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夷,“說吧,多少錢你肯放棄?”

“一百萬。”

“什麽?袁苗,你瘋了?”

“怎麽?你覺得諸一珩不值一百萬?”

“你別乘機訛人!”

“我是訛嗎?要是你已經搞定了他,何必來找我呢?”

“你!”

“我還可以附贈些諸一珩的秘密。”

“秘密?”曾若錦有些不信。

“比如——諸一珩喜歡什麽姿勢?”

曾若錦的臉騰的紅了。“下流,誰要知道這些?”

袁苗說的輕松,“這些,我怕是很多女人花比一百萬不止要知道。你真不要?”

曾若錦咬着嘴唇想了想,“一百萬就一百萬。”她又橫了眼袁苗,“你現在已經這樣了,我還用在乎你怎麽想的嗎?”

“什麽時候成交?”

曾若錦怕再變卦,“你讨生活不容易,坐個公交車都心疼嗎?要不我就成全下你,今天。”

袁苗二話不說,掏出□□。曾若錦心裏有些打鼓,但一百萬對她也不是什麽大數目,所以,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拿起手機操作轉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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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到一半,她說,“不行,你拿了這一百萬要離開雲城。”

“這不行。”袁苗回答的很果斷。

曾若錦也把手機收了回去,“為什麽不行?”

“我當初出來,就沒回江城,是你們來了雲城,我是先來的,我不能再走,我好不容易安頓了下來,沒有地方去。”

她說的很堅決,曾若錦一時也沒想不出什麽理由。

“可是,”曾若錦猶豫起來,忘了對面是她以為是的對手。很快,她下了決心,“我給你兩百萬,你們可以離開了吧?”

原來自己當年是這個樣子的。袁苗看着曾若錦,百感交集。曾若錦卻并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喂,聽沒聽見?”

“二百五……十萬。”

曾若錦想了想,“行。”

袁苗并沒有開通需要額外費用的銀行短信提醒,曾若錦給她看了手機轉賬記錄,她還是不放心。剛好旁邊有ATM機,兩人一起确認了,袁苗收好□□,很真誠地說,“謝謝你。”

她要走,讓曾若錦叫住,“哎,你不是說……他還有什麽秘密嗎?”

袁苗笑了,她收住腳,“你聽好。諸一珩有點偏執,不要逆着他。他生活有些挑剔,偏好清淡,不大喜歡吃肉,青菜一定要是有機的,水果一定要是新鮮、有香氣的。他喜歡吃葡萄,但不喜歡上面的水珠,你要用紙巾擦幹,冰箱裏絕不允許有異味。他愛喝從新西蘭進口的純牛奶,不怎麽喝果汁,咖啡嘛……”

她想起了久遠的時光。那時候每天早上,她都會沖進廚房給他磨咖啡。那個姑娘那時候雖然趾高氣揚,但是滿心快樂。其實,她無非就是單純,并沒有惡意。諸一珩恨她的父親,但她,真的是愛他啊。

“快說,怎麽停住了?”袁苗說的太多,曾若錦怕記不住,從一開始就用手機錄了音。

袁苗笑笑,繼續說,“咖啡他只喝一種,咖啡豆他有穩定的渠道,你需要做的就是替他磨。”

兩人生活的點點滴滴,就這樣被還原了。現在回頭想,為什麽她那個時候沒有發現,他其實根本就不愛自己?可是,他也有對自己溫和一笑的時候,也有想辦法哄自己開心的時候。可是,可是,為什麽她那個時候,沒有發現,他其實是不愛自己的?

袁苗忍住了嘆息,結束了自己的話。曾若錦還拿着手機,伸手等着。

“還有呢?”

“沒了。想不起來了。”

曾若錦緋紅着你,“你不是說,他,他還有些秘密嗎?”

袁苗失笑,看着要惱的曾若錦,趕緊說,“好,好,我告訴你。他——”她以為這都是無所謂的人,也都是些無所謂的事,随便說說無妨。但真要說,發現很難啓齒。

看着曾若錦期待的目光,袁苗還是努力說了出來,“他喜歡掌控,就是……”她有點說不下去了。

曾若錦催促她,“說啊。”

“一切高難的動作,他都喜歡嘗試。”

“那他——強嗎?”

