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束

諸,我的兒子!”

平平怯生生的,滿臉的不敢相信,“爸爸?我怎麽會有爸爸?我是從福利院長大的呀,沒有爸爸。”

諸一珩一把把他嵌到懷裏,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是爸爸錯了,爸爸以前不知道,讓……平平受苦了。”他盯着袁苗,“爸爸以後再也不會了。”

平平求助的看了一眼袁苗。袁苗閉了閉眼晴,一咬牙,“是的,平平,他是你爸爸。”

平平看看諸一珩,又看看袁苗,不吱聲。

諸一珩讓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媽媽說的,你也不信?”

平平歪着腦袋,“我不信,我是從福利院長大的,怎麽會有爸爸?我不信。”

袁苗泣不成聲,諸一珩的悔已經在昨夜将他湮沒。他看着平平,一只手扶着平平的肩,盡量柔和的說,“你要怎麽相信?”

平平的眼睛裏滿是懷疑和驚懼,看着他,一聲不吭。

“要不我們打個電話給曾叔叔好不好?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平平看着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諸一珩拿出電話,要撥號又停住了。他看着平平有些期待的小臉,“咱們說好,一會兒如果你曾叔叔也說我是你爸爸,你要相信,要管我叫爸爸,不許耍賴。”

平平又看向袁苗。

“你媽媽不會攔你。”

平平還是不吱聲。

“要不這樣?我們直接去找曾叔叔,好不好?媽媽也一起去。爸爸不是壞人,你要相信媽媽和曾叔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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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沒有說話,但看表情,心裏已經有活動的意思。諸一珩抱起他,看向一旁呆若木雞的袁苗,“你去不去?”

袁苗心裏很亂,她很排斥諸一珩認平平,但事情已經開了頭,如果不去,以諸一珩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認平平,不過是早晚的事,拖延不過增加平平的不安。

諸一珩一路飙車到了醫院。曾若安在做手術,諸一珩問清楚手術室的位置,兩大一小等在外面。袁苗怕平平緊張,問,“平平,你餓不餓?”

諸一珩打斷,“護士說,若安的手術快結束了,等一會兒吃飯。”

平平怯生生的看了眼諸一珩,不敢說話。袁苗站起來,“我去給他買點吃的。”

“那一會兒若安出來,你別怪我哄不住孩子。”

“那你去。”

諸一珩瞥了她一眼,“你們串通怎麽辦?”

袁苗還真沒想到這一節,有些氣憤,“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諸一珩抱過平平,也不管他沒有脫鞋,直接讓他踩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除了我自己在現場,誰我也不相信。”

手術室的門開了。先推出來的是病人,看着擔架車上的人,袁苗忽然想起自己的父親,身上打了個寒戰,臉色發白。諸一珩伸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打掉,“別碰我。”

“你經歷過的,我也經歷過。”

“你是在提醒我,我們家欠你的?”

“不,我只是想告訴你,活着的,才是最重要的。”

曾若安沒多久就出來了,看見他們很意外,他摘掉口罩,“你們——”

諸一珩站起來,“平平想聽你說,我是不是他的爸爸。”

曾若安的眼睛裏都是震驚,他有些責怪地看着諸一珩,“你真是。”他看了眼袁苗,見她把頭偏了過去,目光又落在平平身上,小朋友的眼中既含着期望,又含着擔憂和些許驚懼,看得曾若安嘆了口氣。

他彎下腰,摸摸平平的頭頂,“平平是不是很緊張?”

平平看着他,忽然撲過去,“曾叔叔。”然後就哭了起來。

突然的變故讓諸一珩和袁苗有點慌,兩人都伸手要抱平平,袁苗打掉他,恨恨地說,“都是你。”

曾若安把平平摟在懷裏,拍着他的背說,“平平是不是覺得突然冒出個爸爸來,害怕了?”

“嗯。”

“那平平想不想要個爸爸呀?”

平平埋在曾若安的懷裏,模糊地應了個“想”,然後爬出來,小心的看了看諸一珩和袁苗,小聲說,“可是,我覺得爸爸應該是曾叔叔這個樣子的。”

三個大人都愣了下,諸一珩的臉僵了,曾若安繼續說,“平平是覺得他很少笑嗎?”

