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結束

休,索性覆住了他的嘴唇。他一愣,一股血湧了上來,瞬間紅了眼,直接把她按在冰箱上,沒有任何章法的狂搗。

她的聲音就在喉間,似乎堪堪沖破,想也沒想,咬住了他的嘴唇。

這一場熱烈,兩個人都深在其間。等他把她放下來時,她的腿如面條一樣發軟。

他低低的笑,“還能不能站住?”

她俯在他身上,任由他給自己整理好衣服。

“體力這麽差。不過,這個姿勢也确實有點難。”他繼續說。

她一推他,雖然用盡了力氣,但力道并不大。

他看着她的臉,有點心猿意馬,“晚點再繼續好不好?”

“你出去。”

“你也沒爽夠吧?至少沒叫夠?”

她的臉如同西紅柿,“滾出去。”

他吃吃的笑了,親了她一下,“還害羞。”

“快出去。”

他又親了她一下,“我出去等你,你快點兒。”

半個小時後,四菜一湯上桌,平平夾了個雞腿,開心地說,“哇,又吃上了媽媽的飯,真開心。”他仰着小臉,“媽媽,你不在的時候,爸爸一直帶我吃飯店,吃的我都膩了。”

袁苗捏了捏他的鼻子,“吃大餐還不好啊?大餐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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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抱着她,“才不好,我喜歡吃媽媽做的飯。”

諸一珩笑的暧昧,“是的,我也喜歡。不過,我也就得沾你的光,才能吃上。這叫父憑子貴。”

袁苗瞪了他一眼,“不吃飯,亂說什麽?”

諸一珩低低的笑。

平平說,“哎,爸爸,你嘴唇怎麽破了?”

袁苗瞪着他,滿臉的警告。

諸一珩說,“是爸爸偷吃得到的教訓。”

“偷吃?爸爸,你什麽時候偷吃什麽了?”

“就是剛才在廚房……”,袁苗在桌下踢了他一腳,諸一珩看着那紅布一樣的臉,笑着說,“我剛吃了個西紅柿,然後,咬破了嘴唇。”

平平噢了聲,“爸爸你真笨。”

三個人其樂融融的吃了飯,外面已經完全天黑了。袁苗心裏到底記挂着雷烨,平平卻纏着她陪他玩拼板。

袁苗沒辦法,只好陪了一會兒,才要走,平平又纏着她做下一件事。袁苗始終不忍心提出走,一轉眼,就八點半了。平平小聲說,“媽媽,你給我洗澡吧?”

“讓你爸爸給你洗。”

平平說,“爸爸才不給我洗,他說,男人應該自己洗。”

平平撅嘴的樣子讓袁苗想笑,她刮了下平平的鼻子,“那你就自己洗啊。”

平平捉住她的手,偎在她懷裏,“我還沒有長大呢。媽媽,你給我洗好不好?”

小孩子身上的奶香傳了過來,喚起袁苗心頭的溫柔,她低頭叭的親了口,“好,平平說什麽,媽媽都答應。”

袁苗許久沒有給平平洗澡,兩人連洗邊玩,洗出來已經九點了。平平今天很興奮,又讓袁苗給他講故事。

袁苗說,“不許說話,再說就要睡不着了。”

“就一個故事好不好?就一個?”

沒有一個母親能經受得住孩子的乞求,袁苗無法,只好按他的要求,講了一則故事。平平沒有睡着,她只好講了第二則故事。待平平睡着時,已經快十點了。

袁苗下來,客廳裏燈火通明,諸一珩正在做着什麽工作,聽見腳步聲,擡起頭,“平平睡了?”

“嗯。我要回去了。”

諸一珩站起來,“你還要走?”

☆、31-3

袁苗冷着臉,“我當然要走。”

“那明天呢?”

袁苗沒有說話。

“後天呢?大後天呢?”

“你不要和我說這些。”

“我要一個家,平平也要一個家,你打算什麽時候給?”

諸一珩的問題直白的攤在了袁苗面前。

“這個問題,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清楚?”

“你不要逼我。”

“逼你?我不逼你,哪裏有今天?我不逼你,我哪一天能看到希望?”

