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章
第 46 章
李輕舟離開時還是陽春三月,回來已是五月下旬。烈日整天烘烤着大地,走在村裏随處都能聽見聒噪的蟬鳴和蛙叫。
秧苗已經長得很高,放眼望去綠油油一片,随着熱風舒展葉片。麥子也早就收回家,一麻袋一麻袋地摞在屋裏。
沒次李輕舟走商回來那晚,兩人最高興的便是坐在桌前數數又賺了多少銀子。今晚也不例外,因心裏一直惦記着盤鋪子,兩人把放在床底下、靠着牆邊的大箱子也給拖了出來。大箱子打開,撩開上面的衣裳,底下還藏着一口小箱子,裏面便是這一年來攢下的銀錢。
小木箱沉甸甸的,月笙拿了鑰匙打開,裏面有銀元寶、碎銀子,也有成串的銅錢。
月笙又把他和李輕舟随身攜帶的錢袋子裏的銅板也倒了出來,“我來數銀子,你數銅板。”
很快,屋裏便傳來了“丁零當啷”的清脆聲響。
“一兩,二兩,……三十一,三十六,我這兒一共有三十六兩銀子,你那兒有多少銅板?”碎銀子好數,月笙很快就得出了結果,但他的手并未停下來,依然在碎銀子上摸來摸去。
李輕舟還在數零散的銅板,一邊數就一邊把銅板用紅線串起來,過了一會兒才道:“一共有三十七吊并四百七十二個銅板。”
“三十五,三十七,那加起來就有……七十三兩了!”月笙掰着手指算了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這些錢應該足夠盤個小點的鋪子了。明天讓重山和喬哥兒去擺攤兒,我們先去錢莊把銅板換成銀錠子,再去牙行找人看看鋪子。”李輕舟把留下的七十二個銅板分了六十個裝進月笙的錢袋子,剩下的則裝進了自己的。
“好!”月笙以前在他爹的肉鋪上幫忙的時候,就想着若是以後他自己也能有間鋪子就好了,如今願望快要實現,他是越想越高興。
兩人又把銀子和錢串子小心放進箱子裏鎖好,按着原樣重新藏到床底,之後才懷着一腔歡喜和期待漸漸入睡。
第二日,兩人幫着重山他們把攤子支好,就直奔錢莊去了。
“走,去看鋪子喏!”他們來得算早,錢莊裏沒有其他客人。三十七串銅板,很快就被換成了三個銀元寶并幾塊碎銀。
月笙點點頭,又有些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眼神也不住往李輕舟腰間挂着的錢袋子瞟,“可得把銀錢看好了,別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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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輕舟學着月笙壓低了聲音,“別太緊張,自然一點就好,不然更容易被人看出不對。”
月笙一想也在理,他這樣的神色動作不就是在告訴別人他們身上藏着銀子嘛,便趕緊收回手,也不敢再亂看。
一進牙行,就有牙郎迎了上來,是位四十來歲的清瘦大叔,一雙眼看着很是精明。
“兩位是要租鋪子還是買鋪子?”
“買鋪子。”
“不知您這鋪子是做何用處?可有要求?”
“我們是想開間小飯館的,不用太大,夠擺四五張桌子就行,您看看可有合适的?”經過一陣子的商讨,他們決定還是開飯館。不過與其他飯館不同的是,他們主要做魚蝦、螃蟹、田雞、黃鳝、泥鳅、田螺等水裏的東西。
那牙郎低頭想了一會兒道:“您既是要做吃食生意的,位置也不能太偏。目前只有三處鋪子比較比較合适,其中兩處都在安慶街,還有一處在吉慶街。”
李輕舟和月笙對視了一眼,牙郎所說的安慶街和吉慶街都是鎮上人流比較多的,這兩條街上吃食鋪子也多,他們原也是想在這兩處盤個鋪子的。
月笙問牙郎: “現在能帶我們去看看嘛?”
