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結束
“你怎麽知道?”
諸一珩的上半身壓了過來,在她的臉前停住,“你當我傻?否則,你今天怕什麽?”
袁苗的心怦怦跳着,大腦一片空白。
諸一珩點上一根煙,才漫不經心地說,“你那麽在意那個孩子,當年為什麽要把他送到福利院?”
“那是我的事。”
“我猜想,你一定不希望我自己去查。”
袁苗的喉嚨發緊,他很了解她,知道她的命門在哪裏,是的,她最怕的是他自己去查。她垂下眼簾,“一個不相幹的人的。一開始我以為自己可以不要這個孩子,後來發現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他笑了,聲調倒很平常,“假話。”
她也是平常的樣子,“信不信由你。”
“那我就自己查。”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這個問題?他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看着她,“我不想給一個我不知道的人養孩子。”
“孩子不需要你養,他是我的。”
他言簡意赅,“但你的這輩子是我的。”
袁苗說,“我們攤牌說吧,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諸一珩沒有回答她,還是問,“你說的那個地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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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苗很有些忐忑,也就不想惹到他,于是報了地址,他開了過去。
☆、22-3
小區很老,據說建于1970年代,除了實在無力搬走的本地人,全都租了出去。袁苗讓諸一珩靠邊停了車,自己解了安全帶下去,看諸一珩也下來了,她沒自作多情地以為他也會跟着自己上去,還以為他只是下來透透氣,沒想到,他居然真跟在身後。
她站住了,“你要幹什麽?”
他看着她,黑黑的眼珠聚在她的臉上,“你怕什麽?”
“那兒是我家,我可以不歡迎你上去。”
他不吱聲,兩人對視了會兒,袁苗轉身就走,他不緊不慢的跟在身後。
樓裏沒有電梯,物業什麽的更談不上,樓道裏是各種雜物,有不要又不扔的舊家具,破了一角、裏面還有枯死的花的花盆,破鍋爛碗,好歹不是垃圾橫行就是了。
樓道裏光線昏暗,只容一人通過。她在前,他在後。各家的門都很破舊、斑駁,在四樓,一個更加破舊的門前,她停住了,掏出鑰匙。後面是他的氣息,讓她想起那些晚歸的夜晚,如果有這樣的氣息,也許她會不那麽害怕。
她開了門,他跟了進去。
小小的一室廳,老房子,裏面基本沒有東西是新的,屋子裏收拾的幹淨,桌子上的水杯上還蓋着一方小小的桌巾。
多日不通風,屋裏有一股下水道翻上來的腐爛味兒。她去把窗子打開條縫兒,回頭看他正掀開桌巾看下面都有什麽。
她進卧室翻找自己的衣服,聽外間他的腳步任意溜達,一會兒進廚房,一會兒洗手間,一會兒又回到客廳,她也回來了。
“走吧。”
“你怎麽不把這房子退掉?”他問。
“有什麽好退的?”她淡淡地說,“不到三個月,我讓你從雲城攆到江城,又從江城給逼了回來。如今,我媽和平平又都只能去江城,說不上你一不高興,他們還得回來,還不如先留碰上,否則,白浪費錢。”
他笑了聲,“我有那麽可怕?”
她臉上也是淡淡地笑,“那你以為呢?”
他看着她,“袁苗,有兩件事,我始終不明白。第一,你當初為什麽拒絕曾若安給你請律師?第二,你為什麽能原諒曾若錦卻不能原諒我?”
她笑了笑,“這兩個問題,第一個,和你沒關系;第二個,你知道或不知道,沒什麽區別。”
“我說有。”
“有嗎?”她笑的像是沒心沒肺,“沒有,諸一珩,你把wifi密碼改成‘等你愛我’也沒有用,此生此世,我再也不會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一聲長嘆。
☆、23-1
此生此世,我唯一只愛你。
此生此世,我再也不會愛你。
說第一句話時,不知天高地厚;說第二句話時,卻是雲淡風輕。
五年前,她說第一句話時,他沒有反應,但她看見他的眼睛裏有笑意。五年後,她說第二句話時,他依然沒有說一句話,只是臉色煞白。
兩人互相對峙着,她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他喑啞着嗓子,“你再說一遍。”
她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我再也不會愛你。”
他閉上了眼睛,仿佛受了很大打擊,身形也微微搖晃了下,睜開了眼,忽然笑了,“這也沒有什麽難以預料的,不是嗎?我早就知道了。”他低下頭,“在你爸爸出事後,我就知道了。”他低着頭,仿佛在想着什麽,她以為他要和她說什麽,結果停了停才說,“這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還是得在我身邊呆十年,不是嗎?”