平平搖頭,“我是覺得這個叔叔好兇。我上次見到他,他好像非常不喜歡我。”平平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了。

諸一珩蹲在他的眼前,,“平平,上次見你,我并不知道你是我兒子。”

“可是,曾叔叔也知道我不是他的兒子啊。”

諸一珩看着平平黑豆似的眼睛,忽然冒出一句,“就憑你這智商,也是我兒子。”

曾若安一時沒防備,噗的笑了出來。袁苗沒繃住,也動了動嘴角。

諸一珩繼續說,“你曾叔叔對你好,是因為知道你是我兒子。”

眼見這球踢過來,曾若安不得不接,“是的,平平,你爸爸說的沒錯。你爸爸……嗯,很有錢,以後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平平仰起小臉,“包括去海洋館嗎?”諸一珩說,“你趕緊告訴他,我是不是他爸爸。”

諸一珩抱過他,“去太空館也行。極地、企鵝,你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會摘給你。”他重重的親了口,“好不好?平平,好不好?”他的聲音裏透着壓抑的緊張,大人的眼睛和小孩子的眼睛互相對視。

諸一珩勒着他小小的身子,又問了遍,“好不好?”

平平看看袁苗,動了動嘴唇,“那媽媽呢?”

袁苗僵住了。

諸一珩才要說話,袁苗搶先說,“媽媽也會有的。”

諸一珩的目光如劍,掃過袁苗,看着平平,言語铿锵,“爸爸向你保證,媽媽也會有的。一個月之內。”

袁苗沒提防的聽他這一句,如踩空了樓梯,也忘了難受,“你什麽意思?”

諸一珩整了整平平的衣服,“一個月之內,我要給平平一個完整的家。”

“諸一珩,你又要做什麽?”

諸一珩親了口平平,“平平想不想要一個完整的家?有爸爸?媽媽?有自己的房子住,有固定的學校和同學,再也不用擔心明天在哪裏。早上有人送出門、晚上有人等你回來。家裏永遠都有燈,吃飯可以說想吃什麽、不想吃什麽,周末有爸爸媽媽陪你玩,過節的時候,家裏有窗花,有一家人歡聲笑語,雖然可能就是看着沒有意思的電視。平平,你想不想要?”

平平看着他,流露出渴望的眼神,他小聲說,“想。”

“大點聲說。”

“想!”

諸一珩把平平揉進懷裏,睫毛有淚光隐耀,“我的乖兒子。爸爸知道,爸爸就知道。”

曾若安轉過身,用手背蹭了蹭眼睛。

諸一珩抱着平平站了起來,“你們做DNA檢測的,下午幾點上班?”

☆、26-1

諸一珩突然其來的問話,讓曾若安和袁苗都很吃驚。曾若安看了眼袁苗,先開了口,“一珩,你這是幹什麽?”

“有備無患,先把證據作死。”

曾若安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少幹點這種土匪行徑的事?”

“只要她回來,這些全用不上。”

曾若安頭大,“但你得讓大家有個适應過程。”

“誰?她嗎?她瞞了我四年,她應該早适應了這一天。平平嗎?如果我拖着,适應時間才會越來越長。”

曾若安又看了看袁苗,“你先把平平給苗苗,我們到辦公室裏說話。”

諸一珩看了眼袁苗,把孩子遞過去。“你在門外等我。”

袁苗接過平平,沒有說話。

“一會兒我們去吃飯,下午回來做檢測。你走也沒有用。”然後,頭也不回的跟着曾若安去他辦公室。

兩人到了曾若安辦公室,關上門,曾若安說,“一珩,你這麽做,對苗苗不公平。”

“不然呢?像你,把她藏起來,然後媽媽和妹妹輪番上陣罵她?”

曾若安的臉色很難看,“一珩,你說話沒必要這麽難聽。”

“我說的是實事求是。當年我以為你即便攔不住你的家裏人,至少會給她請個像樣的律師,讓她別那麽辛苦。”

曾若安急急地說,“我請了。”

諸一珩的目光裏滿是嘲弄,“然後呢?”

“她拒絕了,這不是我的問題,她拒絕了。”

“在落難的時候,她都不要你,還不夠說明什麽嗎?”

