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握不住的沙
握不住的沙
梁辭實在有些累了,只好趕客:“我就不請你進來坐會兒了,你胃還沒好完,快回去休息吧。”
這麽明顯的逐客令,江宴之再怎麽想跟着進去,也只能作罷。
他眨了眨眼睛,微低下頭看着梁辭眼眉低垂:“那好,我等你聯系。”
梁辭唇瓣輕抿:“好。”
還是梁辭主動關上的門,江宴之站立一會兒,才依依不舍轉身。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的折騰,梁辭并不完全适應。
她從沒有想過,會和江宴之發展得如此快速,距離越近,她卻越緊張。
從表面看起來,梁辭溫和無害,與人為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內心深處,她有多怕與人過多親近。
高中的陰影并沒有過去,只是被她堅強甚至有些冷硬的心,掩蓋住了而已。
她要一點點,努力打開心扉,去接納江宴之。
就當是,延續自己少年時期的情愫,不管結果如何,自己也不會遺憾。
到了晚上,梁辭剛簡單收拾完屋子,江宴之發來微信,彙報自己晚上吃了什麽,胃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他還乖乖地喝起了熱水,特意把自己的保溫杯拍給了梁辭。
梁辭只回了個可愛的寵物點贊表情,就沒再理他。
談戀愛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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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分享自己的一日三餐,生活中的瑣碎小事,不管兩個人做什麽說什麽,都覺得有意義。
她僅有的戀愛經歷也是來自江宴之,大學時候那段短暫卻美好的時光。
江宴之帶她去看日出,陪她練習模拟法庭,陪她在圖書館學習。
她知道自己愛江宴之,也想接受他對自己的愛,可心裏總像是有一道門,堵住了關于戀愛的所有情緒。
初冬悄然過去,安城的天氣越來越冷,路邊樹枝光禿禿的,偶爾一陣寒風刮過,也只能将樹枝帶着搖曳。
周一上班,梁辭像往前一樣,早起在家裏吃完簡單的半個三明治,坐公交車到達律所樓下,又開始看案子約時間。
卓宴集團主攻科技類,除了事務管理的部門外,其他一律上班時間自由,不打考勤,只要把手頭工作正常完成就行。
江宴之不喜歡開會,但臨近年底,還是得要各部門彙報總結今年的工作情況和明年的成績預期。
他一早先去了健身房,快中午了,才悠悠然出現在了卓宴集團頂層的辦公室。
想起梁辭對自己的囑咐,江宴之特意從家裏帶來保溫杯,一路放在車裏。
下午開會的時候,江宴之全程和顏悅色,眼帶笑意,就連財務部彙報中出現了問題,他也沒有任何不滿,只讓他們盡快整改。
所有在場的中層幹部和總監都覺得驚奇,雖說江宴之平常對他們管理一向溫和,但今天這個表現,已經是屬于溫和地過分了。
一場年終總結會開得其樂融融,大家都盤算起年底的獎金,個個喜笑顏開,都很滿意。
只有陸帆心知肚明,江宴之最近春風和煦的樣子,必然是因為情場得意。
會後,他跟着江宴之進了頂層辦公室,剛想開口打趣兩句,就聽見江宴之問他:“晚上有時間嗎?”
陸帆快速走到江宴之面前,裝作打量地看了看他:“我當然有,你今天不陪你女神啊?”
“喝兩杯,去不去?”
陸帆帶着江宴之去了一家新的酒吧,距離市中心有一段距離,所以人并不多,還算清淨。
“江總,收着點吧,你這發情勁兒太明顯了。”
陸帆在江宴之面前,經常說話沒正形,兩人關系近,他也知道江宴之脾氣,才敢放開了跟他打趣。
“我最近……很幸福,做了這麽多年的夢成真了,經常想給自己一拳,然後告訴自己都是真的。”
陸帆剛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叼在嘴邊準備點上,聽見這話,差點把煙都咳了出來。
像是見到什麽新奇景象一樣,音量都不自覺提高:“大哥,你是不是真的江宴之?”
說完還是忍不住自言自語:“我認識的江宴之,可不像是個戀愛腦啊。”
江宴之沒管他貧嘴,嘆了一口氣:“可我總覺得很不真實,明明她在我身邊,甚至還會跟我撒嬌,過了一會兒,又讓我覺得疏離。”
“那種感覺,好像就是,手裏握住的沙,從指縫中不斷流逝,可我怎麽想要抓住,都是徒勞。”
陸帆深吸一口煙,吐出後用手将未燃盡的煙拿下來,表情沒有之前的戲谑。
他将煙摁滅在卡座茶幾上的煙灰缸裏,聲音低了下來。
“那個女孩叫梁辭是吧?”