“你能不能尊重下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那好,你說。”

“我……”

“說不出來是吧?你沒有什麽想法,你的想法就是逃避。你覺得自己各種淡然,什麽都不在乎,是嗎?你敢說,你對幸福真的有過渴望?你是在逃避。”

“你胡說。”

“好,那你說,就你問我的問題,平平要是真問起你來,你想我怎麽說?”

袁苗不答。

“說話呀。”

“你就說我死了。”

“然後?你繼續以養母的身份,一直存在于他的世界裏?”

袁苗不說話。

“孩子會一直以為你是他的養母,你就不怕,感情越來越淡?”

袁苗的嘴唇都要咬出了血。“那是我的事。”

諸一珩嗤之以鼻,“你的事?涉及到你的,就不是你的事,更別說還涉及平平。你們都是我的,我慣着你什麽都行,但這些,由不得你作主,我說了算。”

“你想讓我媽死?”

“我想要我們一家人的幸福。”

“可你這樣下去,就是會讓我媽受不了的。”袁苗的聲音有點尖。

“那你就忍心讓平平一輩子都不知道他的母親?”

“你別和我說這個,”袁苗激烈地說,“在我把他送進福利院——”

“別再和我提福利院,”諸一珩的聲音倏的變得有些陰鸷,“別以為你難受,我就不會怪你把他送進福利院。他是我諸一珩的兒子,沒有我的同意,誰讓你把他送進福利院?要不是我追着你,你又打算怎麽辦?如果不是曾若錦,你是打算把他一直扔在福利院?如果不是我追着你,你是打算帶着他另嫁他人?我不怪你拿這個報複我,但這件事你再也別提。”

“諸一珩——”

“要不是我還愛着你,你試試我會怎麽樣。”

“我們都願賭服輸。”

“我們願賭服輸?你賭過什麽?”

袁苗說不上話來。

“嗯?”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腰,讓她甩開,看着他,“賭我愛過你。”

燈光下,他的睫毛濃密,“愛過?”

“是的,現在不再愛。”

他笑,“你撒謊。我賭你現在還愛我。”

“你別作夢了。”

諸一珩也沒有再堅持,“你說錯了,我的賭約,我沒有輸。”他說得很有把握,“我敢拿你賭,就知道自己一定能贏。我不會輸掉你的,我沒那麽傻。”

諸一珩話中的不容置疑,給袁苗帶來隐隐的壓力,在他面前,她越來越不能把持住自己了。她草草地說,“我該走了。”

“我送你。”

袁苗想說“不用了”,看看諸一珩的眼神,沒有說出來。

“平平醒了會害怕。”

“知道他害怕,就早點搬過來。我一個人帶着他,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停了停他說,“我是一家之主,還得賺錢養家。”

一路暢通,燈火飛快的往後移去。

“你很在意坐過牢的事?”

這是袁苗心頭的傷疤,“是你你不會?”

諸一珩沉默了下,“你真打算回雲城?”

“雲城有我的事業,這裏有什麽?”

“這裏是你家。”

“我家?”袁苗帶着一點嘲諷,“這裏還有我的什麽家?”

兩人再也沒有說話,車子飛速,很快回到曾若安的那所房子下。

袁苗解了安全帶要下車,諸一珩說,“這個房子,我看着真不順眼。寄人籬下的日子,你沒過夠?”

袁苗冷淡地說,“我沒覺得有什麽。”她要下去,讓諸一珩拉住,“親一下。”

怕什麽來什麽,袁苗推他,讓他趁勢握住手,拉在懷裏。重見後諸一珩的吻,沒有一次不是熱烈中帶着粗暴,完全不是少年時的點到即止。

她越推,他吻的越重,手也不安分起來。

袁苗氣急,嘴下一用勁,“哎喲,”他摸着嘴唇,已經破了的地方,重新流了血。他帶着一點點氣惱,乘她不備,抹在她的嘴唇上。

她蹙眉,下意識的帶出些不滿的腔調,惹得他笑,“讓你咬我。”說完,又俯身湊上來,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經又輕吻了一下。

“今晚沒吃飽,記着賬,等着以後一起還回來。”

袁苗推門下車,諸一珩見她的圍巾落在座位上,就叫住了她,然後從另一側下來,給她圍上,又順手別了別她的頭發,捧着她的臉,眼神在路燈下明亮又專注,“相信我,嗯?”