曾若安的臉白了。

“出來後,就比方說現在,你能給她什麽?一個暫住的房子,你都保障不了。”

“你怎麽知道?”

“呵,”諸一珩笑,“你我相識多年,我能不知道?”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帶着窗棂的影子,投射在桌子上。“當初你都知道,我是一步走錯。”

“那你既然已經傷害了她,又怎麽有臉面再重頭回來找她?”

諸一珩看着曾若安,“不然呢?給你?你能承受得了你家裏的壓力?你有辦法讓她重新回歸她原來的生活?”沉默了會兒,他繼續說,“她今天的生活,是我一手造成的,也只有我,才能把這一切扳回來。”

“可她已經不愛你了。”

諸一珩低着頭,“愛或不愛,我沒有別的選擇。要不呢?她帶着孩子,還有她媽媽,怎麽生活?”他挪回目光,視線銳利,“靠你嗎?”

好半天,曾若安才說,“一珩,你這個人的心思藏得太深。因為藏得深,很難讓別人完全相信。只有一個人信過你,你卻還讓她傷了心。”

諸一珩死死的看着他。

“當年你來找我,說不是你做的,我信。只是苗苗說,出事後,你扔下她,一個人躲了起來,她怎麽也找不到你。”

“我那是不敢面對她。”

“你那時就沒想着放棄她?”

諸一珩不說話。

“實際上,你想過放棄她。你知道我當時聽你說之後,我是怎麽想的嗎?我想的是,既然你早知道她父親是你家的仇人,你為什麽要接受她?”

諸一珩還是不說話。

“接受了她,不好好待她。在她父親出了事之後,無論是不是你做的,你躲起來,不肯見她。你逼她點着了你的房子,你讓她進了監獄……”

“不,不是我,讓她進監獄的是你妹妹。”

“若錦是不懂事,但她不至于讓苗苗死心。讓苗苗死心,決定以牢獄作為兩個人過往的結束的,是你,只有你。”

諸一珩的臉上現出一片死灰。

“每次探監被拒,我心裏都在想,她可能自此就消失在我的生活裏了。她坐牢三年,你去過幾回?如今她出來了,你又何必糾纏她的生活?”

過了很久,諸一珩說,“我也曾想,不管怎麽樣,她父親都是因我而死,我覺得再也不會有轉變的可能。就是這樣,我沒有見她,我以為讓她恨我會比較好,至少不會讓她矛盾。”

“那你就應該繼續這樣,為什麽要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好半天,諸一珩聲音喑啞,“因為我每時每刻都覺得自己像個孤魂野鬼,這個世界,除了她,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人收留我了。除了她那裏,我也再無處可去。當初我也曾想過退出,斷了念想。知道你一定會看不過,一定會給她請最好的律師。”他的語氣裏有些許落寞,“我以前一直認為是你沒請,所以,這幾年,我和你基本也沒有什麽來往。就在前些日子,我才知道,原來當年是她拒絕了。她親口和我說,當時,她在等我。”

曾若安苦笑,“然後呢?你想說什麽?”

“聽到那句後,我只恨當初沒有任着自己的心意,不顧一切的把她摁在身邊。她的性格我知道,如果等着她自己,可能幾年都不會有變化。我也确實等不及。守着一個自己明明很愛、卻只能裝作不愛的人,我也不想再過這種日子。這種日子,在我遇上她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我早就過夠了。”

“你總要顧及她和她媽媽的接受能力。”

諸一珩呵的笑了聲,過了會兒才說,“這五年來,我就想明白一個道理:寧可把她束縛在身邊一輩子,好過終身看不見她。如果她的碉堡已經很牢固,那你能做的,就是先用重型炮把外牆炸開,否則,可能你連進城談判的機會都沒有。她,我非要不可,也等不及。為了她,也為了我自己。孤注一擲也好,狗急跳牆也罷,我再也沒有第二條路。”

兩人談話出來,袁苗果然還在等着。曾若安驚嘆于諸一珩的判斷力,面色并沒有露出來,只是對着平平笑笑,“平平是不是餓了?”

袁苗說,“一起吃飯吧?”

