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結束
袁苗看着窗外,“開導不開導,有什麽用嗎?”
劉樂冰覺出一點不好,“你什麽意思?”
袁苗垂下頭,“我知道你不在乎,我也知道歐老大未必在乎,但讓別人覺得,走心居然雇傭這樣的人,就不是很好了。”
“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袁苗無精打采,“大不了不做這一行了,無所謂。”
劉樂冰大吃一驚,“袁苗,你不是吧?這麽容易就退出了?”
袁苗苦笑了下,看着窗外那陰沉的天空,“不然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劉樂冰想了想,“要不這樣好了,我們就籠統的發個聲明,說走心對一切無中生有的攻擊保持追究的權利。”
“你和歐老大商量過了?他怎麽說?”
“他能怎麽說?要不,還真能認他過去一無是處、靠老婆上位?”
“但我的确坐過牢。”
“那也不能認。”劉樂冰說,“否則,要是認了,咱們這一陣就輸了。頭只要低下來,就很難再擡起來了。還是這樣的事。”
袁苗想了想,“歐老大的好說,畢竟這些事都沒什麽證據,只能算傳言。我呢?我是真的坐過牢。這次否認,就相當于說謊話,被人抓出來可是不好。”
“這怎麽能算是說謊話?不是說了嗎?我們籠統的發個聲明,不單說你這件事。”
“可萬一真有人指出來我的事呢?”
電話那頭傳來劉樂冰的一聲哼,“誰有什麽證據?無非都是傳言。他們有證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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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苗想了想,“我這個人不習慣撒謊,你們說發籠統聲明,我不反對,但我就不在其中了。沒必要。”
“怎麽沒必要?這是一損俱損的事。”
“不至于吧?我不就上過這一期?你們就說這一期用人不善、不就完了?反正我就是個臨時工。”
“大姐,”劉樂冰拖着長腔,“出了事就說是臨時工的梗,已經快讓全體網友給噴爛了,還臨時工。走心不是有關部門,可以不管這種笑話。真成了笑料了,走心混都混不下去。”
袁苗無話可說,“可我只露過一次面,而且,确實和走心沒簽過合同。”
“不行,”劉樂冰說的斬釘截鐵,“我們想過了,拿到你在走心參與過很久的證明可比拿到你坐過牢的證明容易太多了,雖然你和公司沒簽過合同。人心隔肚皮,萬一真有反水的,說你早參與了,不好弄。”
“不至于吧?”
“鼎湖既然能把你坐牢的事挖出來,誰知道他們還知道什麽?這個險不能冒。”
袁苗愣了下,這不是她所認識的劉樂冰。停了停,她忽然問了句,“這是不是你們和那位仲文派來的張總商量後的結果?”
劉樂冰回答的倒是很爽快,“沒錯。”
袁苗的心念轉了轉,“那就是說——”她沒有說下去。劉樂冰還在等着,“說什麽?”
袁苗很快地說,“沒什麽了,既然你們覺得這樣做對走心好,我沒有意見。”
斷了語音,袁苗想了一會,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會兒,夢裏見到少年時的諸一珩。一霎那,又見到了他對她說,“你爸死了。”
她悚然一驚,醒了過來。外面已經擦黑了,死靜的屋子裏,偶爾傳來雷烨的一點點聲音。袁苗看了看手機,走心的官微已經把聲明發出來了,措辭嚴謹。
袁苗看着那聲明,直到屏幕暗下去。
她終于……還是又一次依賴了他。雖然這種依賴是下意識的,雖然她并沒有向他求證,雖然他也沒有為這件事和她說過一句話,但當聽說這聲明是張舒文的意思時,她有點悄悄舒一口氣。在她心裏,張舒文代表的就是諸一珩。
認識諸一珩以後,她不知不覺的把對父母的依賴轉在他的身上。這種依賴,一直在她把自己送進監獄後才戒掉。她以為再也不會信任他了。這幾年中,遇到大大小小的難事無數,她從來沒有動念頭找過他,一次都沒有。但這次,重逢後也不過幾個月,這種依賴,居然悄無聲息的又冒了出來——連什麽時候冒出來的、怎麽形成的,她都不知道。
袁苗望着天花板發了很長時間的呆,難道這一輩子,她真的在諸一珩這個坑裏,出不來了?