袁苗說不出來話。

“我答應你的幸福,就一定有,嗯?”

袁苗想說不。他俯下頭,又吻住了她。她想推開他,卻終于沒有。

“上去吧。”他柔聲說,“以後我打電話,不要不接。”

袁苗低着頭,才要見單元,發覺樓前站了一個人。

她一擡頭,居然是雷烨。

☆、32-1

袁苗吓傻了。她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

諸一珩也在往這邊看,也慢慢走了過來。袁苗心裏一急,“你不要過來。”

“讓他來。”雷烨的聲調帶着命令。

諸一珩在袁苗身旁站定,叫了聲“媽。”

雷烨看着袁苗,“袁苗,你說,今天是怎麽回事?”

袁苗說不出話。

諸一珩摟着她的肩,“媽,平平不能沒有媽,您要怎麽才能原諒我?”

雷烨嗤了一聲,“原諒?你說的輕巧。”

“媽,我知道我做錯了事,但我相信您明理,苗苗和您現在的生活,對我們誰都不好。”

“不用你假慈悲。”

“我不是慈悲,我是想……”

“你想怎麽樣,和我們沒關系。至于那個孩子,也和我們沒關系。”

袁苗的頭忽的擡了起來,“媽!”

“你舍不得?你要他,還是要我?”

“媽!”

諸一珩出聲,“媽,您別逼她,錯也是我錯,現在回來,也是我要回來,和她沒什麽關系。”

“你有什麽臉皮說話?”

“臉皮是該沒有,但涉及到我們全家的幸福,不有也得有。”

“切,我才發現,你還真會說。當初要把苗苗交給你時,我問你,你能不能一輩子對她好,你說的什麽?”

“我說能。”

“但你後來做了什麽?”

“媽,确實事出意外。”

雷烨撲上去就要打,袁苗唯恐她閃着哪兒,就上前攔着她,“媽、媽,我再不見他了,咱們上去、上去。”

諸一珩卻拉着她,不撒手,“媽,今天不是說話的時候,既然您下來了,我就和您說一說。我從來沒有忘記答應過您的事,當初——”

“啪,”雷烨一記耳光扇下來,把袁苗吓呆了。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雷烨打人。在她的印象中,雷烨一直是端莊賢淑,典型的賢妻良母的形象。

“媽,苗苗是您女兒,您打我應該。我父親到底是因為苗苗爸爸而死,您也該理解。”

“那你當時為什麽要娶她?”

諸一珩嘴唇緊閉,一言不發。

袁苗心裏充盈着後悔,“媽,咱們上去。”

諸一珩開口,“媽,都是人之常情,您不能不講理。”

袁苗回頭,“你住口,都什麽時候了?”

諸一珩不理她,“媽,您不讓我們見面,平平就得沒有母親。您忍心嗎?”

“你不用拿這個說我,那個孽種就不該生下來。”

“可是已經生下來了。您疼苗苗,天下父母的心都是一樣的。我要他,也和您擔心苗苗一樣,擔心他一生的幸福。也像您一樣,為了自己兒女的幸福,什麽都願意付出、什麽努力都願意嘗試。”諸一珩說得很慢,“就像在我知道平平是我的孩子後,我終于明白了爸爸當年為什麽要那麽做。他的作法的确起到了效果,雖然他并沒有必要。”

“你說他做了什麽?”

“當初,他明知道我沒有大害他的意思,他還是要那樣,我很不理解。等有了平平,我明白了。畢竟是血仇,他是怕我過不去,他想讓我過去,他想讓這種方式還給我,讓我心有愧疚,對苗苗好。”

袁苗的手忽然攥緊。諸一珩看着雷烨,“他臨去的時候和我說,他留有遺書,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讓你們誰也不會怪我。出事之後,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份遺書。您的房子也是我買的,我找到了很多東西,就是沒找到那份遺書,您是看到了吧?”

袁苗的頭嗡的一聲,她看着諸一珩,又看着雷烨。雷烨說,“是,我是看到了。”

袁苗難以置信,“媽?”

諸一珩沒有一點吃驚,“真的是您。因為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拿來給苗苗看,我一度認為自己不可能再有任何希望。媽,在您心裏,爸爸比苗苗重要?”

