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上幼兒園。我媽身體不好,你讓我搬到你那裏,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那是你的事。你也可以把他們都搬過去,我勉為其難的接受。”

“諸一珩……”

“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回去考慮一下吧。明天給我個信兒,我不勉強。”

如果說五年前,袁苗不會把諸一珩這番話當真,因為她覺得他就是吓唬她。但現在是五年後,他說的這些狠話,她真的會信。因為她知道,他做得出來。

五年間,天堂地獄,她真的不知道怎麽辦。

走心公司就是她連累的,她不忍心。再者,以她對諸一珩的了解,即便把走心公司搭上,她也未必能逃離他的手心。

所謂的考慮,不過是通牒。他要她搬回去,她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五年前,遇事只有哭和發洩情緒。如今,在躲在消防樓道掩口痛哭後,她只能想想現實的下一步怎麽辦。

抽噎中,她一邊哭,一邊想辦法。

把雷烨和平平搬到諸一珩的別墅,那無異于要他們的命。雷烨見不了諸一珩,如果雷烨知道袁苗現在和諸一珩糾纏在一起,不啻要她的命。至于平平,雖然諸一珩對平平有莫名的厭惡,但她完全不敢暴露他。

如果自己搬過去,那雷烨和平平怎麽安置?自己又找個什麽非要離家不可的理由?

袁苗徘徊來徘徊去,始終沒有辦法。

中午就沒吃飯,本來就力氣弱,急火攻心這一陣兒,她忽然感覺到血糖低。長期營養不良,她知道有貧血和低血糖的毛病,自從平平搬回家後,她吃飯比以前好多了。很長時間沒有這個毛病,她也就不往包裏放糖。

血糖低起來很迅速,她全身的汗忽的起來了,人軟軟的就站不住。她靠牆坐了下來,以她的經驗,過一過就會好的。

她坐了一會兒,不得勁,想站起來再活動下,眼前一黑,人忽然就栽了下去,然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Advertisement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搖醒,“袁苗,袁苗。”

她睜開眼,看見那張焦急的臉,恍惚忘了身在何處,看着他說,“一珩,我難受。”

“你等等,我帶你上醫院。”

他從地上抱起她,一步跨兩三個臺階,把她抱進電梯,才要按按鈕,又改撥了電話,“120嗎?諸氏大廈有人昏倒,請立刻派救護車來。”

諸一珩抱着袁苗下到一樓,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就開電梯門抱袁苗出來。袁苗已經有點清醒,想推諸一珩卻推不動。

醫護人員把袁苗擡上擔架,諸一珩跟着上了車。同行的醫護人員很有經驗,測了血壓,問了病史,就對諸一珩說,“沒事兒,您不用緊張,這不是什麽大毛病,到醫院挂個葡萄糖就好。”

袁苗只覺得乏,不想睜眼,也沒有力氣說話。她想抽回來被諸一珩握着的手,才一動,卻讓諸一珩握得更緊。

生理性低血糖本來就來得快、去得也快,醫生看着護士挂上葡萄糖,還沒忘批評,“低血糖這件事可大可小,不要不當回事兒。今天要不是身邊有人,你怎麽辦?要是正好走在天橋上或地鐵邊,掉下來怎麽辦?再說了,看你的各項指标,沒有大病,就是營養不好,這麽年輕,本來吃飯就能解決的,怎麽不好好吃飯?”

又數落諸一珩,“你是家屬?這不挺有經驗的嗎?知道着急時打120更快,怎麽就沒照顧她?看你自己的營養倒不錯,怎麽當的家屬?”

諸一珩默然。

醫生看了點滴的速度,就離開了。袁苗漸漸的恢複了意識,閉着眼睛,并不想理他。諸一珩也不說話,拿出手機,默默的看着。

點滴一滴一滴,滴的很慢,外面已經全黑了,華燈初上。護士過來收走空瓶,袁苗只能準備起來。她起身時,諸一珩下意識的伸手扶了她一下,兩人四目相對,他收回了手。

“謝謝,但我不會原諒你的。”她小聲說。

他面無表情,“我從來沒打算讓你原諒。”

袁苗凄慘的一笑,“諸一珩,我是不是非去不可?”

“是的。”

“你為什麽非要這麽逼我?”

