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文羽

文羽

楚詞也跟着看,邊看邊罵人:“呸,還教授呢!他也配?”

“怎麽不配?”阿憐轉頭看楚詞一眼:“文家自多少年前就開始供界山神了,他們的緣分不會馬上斷掉的。”

楚詞眉頭一皺:“界山神好沒道理,人都這樣了,還要幫他作孽嗎?”

阿憐睨她一眼:“小屁孩,不懂了吧,這都是規矩。”

楚詞咕哝:“天底下沒這樣的規矩。”

阿憐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就好比你一個大男人,早年落魄時娶了妻子,後來發了跡,就要嫌棄原配妻子人老珠黃了嗎?”

楚詞還是有些不平:“妻子人老珠黃又不是過錯,只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他德行有虧,跟正常的生理現象根本不能相提并論。”

“但對神仙來講就是一樣的。”阿憐端起一杯茶,慢條斯理地望向遠處。

古董店裏宮燈在關門之後會關上一大半,屋子裏黯淡得很,每每這時,楚詞總覺得這裏有些不可言說的幽寂。

“人與人就是不同的,很多有德行的人供奉神仙,目的就是為了給子孫積德,不讓他們在德行有虧或者糊塗的時候受天道懲罰。”阿憐笑笑:“神仙壽命多久?人怎麽可能相提并論,人家家族幾百年來積德,不就為這幾十年麽?”

“人不可能一直品質高尚心地善良,就像老妻不會永遠貌美如花一樣。”阿憐的目光隐在茶煙之後,有些不可捉摸:“品質對于神仙而言,就像是人類眼中的美貌。”

神仙自有人家的道德體系,楚詞低着頭,怏怏地不知道說什麽。

阿憐又接着跟她解釋:“文家有,你家也有啊,祂不也在吃你家的供奉?”

“啊?”楚詞雙眼瞪得鬥大:“我家……供奉祂?”

阿憐眨眨眼:“別這麽驚訝嘛,岚城供奉祂的人不知凡幾,從祂指頭縫裏漏下來的一點都讓我過得比一般的小神仙滋潤了,可想是有多少。”

楚詞一轉念,又覺得祂與阿憐本為一體,自家供奉祂,豈不是也等于供奉阿憐?想到這裏,氣也跟着順了幾分,又道:“那你要多來我們家吃些好供奉,我爸媽在這上頭可舍得了,要是不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買,錢不夠我可以掙,還可以問我爸媽……要點。”

說道問父母要錢,楚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她知道就憑她的本事,這輩子也掙不回來她父母的萬分之一,但看到彭雪婷月月進賬、祝晴靠着直播也掙了不少錢,總覺得花父母的錢心裏就有些隐隐的愧疚。

“你就不必啦。”阿憐一下仰倒在楚詞懷裏,伸手點了點她的胸口:“這裏最重要。”

楚詞就笑了。

二人目光有些膠着,楚詞沒忍住,一低頭親在阿憐鼻尖上。

阿憐伸出兩條長臂摟住她的脖子,直起身也親了上去。

二人就在貴妃榻上探索起對方的身體,直到都氣喘籲籲才罷休。

冷靜下來後,阿憐照舊躺在楚詞大腿上,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楚詞翻來覆去看着自己的手指:“哎呀,好像長了根小倒刺沒注意,弄痛你了嗎?”

阿憐懶懶哼了一聲:“下不為例!”

那倒刺小得肉眼幾乎不可見,也就是她這樣對萬物都敏感的小神仙才有分辨的能力。

阿憐心中有些得意地想。

*

翌日,不用返校的楚詞跟阿憐一直睡到中午才醒。

阿憐不會敗興,楚詞悶頭睡她便也悶頭睡,睡到楚詞醒了,她也跟着醒,醒來就吵着說口渴,說要喝酒,說要抽煙,還說要……

直到被楚詞壞笑着按在床上又來了一次才罷休。

阿憐這種小把戲她早參透了,處處不順心,然後逗得她來親親抱抱哄她,最後順理成章來一發,簡直科學合理,水到渠成。

阿憐身上不塵不垢,楚詞不行,她洗了個澡,邊擦頭邊問阿憐:“今天想幹嘛?我陪你好不好?”

阿憐想了想:“想先釣會兒魚。”

釣魚不是什麽難事,楚詞幫她打着傘——就算阿憐根本不怕曬黑,她也說打傘是為了防止阿憐晃到眼睛,看不清浮标。

水塘裏的那幾條魚早被阿憐釣熟了,見她過來,只想着能吃上好的,紛紛往勾上蹿。

阿憐便有些索然無味:“想去河裏釣魚,釣老大一個,我肯定要炫耀好久的。”

“不知道的以為你是釣魚高手,知道的卻會覺得你作弊,用了什麽法子勾引魚上來。”楚詞笑道。

“放心吧,我那些粉絲,只有你知道我底細。”阿憐對楚詞擠了擠眼。

幫着阿憐打傘,楚詞摸出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刷着朋友圈。

朋友圈最上面一條是季曉萍發的,內容只有四個字——無能為力。

配圖是一團揉皺了的宣紙,隐約能看到上面黑紅的墨跡。

楚詞點進去看,發現內容已經被秒删了。

“壞了。”她看向阿憐。

“嗯?”阿憐也看她:“什麽?季曉萍?”