——或者說,出來幹什麽?
潰敗速度之快,她都沒有想到。這才幾個月。甚至這幾個月中,他殊少對她有和言悅色,更沒有一句甜言蜜語。他強勢的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自己所有的全部安排都被打破——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連在意都沒有在意。不管是她的感受,還是她的安排。
“我要一切回來。”這是他的話。沒有絲毫猶豫與可商量的語氣。
她甚至恨不起來他搶走了平平。因為事實證明,他直白的告訴平平自己是他的父親,比她這瞻前顧後的繞了許多圈子的,效果要好很多。
她又想起平平的問題。既然諸一珩明确的說他是爸爸,那平平問他媽媽是誰,只是遲早的總是。他會怎麽回答?
相比于走心那點兒事,她更在意的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諸一珩就是沒有回答她。
袁苗由諸一珩想到走心,又想到鼎湖,想起他曾經逼自己從走心離職時用的手段,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讓她坐如針氈,她心裏的不安,仿若星火,越燃越大。
☆、30-2
袁苗握着手機,想了整個晚上,終于,到了平平睡覺的點兒,她打了諸一珩的電話。
“嗯?”他接了,就這麽一個字。
袁苗莫名有點緊張,她下意識的看了眼房門,走上前,小心的鎖上,才又回來,而且是在離房門最遠的地方站住,她咬了咬嘴唇,“平平——還好嗎?”
“好。”他淡淡地說。
“能讓他過來接個電話嗎?”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不徐不疾,“他睡了。”
“哦,這麽早睡?”
“嗯。”
袁苗又咬了咬嘴唇,不知該說什麽,但又不想挂電話,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
“嗯……”她終于還是無法開口,“沒什麽事我挂了。”
“嗯。”
兩人說了這話後,依然又都還在線。
袁苗看了看手機,見他還在,就說,“你怎麽不挂?”
他依舊不鹹不淡地說,“哦,沒在意,以為你會挂。”
“你在忙?”
他的聲音裏有一點點笑意,“你關心我忙不忙?”
袁苗的心裏如同小鹿亂撞,“沒有,你還是挂了吧。”
“嗯。”
袁苗看着通話時長的秒表一直在走,終于,她挂了。
她丢了手機,一個人在床沿坐下,呆望着窗戶。
外面,萬家燈火,正是一個城市中最顯溫馨的時刻。
諸一珩再來電話時,袁苗接起,語氣客氣而疏離,“有事?”
“我要回趟雲城,你照顧下平平?”
“你什麽意思?”
“我要回趟雲城,所以,想要你照顧下平平。他這幾天精神也不好,和我還不夠親,吃飯都不在精神上。”
袁苗一聽平平,心裏就失掉了所有原則。這幾天,她很想念平平,但因為和諸一珩置氣,也沒有問太多平平的事,讓諸一珩這麽一說,就按捺不住。
“你不帶他?”
“嗯,就幾天的事。”
袁苗想了想,如果由着她,她恨不得立刻出門把平平接回來,但因為涉及到雷烨……諸一珩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怕你媽不同意?”
袁苗沒有說話。
“你的學費也是才交的吧?新幼兒園還沒有安頓好,你接回去繼續上吧。”
袁苗無名火起,“諸一珩,自從你回來,這一出一出的,我也夠了。我好好的在雲城,你把我趕到江城。我好好的在江城,你又要把我弄回雲城。我好不容易給平平找個幼兒園,你要接走。我……”
“這幾天,平平還在原來的幼兒園上學。”
袁苗愣了下,“你為什麽……?”
“我有我的打算。”
袁苗恨恨地說,“你的打算、你的打算,你只管你的打算,什麽時候管過別人?”
諸一珩沒有還嘴,只是說,“那你到底是接不接走平平?”
袁苗躊躇了一下,“我得和我媽說。”
電話送來的諸一珩的聲音有點冷意,“平平是你的兒子,你要帶幾天,還要經過你媽的同意?”