“你不用挑撥離間,”雷烨仿佛瞬間衰老,“無論什麽時候,都是苗苗最重要。她爸爸是這樣,我也是這樣,但是,我憑什麽相信你?還是我們為什麽要接受你的施舍?”

北風呼呼吹過,四下寂靜。

“當初苗苗她爸和你爸那些事,苗苗爸爸受了多少良心的折磨,我也不是不知道。他曾經去找你,沒找着。要說欠,我們是欠你的,但那是苗苗爸爸和我的事,和苗苗有什麽關系?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包藏禍心的在她身邊,你自己是不是覺得光明磊落?你憑什麽這麽對苗苗?”

袁苗心裏忽地一下,“當年的事,你也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我對你爸企業上的事,确實不懂。但這些事,你爸也就是和我說說。當初都是事情趕着事情,欠錢了就是欠錢了,誰想着讓他跳樓?但你爸沒有害他。他這麽對你,是怎麽回事?結婚又離婚,還把你送進了監獄,有比這個更毒害一個女人的一輩子嗎?我不信他諸一珩夜深人靜的時候心裏沒有不安,你爸爸一輩子受了什麽折磨,我是見過的。我要讓他在這個昧心事上躺一輩子!”

袁苗倒吸一口冷氣。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就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她忘了,她畢竟是曾經雲城首富的夫人。糊塗,不是雷烨的本色。

雷烨繼續說,“別以為我看不出來,我是老了、是病了,是不再是人家尊敬的夫人了,是寄人籬下、人家上門來攆的窮酸底層的人,但我見過人,我不糊塗。你諸一珩什麽心思,我看得出來。你做錯了事,如今又想彌補,想什麽都賺走,哪裏有那麽輕巧便宜的事?難道你把我們家給毀了,現在回頭想施個恩,我們就要答應?不可能!當年你是高攀我們,如今,你還是高攀我們!”

“我告訴你諸一珩,你心裏什麽念頭我很清楚。你別想憑着個兒子就想翻身,沒有那麽便宜的事。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即便自己讨飯吃,也絕不因為個兒子就低頭了。除非你能把她的命運給翻過來,否則,這一輩子,你就老老實實的虧一輩子心吧。壞人家的清白,下輩子你都欺心!”

單元樓前的廊燈照着三個人的臉色都慘白。袁苗覺得諸一珩的摟着她的手,似乎要穿透到她的筋骨中,半天,聽他笑了聲,“媽,您說的都不錯。我是半夜欺心,可能确實是我錯了,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冬夜寒風呼嘯,帶走了人身上所有溫暖。路燈的光線下,有如糠的雪花,一點一點的落下。

☆、32-2

當夜,袁苗一宿沒睡。

周一,諸一珩給她發微信,說自己回雲城,讓袁苗晚上接平平。袁苗簡單的回了個好,兩人再無交流。

想着那天晚上三個人的對峙,袁苗的心裏發沉。她确實不知道父親留了遺書,但如果當年她知道了,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改變什麽。

想起父親,她淚如泉湧。父親愛她,她知道,但她沒有想過讓父親以這樣的方式愛她。如果可以選擇,她寧可要父親而不要諸一珩。

她很想知道遺書裏都寫了什麽,問了雷烨,雷烨說,“讓我撕了。”

袁苗不相信。

雷烨說,“當時那種情況,我看了萬箭錐心,怎麽還會留着?”又看着袁苗,“怎麽?你怪我?”

袁苗搖頭,“我只是不明白爸爸為什麽要那麽做。如果真要選擇,我一定會選擇爸爸。”

“你那麽愛他,養女兒是圖什麽?不就為了嫁人麽?”

袁苗的淚流了下來,“媽。”

“你爸說,終究是欠人家的,能解脫也好,否則,一生良心不安。還說,既然已經知道諸一珩是誰,總會覺得欠他的,萬一将來他欺負你,我們也不好吱聲。不如這樣還回去,平起平坐,無論什麽時候,你脊背都硬朗。”停了停,雷烨說,“你爸還說,他信得過諸一珩。有了這件事,諸一珩會終身都覺得對你愧疚,會對你好。”

袁苗心裏又酸又痛,“爸爸這是何苦?我其實不需要的,離開他就離開他,沒什麽。”

雷烨嘆了聲氣,“做父母的,哪個不是這樣?你爸爸希望你一生都好好的。我就恨諸一珩,明明知道兩家的恩怨,幹什麽這是?”