“因為我再也沒有別的活路。我熬夠了。”

“你對我的恨、對我們家的恨,到底什麽時候能結束?”

諸一珩的聲調聽起來有些空洞和虛飄,“我也很想結束,但我不知道怎麽結束。袁苗,或者你告訴我,怎麽結束。”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不會太長,預計20萬出頭。不知道到全文終結時,能不能有四百個收藏。有的話,下一個繼續寫這種狗血YY文;到不了就另做打算。

☆、13-1

愛要怎麽結束?以恨結束。恨要怎麽結束?卻未必能反過來。

袁苗沒有恨過人,因為她不想,她也沒有這個能力。恨要怎麽結束?忘了就可以結束。她不明白為什麽諸一珩不能像她一樣。

他說,是她的爸爸讓他沒有了家。他也做了同樣的事,她也不恨他。她願意忘了他,她不想恨他,他卻一定要再擠回來,讓她恨他。

但她還是不願意恨他,寧願不記得他,寧願讓着他、聽他的、服從他。她有家,有媽媽,有孩子,即便青春那場愛戀是個笑話,她只想忘了。她的心上只想裝着她的家,她的媽媽,和她的孩子。

沒有他。

畢竟曾經在死亡的邊緣走過,畢竟這些年掙紮在生存的邊緣,袁苗沒有哭很久,很快就開始面對眼下的生活。

既然她一定要搬到諸一珩的住處,既然帶着媽媽和平平搬到諸一珩家裏不可能,那剩下的路就只有她和他倆分開,接下來就只有一個問題:找個什麽理由,以及,怎麽樣安頓好他們。

有一瞬,袁苗想到讓他們回江城。畢竟自己的戶口在江城,回了江城,平平可以上公立幼兒園。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老母弱子,離自己那麽遠,她不放心。雖然以讓平平回去上公立幼兒園為名而讓他們回江城,這個理由最好、最順,但她還是不敢。在雲城,即便兩下分開住,好歹離她近,真有什麽事,她到的會快。她再也禁不起家破人亡。

既然必須呆在雲城,那接下來的問題就好解決一點,那就是找理由。

第二天,袁苗打掃好衛生,沒有着急離開。不多時,諸一珩進了辦公室,看見她在,有點意外,返身放下包,在辦公桌後面坐下,淡淡地說,“想好了?”

“我要和你談談條件。”

諸一珩嗤的一聲,“好像你現在還有什麽資本可以談條件似的。”

“因為我猜想,你也不喜歡魚死網破?”

諸一珩的目光凜然,“你威脅我?”

“你不也在威脅我?”

諸一珩忽然笑了,他倚在椅背上,看着很放松,“那你倒說說你的條件。”

“第一,你必須放過走心公司,尤其是劉樂冰。”

“接着說。”

“第二,我可以搬過去,但視為我上班,周末是我的休息時間,我可以回家。”

“休想。”

“諸一珩……”

“這件事沒有談的餘地,你不要過高的估計自己,我能答應你第一個條件就不錯了。”

“但如果沒有第二個條件,你大不了再把我送進監獄,因為我反正也是見不到我的家人。”

諸一珩的目光聚了起來,“你這麽在意他們?”

“是的。他們有任何閃失,我也不會再活下去。”

諸一珩的目光冷的像要穿透她,袁苗很坦然的面對他,半晌,諸一珩說,“袁苗,你就那麽喜歡那個孩子?”

袁苗心裏漏掉了一拍,面色不動,“諸總,你不懂,自從他來後,我媽臉上多了很多笑容。這個年紀,家裏是該有個小孩子,熱鬧。”

諸一珩玩着杯子,似乎說的漫不經心,“袁苗,我發現你經常愛心泛濫,似乎哪個弱者都能激發你無限的愛心。當年你對我,是不是也是這樣?看我可憐而同情我?”

袁苗本來防備的很嚴的心,像是忽然被紮的漏了氣,她咬着牙,好容易憋住淚,長吸了一口氣,才極慢地說,“諸總你多想了。諸總當年是人中龍鳳,那麽……強,怎麽輪得上我同情可憐?”

“人中龍鳳?”他哂笑了下,“這個詞不錯。”他擡眼,“真的麽?”

