁涵煦,謝大師,我們查出一點東西。”
“是什麽?”
“在将小柯從工地帶出來的前一個月,晁涵煦找人算過命,那個人告訴他,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想受萬人景仰,就去找一個人,算命之人給了晁涵煦對方的具體生辰時間,我們根據這個時間對了一下,剛好能和小柯對上。”
小柯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
“我以為,至少最初的善意是真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是別有預謀的靠近嗎?”
晁涵煦別開臉,沒有回答。
“我知道了……”
小柯覺得很諷刺,他的一生,遇到的善意寥寥無幾,他以為晁涵煦會是少數之一,沒想到,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騙局。
只是一個騙局。
“謝大師,”低落了一會,小柯重新振作起來,“我能把我的所有歌重新錄制一遍,發行出去嗎?我不要錢,所有版權除了支付給您和榮老師的報酬,全部捐出去。”
小柯不想,自己的歌在世人眼中,是晁涵煦唱出的模樣。
“你已經死了,還妄想這些?”晁涵煦知道自己徹底毀了,更不想看到小柯走向原本的命運,“一個死人,就該老老實實消失,你說,若那些歌迷知道,他們聽的歌是一個死人唱的,還會喜歡嗎?”
“不會!”
晁涵煦面露瘋狂。
“他們只會害怕!你會毀了你的歌!”
小柯眼中的光一點點淡去了。
“誰說的?”傅明霁銳利的目光投向如陰溝裏老鼠一般的晁涵煦,仿佛看透他內心的一切黑暗。
晁涵煦被看得瑟縮了一下。
“現在是新時代了,我們完全可以将小柯包裝成新時代科技形象,用全息投影僞裝,我想,這個時代,大家對科技還是比較包容的。”
事實也如傅明霁所說。
現在科技發展已經足以在舞臺上呈現虛拟偶像了,沒人懷疑,出現在舞臺上的,是小柯本人的靈魂,并非什麽全息投影。
一曲結束,榮升看着幽藍光芒裏的少年,眼中浮現一絲欣慰。
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榮升拿起話筒:“有一些話,我想借這個機會想和大家說。”
現場慢慢安靜下來。
“可能很多人好奇,我為什麽會成為晁涵煦的特邀嘉賓,我不為自己辯解,确實是我主動找上他的,因為他的歌很觸動我,也因為他的歌,和我的一位故人給我的感覺很像。”
“沒錯,我和小柯并非素不相識,只差一點點,小柯就會成為我的學生,我曾經動了收小柯為學生的念頭,只可惜這句話沒能在他生前問出去,我無數次想,若早一天問,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榮升苦笑。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造化弄人,晚了一天,便是天人永隔。斯人已逝,我能做的實在有限,以後,我會陸陸續續複原小柯生前錄制的音樂,發行出來,我希望,大家以後想起他的歌,腦子裏出現的是他自己的聲音,而不是那個卑鄙偷竊者的。”
榮升聲音哽咽,底下也斷斷續續響起抽噎聲。
“我們支持您!”
“榮老師,我們支持您的做法!”
“那些歌只能是小柯的!卑鄙偷竊者不配擁有姓名!”
所有聲音彙聚成一片海洋。
彈幕上,也是一片支持聲。
——等小柯的歌出了,我一定會去支持!
——小柯,我們永遠支持你!
無數人的信念彙聚成一條小河,朝小柯湧來。
真鬼假投影小柯安安靜靜站在舞臺上,它感受到了這份信念,幾乎要流下淚來,它拼命忍住了,它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出任何異常。
身形單薄的少年,在華麗舞臺上,穿的還是死去時那套洗得發白的衣服,沒有人會覺得不妥,只會在心中生出無限疼惜。
那樣耀眼的少年,本該站在舞臺上大放異彩,卻因為晁涵煦的貪婪自私,永遠毀在了那個下雨天。
他的時間停滞了,他的歌聲永遠不會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