袁苗抹了下眼淚,“那他都這樣了,我能和他好好的嗎?”

雷烨氣憤地說,“這就是我生氣的。道理我都懂,你爸心裏有愧,這麽多年,我都知道。要是他不是你的丈夫,還了也就還了,我還不至于不明白這點道理。可是,他明知道是這樣,為什麽娶你你?他要尋仇,可以找我們啊。他當年直接和我們說,也都不用耽誤你,該還給他還給他。他為什麽不說?他為什麽一定要弄成這樣?”

“媽!”

“你爸說他有良知,會對你好。但我轉不過彎來,我沒你爸大度,我就要讓他付出代價。”

“媽,他有良知不好嗎?”

“好?他現在知道後悔了?但你的清白呢?你爸的命,你爸有囑咐,我們硬硬氣氣,什麽也不怨。我就問你。你這一輩子,本來好好的,現在呢?連頭擡不起來,還怎麽做人?”

袁苗無言以對,她草草地說,“我知道了。”

一天心悶,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鼎湖又生出了風浪,它忽然轉發了走心的聲明,只說了三個字:明天見。

這是有實錘的節奏。

袁苗心裏一沉。劉樂冰也沉不住氣,卻一個勁兒地說,“虛張聲勢的幹什麽?”

袁苗沒說話。

鼎湖所謂的實錘,真的就是袁苗的釋放證明。

鼎湖發的也很藝術,只發了一張圖片,隐去了名字,官微配文卻是:看圖不說話,無名卻有實。

袁苗看着那圖片,心裏麻木的連反應都沒有。

劉樂冰的聲音裏倒都是慌張,“是你的嗎?”

“嗯。”

“名字都沒有,怎麽看出來的?”

袁苗回答的言簡意赅,“時間對。而且,我的東西我認識。”

劉樂冰很吃驚,“那他們是怎麽拿到的?”

袁苗的聲線裏聽不出一絲緊張,“怎麽拿到的,有關系嗎?反正是真的。”

“那他們為什麽要隐去名字?”

“不知道。”

劉樂冰終于忍不住了,“袁苗,這到底是不是你的事啊?怎麽不見你有一點緊張?”

電話似乎送來她的一點笑聲,“緊張有用嗎?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多久了?我不是第一回遇到,習慣了。”

“也許你是習慣了,但我不習慣。反正我不同意你就這麽離開走心,”劉樂冰憤憤,“但論英雄,莫問出身。你什麽水平,大家看不看得見?你對大家怎麽樣,大家看不看得見?這個節目沒你的創意,還不知道今天的走心是什麽樣兒呢。就連投資,也是你搞定的,他們說什麽?”

袁苗沉默了會兒問,“你沒問問張總監,其實咱們的作法,對鼎湖也沒有什麽傷害,只不過蹭了他們的光。同屬于仲文投資的企業,仲文能不能做點協調?”

電話那邊罕見的沉默,劉樂冰沒有回答她,倒是問,“那個諸總,你不是認識他?你自己——沒問問看?”

袁苗的心裏咯噔一聲,像湖面上裂出了一條小縫,“是她不肯問,還是?”

“她也沒說不肯,只說鼎湖是仲文投資的,而走心是那個諸總個人投的,他們領導的風格是公私分明。”

袁苗沒有說什麽,倒是劉樂冰繼續說,“我覺得都是借口。難道,他們想看着他們老板投的企業被人掐死?”

擔心果然成真,卻也坦然。

過了會兒,袁苗說,“你們把我開除吧,就說我說了假話。”

“不行!”劉樂冰說的斬釘截鐵。

“這不是你的公司。”

“老歐也不希望你離開。”

“你能代表他?”

“我……可是,這樣是不公平的。”

“這世界哪裏有那麽多公平?為我一個人拖累了整個團隊,更不公平。”

劉樂冰氣結,“袁苗,你不要這時候表演高尚好不好?”