袁苗的眼前一片模糊。

真的麽?她少女時代最大的夢想;在那明快的日子中,她心心念念唯一的人,讓她偷觑着他的喜怒哀樂、喜厭好惡的人,是真的麽?她倒一直想要問他,為什麽,為什麽就一定要毀掉他在她心目中那僅剩不多的美好的零星片斷?

她使勁咽了咽口水,甚至略略擡起頭,讓眼淚往肚子裏流些,緊閉着嘴唇,用力做了兩個呼吸,才重新平視着他,很慢地說,“真的,諸總。”四目相對。她的聲音有點抖。

諸一珩忽然一笑,“袁苗,我都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了。”

袁苗心裏說,我也一樣。

當年曾每一句都當作最真的話,如奉聖旨,珍藏在心裏,包括他對自己的每一個笑容、每一次呵護和每一個親密的動作,這是自己傾心、費心愛過的人。如今說什麽,她不知道真假,也看不透他。

五年的時光颠倒,當年的那對少男少女,恍若死去,如今卻是還魂。

“袁苗,我不信。”他還是看着杯子,口氣裏卻多了一點悵然,“我不信。”

袁苗的那句“你怎樣才能相信”就堵在嗓子眼兒了,卻并沒有說出來。她垂着頭,略閉上眼睛,平複剛才的心情。

諸一珩放開杯子,重新看着她,“袁苗,你答應我,像以前那樣對我,你提的事,我便都會考慮。”

袁苗才平複的心,忽地又起來了,她咬牙擡起頭,“諸總,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不願意騙你,要是像以前那樣,我是再也做不到。”她咽下才要湧出的淚水。

像以前那樣。你知道我以前有多愛你嗎?如今千瘡百孔,像以前那樣?

諸一珩微微點點頭,看着桌面坐了會兒,又恢複了正常,“你想多了,我說的像以前那樣,就是每天給我做早飯、晚飯,收拾屋子,打理衣服,這個你能做到吧?”

“但我确實需要回家看家人。”

諸一珩一擺手,似乎很不耐煩,“當初也沒有不讓你回娘家。兩個星期回去一次,這個總可以了吧?平日白天你也可以去,我也沒讓你二十四小時都呆在家裏。”

這個談完,袁苗全身放松了一些。她邁步要走,忽然又回來,“諸總,我能不能問一下,你是怎麽知道我在走心公司打零工?”

諸一珩帶着一點不可捉摸的笑,“袁苗,雖然作為私人助理,你對我用心不夠,但我對你的用心足夠,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裏。要是以後再讓我發現,就不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可是,我需要一份工作。”

諸一珩似乎很不在意地說,“我的私人助理,這份工作還不足夠吸引人嗎?還是我給你的錢不夠?”

袁苗氣憤他的嘲弄,“諸一珩,你管不住我的,不信我們就走着看。”袁苗說完,轉身離開。留下諸一珩在原地,笑一笑,轉而又神情落寞,人中龍鳳,真的麽?

袁苗今天回去的早,還買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雷烨帶着平平剛散步回來,看見袁苗,都很高興。

“怎麽今天不用加班?”

袁苗應了聲,把手裏的零食、玩具都任由平平拿走,自己放了包,返身說,“我打聽了附近的幼兒園,想下個月複查沒問題,讓平平去上幼兒園。”

雷烨接話,“上幼兒園是好事。現在他都沒小朋友玩兒了,這麽大的孩子,都上了。”一面問,“找好了?哪家?”

“佳禾。”

“佳禾?私立的吧?在哪兒?多少錢?”

“在附近,走着去也就十分鐘,以後你省事,平平也少受苦。”

“佳禾?”雷烨想起來了,“是不是從外面看挺漂亮的那個?”

平平跑過來,“佳禾好,我看見過,我喜歡。”

雷烨擔心地說,“這挺貴的吧?”

袁苗笑笑,“沒事兒,擔得起。我新接受了份外派的工作,同事們都嫌要離開雲城,不願意去,但薪水翻倍。這點錢不算什麽,咱別處省着點兒就有了,也沒別的大花費。就是走的急,明天就走。”

雷烨噢了聲,看平平走上那兒去了才說,“苗苗,我知道你是為了給他掙學費。他……,你至于嗎?”