“哪怕我有一個和別人的孩子?”
諸一珩才恢複了一點血色的臉,又白了,“袁苗,你今天是非要惹我?”
“我只是提醒你一個事實。”
他目不轉睛的盯着她,“呵,難道不是只有這樣,才可以更好的懲罰你?”
“我不欠你,我們家裏欠你的早還上了。”
“不,”他簡單地說,“你欠我的,你原來說愛我一生一世,你欠我你的一輩子。”
“那也是讓你毀了。”
他搖頭,“我不管,你說一生一世,就是一生一世。你答應了,你就得做到。”他看了看她收拾的東西,“就這些嗎?還有嗎?我不想再來一趟。”
“諸一珩,你覺得這樣值嗎?你困住了我,你開心嗎?”
“我開不開心你不用管,反正你要知道,你這一輩子都沒有離開我的可能。”
“那你就試試能不能如願。”
“這話是你說的,試試我們就試試。話說在前面,輸了你可要認。”
晚上,曾若安給她回了電話,說自己在做大手術,才看到。
袁苗說,“沒事了,下午那個瘋子忽然要帶我去江城,我以為他知道了什麽。”
“然後呢?”
“他還是知道了。”
曾若安沉默了下,“你也早有心理準備,不是嗎?”
袁苗嘆了口氣,“我真是覺得好累,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曾若安躊躇了下,“那天我問過他,我問他是不是還愛你。”
“他說什麽?”
“他神情很落寞,半天才說,‘我還哪裏有資格談什麽愛?’”
袁苗很幹脆地說,“那就沒資格,我也認為他沒有資格。”
“未來你更黑”上線後,反響出人意料。本來以為劉燃的事即将過氣,沒想到,忽然又冒出了新料,熱度更上一層。第一期節目一上線,就有人認出是劉燃。袁苗覺得自己膽子夠大的了,結果沒想到,歐海鳴和劉樂冰更不手軟,連戲服、形象都和主要當事人頗有幾分神似,在半真實、半虛假之間,當然就有很大的話題性。走心官微瞬間湧進了大量劉燃的粉絲謾罵,官微自身一夜之間漲了好幾萬的粉絲。
袁苗笑的合不攏嘴。
劉樂冰看了他一眼,“你至于的嗎?劉燃的粉絲都快罵的官微宕機,你笑成這樣?”
袁苗正半斜不斜的咬着吸管,“是我策劃的,可你們玩兒的更過火了,你們要是怕,幹嘛火上燒油?”
劉樂冰說,“我後來也想開了,反正是仲文投的,未來收拾不了,坑也是坑仲文。”
袁苗想起了諸一珩,坑他麽?一時心裏還有點怪。她放下吸管,“既然已經開頭了,也無所謂後面了。我學了法律,雖然學的不好,但他們要是在法律上找我們事兒,還是有點困難的。我們既沒有捏造事實,也沒有诽謗誰,不過啊,我是覺得點到即止比較好,像你們連形象都神似的,太露骨了。”
劉樂冰說,“我也是這麽想的。但老歐說,一開始就弄得猛點兒,先聲奪人。第二期的對象他都選好了,路數和你一樣,都是找上過何軍他們節目的。你趕緊找找他的黑料,準備臺本,下一期我們黑他。”
袁苗答應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兩周,周五,袁苗踏上了去江城的動車。雖然不過兩周不見,覺得平平長得壯實了。平平見袁苗,很高興,拉着她說長說短。曾若安過來吃飯,家裏很熱鬧,頗有一家人的感覺。
飯後,平平貼上來,眼睛巴巴的看着她,“媽媽,我想明天去海洋館。曾叔叔已經答應我了,說你回來,我們就去。”
袁苗看着曾若安,他一臉的笑容。袁苗嘆氣,“平平早晚會讓你慣壞了。”
曾若安說,“無非就是去個海洋館,這有什麽可慣的?正經這麽大的孩子,有幾個沒去的?你也不用對他太嚴厲了。”
袁苗讓雷烨把平平領走,然後說,“以我原來的能力,根本沒有能力支付這樣的生活,你也別給他造成這樣的錯覺。”