“強。”

曾若錦有些羞澀,“那,他有沒有什麽特別癖好?”

袁苗看着她,幾乎是失笑出來說,“有。”

☆、3-1

袁苗離開了曾若錦,直奔福利院,找到院長,說她要收養平平。

院長很意外,“你不是說沒有錢嗎?”

“中了彩票,忽然有了點錢,我想趕緊把他送到醫院治病。”

院長也很高興,“真是老天有眼。大約看見你這麽誠心的為平平,真是,真是。”她開始抹起了眼淚。

袁苗拍拍她,“院長,我想早點辦手續,您看什麽時候能辦完?”

院長擦了擦淚,“民政局那邊一般要30天。不過,如果我親自去,應該會快些。但60天的公告期,還是免不了的。”

“這麽長時間?”

院長點頭,“這是規定時間,免不了的。”

袁苗想了下,“要不這樣您看好不好?我先把平平帶去醫院,您也把我的材料報上去,等到時限了,我再回來辦手續——實在是有了錢,特別不想耽誤平平的治療。”

院長點頭,但一聽說要的材料,袁苗有點傻眼。

“這麽多材料?無子女證明?這個在哪裏辦?還有收入證明,這個從哪裏弄?我沒工作單位,的存款證明行不行?”

“你的戶口在哪兒?去那裏的計生辦出。至于收入證明,我給我問問民政局。現在自由職業多着呢,沒單位證明應該也可以。你先帶平平去治病。”

袁苗感激不盡。

院長說,“都是為了孩子。要是個健康的孩子,我倒也不敢這麽心大。但平平這情況,你這幾年又一直來,我信你。你可不要害我,一定要把這孩子的病治好。”

袁苗的熱淚差點沖上來,“楊院長,你放心。”

楊院長果然和民政局的人很熟,幾句話說完,對方看了看袁苗,“這樣吧,你先填個表格,現在有什麽材料先交着,其他的,公告期內再補。”又囑咐了句,“按說這是違反操作規定的,如果公告期出了問題,我們也要跟着承擔責任。”

袁苗連忙點頭,難得有熟人,就把幾樣東西去哪兒辦都問清楚了,覺得心裏有底多了,才又和楊院長回了福利院。

平平一聽說要跟着袁阿姨走,高興壞了。袁苗以為就可以走了,平平卻執意要把自己的東西全帶走。袁苗跟着他到小櫃子前,才發現不過是一些舊了的衣服和玩具。

平平一定要帶走,袁苗說,“平平,我們不要了,阿姨再給你買新的。”

“不,不行。”平平說,“也有小朋友被人領走後,又被送回來了。我要拿着我的東西。”

平平的話讓袁苗心裏一酸,她沒再說什麽,把所有東西都打包。又領着平平和福利院的每一位老師、每一位工作人員,以及他平日玩的小夥伴道了別,才跟着袁苗離開福利院。

院長親自把他們送了出來。臨別時,袁苗又一次囑咐,“院長,如果收養的事有消息,您千萬給我打電話。這件事沒有辦好,我走到哪裏都不會換手機號。”

平平雖然被他一直喜歡的袁阿姨收養很高興,但真要走,還是抱着院長的腿哇哇哭,哭聲凄慘,院長跟着哭,袁苗也跟着哭。

院長說,“平平,好好聽你袁阿姨的話,你袁阿姨是個好人,以後院長去看你。”

出租車來了,袁苗帶着平平上了車,小家夥趴在車後窗,一個勁兒的沖院長擺手,直到看不見人影了,才坐下抽泣。

袁苗也沒有勸,只是把他抱在自己腿上,緊緊的,像是生怕他突然消失。

雷烨開門見袁苗帶了個小孩子回來,有些奇怪。袁苗說,“叫姥姥。”

平平甜甜地說,“姥姥。”

雷烨答應着,摸了摸他的頭,把他讓們進來,一面問袁苗,“誰家的孩子?”

袁苗回答的平靜,“我常去福利院看的孩子,心髒有點問題,需要手術,一直沒人收養。”

“那我們……”

“哦,福利院給籌了點錢,說是誰願意收養,可以用這筆錢先給他治了病。我就把他接回來,我打算用這個錢給他做手術,以後咱們也是個伴兒。”她怕雷烨不同意,便又加了句,“反正我也不打算再結婚。”

雷烨沒接她這話,看躲在她後面的那個小人兒,黑豆似的,帶着點懼怕。便問,“叫什麽?”