曾若安看了眼諸一珩,“不了。我還得準備準備,下午還有手術。”

諸一珩自然的伸過手,也不管袁苗是不是撒手了,直接抱過平平。兩人一用力,袁苗只能撒手。

“平平,來,跟爸爸說,想吃什麽?”

平平還在驚疑之中,看着袁苗,袁苗說,“平平日常喜歡吃肯德基。”

諸一珩扭過頭,“你慣的吧?你以前就愛吃這玩意兒,有什麽營養?”

袁苗愣了下,臉色有些尴尬,“可是,小孩子就是喜歡吃啊。”

諸一珩回過頭,“我以前管你媽,現在要管你們倆了。”語氣中雖然有些不滿,但多少帶着些寵溺的意味。“行吧,今天第一次全家吃飯,沒營養就沒營養吧,去吃肯德基。”

醫院斜對面不遠就有一家肯德基,走過去也無非就是不到一千米的路程,開車卻要繞一陣兒才能掉頭。諸一珩看了地圖,也不征求袁苗的意見,直接說,“我們走過去。”他放下平平,走在外側,牽起他的一只手,袁苗很自然的到了內側,牽起平平的另一只手。三個人默默的走着,前面有一個水灣,袁苗才想把平平抱起來,聽諸一珩說,“平平,一會兒到跟前兒,胳膊上使點勁兒、腿也收起來,我和媽媽把你提過去,好不好?”

平平看了看諸一珩,聲音雖然小,目光卻滿含期待,“好。”

三人到了水灣前面,諸一珩說,“開始。”

平平馬上用力的握着諸一珩和袁苗的說,諸一珩一提胳膊,袁苗趕緊也跟着提了起來,平平清脆的笑聲就如鈴铛似的在空氣中散了開來。

越過水灣,袁苗才要松手,不想被諸一珩借勢把平平拉過來,往肩膀上一悠,把袁苗吓了一跳,才要叫,發現平平已經穩穩的坐到了他的肩頭。

袁苗第一次發現,諸一珩原來還有這麽一面。不過幾百米的路程,到肯德基門前時,平平顯然對他已經不像剛才在醫院裏那麽戒備。進了肯德基,袁苗要帶平平去找座位,諸一珩把平平舉到眼前,“想不想跟爸爸去點餐?可以挑自己喜歡的哦。”

平平看了看袁苗,小聲說,“想。”

“好,走。”

袁苗目送着一大一小,心裏不知怎麽形容滋味。

諸一珩讓平平走在自己的前面,他托着餐盤在後面跟着,老遠袁苗就喊,“慢點兒、慢點兒。”

諸一珩放下餐盤,“只有女人才怕摔一下、碰一下,平平,咱們是女人嗎?”

平平細聲細氣,“不是。”

“那以後甭聽你媽羅嗦,該跑跑,該跳跳。”

袁苗說,“你別淨給他教這些壞的。”

“怎麽是壞的?我兒子,将來是要出人頭地的,如果連個跤都怕摔,那我們老了指望誰?”

袁苗咬着漢堡,“你別我們我們的,誰和你是我們?”

諸一珩哼了一聲,“一是你翻不出我的手掌心;二是,”他頓了頓,“我現在可是名正言順的爸爸。”

袁苗心裏一怔,慢慢的,覺出嘴裏有一片苦味。

三個人吃了飯,時間還早,袁苗說,“平平,你去旁邊的兒童天地玩一會兒吧。注意安全。”

平平早就盯着那裏,聽媽媽說了,就一溜煙跑過去。

諸一珩也不着急,等着袁苗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原想的這幾章沒什麽偏甜的內容,男女主一路對抗到底。後來覺得,還是讓男主略表現一點柔和,免得大家接受不了。畢竟還有一個孩子。接下來,繼續打……

為了這一百個收藏,也是糾結,總希望更好。一個當主編的朋友每周出刊的前一晚都要熬到淩晨。每次說:就十塊錢的東西,每次又接着熬。

進入上班模式,每天只能一更,見諒。。。

☆、26-2

袁苗說,“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諸一珩不置可否,“然後?”

袁苗一咬牙,“你是非要和我打官司是嗎?”