曾若安說,“苗苗,你對自己也別要求的太嚴了。即便看着平平,我也不能讓他這樣,他畢竟是……”
他沒有說下去。
兩人沉默了會兒,曾若安說,“我覺得你這樣做,對平平也是不公平的。如果他知道,平平生活的可能會更好些。”
“不會,他說了,是孽種。”
“氣話而已。”曾若安說,“難道相處這麽多年,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
袁苗沒接話,只是說,“明天又要麻煩你了。不過,不用你付錢,我最近給人寫了些臺本,賺了錢。”
曾若安說,“随你。”
曾若安第二天很早就來接他們,平平幾乎是蹦着走。十一月下旬,晴而冷,三個人這次把海洋館逛的很透徹,每到一個場館,都很仔細的研究,問東問西,曾若安和袁苗兩個人拿着手機查資料,才能解答他的問題。
休息的時候,平平在看旁邊的海草,袁苗說,“沒想到,他居然對海洋館更感興趣,和他提游樂場倒是興趣一般的樣子。”
曾若安說,“你得承認,基因是存在的。”
“什麽基因?我小時候可沒想到逛動物園。”
曾若安笑,“一珩可是從小就愛鑽研。”
袁苗哼了一聲,“你別老在我面前提他。”
曾若安喝了口水,“苗苗,自從你進去後,我和他,也很少聯系了。他似乎很怪我。”
“怪你什麽?難道當年的事情是你做下的?”
曾若安想要說什麽,平平已經回來了,很興奮的說,“媽媽,那邊還有海豹,我們過去看看吧。”
三個人從海洋館出來時,夜幕已經降臨了。海洋館允許通宵,袁苗覺得平平還太小,身體也不好,不同意。平平老大不情願,鬧了一路的別扭。
下了車,平平還是不高興,袁苗便俯身哄他。曾若安已經過來,拉起平平的一只手,“走吧。”
袁苗拉起他的另一只手,還看着平平,忽然聽到曾若安叫她。
她擡起頭,“啊?”
曾若安朝前使了使下巴,袁苗轉過頭,愣住了。
夜色之中,她看到了曾若錦,旁邊是諸一珩,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忽然緊張起來。
“你們怎麽來了?
☆、23-2
“你們怎麽來了?”
曾若錦冷笑了一聲,“怎麽,敢做不敢認嗎?”
曾若安往前跨了一步,“若錦,別胡鬧。”
“哥,我說你金屋藏嬌你不承認,這次讓我逮到了吧?這房子,你怎麽說?”
曾若安覺得嘴唇發幹,有點緊張,他迅速看了眼諸一珩,後者還在盯着袁苗。他就說,“我說過了,房子是我借給苗苗的。”
“借?我上次就看見房産證上的名字已經是她的了,這是什麽借?”
曾若安低聲喝道,“你別瞎說,那是有原因。”
“有原因?有什麽原因?你倒是說說。”
當着這麽些人的面,曾若安并不想說的很詳細,“反正是有原因,以後和你說。”他躊躇了會兒,“你們這是?”
曾若錦哼了一聲,“是我讓一珩哥來的。我就是想讓他看看,這個女人,有多麽賤。”她說了這一句後,迅速感覺到諸一珩瞥過來的寒光。她又不服氣,卻并沒有對着諸一珩,“怎麽了?我說的不對嗎?她不賤,怎麽搭着一個,又一個?”
袁苗蹲下來,給平平整理了下圍巾,柔聲說,“平平去那邊等媽媽和曾叔叔一會兒。”
平平有些害怕的看了看諸一珩,小聲說,“媽媽,又是那個兇兇的叔叔。”
袁苗摸着他的頭,“沒事,媽媽沒事,你先過去,我和叔叔阿姨說幾句話。”
平平看了看曾若安,曾若安沖他點點頭,他又看了看諸一珩,然後低着頭,悄無聲息的走向了別處。
袁苗看着他走的遠了些,回過眼神,看着曾若錦,“若錦有什麽事,你說吧。”
袁苗的這個态度讓曾若錦始料未及,一時莫名有點底氣不足,“我有什麽事?我,我就是來問問,這房子為什麽成你的了?”