“你別和我說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因。”
諸一珩的聲音平靜又漠然,“所以我說,等着你,什麽事也辦不成。”不等袁苗發作,他又說,“那你快去問。”然後又補了句,“你想好。如果這次争取不了,以後你想要,我可能都不會給。”
受諸一珩壓迫這麽久,袁苗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她出門要去廚房,雷烨剛從裏面出來。袁苗說,“您怎麽不躺着?早飯我做就行。”
雷烨看了她一眼,袁苗有點心虛,一直憋到吃早飯時,袁苗才說,“嗯,那個,媽,他說,他這幾天有事,問我們能不能帶幾天平平?”
雷烨的手停了下,繼續吃自己的飯。
袁苗說,“媽,平平到底是我的孩子。”
“不要我這個媽,你就去。”
“媽,你何苦這麽逼我呢?我沒有別的意思。可平平,他畢竟是我的兒子。”
“那你當初要生下他的時候,有沒有和我說一聲?”
袁苗咬了咬嘴唇,“媽。”
“你眼裏大凡有我這個媽,當時你就該和我說。”
“媽,當時我不是……我是怕……”
“怕我不同意?”
袁苗咬着筷子不說話。
“那你不是知道我什麽态度嗎?”
“媽,可是我也和您說過了,我應該不會再愛什麽人了,平平可能是我唯一的孩子了。”
“那你當時為什麽不找姓諸的要錢?是他不同意?”
袁苗反應很激烈,“媽,他當時根本不知道有平平。”
“那你為什麽不找他?”
“當時……我也說不好,也可能就是心灰意冷,覺得他也不會怎麽樣。我怕他讓我拿掉,或者,想辦法讓我拿掉。”袁苗說到這裏,聲音黯淡。
人是複雜的。她對諸一珩說的對,對雷烨說的,也對。在當時,她萬念俱灰是真的;走投無路也是真的;萌生一股狠意,報複諸一珩也許……也是真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就是走投無路;一直以為,她對諸一珩已經無愛無恨,沒想到,她原來真的是恨他的。這情感隐藏的如此深,以至于她自己都相信了,她對他已經漠然,既不恨他、更不愛他。
直到這一頓飯終了,雷烨也沒有說話。待她起身時,袁苗終于沒忍住,“媽,您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雷烨連頭都沒有回,“我同不同意的,有用嗎?”
袁苗覺得自己有點委屈,眼淚噼哩叭啦的往下掉。過去這五年,她以為自己的淚已經流幹了,已經可以堅強到面對什麽都淡然了,原來,不過是沒有條件可以委屈而已。
她沒有給諸一珩回電話,只是發信息告訴了他結果。諸一珩只回了短短一句:知道了。
袁苗想問,他什麽時候離開雲城、什麽時候回來,又不想有太多牽扯。既然諸一珩說平平還在這裏上幼兒園,她就去幼兒園等他。
袁苗第二天在下午要開園前的一個小時,就守在了幼兒園門口。
剛進幼兒園時,幼兒園老師就有交待,頭一個星期是适應期,只上半天。第二個星期開始,就上全天。袁苗還記得放學時間,早早的就去等着。
她一面等,一面心不在焉的注意着旁邊。離開園還有十分鐘的時候,諸一珩果然來了。
袁苗看見他的車,莫名的有點心慌,一低頭,假裝刷着自己的手機,視線中,他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在她面前站定。她一抿嘴唇,很有些緊張,沒成想,他已經伸出手,替她別了下頭發,口氣親密自然,“早來了?”
☆、30-3
袁苗退後一步,“你怎麽不早告訴我他在這裏上學?”
“你不是不想見我?”
袁苗不想回答他。
他專注的看着她,“冷不冷?怎麽出來也不戴個帽子?”
袁苗不答他。
“晚上一起吃飯?”
“不,我媽還在等我。”
“那我帶着平平去?”
袁苗又退後一步,口氣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不,不用了,我媽……”
他更進一步,用食指蹭了蹭她的下巴,“別老提這掃興的話,一點事兒,不用老挂在嘴邊。”袁苗想說什麽,聽到鈴聲,就說,“平平要放學了。”她往園門前走了兩步,諸一珩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往前站在她的右肩略微後一點點,雖然沒有親密的動作,但他的氣息無處不在。袁苗不作聲的往旁邊移了移,他看了她一眼,“想讓我摟着你?”