諸一珩往後一仰,手搭在旁邊的椅背上,“這話應該是我來問吧?你是非要和我打官司嗎?”他把“我”字咬的很重。

“我不覺得你有臉要這個孩子。”

“你也早應該知道,我這人只看結果,只要是我想要的,臉面什麽的,從來不是我考慮的範圍。”

“你沒為他付出過什麽。”

“那是被你剝奪了。”

“你當初——”

“我再說一遍,我當初并不知道。你要是一定要說是我抛棄了你們,你這樣想,對你、對平平、對我,有什麽好處?”

“你不承認?”

“我為什麽要承認?”

“你現在不過是後悔了而已。”

“我後悔了不好嗎?平平難道不應該有一個好爸爸嗎?你又為什麽要剝奪呢?你這樣做,難道不是想拿平平來懲罰我?你不自私?”

袁苗早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三言兩語,已經潰不成軍。她草草地說,“随便你,反正我有那個協議。”

諸一珩笑了一聲,“那你沒有違反那個協議?”

“什麽意思?”

“你私下裏,沒有做別的零活兒?”

袁苗的臉色漸漸難看起來,“你都知道?”

“我早說過,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你和誰都不能接觸。”

“那你——”她咬住了嘴唇,明知道她在做零活,他還給她派電腦。

“秦一凡提醒過你,可是你并沒有聽懂。”

袁苗的臉色灰白,“你早等到這一天?”

諸一珩垂下眸光,無意識的搖晃着可樂杯子,“原來并沒有想到用在這裏“,他熱烈的看着她,”盡管我覺得十年後我們不是這個樣子,但我從來沒想過允許你離開。”

袁苗倒吸一口冷氣,“你從來沒想着會放了我?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

諸一珩放下杯子,說得輕描淡寫,“試過。既然在你我隔着血仇的時候都不行,那這一輩子斷無可能。”

“可是……”

諸一珩粗聲粗氣,“不要再說你不愛我了,我不想聽。”他往前一探,直勾勾的盯着她,聲音裏帶着蠱惑,“說你愛我,說你要回到我身邊來,嗯?”

袁苗掩住氣息,“你妄想,我早說過,此生此世……”

“你想讓我對平平食言?”

“是你自己自大妄想,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問你的意見,到我老,都別指望摸你一把。”他咬字清楚,卻偏偏帶着一點暧昧,“那好吧,我尊重你一次:給你三天時間,你自己解決下。三天之後,如果你解決不了,那你別怪我出手。”

進了醫院,諸一珩沒有一絲猶豫,直奔DNA檢測中心。袁苗問,“非做不可?”

“非做不可。”

“你還懷疑什麽?怕他不是你的?”

“不,我只是怕你帶着他消失。”諸一珩說,“我只不過是想做的證據萬無一失,一天、一時、一分、一秒,我都不想拖着。我不想再來第二次。”

袁苗眼睜睜的看着他有條不紊的交了錢,有條不紊的哄着平平做了檢測,有條不紊的問了取報告的時間,一種潰敗感油然而生。

諸一珩開車把他們載回曾若安的那個房子,袁苗抱着平平下車,諸一珩說,“別忘了我和你說的三天為限,只有三天,到時候不許哭、不許說我欺負你。”他伸手去抱平平,她以為他要奪孩子,手上一用勁,卻讓他拉着手腕,整個人都帶了過來被他箍在懷裏。她抱着孩子、他抱着她,“別讓我等太久,等不了。你有家,我還沒有。” 袁苗掙脫開他,抱着平平上了樓。

雷烨開門,一臉的笑容,“回來了?”

袁苗有點心不在焉,“嗯。”

雷烨随口問,“中午和誰吃的飯?”

平平才要開口,袁苗說,“來,平平,先去洗手。”

平平“哦”了聲,進了洗手間,袁苗說,“平平,今天的事暫時不要告訴姥姥。”

平平的手接着水,回頭看着袁苗,“為什麽呢?”

“因為……姥姥還不認識他。”

“哦。”

平平拿了肥皂,袁苗問,“平平,你喜不喜歡爸爸?”

平平認真的搓洗着小手,忽然說,“媽媽,他真的是我爸爸嗎?”

袁苗愣了下,随口回答,“是啊,你曾叔叔不也說是嗎?”

平平不吱聲,只是洗手,袁苗問,“怎麽了?”

