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些雜談
一些雜談
我有的時候會覺得這樣的生活很難過下去。
因為爺爺奶奶和我視頻電話的時候總是眼含淚水。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點,讓他們認為我是一個過的很苦的孩子。
或者是看見我會讓他們想起傷心事。
但我不想這樣。
我并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可憐的人。
或者說我根本就不需要別人的可憐。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苦情劇的主角,我想要漂亮的,逆風翻盤的人生。
我想變得厲害點,彌補他們這苦了幾十年的人生。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有眼的話,求求你看看他們。
爺爺少時當兵去國外打仗,中年做生意失敗,還送走了自己的父親。
晚年剛送走母親,時隔半年又送走了自己的兒子。
他們說人生最大的三件苦事是幼時喪父,中年喪偶,老年喪子。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怨憎會。
是不是一定要嘗完所有,才可以是人呢。
突然明白他那天給我打電話為什麽哭了。
那天是爸爸的生日。
真是奇怪。
他活着的時候沒人給他過生日。
死了卻都記得。
全家都在發高燒,我自己在學校,自己在宿舍。不敢告訴媽媽,只敢跟舅舅說一聲。
舅舅半夜兩點鐘給我打電話,四點鐘還要跟我打一次電話,持續兩個晚上和一個白天。
高燒反複不退,感覺自己半只腳都踏進了鬼門關。
爺爺給我打電話說,閨女,你好好上學,以後嫁人在咱們這,給你找個好人家。
我發着高燒,臉上也不見一點紅色。
我說你不要多想,過兩年我就可以上班了,孩子也快長大了。
他說沒你爸爸了,我想的多着呢。
那一刻我突然想着,直接高燒燒死在床上好了。
這日子我真的一點也過不下去了。
安如意本來以為這個年會很難過下去。
她從學校回來的第一天就開始哭,一連哭了好幾天。她可以在學校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生活下去,但這個城市的一草一木都在提醒着安如意她是一個沒有爸爸的人。
然後她像無數個放假的大學生一樣窩在卧室很久沒出門。
她害怕觸景生情,也害怕會遇到知曉她遭遇的人。
別管屋外是否煙花綻開在月明星稀的夜幕中,也不管張燈結彩的樹下是否洋溢着幸福的歡聲。
安如意在家裏沒有感到一絲的年味。
不出三年不讓貼對聯,她們為曾祖母守了一年的孝了。只是今年的年味比往常要更淡了些。
安如意想對爺爺奶奶好點,但是她很難再對他們産生歸屬感了。
倒也沒有那麽難熬。
時間會沖淡一切。
就算是哭了半年無法釋懷的安如意也無法不去承認時間是所有痛苦的良藥。
她好怕忘記他。
安如意總是夢見自己回到高中了。
她在夢裏是清楚得知道是重來了一遍,她像是過客一樣看着自己面無表情得進辦公室挨批評,淡漠得對身邊人。
她以重來一次的高高在上的姿态面對着過去,嘲諷過往種種不堪。
看啊,再來一遍我絕對不會做這種傻事。
然後,夢醒了。
她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清醒一點吧,安如意。
你只是一個普通人,普通人都會犯錯。
死亡是無法跨越的重要節點,就算重來一次也無濟于事。
媽媽說,人回望過去的時候都會覺得荒唐的。
但選別的還不一定有現在好。
“可你如果沒有我說不定就會永遠漂亮下去。”
安如意覺得,至少會比現在過得好。
人世間太苦了,安如意真的不明白。
“不會的。”
“我現在有你們三個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