袁苗不吱聲,也不看他。他又站了過來,她瞪了他一眼,他笑笑,俯在她的耳朵邊,“你得讓平平提前适應我們站在一起的形象。”袁苗才要說什麽,就聽到一聲清脆地叫聲,“媽媽。”
看見袁苗,平平很激動,忘了老師規定的紀律,用沒有牽小朋友的手,和袁苗打了個招呼。袁苗也忘了和諸一珩的糾纏,激動的揚起手用力的揮揮。
小朋友們排着隊出了園,袁苗蹲下身,張開胳膊,“平平。”
平平跑過來,“媽媽、媽媽。”一把摟住袁苗的脖子。
袁苗緊緊的抱住他,“兒子,乖兒子,想死媽媽了。”她用力的親了一口,“乖兒子。”
平平抱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媽媽,這些日子,我也想你。”
“是嗎?可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袁苗一時忘了自己摁掉諸一珩電話的事。
“是你沒有接。”
袁苗愣了下,斜了眼諸一珩,見他一臉的笑。袁苗也忘了淡然,“你怎麽不和我說,那是平平找我?”
諸一珩一幅雲淡風輕的樣子,“我要怎麽說?”
“你不會發信息?”
“噢,原來以後可以沒事給你發信息。”他拿出手機,“那你是不是可以通過我的微信驗證了?”
袁苗正沒有好聲氣,“你從哪裏弄的我的微信賬號?曾若安給的?”
“你少和我提他。”諸一珩說,“我要搞定你,還需要他?我投走心白投了?”
袁苗瞥了他一眼,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拿出手機,點過驗證,然後裝進兜裏。
“真的不讓我上去坐坐?”
“不。”
“我們總要面對。”
袁苗看了眼平平,“這些事,以後再說。”然後拉了下平平,“來,平平,和爸爸再見。”
“爸爸再見。”
夕陽中,諸一珩的眼神既黑又亮,“好,那你先帶他走,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能看出來,平平很激動,一路上,不停的和袁苗講東講西,滔滔不絕。袁苗問:“這幾天,和……爸爸生活的好嗎?”
“嗯。”平平的穿戴已經煥然一新,書包卻還是她買的。
“誰給你買的衣服?”
“是爸爸。”
“你爸爸還會買衣服?自己?”
“嗯。爸爸把我帶到一個商場,跟售貨員阿姨說,照我的身量,一樣來一套。”袁苗氣噎了下,她怎麽就忘了,諸一珩如今可今非昔比。
袁苗不知不覺的就說了出來,“你爸真浪費。”
“嗯,我也覺得太花錢了。可是爸爸說,你給他買東西就是這樣的,只要看着好,說買就買。”
袁苗心裏不是滋味。
兩人一路說話,回到了家。她特定沒按門鈴,而是自己開了門。平平跨進來,“姥姥。”
袁苗緊張的看着雷烨,她倒也沒有很難看,只是淡淡地說,“回來了。”
平平從包裏掏出小紅花,“姥姥,這是前幾天幼兒園獎給我的。我特別留給你。”
雷烨看了眼袁苗,平平的笑臉如花,在雷烨心裏一蕩,她接過來,也柔聲說,“嗯,謝謝你,有心了。”
袁苗的心裏放下了一塊石頭,她感激的看了眼雷烨,笑意盈盈地說,“平平真不錯,還知道給姥姥送禮物了。”
平平受了誇獎,也很得意,倒很謙虛,“嗯,是爸爸說的。爸爸說,姥姥和媽媽都很辛苦,應該送禮物的。”
袁苗眼見着雷烨的臉色陰了下來,趕緊拉過平平,“平平真乖,不光是因為爸爸說,平平能想着姥姥和媽媽,就說明平平心裏愛姥姥和媽媽,對不對啊?”她又回頭看了眼雷烨,“媽,這是平平得到的第一朵小紅花,當年我上幼兒園得到的第一朵小紅花,你不是也藏到我長到很大嗎?”
雷烨說,“藏了又怎麽樣?還不是連房子一起什麽也沒有了?”
袁苗想說,“那個房子現在在諸一珩手裏”,話在嘴邊,又沒說。非但沒說,她自己反倒一驚,是什麽時候、什麽事情,讓她覺得那所在諸一珩名下的房子還是她們的呢?