江宴之擡頭看向他。
“我沒見過她幾次,可就憑哥們兒這麽些年拈花惹草的經驗,也覺得她很冷,不好接近。你們怎麽認識的?”
江宴之沉默,往後倒着靠向椅背,兩手環着放在腿上,嗓音低沉:“高中同學,從第一眼見她開始,我就喜歡她。安城這個地方,對我沒什麽吸引力,為了她,我才來的。”
陸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解:“你們一起考來的?”
“不是,她高三轉學後我就沒見過她,只記得她說過想來安城定居,所以才報了這裏的大學。”
“沒想到真的在這裏遇見了她,大學時候我和她談過……”
說到這裏,江宴之輕笑一聲,帶着對自己的嘲弄:“也不是談過,可能是我一廂情願,覺得我和她在談吧。”
陸帆正經起來,表情嚴肅:“談了多久?”
江宴之從陸帆身前拿過煙盒,抽出一根,沒點燃,在手裏轉着。
“兩年三個月零七天。”
他偏過頭看向陸帆,自嘲地苦笑:“我記得很清楚是吧?”
“她跟我提的分手,說不想耽誤我,說得很決絕,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我……”
江宴之沒往下說,微微顫抖的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繼續:“因為一些我家裏的原因,她才跟我分手的,可是我不知道,我只覺得她太狠心,太無情,我當時已經開始在安城創業,根本就不想出國,就想趕緊掙錢,給她好的生活。”
陸帆頭一次心疼起來江宴之,拍了拍他左邊肩膀,語重心長:“宴之,你這是栽了啊。”
江宴住聽到這話,苦笑中帶着自嘲:“我早就栽了,回國到安城也是想等她,再見到她那一刻,真的呼吸都要停了。”
“哥們兒勸你一句,命裏有時終須有,別太執着。”
“我做不到。”
兩人心照不宣,都沒再說話,又喝了一會兒,才各自回的家。
陸羽最近因為畢業後的工作問題,同爸媽鬧起了矛盾,她不願意出國深造,之前被安排去卓宴集團工作,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整日裏無所事事,跟朋友瞎玩。
她受不了被說教,一氣之下就搬到陸帆家裏住了。
陸帆晚上回家的時候,她正雙腿交疊,大剌剌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敷面膜,一邊同閨蜜聊八卦。
見到陸帆回來,趕緊挂掉。
一看時間,臨近深夜,身上帶着酒氣,還以為只是平常在外面喝酒,也沒管他。
陸帆從冰箱裏拿出一瓶水,又走到陸羽位置旁邊的單人沙發,一屁股坐下。
“媽白天給我打電話了,讓我問你到底什麽打算?”
一聽到這個陸羽就煩,扭過頭不想搭理他。
“你對江宴之……還有意思嗎?”
陸羽又轉頭過來,不解地看着他:“哥你什麽意思?你晚上跟宴之哥哥喝的酒?”
陸帆不耐煩:“別一口一個宴之哥哥了,人家都說了,從來就只把你當妹妹,勸你趁早死心啊,江宴之對你可一點意思沒有。”
說完心裏又想着,話都說得這麽明顯了,這傻丫頭該聽懂了吧。
“別賴在我這兒了,聽爸媽的話,出國讀書,你現在還小,不讀書做什麽?”
“哪裏小,我都二十二了!”
“那你倒是去工作啊,我看你這大小姐脾氣能吃幾天苦?”
陸羽被氣的不輕,噌的一下站起身就往自己卧室走去,把門重重一關,徹底不理他了。
對這個被溺愛了的妹妹,陸帆也沒辦法,反正自己該提醒的都提醒了,以後怎麽樣對随她吧。
江宴之被代駕送回了家,進了門,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孤寂之感油然而生。
想一想,又有三天沒有見過梁辭了。
他沒有換鞋,靠在門邊櫃子站着,給梁辭打了電話。
一直響到最後一聲,都沒有接。
江宴之洩了氣,也沒再繼續打,換了鞋子,手機随意擱在茶幾上,自己躺進了沙發休息。
過了一會兒,電話響起,他緊繃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激動地坐起身,伸手拿過手機,卻不是想見到的那個提示。
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爸。”
江宴之同家裏的距離不算遠,只不過一年回家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一是因為之前工作确實忙,再加上他同葉晖還有個解不開的心結,一來二去的,關系不冷不熱。
上次見面,還是江遠斌帶着老太太來安城檢查心髒,江宴之安排了最好的醫院,又是最好的醫生,全程細心周到。
好在老太太也沒什麽大問題,在醫院待了幾天又回去了。
江遠斌知道江宴之的心結所在,這也是他今天打來電話的原因。
“宴之,我也是偶然聽人說,梁辭的媽媽去世了。”
“你最近…見過梁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