很久,平平才說,“那他是不是知道我真正的媽媽是誰?”

袁苗的心裏轟的一聲,再也說不出來話。

接下來的兩天,袁苗如常的接送平平上幼兒園。第三天晚上,諸一珩來電話,袁苗接了,不等他開口,袁苗說,“你在哪裏?我們談一談。”

“樓下。”

袁苗下了樓。他還站在上次的地方,倚在車上,低頭抽煙。袁苗看了會兒,才邁步過去。

他皺了下眉,“即便很想趕緊離開,也最好多穿一些。”他拉開車門,“車上說吧。”

“不用了。”袁苗很快地說,“我就是來和你說一聲。”她停住了,他的手還扶在車門上,沒有轉身。

“平平你可以帶走,但我每月要求四天的探視時間。”

他背影僵直,“你什麽意思?”

“你說的都對。他跟着你,有更好的條件。而且,”她語氣苦澀地說,“我一直是以收養媽媽的面目出現,我也不想傷他的心。反倒是你,一句你以前不知道,就可以帶過一切了。”

他怦地關了車門,轉了過來,語帶譏諷,“這就是傳說中偉大的母愛?”

她低着頭,“随便你說吧,我也鬥不過你,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打來打去,只對平平不好。你要平平,我給你,但你要對他好。這是我能做的最大讓步。”

夜風很冷,刮在她只穿着單睡衣的腿上,像浸進了冰水。

“讓步?”他冷笑,“誰讓你做這種讓步的?我給你的路中沒有這一條。我沒讓你放棄平平。”

“不這麽做,我還能怎麽做?當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我有記性。”

他看着她。

”你算準我不會舍得平平,一定會跟着去。我偏不讓你如願。”

袁苗的聲音并不大,卻像是砸在心湖上的冰錐。

他看着她,“我其實并沒有想把你自以為是的安排都毀掉,雖然都是些湊合,我看不順眼,但我不想讓你不開心。現在這樣,你是不是非要我動手把你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摧毀,你才肯罷休?”

袁苗別過頭,“你要的我都給你了。”

“那我要你呢?”

她回過頭,看着他的眼,“你憑什麽要我?”

諸一珩的抿了抿嘴唇,一時說不出話。

她往後退了一步,平淡地說,“你說的對,我不該對你隐瞞平平,我也沒有權利拿平平懲罰你,平平跟着你會有更好的生活,為平平考慮,确實,暫時讓他跟着你,目前來說,更好一些。”停了停,她更加平淡地說,“我把平平給你,我們之間的糾扯,也可以結束了。那個協議也不再有效,而我,也可以恢複原來的生活了。”

諸一珩往前進一步,目光緊緊絞着她,“你說什麽?”

袁苗又往後退了一步,“很晚了,諸先生,我想我該回去了。明天早上我送他上幼兒園,中午你就可以在幼兒園門口等着接他。”

她想走,讓他攥住。

“你就這麽狠心?當年把他丢到福利院,現在又把他丢下?”

“是你非要要。”

“我還要你。”

她的睫毛垂下來,又擡起,“那是不能的。多少離婚的孩子,一樣過得很幸福。當年我們也是離婚的,也沒有什麽不同。”她掰開他的手,“很晚了,諸先生,我上去了。”

袁苗說完要走,諸一珩拉住她的手,“這是你的報複?”

“談不上。為了平平,你我的恩怨一筆勾銷。希望從今以後,你我所有的關系,就僅僅是平平的爸爸媽媽。”

“一筆勾銷?”他笑了,“誰允許你一筆勾銷?欠你的,我非要還你,你不要都不行。既然當年惹了我,這一輩子,別想勾銷。”

袁苗說,“那你就試試。”

“試試就試試。咱們各憑本事。你愛折騰什麽都随你,當我寵着你怡情。不就是你說的那些嗎?我一樣一樣都還給你,我要讓你無話可說。”

袁苗第二天早上起來,給平平穿了衣服。雷烨如常的做了早飯,一家人吃了。臨出門時,袁苗說,“媽,中午不用做平平的午飯。”

雷烨吃驚,“為什麽?”

袁苗笑,“平平的爸爸找來了,中午要把他帶走。”

平平拉着她的手攥緊了,袁苗彎下腰,笑眯眯地說,“平平是害怕了嗎?”