“平平。”

雷烨點頭,“名字普通了點兒,不過賤名好養活。平平安安的挺好。”

平平見雷烨點了頭,知道點頭是好的意思,就說,“姥姥好。”

雷烨的笑容就露了出來,袁苗把他從身後掏出來,“走,阿姨帶你去洗手。”

祖孫三人吃了飯,平平本來很拘束,袁苗左一根右一根的給他夾菜,慢慢的也不那麽緊張了。吃了飯,袁苗收拾了廚房碗筷,進客廳看雷烨和平平正一個沙發這頭、一個沙發那頭的看電視,因為要省電,看電視時一般不開燈,袁苗過去打開,然後對雷烨說,“關燈看電視,對小孩子的眼睛不好。”又伸開胳膊,“來,平平,跟阿姨去洗澡澡,然後該講故睡覺了。”

家裏從來沒有這樣熱鬧過,看的雷烨都高興了。她關了電視,起身幫袁苗燒水、拿東西,好給平平洗澡。

等平平睡了,袁苗出來,“媽,一會兒我睡沙發,你晚上幫我照顧下平平。”

雷烨說,“我倒不是反對你收養這個孩子,只不過眼下……”

袁苗說,“沒關系。我知道眼下是困難了些。不過,”她頓了頓,“你不覺得這個孩子和我小時候有點像嗎?”

雷烨說,“你這麽說,我倒覺得是有點兒了,我說怎麽好像有點眼熟,原來像你小時候。不過也不是都像,也有不像的地方。”

袁苗笑,“都像還是我了呢。”

母女倆笑了陣兒,袁苗說,“媽,我還想和你商量件事。”她停了停,才說,“我想這幾天離開雲城,咱們都走。”

“去哪兒?”

“回江城。”

“回江城?”

“對。我想過了,回江城給平平做手術是最好的。江城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內科,在全國是排得號的。”

雷烨沉默不語。袁苗說,“媽,我知道回江城壓力很大,我的壓力也很大。但咱們就是回去治病,要不怎麽辦?現在是要給平平治病。等平平出院,咱就回來——或者去別的地方。我也不想呆在江城。”

“可是——”

“不就是怕遇見熟人嗎?”袁苗苦笑了下,“媽,現在還有幾個人能認出咱們?再者,即便是住院,我們也是普通病房,和人家沒什麽交集。”她把話說到這兒,雖然已經含蓄了,雷烨也還是聽明白了。根本不是一個階層,熟人即便想遇到,又有多大機率能遇上?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袁苗在她開口之前說,“媽,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好壞都過去了。我也不想去想,如今我就想帶着您和平平,咱們仨個安安心心過自己的日子。”

“什麽時候走?”

“房子反正是租的。今天周四,咱們周六走。周日安頓下,周一去挂號看醫生。您要是同意,我現在就去買票。”

☆、3-2

幾年前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如今對生活樣樣拿手。袁苗用兩天的時間,把房子退了,家裏所有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無非是用過的一些舊家電、舊家具,以及鍋碗瓢盆。當初買的時候就不是新的,走時賣掉也不覺得很心疼。母女倆這幾年也沒有添置什麽衣服,行李也簡單。全部的家當,基本就是袁苗的那張□□。

離開小區的時候,鄰居還出來送行。雷烨剛來時,還不大适應這裏的生活,沒少和鄰居發生摩擦。袁苗的對付辦法很簡單,就是去和人家說軟話,說自己是外地來的,請多照顧。慢慢的,敵視情緒沒有了。如今走了,倒出來送行。

袁苗說,“幾位阿姨,我走了。這幾年還多虧照顧我們娘倆,我們會記挂着你們的。”

一位阿姨問,“你們去哪兒?”

雷烨才要說話,袁苗說,“我們想到南邊兒看看,說是那裏工作機會多。”

三個人上了車,雷烨說,“你剛才為什麽不說我們回江城?”