“上次我就和你說過了,房子是我借給苗苗的,你不依不饒的幹什麽?”
“我上次也跟你說過,這房子不僅是你一個人的,是爸媽給我們的。”
“那你現在不是不用嗎?”
“不用我也沒同意你把它給別人,尤其是我不同意給她。你是不是把爸媽的話都忘了?如果讓他們知道你還把房子給她了呢?”
曾若安的臉白了,“若錦!”
曾若錦轉向袁苗,“我知道你手段好,但我可以替我們家告訴你,你想進我們家,門都沒有。房子你趕緊退出來,否則,等着我媽來攆,就有你的好看。”
“若錦,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這十來年了,我早就想問了。今天四個人都在,正好把話說開。袁苗,你到底想要誰?不要既纏着我哥,又釣着一珩。”
靜了幾分鐘,袁苗忽然笑,“若錦,以我今天的條件,早就和你無法相比,何來纏着若安,又怎麽能釣着諸總?”聽了這兩個稱呼,諸一珩的臉色陰鸷。
“難得四個人都在,”袁苗淡淡地說,“這應該是我和諸總在一起後就沒有過的景象,我也覺得蠻難得的。”停了停她說,“不過,我覺得若錦問的問題挺無聊的,不像這麽大的人應該問的問題。”
“你!”
袁苗若無其事,“若錦,我本來不想說,但即便是作為從小長大的僞閨蜜,我也想說,以前我是以前,即便是我坐牢的這幾年,他仍然讓你問出了這種問題,你覺得,有意思嗎?”
曾若錦的臉色發白,“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袁苗略略彎了彎嘴唇,“我并不是想管,我只是覺得,你的行為有些幼稚。不過,既然你問了我,我就告訴你——”
“袁苗!”
“苗苗!”
兩個男人同時出聲,互相迅速看了對方一眼,又各自收回目光。
袁苗垂下睫毛,又擡起,“這樣很無聊。要不,你們繼續?我還要去陪我兒子。失陪。”她點點頭,才要挪步,曾若錦問,“袁苗,你要是心裏沒有愧,能不能大大方方告訴我們,你兒子的爸爸究竟是誰?”
袁苗本來已經邁起了腳,聽到這個問題停了下來,“這個問題,和你有什麽關系?”
“你不說,我就把我哥把房子給你的事,告訴我媽。”
“若錦,你有完沒有?”曾若安迅速看了眼諸一珩,“現在是胡鬧的時候嗎?”
“我怎麽胡鬧了?哥,你這麽照顧她,為什麽?還是難道說——”
“是的,”曾若安很快地說,“孩子是我的,你不要再問了。”
袁苗的心裏轟了一下,她下意識到的看了看諸一珩,見他陰恻恻的盯着自己,就低下了頭。
“好惡心,你好惡心,袁苗,你怎麽能這樣?”
曾若安上前一步,抓起曾若錦,“跟我回家。”
“我不要回。哥,我不要回,今天說清楚,我……”
“啪”,曾若錦的話被耳光聲截住了。
“曾若錦,你好看看,你都成什麽樣子了!這麽多年,你還不明白嗎?一珩他根本不愛你,你折騰的這麽難看,是給誰丢人呢?”