楚詞重重點了點頭,将剛才那條朋友圈描述給了阿憐聽:“她是不是又做了些什麽掙紮,然後選擇放棄了?”

阿憐歪頭琢磨片刻:“可能是,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楚詞撥電話過去,忙音。

可能是手機已經免打擾了。

阿憐便道:“我昨天已經使了手段,是不是帖子傳開了,文羽覺得是季曉萍搗鬼,就要害她?”

楚詞點頭:“有可能!”

二人便開始翻看昨天阿憐發的帖子。

帖子無一例外,全被各種平臺秒删了,一點點傳播的機會都沒給阿憐。

甚至就連她買熱點的那些錢也退了回來,明晃晃地存在了餘額裏。

楚詞心頭一驚:“不行,我要去學校找她!”

阿憐也跟着點頭,順手摸過來一個山竹塞給她:“給季曉萍吃這個,讓她清醒點。”

那個山竹之前好像被阿憐把玩過,楚詞堅信那上面有她的神跡,一定能救季豔萍脫離苦海。

楚詞打車去學校,一路上不間斷地瘋狂給季曉萍打電話。

直到到學校門口,季曉萍才勉強接起電話,有些虛弱地“喂”了一聲。

“學姐,你在哪裏?發生什麽事了?我來找你!”楚詞幾乎是叫出了聲,引來了校門口幾位保安的矚目。

“呵呵,我沒事。”季曉萍的語氣虛弱無力,像是生命都要被抽幹了一樣。

“你在哪裏?告訴我好不好?我來找你。”楚詞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細聲細氣地問道。

半晌,季曉萍才道出兩個字:“酒店。”

楚詞心頭一凜——酒店,不是被人侵犯,就是她想自我了斷!

“我來找你,有什麽事等我來再說,我有好消息告訴你!”楚詞緊緊捏着手機:“能把酒店的地址發給我嗎?”

電話卻斷了。

楚詞毫不猶豫地報了警。

警察的效率比她高很多,很快就鎖定了季曉萍的位置,将差點割腕的她救了出來。

其實割腕沒那麽容易,況且季曉萍還只是用碎裂的杯子割,半天都沒割到準确的位置,去醫院簡單包紮之後就沒什麽大礙了。

警察打電話通知了楚詞,說季曉萍拒絕溝通,請她過來看護。

楚詞趕緊又跑去了醫院。

見到她,季曉萍忽然有些抑制不住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楚詞拉着她沒包紮的那只手,反反複複說着“沒事了,有我。”

警察正要離開,卻被楚詞攔住了。

她将季曉萍和文羽的情況簡單告知了警察,二人就被帶到了警局接受詢問。

坐在車上時,楚詞不忘她剝開山竹,一顆顆喂進了季曉萍口中。

随後又給阿憐偷偷發去信息,拍了張警車裏的照片,随後又說:

【已給她吃了山竹。】

她盡量言簡意赅,避免引起其他人多想。

阿憐很快回她:

【她吃了就會好起來。】

楚詞很快體會到什麽是“好起來”了。

面對女警的詢問,季曉萍将一位學長和師兄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

學長假借邀請季曉萍談考研導師的事,将她約了出來,并且告訴她最近有一位旅居國外的書法家來岚城,可以引薦季曉萍給她。

季曉萍剛打消了尋死的念頭,但又有些病急亂投醫,立馬應下了學長的邀請,來到了酒店。

酒店內,不見書法家,她喝了兩口茶就神智不清,醒來之後就衣衫不整地躺在了床上,只有下身的疼痛提醒她——她被侵犯了。

女警馬上通知法醫,并且通知了楚詞,讓她陪好同學,并且詢問了季曉萍是否需要家人陪伴。

季曉萍拒絕了,但沒有拒絕楚詞。

但檢驗結果很離奇,季曉萍體內并沒有別人的□□或者DNA,身上也沒檢出來毛發之類的殘留。

但□□挫傷也是真實存在的。

季曉萍有些絕望地想到——文羽是個禿頭,也沒有胡子。

文羽年齡七十往上了,保養得很好,看起來就像六十出頭的人。

但荒唐事做太多,他身體也早就不行了。

所以近些年尤其喜歡季曉萍這樣——瘦瘦小小,白白淨淨,怯生生,看上去像個沒長大的乖乖女的女生。

身體不行,他就用手,手不過瘾,他就用寫大字的毛筆杆。

此刻他正坐在辦公室裏,喜滋滋地欣賞着一根嶄新的,帶着幹涸鮮血的毛筆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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