袁苗說,“沒什麽必要,橫豎不過就是閑聊天。再者,我們也不一定一直在江城,我倒真想去南邊看看,索性就直接說了。”

上了車,雷烨才知道是一等座,直怨袁苗買的貴。

旁邊有乘客說,“這趟車的二等座沒票了吧?我買時就沒有了。”

袁苗笑着說,“我買的時候還有。只不過是我帶着一老一小,還是坐個寬敞的,尤其是小孩,裏外差不了幾個錢。”

乘客說,“哦?有嗎?我大前天買就沒了呢。”好在雷烨這時候正在安頓行李,也沒聽見。

高鐵發達,雲城到江城時間也不是很長。五年未見,江城變化很大。到底是故地,雷烨坐在出租車裏,不住的往外看,還不時激動的和袁苗點評着。

江邊上有人在舉行婚禮,袁苗看了眼,就扭過頭。司機說,“自從那年一對年輕人在這裏上演照亮半個江面的煙火求婚後,簡直成了必備款。不過,人家的家世也比不了,男方女方都有錢。尤其是女方家裏,當時差不多是江城首富了。可惜……”他搖了搖頭。

雷烨和袁苗都沒有說話,袁苗只是把平平又往上抱了抱。

袁苗這次沒猶豫,直接指揮司機在離江城大學附屬醫院不遠的一個小區停車。雷烨帶着平平下了車,看袁苗把東西搬下來,問,“我們現在這是要去哪兒?”

袁苗看了看周圍,“先去肯德基吃點東西。吃完你們就在那兒等着,我去找房子,一會兒會合。”

雷烨大吃一驚,“這裏?”

“這裏離醫院兩三站路,騎車也不過十來分鐘,這裏最好。”

“可是,房租……”

“沒關系。”袁苗說,“我還有點錢。我已經在網上看了幾個房子,現在就是去看看。”袁苗把他們送到肯德基,自己掃了個共享單車,又打了幾個電話,就出發了。

雷烨帶着平平,一動也不敢動。雖然女兒說的有理,但畢竟這是老地方,遇見熟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平平也跟着一動不動。好容易等着袁苗回來,雷烨還以為沒找着,聽她說找着房子了,大吃一驚。

“你現在這麽能幹?”

袁苗笑,“這有什麽能幹的?只要下定決心,總會找着的。以前覺得事情難辦,無非是選擇太多、想要的太多。”

她抱起平平,感覺手上濕漉漉的,撚了下平平的褲子,果然是濕的。

“你尿了?”

平平紅着臉往她懷裏鑽。

袁苗看了雷烨一眼,問平平,“你怎麽要尿尿,也不和姥姥說?”

平平還是不說話。

雷烨說,“我真不知道他要尿,我就是一直沒動,也沒想到……”

袁苗笑了,“沒事,小孩子尿褲子,不是挺正常的嗎?”她又親了口平平,“不過平平以後要尿尿,得和姥姥或阿姨說。尿到褲子裏,不舒服呀,是不是平平?”

平平原本擔心挨罵,聽她這樣說,伸開胳膊摟住她的脖子。

袁苗帶着雷烨和平平進了出租屋,房子既舊又小,悶熱,門鎖還有點壞。好在他們在雲城的住處比這更差,也就不覺得什麽。雷烨帶着平平睡卧室,袁苗睡沙發。自從跟袁苗回了家後,平平半夜總會醒幾次,袁苗想起自己當年在監獄的光景,猜想孩子可能也類似,心裏有些酸,只暗地裏下決心,好好對他,不再讓他受一點傷害。

周一早上三點,袁苗就爬起來挂號。外面很黑,路燈照着,看不見星星。袁苗走在路上,想起司機說的映亮半個江苗的煙火求婚。為了那次的煙火,諸一珩還特地找人關了路燈。那天的天氣特別好,路燈沒防備的突然黑了,還把她吓的尖叫一聲,撲進諸一珩的懷裏。諸一珩環着她的腰,煙火就亮了。一朵接着一朵,在最燦爛的一朵盛開時,他單膝跪地,向她求婚。當時的她淚流滿面,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沒想到,他只是為了讓她跌的更重。