曾若錦捂着臉,滿眼憤恨的看着曾若安,淚一滴一滴的就流了出來。
袁苗也讓突然的變故給吓了一下,認識曾若安這麽多年,從來沒看見他發這麽大火。她想上去勸架,才動了動腳尖,手讓人扯住了。諸一珩目光陰冷的盯着她。
曾若安打了曾若錦,心裏也有點懊悔,他一扯曾若錦的胳膊,“跟我回家。”讓曾若錦甩開,“我不跟你走。我今天就是要個說法,我一定要要個說法。十幾年了,我就是要個說法。憑什麽?為什麽?憑什麽?為什麽?我就是要一個說法,一個徹徹底底的說法。”她轉過身,對着諸一珩,“一珩,你給我呀,為什麽?憑什麽?我愛你那麽多年,為什麽?你說,你會不會愛上我,你說呀。”她的淚滾滾而下,泣不成聲。
曾若錦的哭聲讓袁苗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看了看諸一珩,夜色中,他眼睛裏的光仍然清晰可見。
他看着她,嘴上的話卻是對着其他人說的,“這一輩子,我只愛一個人。”
袁苗的頭轟的一下,還沒反應過來,曾若錦已經叫跑了過來,“為什麽?為什麽?”見諸一珩拉着袁苗的手,就要上前分開。
“你們分開,分開。”曾若錦像瘋了一樣,燙卷了的頭發也跟着晃蕩,加深了瘋狂的印象,“我不喜歡你們在一起,你們分開,從上中學時我就不喜歡,你們分開。為什麽過了這麽多年,你們還不分開?”
她越使勁,諸一珩的力道越大。兩人一撕扯,袁苗覺得自己的手骨都要被諸一珩捏碎了。
曾若安上前拉她,“若錦,若錦你冷靜些。”
“我不冷靜,我不冷靜,她怎麽都進監獄了,他還是喜歡她。她——”諸一珩的臉驀的變了,他一揮手,甩開曾若錦,“你再提把她送進監獄的事試試?”
“怎麽了?當時投到監獄,也是你樂意的,你不是要報仇嗎?”
諸一珩的臉上現過曾若錦從未見過的冷,“要怎麽處理,是我和她的事,關你什麽事?這麽多年,要不是看着你哥,我早就讓你付出代價,讓你成倍的還回來!”
曾若錦讓他吓呆了,一時忘了哭。曾若安嘆了口氣,上前要拉曾若錦,她執拗的甩開,也不走,只是原地站着,看着諸一珩。
片刻的沉默,讓袁苗都覺得對曾若錦太過殘酷,她咳嗽一聲,“若錦,你不要當真,從來就不是你把我送進監獄的……”
曾若錦只是嘴硬,“我不要你假惺惺,我做的就是我做的。”
“但不是你做的,你也沒必要認。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燒了諸一珩的房子,我應該付出代價,和你無關。”
“我不要你假惺惺,呸!”
袁苗低了一下頭,笑了,“難得四個人都在,我就說了吧。我不恨諸一珩,當初不管怎樣,是我爸讓你們家出事。但我愛我的爸爸,我相信他不是壞人。諸一珩要報複,是諸一珩的事,但我不恨,也沒有能力報複。于我,諸一珩現在就是一個陌生人,我不希望和他再有任何的交集。”
☆、23-3
他看着她,一言不發。袁苗繼續說,“至于若安,我很感謝他。如果不是他,我兒子的命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對若錦也是一樣。當年不是若錦把我送進監獄的,這件事我已經想明白。而如果不是若錦借我錢,平平的手術也不可能這麽快。所以,我感謝若錦,更感謝若安。”
袁苗環視了下他們,“我說的夠清楚了吧?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糾纏我們四個人之間的關系。生命大好,沒有必要。”她點了點頭,“平平在一旁站了很久了,小孩子,我怕他會冷,你們聊,我先走一步。”說完,也不待有人說話,就撤步離開。
一陣風吹過,送來曾若錦的哭聲。
袁苗抱了平平回到家,雷烨開門時見只有他倆,有些意外,還往後看了看,“若安呢?”
袁苗關上門,“遇上熟人,不來了。”
雷烨哦了聲,接了平平下來吃飯。
一晚上倒也安靜,如常的吃飯、看電視、給平平講故事、給平平洗澡、看着平平入睡。雷烨習慣早睡,袁苗收拾了下家裏,十點多也如常的洗漱,準備睡覺。她才把燈關了,電話響。是諸一珩。
她按了他也沒重打,只是一會兒就發來一條信息:“是要我上去敲門?”