袁苗沉下臉,“媽,平平就是我的親兒子,為親兒子掙未來,是媽媽的本分,以後您再也不要說這種話。”

雷烨唯唯。袁苗自小有主意,不管她怎樣認為,不管她覺得袁苗應該努力抓住有情有義的曾若安,袁苗認定的事,她管不了。

想到曾若安,她嘆了口氣,進了廚房。袁苗洗了手要過來幫忙,廚房裏就她倆,于是雷烨說,“若安今天來電話了,他還是很惦記你。”

袁苗不吭聲。

雷烨說,“說實在的,苗苗,當年你喜歡那個誰,我就在心裏覺得他不如若安。若安穩當,那個誰……”

袁苗的聲音不高不低,“媽,也不用那個誰不誰了,他和我們沒關系,以後少提他。”

“那若安呢?”

☆、13-2

“那若安呢?”

“當年我沒選他,現在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你說的對,他是個好人,我也很知道。但錯過就是錯過了,我不想再提他,而且我把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她把手裏擇的一把菜放到菜盆裏,平平靜靜的說,“其實這回外派,我是想過把你們送回江城的,畢竟有戶口,地方也熟些。但我又覺得,您應該也不會特別想回去,我也不想平平生活在有過去的環境裏。”

雷烨一根根的擇着韭菜,“傷心之地,也是真不想回去。不過,你也別想太多,其實有什麽大不了的,都過去了。”

袁苗說,“真的?”

雷烨沒說話。

袁苗說,“媽,我眼下的生活裏,只有您和平平。其他那些原來的人,不管誰來誰走,我都當作旁人。”

平平吃飯時聽說媽媽明天開始,就不在家裏住了,非常的低落,也不說話。

袁苗摸着他的頭,“平平,媽媽每兩周,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公司還在雲城,媽媽肯定也會經常回來的。”

平平還是不吱聲。

袁苗就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着,“平平不要擔心,不是還有姥姥嗎?”

平平看了眼雷烨沒說話,袁苗心疼的不行,就說,“媽媽是平平的媽媽,姥姥是媽媽的媽媽,平平要相信姥姥。”

平平還是不說話。

袁苗說,“媽媽保證,每天都會給你打電話。”

平平歪着頭,“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媽媽什麽時候騙過平平?”

“你真的會兩個星期回來看我一次嗎?”

“當然啦。平平第一次上幼兒園,肯定是媽媽送去的。平平乖,不要擔心媽媽不要你了,怎麽會呢,媽媽最愛平平了。”

平平揪着袁苗衣服的前襟,也不說話。

雷烨說,“平平下來,到姥姥這邊,媽媽上班累了。”

袁苗摟着他,“不用,媽媽最愛平平了,”她把下巴擱到平平的頭頂,“平平就是媽媽的命根子,誰來奪,媽媽也都不讓。”

安頓好平平睡覺後,袁苗出來收拾東西。雷烨說,“平平可真黏你。”

袁苗直起身,“媽,平平是從福利院出來的,比較敏感,很怕被人丢下,你以後對他多有些耐心。他就是我的親兒子。”

雷烨說,“好,我知道了。你還別說,這個孩子和你小時候還真有那麽點相像。”

袁苗笑笑,繼續收拾了會兒說,“媽,這些年,也難為你了。”

這句話說的雷烨心酸,“苗苗,媽也這知道,這些年,也難為你了。”

袁苗過去摟着媽媽,“媽,咱們會好的,一步一步會好的,生活會有盼頭的。媽,無論什麽時候,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和平平掙一份好的生活。”

袁苗的行李很簡單,本來也沒有多少衣服,書倒是帶了幾本,學習第一,這一次,她志在必得。

早上走的早,她去看了看平平,他還在睡着。她輕輕親吻了下他,看了會兒,才退出來。

雷烨起來送她,袁苗說,“媽,您歇着吧,我會經常回來的。還有,不管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雷烨答應了,袁苗又說,“媽,我不在,家裏就靠你了,還有平平。”

雷烨說,“你放心。”

袁苗怕在雷烨面前流淚,趕緊出來了,還不由分說地把門帶上,自己飛奔下樓,不讓雷烨看見。

這些年,生活的酸甜苦辣,已經讓她的心麻木了。她以為自己早沒有了淚水,原來只是沒有出現愛的人。

袁苗到了諸氏,把自己的雙肩包放好,照舊去收拾諸一珩的辦公室。她從會議室進到辦公室才收拾了幾天,休息室的門就開了,他穿着晨袍,倚在門邊,“這麽早?”