袁苗揉了下臉,她早已經不會為了這件事流淚。倒是忽然想起來那天在櫃臺面前諸一珩和曾若錦的你侬我侬,她嘆了口氣,是誰的幸福就是誰的吧。反正不是她的,她也要不起。

也和她沒有關系。

早起去醫院排過號的人都知道那份苦,本來就是最困的時候,還要排隊,冬天冷,夏天蚊蟲多,袁苗自小沒受過什麽苦,這幾年生活裏練出來了,經常上夜班,倒也不覺得什麽。

旁邊的年輕人都在玩手機,她也沒有。她倒是有個二手的智能機,主要是為了在微信上和人聯系工作方便。但買的流量比較少,她用的也很節省。

要考試了,她拎了本書。發現人家帶馬紮的、甚至帶鋪蓋的,都有。但什麽也沒帶,只好席地而坐,好在路燈比較亮,看個書還是沒問題的。袁苗的本科課程剩了最後的兩門,也是最難的兩門,她不希望敗在這上面。以後要養平平,錢比以前需要的多,她要有所準備。

夏天的天亮的早,路燈漸次熄滅,袁苗看不了書,只好收拾了起來。她原地蹦了蹦,前後活動了下,一邊活動,一邊默記剛才看的書。雖然有點頭昏腦脹,但有希望在,倒覺得很幸福。

排得早,號如願挂上了,醫院八點上班,她在候診大廳等雷烨帶平平過來。待叫到他們時,已經是十點了。袁苗帶了平平所有的過往病歷,醫生說,“從你過去的片子看,病情确診不難,問題是,我們現在沒有床位,沒有辦法收治。”

袁苗沒想到還有這個問題,傻乎乎地說,“沒有床位?”

“是的。”

“加床也不行嗎?”

“我說的就是包括加床在內,确實沒有了。”

“我們就是做個手術,只要幾天,我們就可以出院,回家養着。”

“我知道,你是自費,我們也盡量不讓你住長了,但真的是沒有床位了。”

“那——高幹呢?”

醫生不自覺地上下打量了下她,沒說話。

袁苗說,“大夫,如果高幹有,我們願意住高幹。”

醫生說,“小姑娘,不是我不給你,你既然知道高幹病房,就該知道,高幹也不是給錢就住的。”

袁苗像被澆了冷水,是啊,這不是小時候割闌尾的時候了。“那,我們要等到什麽時候?”

“不好說。要不,你留個電話,有床位我通知你。”

袁苗只能出來,雷烨牽着平平,一老一小全看着她。

袁苗的電話響了,屏幕上的號碼雖然五年多未去想,但再見依然了然于心。

她按斷電話,坐在大廳想辦法。

雷烨說,“哎,以前的時候不覺得,現在真是覺得,辦點什麽事兒好難。”

袁苗沒接話,平平在她膝邊蹭來蹭去,她伸手攬過平平,小孩子仰起頭,眼睛眨呀眨的望着她。

“咱們回去吧?坐在這裏也沒辦法。現在不是什麽時候。”雷烨勸袁苗,袁苗卻不動。

袁苗的電話又響了。袁苗看着屏幕,既沒有接,也有按斷。電話執拗的又打了過來,袁苗還是沒接,就默默的看着。

随着最後一通電話的熄滅,有一條信息進來,“你耍我?”

袁苗站起來,撥了個電話,一邊等待對方接,一邊往門口走。

半小時後,袁苗進來,“有床位了。”

☆、4-1

真的是高幹病房。

雷烨心疼的直說這要多少錢。

袁苗說,“不要緊,福利院給的錢夠。”

雷烨說,“那以後不要生活了?”

袁苗看了她一眼,雖然平平靜靜,就是有點冷意,“咱也不做虧心事,橫豎是福利院給的,用在平平身上,也挺好。以後我會想辦法,我只要平平健健康康。”

雷烨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也只有在剛才這句話,才依稀見到當年袁大小姐的作風。

“我不管,我就要和諸一珩結婚。”這是當年面對父親的反對,袁苗撂下的話。那時候雷烨還幫着袁苗勸自己的丈夫,世事真是諷刺。

袁苗安頓好,有護士進來約體檢時間。一摞預約單,護士講的很快,袁苗認真聽好,一張張接過。等護士說完,又一張一張的複核時間和要求,問護士是不是這樣。最後一張說完,護士滿意的點點頭,退了出去。

三人吃了簡單的飯,袁苗讓雷烨回家,自己在醫院陪平平,又囑咐雷烨下次來時,帶上自己的和平平的書,順便給她買張新手機卡。

“買手機卡幹什麽?”