雷烨畢竟出身良好,雖然有過家事的波折,但基本素養在,雖然她有些淡淡地,但對平平也沒有特別的不好。加之平平好幾天沒看見袁苗,很有些興奮,雷烨的那點冷淡,平平也沒有特別注意,家裏很快就恢複了平日的熱鬧聲。
有了微信,和諸一珩的聯系莫名多了起來,不是她做了什麽,而是平平。平平很快對微信的操作熟悉了起來,拍照、錄像、語音,什麽都會。于是,微信上,滿滿的都是袁苗的照片、袁苗的錄像,以及袁苗和平平的照片、袁苗和平平的錄像。一大一小,晚上經常互相聊着天,雖然無非是些“平平在幹什麽?”“爸爸在幹什麽?”“媽媽在幹什麽?”這些話題,以及由這些話題引發出的讨論。
例如,“媽媽在幹什麽?”
“媽媽在洗碗。”
“拍一段錄像來。”
平平就舉着手機,錄一段,發過去。
諸一珩再點評,“你媽媽真是有賢妻良母之相。”
“賢妻良母是什麽意思?”
“就是好媳婦、好媽媽的意思。”
“嗯,我同意爸爸說的。”
然後諸一珩再發一段自拍來,附上一段留言,“爸爸帥不帥?”
“帥。”
“你說了不算,要你媽說。”
然後平平就舉着給袁苗看,小眼亮晶晶的,“媽媽,爸爸帥不帥?”
這種問題都不可能有第二種答案,雖然袁苗覺得自己不過是看着兒子的面子上才有的回答。
但袁苗只允許平平在卧室裏做這些。平平問,“為什麽?”
袁苗只好編瞎話,“姥姥的心髒不好,需要安靜。”
沒想到,平平把這話告訴了諸一珩。諸一珩就敲了一行字,“這樣的局面,我會很快結束。”
袁苗不會主動參與他倆的聊天,但會在平平睡着了時,一條一條聽他倆的語音,看到這句時,心裏一跳。
結束?怎麽結束?
“要是你媽媽真的平安接受我了,二比一,你也必須接受我。要是你媽不能接受我,我就再也不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這一個誓言,他總不能實現了吧?
想到這裏,她心裏升起淡淡的諷刺,但是,略帶一些苦味。
☆、31-1
最新一期走心節目的上線,火爆異常。
袁苗的名字已經明晃晃的出現在主編這一欄中,劉樂冰的解說日臻成熟,在最後的時候,還特別感謝了“主創人員”袁苗,說沒有她,就沒有這個節目。
袁苗特別感激劉樂冰,她把這段視頻截下來,發了條朋友圈,“冰冰你最帥。”附上了兩個心。
劉樂冰在下面留言,“哎媽呀,感動死我了。親親。”随即附上了兩個親的表情。
歐海鳴随即評論,“你們倆個,不覺得□□太過?也不遮掩着點兒?”
走心各員工紛紛留言,“早就知道劉指導和袁指導關系不一般。”“撒花撒花,什麽時候發糖吃?”
劉樂冰一句“好說”,然後就在走心的公司群裏發了一個大紅包,大家搶着紅包,熱熱鬧鬧。
張舒文也加了袁苗的微信,“早知道你出色,很慶幸團隊裏有你這樣的人物。”
袁苗說,“哪裏哪裏,一個節目好壞,最重要的是靠運營。您對節目的運作大家有目共睹,還希望以後多加指導。”
生活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袁苗給諸一珩發了條微信,“有時間給平平找下江城的幼兒園,走心催我,我打算回去了。”
諸一珩沒有回她,周五給她打電話,“我今天回江城”。
袁苗脫口而出,“啊?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頭諸一珩的聲音似笑非笑,“我這是該理解成你想我了,還是不想我回去?”
袁苗咬着嘴唇,不說話。憑心而論,她只是想到了平平。
“下午我會去接平平。”
袁苗“哦”了一聲。
諸一珩笑,“聽着你好像很不開心。”
袁苗咬着嘴唇,“其實你也可以不這麽匆忙的……”
“我也好幾天沒見着平平了。”
袁苗沒有說話。
“這麽不舍得他,不如早點搬過來?”
“不。”
“寧願寄人籬下?”
“我很快就會回江城的。”
“然後?回來後怎麽辦?”