“不表演高尚要怎麽樣?難道看着走心這樣?”袁苗的聲音裏有淡淡的自嘲,“你放心吧,我這表演不是發自內心的。我是被逼無奈。”

“怎麽就被逼無奈了?有誰規定不能雇傭刑滿釋放人員了?如果都這樣,那世界還有什麽新生?還教育改造什麽?不如有人犯罪就直接槍斃好了。”劉樂冰說的很激動。

袁苗聽得心裏溫暖,“樂冰,”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不管怎麽說,能認識你,我都很感動。你是挺仗義的,當初在鼎湖,你我還不熟,你陪着我就裸辭。這幾回,你都力挺我,”她輕輕笑了下,然後以半調侃的語氣說,“要不是我已經是孩子他媽了,我還真會動心去追你。”

劉樂冰讓她說的不好意思,嘴上不見軟、語氣卻已經放了下來,“我也不是為了你,做人要有原則。當時那回事,是鼎湖不地道。”

袁苗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場相遇。恍若隔世。正是那次的相遇,讓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問,這些都算不算?

泥濘一路,當時各種怨恨。回頭看,倒似也生不出更多的怨。也可能怨和恨都已經發揮過了,如今這些事,也沒有什麽。前途漫漫,才找到一條看起來有希望的路,又斷了,她在去哪裏找到一條生存之路呢?

她一時失神,聽見劉樂冰在電話那頭喂喂了好幾聲。她回過神來,“啊?還有什麽事?”

“那個諸總……你不能自己再去求求他?”

袁苗回答的輕松,“我是誰啊?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憑什麽去求人家?”

“可是那幾次,不都是他幫的忙?”

袁苗笑了,“你想多了。即便是他,他也未必是看着我。即便是他看着我,當時看着我,現在也不一定願意看着我。我反正是不會去求他。”

袁苗前半段還說的雲淡風輕,最後一句,卻忽然湧上來一點淚。她說,“沒事兒就這樣吧。”

“怎樣啊?”

袁苗想起諸一珩的那句,“沒有我的同意,你誰都別想接觸”,又想起那晚那疏離的聯系,又略略笑了下,“消費鼎湖的想法是我想出來了,也算是我自作孽,我誰也不怪,都是我自己的事。”

“怎麽能說是你自己的事?消費鼎湖是大家想出來的,不僅是你。”

“無所謂了,做這種口舌之争,我早已知道,倒黴這種事,不能指望公平。”就像世界上有那麽多談戀愛失敗的,只有她談進了監獄。一時任性惹出了大禍後,對于任性的任何後果,她都逆來順受。

這次也一樣。

反正只要是沾染諸一珩的,就沒好事。

“反正出了這回事,我也不可能在這個圈子再混下去了,你們愛怎麽處理怎麽處理吧。不過,”她停了停,“我知道你很仗義,但出于對走心好,你也沒什麽必要。但我覺得啊,他們隐去了名字,只是是想再留一點餘地。”

“留什麽餘地?”

“留你們把我趕出去的餘地呗。”袁苗說的漫不經心,“你們可以試試,也許把我趕出去,這場風波就停了下來。”

“不可能!他們是為了對付走心的,又不是為了對付你。除非他們知道你就是我們的主創靈魂。”

“随便吧。”袁苗說的草草,“事情鬧成這樣,這個圈子我也混不下去了。我也不會再接你們的工作了。我準備開始找工作了,你們随便吧。”

袁苗仿佛突如其來的冷淡襲卷而來,看着斷了的電話,劉樂冰有些莫名其妙。他想再打過去,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走心沒有再發表任何聲明,鼎湖的那張圖片那麽明晃晃的挂着。接下來的幾天中,所有當事人都保持着沉默。走心的最新一期節目上線,創作人員中,已經沒有了袁苗。

當袁苗看到網上有不少人特地指出這一點時,心裏想,也好,走心也是靠諸一珩才有的機會,沒有就沒有了。想是這麽想的,心頭卻總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酸意。

情之一字,種之艱難,除之更難。

☆、33-1

平平幼兒園留了作業,要玩樂高的積木,袁苗帶着平平去買。兩人在商場裏的樂高專賣店買了東西,一大一小正心滿意足,袁苗聽到一個聲音,“喲,這不是袁苗嗎?”

是曾若錦,還有一個她們以前的同學。

袁苗心裏緊張,下意識的抓緊平平的手,“走,咱們去別的地方。”

曾若錦卻已經走了過來,“怎麽一看見我就要走啊?”