袁苗沒吱聲,仍舊幹着自己的活兒。

“你的東西呢?”

“在消防樓梯。”

“以後不準你再在那兒。”諸一珩今天的心情仿佛不錯,說話的口氣也沒有那麽冷了。“那裏空氣不流通,連個窗戶都沒有,也沒有可以坐的地方,臺階還是太冷。”

袁苗說,“還忘了謝謝上次諸總的救命之恩。”

諸一珩忽略掉她語氣中些微的譏諷,咧嘴笑了,“那要怎麽謝?”

袁苗不理他,諸一珩又問了遍,“怎麽謝?”

袁苗背對着他,幹着自己的活兒,“諸總開玩笑了,我一無所有,實在沒什麽可能拿出來謝的,也就只好口頭表達下。窮人的口頭致謝,就已經是很誠心了。”

諸一珩看着她的背影,“一無所有麽?不是吧?”他又盯着地板看了會兒,自己笑了起來,“不過,可以晚點再說。”

袁苗收拾好辦公室,要退出去,讓諸一珩叫住,“休息室你怎麽不收拾?”

袁苗沒好氣,“休息室是晚上收拾的。”

“晚上你不是要跟我回去?怎麽收拾?”

袁苗更沒好聲氣,“我是清潔工,自然要做好工作才能走。諸總您先回去吧,我收拾完後,自己會坐車回去。”

諸一珩斷然拒絕,“不行,你晚上要回去做飯,我不想餓着肚子等。”

袁苗想譏諷他兩句,也不想和他發生這種無謂的沖突,就不作聲的拎着水桶和拖把,進了休息室。

才一進去,門忽然關了,袁苗驚叫,“你——”

“我換衣服。”

“那我先出去。”

“咔嗒”一聲,門被他鎖住了。袁苗有點慌。

“你幹什麽?”

諸一珩舔了下嘴唇,“本來想晚點說的,不過,現在說也挺好。”

袁苗有一種不好預感,她防備地說,“你要幹什麽?”

“你不是說前幾次都是我強你的嗎?心甘情願一次,當謝謝我,怎麽樣?”

袁苗惱羞成怒,“諸一珩,你瘋了?”

“你不能出爾反爾。”

“諸一珩……”

他已經撲了上來。

“諸一珩,馬上要上班了。”

“就一會兒。”

“諸一珩……”

“沒事。跟我去浴室,那裏隔音好。”

“諸一珩,唔……”

到底時光可以改變多少東西。這五年,他還是他,卻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她和他的第一次,還得算她主動。夏天,穿的都少,兩人本來就在厮磨,磨一陣兒,她忽然小聲說,“人家都那個什麽,要不,咱們也試試吧?”

她的眼睛又圓又亮,像兩顆黑葡萄。

他咳嗽了聲,剛要說不行,被她用唇堵住了。

“就一次嘛,”她小聲說。

“不……”

她又堵住了他,“你別忍着了”,她小聲說。她很生疏的去碰那裏,由于完全不會,反倒把他給弄疼了。這一疼,他不由得反客為主,把她壓了下去。但他還是很有些猶豫,才要下來,她有點懵懵懂懂,攬着他的脖子,吻的忘了別的。

兩人缱绻纏綿了一會兒,忽然,她覺得一疼,他撤了出來,很平靜的離開,轉身收拾好自己的衣服,她有些失落,他伸手,“起來,洗澡。”

她噘着嘴,他一沉身子,把她抱起來,進了浴室,“自己洗”,自己關上門出去了。

她才發現自己裙子上的紅色,臉瞬間緋紅,又有點甜蜜。她誰也沒告訴,那件裙子她沒扔,用袋子封好,壓在衣櫃的最裏面。

最後,家沒了,那件裙子,也不知流落何處了。

五年前,每一次,他都很克制。雖然她對曾若錦說他強,但他從來都沒有很主動,也從來都很有分寸,哪兒像現在,真的不是一個人。

諸一珩開了花灑,不留神的,熱水噴了下來。

“諸一珩……”

“我知道你帶衣服了,可以換,有水聲會把聲音給混掉。”