袁苗沒有答他。回來後怎麽辦?她慶幸自己沒有退掉那個房子,可來回真懶得折騰啊。于是,她恨恨地說,“你就是個禍害。”
諸一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幸災樂禍,“和我有什麽關系?”
“都是你,我被攆來攆去的。”
“我?如果不是我,你現在難道還在鼎湖做個沒有出頭之日的小職員?還是在電影院裏賣票?還是和平平分離?還是……”
“你不要說了。你怎麽不說——”她沒有說下去。
諸一珩倒是沒有和她追究,只是愉快地說,“我說過,你所有的東西,我都會還給你。你的生活、你的工作、你的孩子,包括,你的家。”他低低的笑,“也包括我。”他的聲音穿過電話而來,仿佛貼在耳邊,直達心腑。他語氣缱绻,“苗苗,你想要我嗎?嗯?”
就是一個普通的“嗯”字,莫名讓袁苗耳熱心跳。她正了正心神,“你幾點到?”
“我得稍微晚一些。”他的聲調愉快,“你先去,我去找你們。”停了停,他說,“在幼兒園門口等我,不許提前抱着我兒子離開。”然後又換了語氣,“乖,等我回去。”
袁苗的心不知不覺軟了下去,她極低的嗯了聲,挂了電話。
其實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做不能太貪心。
袁苗給雷烨說,平平今晚不回去了,他爸爸會來接他。雷烨臉色淡淡,也沒有說別的。袁苗此地無銀地說,“既然他來,我也不接平平了。”
雷烨沒有說話。
袁苗借口出去辦事,早早的出了門,等着要開園,才湊了過去,沒多久,就見着一小隊一小隊的孩子排隊而出。
袁苗接了平平,母子很親熱。
“爸爸今天來接你。”
“是嗎?”平平快活地說,“他回來了?”
“是的。”
“那我們是一起回家嗎?”
袁苗的咽了喉頭的苦澀,“嗯,還不能。”
“為什麽?媽媽,你不是和爸爸相處得很好嗎?”
“可是媽媽——”
“平平。”諸一珩的聲音打斷了袁苗的話,他手上拎着一個玩具,舉起來晃了晃。
“變形金剛。”平平的眼睛就亮了,掙脫袁苗的懷抱,就要去搶。
袁苗看着父子歡快,心裏想,是對的,把平平還給諸一珩,是對的。
父子親熱了會兒,諸一珩說,“走吧?”
袁苗推脫,“你們走吧。”眼睛卻在平平身上,一臉的戀戀不舍。
諸一珩說,“平平,你晚上想不想和媽媽吃飯?”
“想。”
諸一珩看着她,“難得一起,別掃興,嗯?”
平平也撲過來,抱着她的腿,“媽媽。”
袁苗一時心裏掙紮。
諸一珩抱過平平,“行了,就這樣定了。我知道你媽媽暫時接受不了,先咱們仨個一起吃。”
一大一小殷切的看着她,袁苗沒有選擇的餘地,還是打了電話。
“喂?媽,我遇見個以前的同學,今晚不回去吃飯了。”
雷烨也沒多問,就說了個好。
袁苗說,“冰箱裏有菜,您別湊合,自己做點飯吃。”
雷烨說,“知道了。”
挂了電話,袁苗有些心虛,總覺得對不起雷烨,平平歡呼,“噢,媽媽,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了。”
諸一珩已經拉開車門,“走,回家。”
當着平平的面,袁苗不好說什麽。她把平平扶上車,諸一珩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上。
袁苗關了車門,含蓄地問,“去哪兒吃?”