平平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盯着她。

袁苗摸着他的頭,“沒事啦,媽媽每月還會去看你,你想媽媽了,也可以給媽媽打電話。”

平平悶悶地說,“可是,我不想去。”

袁苗說,“傻瓜,你是他的親兒子,他疼你愛你,你當然要去。”

平平到底哭了,“可我更喜歡媽媽。”

袁苗攬過他,不讓雷烨和平平看見她打轉的眼淚,“他是你的親爸爸,而我……”她沒有說下去。

雷烨說,“怎麽這麽突然?”

袁苗平淡的樣子,“是挺突然的。不過,既然人家是親爸爸找來了,也沒什麽可說的。”她親了口平平,“走吧。”

雷烨看着袁苗出了門,左思右想,心上忐忑,給曾若安打了電話。

“若安,我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你了,不過,有點事,我想問問你。”

“伯母,您說。”

“苗苗說,平平的親爸爸找來了,要把平平帶走,這件事,你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對我的鼓勵?ω?

☆、26-3

曾若安正帶着人查房,聽到這一句,擺手讓人先過去,自己走到走廊的窗前說,“苗苗怎麽說?打算給了?”

雷烨嘆了口氣,“給了,看着倒像是沒什麽,可我總覺得不大對勁。苗苗現在的心裏,我是看不透,什麽都像淡淡的,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

曾若安字斟句酌,“伯母,要是諸一珩回來了,您還會接受他嗎?”

雷烨的聲音突然增高,“你提他幹什麽?”

“沒事,”曾若安趕緊說,“我只是覺得,苗苗像是準備誰也不再接受,覺得有一個人,總比沒有好。”

“讓他死了吧,再也不要來纏着我們苗苗。”雷烨激動的聲音聽到曾若安的耳朵裏,他不作聲的嘆了口氣,“伯母,您多保重,我也不過是随便說說。至于平平的爸爸,好像是回來了。”

雷烨抹着眼淚,“苗苗也是命苦。收養了個孩子,還給他治好了病,這還沒幾天,就被人家找了回去。”

曾若安只能安慰,“伯母,會好起來的。”

挂了電話,曾若安想了想,終究沒有再撥一個電話出去。

平平今天不想進幼兒園,袁苗怎麽勸,平平都不進去,一大一小在幼兒園門口,平平站着,袁苗蹲在他面前。

“媽媽。”

“嗯?”

“我以後還能叫你媽媽嗎?”

袁苗的淚嘩的流了出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當然,只要你想。”

“可是,我不想去……爸爸那兒。”

“可他是你爸爸。”

平平走過去,抱住她,“可我喜歡你,覺得你對我最好。”

袁苗的淚止不住,“媽媽以後每個月會去看你的。”

平平不語。

“你也可以給媽媽打電話。”

平平的聲音很輕,“那他……那裏還有個別人的媽媽嗎?”

袁苗愣了下,暗聲回答,“現在還沒有。”

“那他……以後會有別的孩子嗎?”

袁苗拉起他的手,“媽媽向你保證,如果他對你不好,只要你和媽媽說,媽媽一定把你接回來,嗯?”袁苗舉起手,“媽媽保證。”

一上午,袁苗哪裏也沒有去,守在幼兒園門口。十一點時,諸一珩來了,袁苗退到旁邊站着,像是兩個陌生人。

諸一珩點了一支煙,抽了幾口,看了眼隐而不發的袁苗,又抽了兩口,找垃圾桶掐滅。“我不抽了,行了吧?”

袁苗說,“你既然做了爸爸,就要有爸爸的樣子。平時好好對平平,他小,需要有人陪。”

“不放心你來陪他,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的,經常夜不歸家。”

袁苗知道他是為了激怒自己,還是說,“你要是真夜不歸家,我一定不會和你善罷甘休。”

諸一珩看着她,“你我是不是非要這麽吵,才能說幾句話?”

袁苗別過頭。

“當初你說是我逼你把平平送到福利院,如今,我要你們,你卻自己要和平平分開。”

諸一珩說的殘忍,刺激的袁苗心裏一抽一抽的,又找不到新詞。

諸一珩繼續說,“你報複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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