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落陽猛地翻身坐起，取下耳塞。連拖鞋都沒有穿就光着腳跑着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人除了魏夕也不會有誰，狂跳的心髒漸漸找回了正常的頻率。
魏夕似乎是才從被窩裏出來，落陽看不清黑暗，但能感覺到面前人身上傳來的溫暖熱意。
“還沒睡啊，”魏夕的聲音透着困倦，眯着眼睛上下掃視了落陽一眼，發現她光着腳後啧了一聲，“怎麽沒穿鞋啊，快回去。”
落陽沉默地任由她扳過自己的身體，把自己推到床上，然後自己躺好，蓋上了被子。
一番動作讓魏夕清醒了些，她被雷聲驚醒，本想來問問落陽有沒有關窗，但她敲了門才後知後覺對方是不是已經睡着了，卻沒想到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而且小朋友的狀态不太好啊，是怕打雷？
魏夕看着黑暗裏睜着的兩只眼睛，亮晶晶得像是兩顆璀璨的星子。但落陽一言不發，只是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魏夕。
“我有點怕打雷，雷雨天經常會失眠。”魏夕突然輕聲說，低啞的嗓音有些沙沙的質感，“有人陪着我睡的話可能會好一點，你介意收留我一晚嗎？”
以前你會找誰陪你度過雷雨的夜晚？
落陽定定的目光帶上了些怔愣，黑暗讓情緒和思維的觸手更加敏感細膩，她覺得魏夕是不怕打雷的，她只是想留下來。
“可以嗎？”魏夕詢問的語氣顯得誠懇又可憐，似乎是察覺到落陽心底的疑問，她補充道：“以前我一個人住的時候，雷雨的晚上都是睡不着的。”
魏夕及時的解釋讓落陽更好接受。反正魏夕之前幫了她很多，反正，反正她今晚多半是睡不着的。
“可以。”落陽點了點頭，她的下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悶悶的，魏夕只能看到她腦袋的弧度。
因為晚上喝過酒，魏夕的體溫有點高，從被窩裏帶出來的熱量散去後她身上依舊是溫暖的，繞到另一邊睡到床上時，落陽霎時覺得旁邊多了一個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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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公寓裏的床都是雙人床，兩個人睡都毫不擁擠。
她們各自睡了一半床，蓋着同一床被子，中間隔着兩三拳的距離。
這個距離不算近也不算遠，她們的手臂沒有貼在一起，但落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身邊輻射過來的溫度。
“晚安。”魏夕啞聲道。
“晚安。”落陽輕聲回答。
耳邊的呼吸很快變得均勻悠長，落陽暗中緊繃的肌肉漸漸松弛下來。窗外隐隐有雷聲悶響，但她沒了那種心悸的感覺。
很奇怪，身邊只是多了一個人，多了一種溫暖和一道呼吸聲，落陽卻覺得自己安心了不少。
漸漸地，落陽渾身放松，困意漸起，也緩緩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兩人幾乎是同時睜開了眼。睜眼之後都下意識地扭頭，猝不及防對上對方的目光。
魏夕的眼中很快浮起笑意，“早上好。”
“早上好。”落陽很快回話，坐起身來，心中暗暗松了口氣。
她這次不是在魏夕懷裏醒來，還好還好。
她們兩人的睡姿都沒有怎麽變，兩人中間依舊又那麽寬的距離。
“我去做早餐。”落陽下床穿鞋，準備下把南瓜粥煮上再去洗漱。
魏夕也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辛苦啦，我回去洗漱。”
因為下午要請餘蘇奈吃飯，落陽前一天晚上就和她确定好了時間。早餐過後，魏夕就主動提議去買菜，落陽自然沒有異議，但她還是随口問了一句：“家裏的菜不夠嗎？”
家裏？
魏夕挑了挑眉，溫和道：“總歸是家裏來客人，要另外準備一點，不能失禮。哦對，你還得告訴我你的朋友愛吃什麽。”
落陽哦了一聲，簡單說了一下餘蘇奈的愛好後就沒再說話。但看着魏夕幾句話就和店主拉近距離，雙方說話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娴熟，原本沒什麽精神耷拉着的眼皮擡起，眼睛睜得近乎成了一個圓。
很像那只第一次吃到冰棍的小貓咪一樣。魏夕在心裏偷笑，腦海裏已經出現了視頻裏的畫面。
她不動聲色地瞄了落陽一眼，一手結果老板遞來的切好的牛肉片。
X大地處南城郊區，離市中心很遠。但南城身為全國數一數二的一線城市，即使是郊區也有很多人口，雖然不及市中心繁華，但離X大最近的早市也是人來人往。
落陽寸步不離地跟着魏夕，主動幫她兩個口袋，第一次覺得在洶湧的人群中也不是那麽難挨。
魏夕沒帶着落陽在菜市場裏待太久，很快就買齊了食材，從那一排玻鋼瓦平房裏出來。
回家之後，她們各自都還有事情忙，落陽回了房間，魏夕又拿着自己的東西去了客廳沙發。
午飯和往常一樣，但考慮到晚飯菜單上的各種鮮香麻辣，魏夕還是把午飯弄得清淡了些。
可這些日子她已經把落陽的嘴養叼了，滿桌素色惹得落陽看了她好幾眼，跟小貓在她心上撓了一爪子似的。