諸一珩回答的簡略,已經發動了車子,“回家。”
袁苗已經不好說什麽了。
幼兒園放學早,還不到下班的時間。畢竟在雲城生活了很久,哪裏熟門熟路。諸一珩把車直接開到了超市,“走,下去買菜。”
袁苗牽着平平,諸一珩推着購物車跟在後面,典型的一家三口的局面。袁苗走走停停,不住的看了這個看那個,平平踮着腳尖,扶着貨架的邊緣,看着袁苗挑東西。袁苗每挑一樣,随手一遞,諸一珩就接過來,放進車裏,配合無間。
再次驅車進小區,夜幕已經降臨,有燈火在房子裏跳躍,袁苗心裏湧起久違的感覺:家。
下了車,平平拉着袁苗的手,一臉的雀躍,“媽媽,我今晚又可以吃你做的飯了嗎?”袁苗看着他,心頭那一點點的不安也消散了。
☆、31-2
袁苗進來就紮進廚房。這所房子本來就是她的家,雖然她當大小姐的年代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但畢竟生活了十幾年,熟門熟路。
平平圍着她打轉轉,諸一珩笑,“到底是你兒子,見了你就是親。”
袁苗想起平平的問題,心裏像被紮了下似的,本來有的笑容也僵在臉上。她對着諸一珩說,“你帶他出去玩兒吧,一會兒油煙大。”
諸一珩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平平的腦袋,“小子,跟爸爸走,不要礙你媽施展廚藝。”
廚房門關了,袁苗發了會兒呆,開始做飯。一會兒,諸一珩去而複返。袁苗不以為意,“你怎麽回來了?”
“我讓他在外面玩兒,我來給你打下手。”
“不用,一會兒就好。你出去陪他吧”
“多大的孩子了,還用陪?”諸一珩接過袁苗要洗的菜,自然而然的去水龍頭洗了起來。
流水聲、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雖然沒人說話,但難得的和諧。
“都洗好了。”
袁苗正在切茭白,“你出去吧。”
“再呆會兒。”
“不用,也不用你幹什麽了。”
她沒聽見回音,就擡頭看了眼,諸一珩正扶着抽油煙機,看着她,目光直白又熱烈,灼的袁苗迅速低下頭。
“你出去吧。”
“看看你。”
袁苗有點心亂,一分神,“哎喲。”一個紅點在指頭上冒了出來。
他拉過她的手,“要不要緊?”
“沒事,”袁苗說着,放到自己嘴裏吮了下,然後拿出來看了下,“破了一點點皮而已。”
她的嘴唇略沾了一點血,燈光下,紅潤又閃亮。她說完,把手指又放了進去,想再吮一下,卻讓人捉住,“我替你含一含。”
她還沒反應過來,溫熱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如電流傳過,帶來微酥的感覺。她想撤回手,讓他拽住,他的舌頭更加大膽,纏着她的指尖,攪的她心煩意亂。
“好了。”她要抽回手,讓他拽住沒抽回來。她一使勁,沒留神,他雖然還握着她的手,卻并沒有使出力。她這一拉,帶着他往前、自己卻往後倒。
“小心。”他托住她的腰,順勢把她壓在後面的冰箱上,吻上了她的唇。
袁苗的意識混亂,大腦缺氧,一時沒有反應。諸一珩把她籠在懷裏,讓她絲毫動彈不得,吻熱烈又強勢,奪走了她的意識,氣息也跟着紊亂起來。
他含着她的耳垂,用舌尖□□着,半含糊地說,“濕了沒有?”
袁苗最不經他這樣,“嗯”了一聲,下意識的偏偏頭,讓他就着吻下去,手随着上來,解了她腰上的扣子,沒待她反應過來,身後已經傳來金屬的涼意。
她掙紮着推他,讓他捉住手,帶到自己的腰間。
“乖。”他繼續舔着她的耳垂,不斷地說,“乖。”
他的聲音帶着很大蠱惑性,他把她的手搭在腰帶上,帶着她,把它按開。
她半清醒半失重,用另一只手推他,卻被他拉着往腰後一帶,人就往前壓,“抱緊。”他的聲音低而粗,然後他就進來了。
她還聽見他的輕笑,“嗯,濕了。”
她想推開他,卻讓他借着力,進入的更深。
“我們做多久?”他就在她的耳邊問。
身後是冰箱的涼意,她迷糊中又帶着清醒。
“平平,平平……”
“沒事,我讓他拼圖沒做完不能下來。”
“唔。”
“你叫吧,有抽油煙機。”
“你……出去。”
回答她的是更猛烈的攻擊。
他的左手鑽過她的胸衣,緩慢而有力度的一下一下握着,“以前你就喜歡這樣。浪蕩。”右手攬過她的臀一用力,把她托了起來。她驚叫了一聲,腿下意識的盤住了他。
他低低地笑,“妖精,體力不好,還真受不了你。”
她想叫,又怕聲音太大,又恨他喋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