如果是她自己,袁苗一定會若無其事的說,“我怕你呗。”但因為和平平在一起,她不想這樣,于是她冷冷地說,“你有什麽事?我兒子在,我不想……”

“你兒子?”曾若錦俯下身,輕輕拍了拍平平的臉,“這孩子不是你的吧?”

袁苗不知道她知道多少,生怕她說出什麽,就把平平往自己身後一扯,警惕的看着她,“你到底要幹什麽?”

曾若錦譏諷,“這麽緊張?一個……”

“曾若錦,你也是好出身,別說些上不得臺面的話。”

曾若錦沒料到袁苗會來這一句,噎了一下,有些惱羞成怒,“好出身?那你現在算什麽出身?”

袁苗轉過身蹲下,指了指旁邊的店,“平平,去那裏玩一下,一會兒媽媽過去找你。”

平平倒是很乖,“嗯”了聲就走了。袁苗看着他進了店裏,轉過身,看着曾若錦,“有什麽事你說吧。”

“你什麽時候搬離我家?”

袁苗答不上來。這些日子,雷烨病、平平轉給諸一珩,自己又失了工作,原來想回雲城,走心又弄成這樣。對于未來還沒有個打算,茫茫然的,不知該往哪裏去。她勉強說,“我會盡快。”

“盡快?盡快是什麽時候?”

袁苗說的為難,“若錦,請你寬限我幾天。”

曾若錦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寬限?我憑什麽信你?是你說拿了錢就離開諸一珩做到了,還是說坐牢的事不怨我、結果還不是一轉身去要挾我媽?”

“若錦,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

“你不是都和諸一珩和好了嗎?怎麽,還是端着不肯和好?要我說,有人要你就不錯了,你還要怎麽樣?”

袁苗最不想提這件事,就沒忍住,“我怎麽樣,不需要你管。”

“不要我管?哈,笑話,好像我管你了似的。”曾若錦憤憤,“不是你賴在我家的房子不走,我見了你都懶得說話。你趕緊走,我不想被人知道那個房子借給坐牢的人住過。”

一旁的女同學有些尴尬,就出面打圓場,“袁苗,好幾年不見。”

袁苗有些不自然的把手往身後藏了藏,多年生活的磨砺,她知道無論是臉、還是手,都留下了滄桑的痕跡。

“好久不見。”她勉強說。

曾若錦說,“你不用可憐她。她現在混的可有名聲了,那個《未來你最黑》的節目,就是她創出來的。”

女同學有點吃驚,“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是同名同姓呢,當時還想呢。”

袁苗勉強笑笑,并沒有說話。

女同學心地不壞,見她不想說話,也就拉了拉曾若錦,“若錦,要不,我們走吧?”

曾若錦說,“你不忍心?其實我也是,當年咱們學校最驕傲的女王,如今成這個樣子,倒是應了那句話:脫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幹什麽不成什麽,讓人攆來攆去。”

這句話說的真是傷人。

最不堪的傷疤就是在這裏。一輩子無法擡頭,無論做什麽,都會因為這個,瞬間被打回原形。

袁苗便想也沒想的說,“也談不上什麽攆來攆去。至于說幹成了什麽,倒也沒什麽,我只是很感動,原來我做的節目這麽成功,你居然也在看,看的還這麽仔細。”

曾若錦說的又沖又急,“誰稀罕看?是網上就你的坐沒坐過牢炒的夠大好不好?如果不是走心死咬着不承認,誰會注意這種破節目?”

袁苗的心裏忽地一動,如果不是走心咬着不承認,誰會注意這種破節目?她不緊不慢的說,“其實你這都是何必?我現在和你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你和我一般見識幹什麽?”

曾若錦氣的火冒三丈,“你少和我來這一套。老是這一套,卻總是陰魂不散。有本事你趕緊滾出我家,別賴在那裏,甭以為拿你坐牢的事就能訛住我媽。坐牢是你一輩子都洗不掉的污點,和我沒什麽關系,但你一輩子也洗不掉了。”

女同學拉了把曾若錦,“行啦,若錦,咱們走吧。”

曾若錦臨走時還不忘下狠話,“你們趕緊搬走,如果下周你們還在,試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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