她回,“有什麽事,明天說吧。”
“下來。”
袁苗直挺了幾分鐘,還是翻身坐起,下床。
初冬的晚上有些冷,才一下樓就聞到一股煙味兒。冷讓她就一縮脖了,正猶豫着想諸一珩可能在哪兒,胳膊忽然讓人抓住,她害怕的“啊”了聲,人已經被帶到一個懷抱中。
她定了定神,諸一珩的面容出現在眼前。她甩脫他,有些狼狽,“你放開我。”他也沒有堅持,放開了她,她退後幾步站着。他抽着煙,看着她,一直沒有說話。
有風吹起,吹得她很冷。她下面穿的是單睡褲,腳上還是拖鞋,顯然沒打算呆多久。他的火忽地就冒了上來。
“上車。”他簡單地說。
她偏過頭,“不了,你趕緊說,我好上去。”
“那要是我不呢?”
“那我上去了。”
他忽然伸出手,拉過她,漫天的吻就落了下來。剛抽過煙,他渾身都透着煙味兒,猛的進入口腔,混着冷空氣,嗆的她有些想咳嗽。她下意識的想推開他,卻讓他攬的更緊,咳嗽就被憋回到嗓間、喉間、肺裏、胸腔裏。她推得越用力,他吻的越緊,最後,她終于放棄了,任由他。
放開她的時候,兩人都有點氣喘籲籲。她偏過頭,也不想再理他。他又新點上了一根煙,抽了幾口,兩人就這麽站着。
“我沒有告訴你離他遠一點?”
袁苗當然知道這個“他”是誰,只簡單回答,“平平落戶需要房子。”
“我沒告訴你,你們家的房子在我那兒、你媽的戶口本也在我那裏?”
“那又怎麽樣?你要幹什麽?”
“我原來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江城。既然你願意住在這兒,那明天我找人打掃,搬回你們自己家。”
“不需要。”
他看着她,讓她毛骨悚然,“你是非要惹我到底了?”
“你是不是非要鬧得你我撕破臉?”
“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受夠了。你要是真要怎麽樣,随你便。反正這樣我也熬不下去十年。”
諸一珩的臉色變了,“袁苗,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受夠了。請你和曾若錦再也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他呵呵笑,“是覺得有曾若安給你撐腰?還是覺得,替你還了欠曾若錦錢,他可以讓你後輩生無虞?”
“什麽?”袁苗有些愣,“若安替我還了若錦的錢?”
諸一珩滿嘴的譏諷意味,“哦?是啊,若安是深情的人,當然不會告訴你。”
袁苗想起,就在昨晚,曾若安還勸她與諸一珩緩和,心裏替曾若安不值,就很激烈地說,“你別這麽說他。”
“怎麽,我說他,你不願意?”
袁苗往後退了一步,“我只是覺得很無聊,你還有別的事沒有?沒有我要走了。”
“如果你不想和我撕破臉,從這兒搬走。否則……”他沒有說下去。
“諸一珩,你放過我好不好?那個房子是我們家的,現在如果讓我媽去住,我媽會怎麽想?她是不是會覺得很奇怪?她是不是會問,這是誰做的?你讓我怎麽回答她?”
諸一珩平淡的吐出口煙,“我做的,不行嗎?”
袁苗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你?你是覺得我媽活長了,想再氣死她?”
諸一珩抽着煙,沒有說話。
袁苗說,“諸一珩,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你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你,但請你不要打擾到他們。當年你能放過我們,我很感激你。但既然已經放過了,能不能請你繼續這麽仁慈下去?”
“讓你回到你家,就是不仁慈了?”
“你還要我說幾遍?”
他轉過身,“你可以說,是曾若安買的。”
袁苗幾乎要笑了,“我住在若安的房子裏,你不同意,一定要住在你買的房子裏,卻讓我說那是若安買的?”
他抽了口煙,把煙扔在地上,用腳攆着的時候說,“我不過是想讓一切歸位。”
袁苗并沒有接他的話,“你還有事嗎?沒有的話,我要上去了。”
“你必須搬離這裏,搬回你家。”
“諸一珩!”
“這個沒有談的餘地。如果你明天下午還不搬過去,明天晚上我會親自來搬。”
☆、24-1
這一個晚上,袁苗都沒有睡。到天亮時,她已經把腦袋想木了。
上午,她帶平平買書包和文具。兩人正在挑揀,聽到電話響,拿起來是諸一珩。她不想接,電話卻一直在響,平平問,“媽媽,是曾叔叔嗎?”