落陽沒說什麽，蚝油生菜、小米椒炒空心菜和虎皮青椒都很下飯，落陽比平時多吃了半碗飯，也多虧了酸菜粉絲湯的開胃。
“你很會做菜。”落陽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巴，看向對面還在慢條斯理地喝湯的魏夕。
魏夕裝若随意道：“從小我就自己做飯。外婆手藝不太好，外公慣着她，做什麽都吃得津津有味，但我可不想虐待自己的舌頭，就跟着電視節目裏的廚師學做菜，一天學一道，前一天學會第二天買菜做。”
見魏夕似乎是從小和外公外婆在一起，落陽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她從小就被媽媽管得緊，上學之餘還要去補習班補課。除了必要的運動，媽媽不許她關注其他事情。休息的時候也有，每天最多一個小時的電視，但落陽覺得那還不如看書。所以她會主動提要去書店，在适合自己年齡的推薦書架上随便拿上一本，然後媽媽就會高興而欣慰地去付錢，她也有了打發時間的東西。
而現在——
“落陽，你今天的計劃安排多嗎？要不要一起看部電影？”魏夕正收拾桌上的碗，幫落陽拿到水池裏。
“要出去？”
魏夕指了指客廳的55寸大電視，“投到電視上看，有什麽想看的嗎？”
“沒有，”落陽搖了搖頭，帶上洗碗的手套，“你放什麽我就看什麽。”
“好，要喝什麽嗎？”魏夕的眼睛亮了亮，提出自己的建議，“嘗一下我的橘子汽水怎麽樣？”
“好。”
魏夕最終選了一部高分懸疑片，落陽很容易就跟随着偵探的視角一點點思考分析，一步步走向真相。到最後真相大白，劇情反轉，偵探自己就是最大的幕後黑手，魏夕看到落陽的嘴巴震驚得微微張開。
愉快的電影時間很快過去，落陽只給了自己一部電影的時間。
看時間快要到四點，落陽心裏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魏夕，是不是該準備了？我朋友說她大概六點到。”
魏夕伸了一個懶腰，拉伸身體的時候露出一截嫩白的腰杆，“嗯，我去洗菜了。”
“我幫你。”落陽也挽起了袖子，一副我已經準備好了的樣子。
“好~”魏夕笑道，“可以先跟我說說你這位朋友嗎？我怕等會兒會尴尬。”
是嗎？落陽狐疑地看了魏夕一眼。
魏夕哼笑了一聲，“怕我會太熱情，讓她尴尬。”
“不會，她是很好的人。”落陽下意識為自己的朋友辯駁，“她叫餘蘇奈，在攝影社，你可能認識她。”想到魏夕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關系網，落陽補充了最後一句。
“唔，聽說過。”其實魏夕早就知道了，不然她身邊可還沒有這個小朋友，她得好好感謝人家，幫她跨出了最大、最重要也是最困難的一步。
魏夕動作很麻利，先把各種菜洗好切好後，才開始從不容易冷掉的菜開始做，甚至同時做兩道。
落陽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鍋燒水一鍋熱油的兩個竈臺，離開廚房的步子拐了個彎，繞到吧臺的另一邊，曲起雙臂撐着身子看着魏夕動作。
被人關注着，魏夕的動作越發快速。她動作娴熟流暢，嘴角上揚。落陽沒有看過孔雀，更沒有看過孔雀開屏，但現在，她已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就看過“開屏”了。
知道餘蘇奈不能吃辣但喜歡吃辣後，魏夕貼心地決定弄三道辣度不同的菜，還要另煮一盆甜口的酒釀圓子甜湯冰鎮。
魏夕家今天的晚飯：微辣的水煮牛肉、中辣的毛血旺、重辣啞巴兔、避風塘炒蝦、口水雞、冰鎮酒釀圓子。
怕吃不完會浪費，她準備的樣數多但量不多。
和落陽一起把吧臺上的菜端上桌擺好後，她又進了廚房，準備一人給弄一杯有梅子的酸梅湯。
門鈴響了，落陽看了廚房裏的魏夕一眼，連忙跑去開門。
“當當！”餘蘇奈軟軟的聲音高興上揚，把手裏裝着水果的塑料袋遞給落陽，“我來啦！這是遲來的禮物啦，也恭喜你獲獎！”
落陽接過袋子，嘴角不由得上揚，“謝謝，先進來吧。”
一邊換上落陽給找的拖鞋，餘蘇奈一邊小聲問：“你的室友在做飯嗎？”她剛剛在門外就聞到了香味，辣椒的香氣濃郁而刺激，只是聞到，她都有些覺得餓了。
“嗯，”落陽點點頭，語氣裏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炫耀般的自豪，“她做飯很好吃的。”
難得聽到落陽誇人，餘蘇奈眼睛都睜大了，語氣恍惚：“那肯定真的很好吃！”
“你好，我叫魏夕。”魏夕一邊把玻璃杯放到餐桌上，一邊和餘蘇奈打招呼。
這個笑若暖陽的人是陽陽的天菜！餘蘇奈一眼就看出這是和落陽玩得很好的人，而且她一定很會照顧人。
“你好，我叫餘蘇奈。”
魏夕點頭，招呼着她們：“先吃飯吧，你來得巧了，我剛好做好飯菜。”
她坐在兩人對面，讓落陽和餘蘇奈這兩個好久沒好好見面的好友坐到了一起。
看兩人娴熟的樣子，魏夕心裏有高興又覺得有些酸酸的。
落陽都還有這麽對她笑過啊……這麽開心這麽甜……笑着真好看……魏夕心裏啧了一聲。
她既高興于落陽還有可以交心的好友，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又酸澀于她和落陽的關系還沒有走到這麽親近、親密的程度，那麽燦爛柔軟的笑容不是對着她——想想就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