袁苗對這種說法,半信半疑,這麽一有信的苗頭,人就有些放松,沒留神,讓他推在了蓮蓬下,手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開關的不鏽鋼架子。

水嘩嘩的打在她的背上,順着流下,她才抹了把臉,他就進去了。

“唔。”還是有些疼,畢竟她并不真的願意。但因為有水做潤滑,兩人都不那麽難受。她扶着架子,他站在身後,水嘩嘩的流着,浴室的溫度在升高。

因為水不斷的流下來,袁苗只能想辦法揚起頭,這麽一揚頭,離他就要遠。她才一活動,兩個胸被他抓住,往後一拉,她叫了出來。

“小點聲兒,”他帶着一些氣喘,“你不是怕被別人聽見嗎?”

他的手再始終沒有離開她的胸。熱水之下,他的手很熱。水流之中,讓她分不清到底是水流過,還是他的手游過。

事畢,他放開了對她的鉗制,兩人都很累,癱坐在浴室地面。她還是不習慣看着他的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就要走,讓他拉住,“去哪兒?”

“找避孕藥吃。”她說,然後掙脫開他,就出去了。

☆、14-1

袁苗一上午都躲在消防通道裏,時近中午,諸一珩給她打電話。

“我不是讓你別在消防通道裏嗎?”他說。

袁苗冷冷地問,“你有什麽事?”

“你出來。”

袁苗挂了電話,拉開門,就見諸一珩站在消防門門口。她往後退一步,“幹什麽?”

諸一珩神清氣爽,“我要吃飯。”

“那您去,慢走不送。”

“我今天想吃點別的,你跟我去。”他不由分說的自己拿步走開。

她站在原地,“我就不去了,這不是我的份內之職,我還有點別的事。”

他就一句話,“你走不走?”

袁苗恨死他了,又不能不去。

諸一珩帶她走的有點遠,他熟門熟路的進去,要包間,被回說來得有點晚,沒有了。諸一珩皺眉,袁苗卻找了張空桌子坐了下來,諸一珩也跟着坐下來,不歇氣的點了幾個菜,服務生下單去了。

袁苗拿出手機,繼續看筆記裏的資料。諸一珩也很安靜,看着自己的手機。兩人的手機一模一樣。

飯菜陸續端了上來,袁苗看着這滿滿當當一桌子,有點無語。諸一珩卻不以為意,“多吃點兒,太瘦了,手感不好。”

袁苗剛啃了個雞翅膀,氣的“當”的就把骨頭吐在盤子上,諸一珩卻自顧自的吃自己的,“以後可以跟我去健身,不用很久,就會胖回來的。”

袁苗不作聲,吃着自己的飯。有電話進來,是雷烨。諸一珩瞄了眼,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袁苗離開席位去接電話。

“苗苗,平平上午一直哭,你快和他說說話吧。”

“媽媽。”平平帶着哭腔一開口,袁苗就跟着心酸,“平平,怎麽不乖了?”

“平平想媽媽。”

“不是說好了平平要乖的嗎?不是說好了媽媽兩周後回去看你的嗎?”

平平開始哭。

他一哭,袁苗的眼睛就泛酸。

“乖平平,媽媽是要上班,上班是要賺錢,賺了錢好給平平買玩具。”

“平平不要玩具,平平要媽媽。”

母子連心,血濃于水,哪怕平平知道自己是從福利院被收養的,他依然從心裏愛這個媽媽。

“平平,”袁苗擦了擦眼睛,“平平都四歲了,要長成男子漢了,男子漢是要保護媽媽的,怎麽能哭呢?”

“我不要長成男子漢,”平平帶着奶聲奶氣的嗚咽,“平平要一輩子和媽媽一起。”

“平平。”一只手拿走了她的電話,袁苗回頭,驚恐大叫,“諸——”她掩住了自己的口。

諸一珩口氣不善,“平平是吧?”

“你是誰?”