“那當然可以,您二位在這兒稍等一會兒,喝杯水,”牙郎給他們一人倒了杯溫水,“我去跟我們管事兒的說一聲,領了鑰匙就帶您二位過去。”
月笙他們接過茶水,在前廳坐下來,看着牙郎去了後面。
一杯茶水喝完,牙郎也拎着一串鑰匙,滿臉帶笑地出來了,“久等了,我這就帶二位過去。”
牙郎帶着他們先去了安慶街,第一家鋪子看着有些年頭了,地上有些贓污,牆上有的地方仔細看還有裂縫。桌椅更是積了厚厚的污垢,按一下就能聽見咯吱聲。地方也不大,裏面就擺了四張桌子,留出的過道就要側着身子才能走,還會碰到兩邊的人。不過價錢很便宜,只要三十五兩銀子。
月笙他們只在外面看了看,連後院都沒去,就直接讓牙郎帶着他們他們去了下一家。
第二家就顯得幹淨整潔了許多,地方也比較寬敞,能擺下五張桌子。後邊還帶着一個小院子和兩間廂房,倒是比較符合他們的要求。就是這鋪子旁邊也是家小飯館,多少與他們家還是有些沖突。而且街尾還有家賭館,來往的許多人看着都不大面善。
牙郎還在旁邊介紹,“這間鋪子做飯館還是挺合适的,每日來這邊吃飯的人也多。而且價格也不算太貴,只要六十兩。”
李輕舟看了月笙一眼,見月笙沖他搖了搖頭,便道:“還是煩您帶我們去瞧瞧最後一家吧。”
“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帶您去。這買鋪子不是小事兒,多看看總沒錯的。”
最後一處鋪子在吉慶街,他們過來時街上很是熱鬧,茶樓裏傳來陣陣喝彩聲,身着儒袍的學子捧着書在路上看得入迷,不小心撞到人,忙拱手作揖,連連道歉。
牙郎帶他們看的鋪子在靠外邊,這一截都是單層的鋪子,再往裏去就是兩層甚至三層的大酒樓。左邊是間包子鋪,右邊是家小酒館,外面打整的幹幹淨淨,地上見不着什麽明顯的污漬。
鋪子裏面挺寬敞,打掃的也幹淨,不過空空蕩蕩的,沒有一件家具。後邊也帶着院子,帶着後廚和兩間廂房。後廚裏有兩口竈,不過沒見着鍋和其他用具。
最令月笙和李輕舟驚喜的是,後院還有一口水井。井口雖不太大,但李輕舟試了,能打上水,井水清亮,還有股淡淡的甜。
“這水井好,日後做飯少不了用水,有了水井就用不着去別處挑水買水了。”月笙摸着水井邊,笑眯眯地和李輕舟說話。
李輕舟看月笙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看上這處鋪子了,不過他自己也覺得三處鋪子裏這處是最好的,便問了牙郎:“這處鋪子要多少錢?”
“您二位也看了,這處鋪子地段是不錯的,裏邊也寬敞,還有水井,要不是這主人家家裏出了事兒,欠了債,也不會想着把鋪子賣了,那價格自是比前兩處都貴的,得要七十五兩銀子才成。”
“貴了,你這鋪子是不錯,但也就比第二家多了口井,這就貴了十五兩。而且裏邊兒可是什麽都沒有,就一個空殼子。我買來還得自己置辦桌椅板凳、鐵鍋什麽的,一時半會兒也開不了張,算下來可還要頂不少本。這樣吧,六十八兩,我們就買了。”李輕舟一番話說得底氣十足,他可是老早就打聽好了,這些牙郎喊價都會往高了報,有很大的饒價空間。
“不行不行,這價太低了,賣不了。”牙郎見李輕舟牽了月笙的手準備出去,又忙在身後喊道:“七十二兩,我最多給你們少三兩。”
“七十兩,我們是真心想盤這個鋪子。七十兩,你若是能行,我們馬上就跟你交定金簽契,決不二話。”
牙郎沉吟片刻,才咬了咬牙,“哎呦,您二位可真是狠,這樣我可就掙不着了。罷了,七十兩就七十兩吧。”
回牙行的路上,牙郎還在埋怨,仿佛李輕舟他們撿了天大的便宜。兩人聽着并不放在心上,牙郎既然能答應,就說明主家的底價比七十還低,還有饒價的空間。不過他們也沒得寸進尺,七十兩買下這個鋪子對他們來說已經很好了,兩人時不時地對視一笑,都能情不自禁地笑起來。
“先交三十五兩定金,這些契書我們明日就會送去縣衙登記,過個五六日二位再過來交剩下的銀錢,就可以來把房契地契、鑰匙什麽的領回去了。”牙郎笑着把契書折起來放好。
回到牙行,牙郎便拿了房契地契過來給兩人查看。确認無誤之後,月笙便和牙行簽了契書,又交了定金。接下來還得去縣衙辦理手續,這鋪子才算是屬于他們,不過這就用不着他們自己跑一趟了,牙行會幫着辦妥。
看鋪子、簽契,一番忙活下來,竟已午時末了,天上的太陽都已經西斜。回到攤兒上,魚丸和炸魚都已經賣完了,連東西都收拾妥當了。不過李重山和李喬哪兒也沒去,就在攤上等着。
李喬一見李輕舟他們過來,就忙走上前,“怎麽着,可買着合适的了。”
李輕舟沉着臉搖搖頭,“太貴了,買不起。”
李喬的臉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又強撐着笑寬慰到:“沒事兒,那就再攢攢。”
月笙見一旁的重山都有些沮喪了,沒好氣地捶了李輕舟一拳,“他逗你們呢,我們連定金都交了,不過還得過幾日才能進去。”
“真的,那鋪子是什麽樣的?在哪兒?我能先去外邊兒瞧瞧嗎?”李喬也顧不上去怪他堂哥騙人了,拉着月笙就興奮地問了一串問題。
“鋪子在吉慶街,裏面能擺四五張桌子,還有水井……”月笙也高興,便跟李喬一一說了起來。後來又留了李輕舟在攤上看着,帶着兩個弟弟去鋪子外面瞧了一眼。
牙行辦事很快,過了五日,李輕舟和月笙就去領回了鋪子的房契地契和鑰匙。契書上寫得都是月笙的名字,他終于實現了擁有一家小鋪子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