袁苗随口答道,“原來那張是雲城的,漫游費有點貴。”

早上起的早,經過剛才的緊張,就有些困乏。她脫鞋上床,把平平攬在懷裏,一大一小就睡了。

她要的生活僅此而已。

雷烨帶來了她要的東西,她僅把院長的電話從原來手機卡中的聯系人留下,并在換卡前,發信息通知她自己換了電話,舊卡就讓她沖進馬桶。

院長回信息,問平平怎麽樣。袁苗說,已經住了院。院長說,收養的材料已經報上去了。袁苗謝了她。

周二體檢。除了體檢的時間,袁苗就是陪平平讀書、講故事、做游戲。心事解決了,袁苗的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平平怯生生的樣子也有所改觀,雷烨承擔了做飯、送飯的工作。雖然袁苗讓她在家裏先吃,她還是帶到醫院,祖孫三人一起,雖然無非就是米飯青菜,倒也其樂融融。

每天例行查房,護士先過來巡視。袁苗有了昨天的經驗,已經很乖巧的預先把自己的東西都歸置好,護士進來看了圈兒,沖她滿意的點點頭。

“每周三是我們主任查房,一會兒要是有什麽問題,你也可以問他。”幾次交道,護士對袁苗的印象不錯,特意交待。

袁苗笑了笑,“謝謝你。”

高幹病房先查,護士走後一個小時,有人推門,“曾主任,這就是我們那天收治的病人。四歲。”

袁苗正抱着平平看故事書,聽見說話,擡起頭,正好與來人看了個正着。

“袁苗?”

袁苗把平平放在一邊,站起來,客氣地笑,“曾主任。”

曾若安把視線落在那個小小的身影上,眼神有點疑惑,“他是——”

“我兒子。”袁苗說了這句,感覺到腿上的褲子被一雙小手揪緊,便轉過身,笑着說,“平平,過來問曾叔叔好。”

平平怯生生的,“曾叔叔好。”

袁苗笑,“不好意思,他有點認生。”

曾若安不斷地把視線在這一大一小身上移,“這是——”

“您別問了,不是您想的那樣。”她輕輕拍了拍平平,把他往前帶了帶,“來,平平,讓曾叔叔給你看看。”

推着移動查房車的醫生點開平平的資料,一張張影像調出來,幾位醫生議論了下,曾若安說,“先天性的,生下來不知道嗎?怎麽沒早治?”

“才有這個條件。”

曾若安的疑惑明白的寫在眉毛上,他又一次把視線落在平平身上,看得平平直往袁苗身後躲。

“手術時間安排在什麽時候?”

“原定的是周五。”

“誰做?”

“侯醫生。”

曾若安看了下表,“安排在周五上午,我來做。”

“周五您不是要飛美國,參加學術會議嗎?”

“飛機是下午,來得及。安排的早一點。”

“曾主任,這可是一臺大手術,您還有長途飛機……”

“不要緊。”

他走到袁苗跟前,平平躲在袁苗身後。“平平,出來,讓曾叔叔看看你。”

平平不吱聲,也不出來。

袁苗小聲說了幾遍,平平才把頭露出來。

“幾歲了?”

“四歲。”

“之前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啊?”

平平看看袁苗,袁苗說,“他說不出來。”

“那發現異常的頻率,高不高?一般症狀表現都是怎麽樣的?”

袁苗也說不出來。

曾若安皺了眉,他看了看這對母子,“一會兒我來找你。”

曾若安再來時已經是十一點。他在門口的玻璃處一晃,袁苗就看見了他,囑咐了平平幾句,自己出來,把門帶上,走到樓梯口才站住。

“若錦那天是給你找床位?”

“是的,替我謝謝若錦。”

“你倆什麽時候這樣好了?”

袁苗笑,“以前不懂事,其實都是為了些無聊的事。”

曾若安看着她,“諸一珩不知道?”

袁苗說,“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平平是我從福利院收養的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個孩子和諸一珩沒有關系。我倆,”她頓了頓,“怎麽可能有孩子?”