“我也在福利院長大過,沒什麽大不了的,飯自己吃,水自己喝,自己學習,冷了自己穿衣服,餓了自己找飯吃。別跟個女人似的,哭哭啼啼。”

袁苗被吓的心髒都不跳了,手腳冰涼。她想叫諸一珩把電話還給她,又不敢叫出聲;想過來搶電話,又怕惹惱了諸一珩再說出什麽,只好哀求的看着他。

諸一珩又說,“哭最容易,但什麽問題也不能解決。自己好好學習,找書看,找事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鍛煉,別沒事兒讓你媽擔心。”

說完,他挂了電話,拉起袁苗,“回去吃飯。”

袁苗正被吓的手腳發軟,被他一拉,如夢初醒,還不知道他挂沒挂電話,驚魂未定,小聲說,“你把電話還我。”

諸一珩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走。兩人正在一拉一拽,有人叫了聲,“一珩。”

袁苗扭頭,是曾若錦。

她不滿的看着他倆,走過去,扯着諸一珩的手,将兩人分開,很敵意地看着袁苗,“你纏着一珩哥幹什麽?”

諸一珩垂下眼簾,一幅事不關己的樣子。

“袁苗,你怎麽這麽不要臉?上次我哥就很傷心,你明明都已經和一珩完了,卻還纏着他。”

諸一珩一幅看戲的樣子,袁苗說,“若錦,別的不說,我先把錢還你一部分好不好?剩下的錢,我慢慢還。我算過了……”

“不好,”曾若錦氣乎乎的說,“你就是個騙子。什麽賣我信息,還騙我給你找床位,你其實就是想借着我,重新接近我哥。你明知道我哥在江城大學附屬醫院的心內科是不是?你明知道你找我、我也是找他,所以故意裝可憐,接近我哥,是不是?”

諸一珩的臉陰了下來。

“當年上學,你就是在他們倆之間晃來晃去,你當我不知道嗎?當年你還接受過我哥的情書。”

袁苗莫名其妙,“我什麽時候收過若安的情書?”

“你還想否認?”曾若錦氣乎乎地說,“你別想否認,是我送的,你也沒退回來。就是你先收了我哥的情書,然後一珩哥為了幫你保住選修課的學分,說你是他女朋友,你就在他倆中間較量來較量去。當初我還真準備拿你當我嫂子的,誰知道你最後卻玩弄兩個人的感情。”

袁苗舉手,“我敢發誓,我從來沒有收到過你哥的情書。”

“你撒謊!”曾若錦說,“你敢不敢和我哥對質?”

袁苗看着她,“嗤”的就笑了,她說,“若錦,咱倆借一步說話。”

諸一珩狐疑的看着她們,曾若錦也是一臉的不信任,袁苗說,“這大庭廣衆,我手裏除了一個手機,什麽也沒有,你怕什麽?”

曾若錦明明有點擔心,嘴上卻很強硬,“誰怕你了?我無非是覺得你穿的太差,不想讓自己沾到寒酸氣。”一面還是跟過來了。

袁苗感覺得到諸一珩在看她們,但她就是不看他。等到曾若錦過來,袁苗說,“若錦,過去我是真的愛諸一珩,但現在,我只想離開他。是他要報複我,不讓我離開。”

“我才不信,你騙鬼。”

袁苗看着曾若錦,心裏感嘆,歲月殺死了她這樣一個單純的人,還好,還留了一個。

“不過,看在過去同學的份兒上,也看在若安的份兒上,你聽我一句話,諸一珩真的不愛你。”

“你胡說!”

“若錦,你也不傻,我是不是胡說,你心裏有數。但如果諸一珩愛你,那天你的生日會,他就不會把我帶去了。我知道你看見我會不開心,我也一樣。”

曾若錦雖然單純,但并不蠢。這話其實曾若安也和她說過,只是愛在其中,不願承認。

袁苗嘆氣,“若錦,說實在的,如果不是因為若安是個好人,我倒真想利用他擺脫諸一珩。對我來說,一個對我無害的曾若安,比幾年前害我家破人亡的諸一珩,好太多。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和你争諸一珩。我和你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的,我倒也不在乎。我現在能信你,但我知道你不會信我。”

曾若錦說,“我才不會相信你會這麽好心。”

袁苗笑,“說真的,你如果能讓諸一珩把我趕走,我會非常感謝你,而且絕對不會做任何停留。這就是我今天和你說的全部目的,我敢發誓。”

曾若錦說,“我才不會相信你發誓,剛才你也發過,而我确知,當年就是你收了我哥的情書。”

諸一珩已經走了過來,剛好聽到這句,冷冷一笑,“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