“不是。”袁苗按了靜音,把電話放進包裏,任由一遍又一遍的震動着。直到最後一次震動之後又過了很久,她才拿出手機,除了未接電話,還有一條信息,“房子已經打掃好了,別讓我今晚再去一次。”
袁苗理都沒理。一天如常,平平因為第二天上要幼兒園,有些興奮,又有些忐忑,袁苗哄了半天,他才慢慢睡過去。
雷烨說,“你老請假,你老板不會說你吧?”
袁苗不在意地說,“沒事兒,都和他說好了。”她繃了一天的神經,随着時間越來越晚,有點松弛,又因為并沒有發生預期中的事,還是覺得頭上懸着未知的劍。
她又有點後悔,何必呢?不就一個房子嗎?找個借口搬過去住,也未嘗不可。即便雷烨覺出來有什麽不對,只要說是曾若安做的,即便有懷疑,也找不出什麽來。這是何必呢?
袁苗想着,又不知道諸一珩會不會明天乘她送平平去幼兒園而帶人上來把家搬走。想來想去,雷烨都要去睡了,她叫了聲,“媽。”
雷烨停住,“有事?”
袁苗咽了下口水,“沒事,就是說,好歹平平要上學了,你辛苦了。”雷烨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沒事,你們都好好的就好。”
袁苗目送着雷烨進了卧室,心想,明天吧,為了讓她有個好覺睡,明早再說吧。她收拾了東西,關燈才上了床,和昨晚一樣,電話如期而至,不用看就知道是誰。她接起來,沒好聲氣,“幹什麽?”
“下來。”
“你有病吧?天天在我樓下?”
“五分鐘。”他挂了電話。
袁苗小聲咒罵了一句,披了外套就下去了。
諸一珩這次并沒有如昨夜一樣站在單元門口。袁苗走出來才看見他的車,人在路燈下,沒有抽煙,也許是路燈的關系,他的臉色有些白。袁苗走過去,也不吭氣。
他開口,聲音出奇的平靜,“你說吧,那個孩子是誰的?”
袁苗心裏一沉,她沒有想到,諸一珩今晚來找她,居然是問她這個問題。“若安不是說了?這個孩子是他的。”
諸一珩冷笑,“你以為騙得了我?我認識他很多年,他是什麽樣的人,我不清楚嗎?他剛才要是不說的那麽肯定,我還有幾分疑心。既然他這樣說了,這孩子絕對不可能是他的,他是絕對做不了這種事情的人。”
袁苗也回之冷笑,“那你的意思是,你能做出來這件事?”
諸一珩的臉色泛白,“這麽說,這個孩子……”
袁苗截斷,“不,你想多了。”
“敢不敢讓他做檢驗?”
“我沒有必要去做這件無聊的事。”
諸一珩看着她,看得她心裏發毛。“你既然已經知道你用的那個手機上注冊的是我的ID,但你大概還不知道,當你拍了照片,在有網絡的時候,會同步到雲端。而這款手機還有個功能,就是按照片裏的人,自動歸集。只要被他認為高度相像的,都會被歸到一起。”他慢慢地拿出手機,點了幾下,遞給她。“我今天偶然間看到的,你要不要看看?”
袁苗像是猜到了什麽,她顫抖着不敢接,他執著的遞在她面前,終于,她接過來。
“相冊裏有我小時候的照片。”
淚眼朦胧中,她看到了老照片和平平的照片。
他的聲音裏有一絲他自己都未覺察到的抖,“你和我說實話,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過了幾個世紀,他又問了遍,“他到底是誰的孩子?”
她擡起頭,看着他焦躁的目光,一抹眼淚,把手機還給他,決然地說,“你要怎麽樣?”
他的臉色倏然大變,“這麽說,他是,是……”他沒有說下去。
她往後退了一步,“是的,你要怎麽樣?”
他往前進了一步,按着她的肩膀,“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袁苗使勁掙脫開,“是的,是你的,是當初你怎麽也不想要的,是我當初讓你到監獄裏去認你都不要的,他是你的孩子。你要怎麽樣?”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茫然,仿佛也不信,“我的?我的?”他的眼角泛起了點光,她以為自己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