“什麽意思?”

“他一直有做措施,說是太年輕,想享受一下二人世界。這樣也好,”袁苗自嘲的笑了笑,“省得糾扯不清。”

曾若安往病房張望了下,“真的?”

袁苗笑道,“這有什麽可說假話的?所以,你問我孩子過去的情況,我确實說不出來。那天在門診上,大夫也問過我,我也說不出來。也麻煩你們了。”

曾若安已經看過她的大病歷,就是因為看過,所以查房時才又問了遍。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不記得了。日子過得也快。”

曾若安看着她,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當年你在裏面,我去看你你不見。後來你出來怎麽沒找我?”

袁苗笑的姣好,“我那時候的手機早不知道哪裏去了,學習又不好,記憶力有限,哪裏能記住那麽多人的電話?”

“你可以來醫院找我。”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你在這裏吧?”袁苗笑道,“否則,我為了病床,何必找若錦呢?”

“你——”

“我這次回來就是給平平治病。我和幾個朋友已經約好,等過幾個月,平平恢複的差不多了,我就去和他們會合,一起做點生意。”

曾若安張了張嘴,剛才的話只好憋回肚子裏。

“平平的醫療費是福利院募來的,足夠,只管用,不用節省,往後我們能自己賺。”袁苗又說了一句。

曾若安就沉默了。

“這件事和諸一珩沒關系,我和諸一珩也沒有關系。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請您當作不認識我,也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若錦那邊,我也已經說了。今時不同往日,我媽媽,”她頓了頓,“也并不想遇見什麽熟人,拜托你。”

袁苗的這幾句話,讓曾若安徹底說不出什麽來。她這是求他,雖然這麽讓他難受。

電梯叮咚,門開了,雷烨邁出來,看見袁苗,就叫了聲。

兩人回頭,雷烨吃驚,“若安?”

“伯母。”

雷烨看着袁苗,袁苗笑,“媽,這是心內科的曾主任。”

曾若安看向袁苗,雷烨跟着點了點頭,“哦。”下意識的把手裏的保溫桶往身後藏了藏。

曾若安看出來,那是一個極簡陋的保溫桶。一時心情複雜,點點頭,“伯母、苗苗,我先過去。你們準備下,周五手術。”

說罷就走樓梯下去了。

雷烨看着他的背影,“你——是因為他,才選擇了這個醫院?”

“你想哪兒去了?”袁苗接過她手裏的飯,“現在咱想誰都是高攀,我又憑什麽覺得人家會幫咱們?對了,平平要的雞腿兒帶來了吧?他可是眼巴巴的等了一上午。”

“那你是找誰要的床位?”

“號販子。”

曾若安想着袁苗的話,下到樓底。袁苗的話太像是真的了,聽起來沒有任何漏洞,表情更是很真誠。經過門診樓時,他不經意擡頭,住了腳。所有醫生的名字、照片和主治方向,都在門診大廳的牆上有展示,挂號的終端機上也有。

曾若安的表情就豐富了起來。

☆、4-2

周五很快到來。由于曾若安要趕飛機,手術時間從早上七點開始。頭一天晚上,袁苗和平平說,“平平,明天就要手術了,你怕不怕?”

平平不說話。

“不要怕,”袁苗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你呀,就是睡一覺,一切都交給那個曾叔叔,嗯,就是那天來的那個帥叔叔。過一會兒,你睜開眼,咦,原來手術已經結束了。”她親了口平平,“怎麽樣?容易吧?”

平平的兩個小手互相攪在一起,還是不說話。

袁苗又安慰了他幾句,他依舊不說話。雷烨沉不住氣了,“你這孩子,怎麽不說話?”

袁苗搖了搖手,對着平平說,“咱們平平有話說,就是還沒想好,對不對呀?來,平平,告訴阿姨,你想說什麽?”

平平看着她的眼睛,努力了半天,說,“那我手術做完了,你是不是又會被我把回福利院?”

袁苗愣了,把他的腦袋往自己胸口揉,“不會的,平平,再也沒有什麽力量能把咱們分開。”她放開他的腦袋,看着他,“我還擔心平平不要我了呢。要不,平平,你叫我媽媽?以後我們就是母子了,再也不分開?”

“媽媽。”平平叫了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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