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禮物
禮物
晚上九點半左右，車子緩緩駛入巷子，停在家裏狹窄的庭院。
“我爸好像回來了。”溫衍聞聲跑到窗邊看，确實看到了溫父的身影。
“走啦走啦，回家。”溫衍說着起身就要走，夏沐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随手拾起桌上的玻璃杯拿在手上。
溫衍一踏出房門就沖上前去擁住了溫父，兩人笑着聊了兩句。
“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溫衍笑着說，随後跟着溫父進了房門。
沒一會兒，夏沐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概是溫衍跑出來了。
“生日快樂，今天沒有活的紫羅蘭了，只能用我雕的來湊合一下了。”溫衍說着，遞給了夏沐一枝木質紫羅蘭，花瓣用顏料上了色，內淺外深。
“這個我很久之前就想給你了，後來想想，當做生日禮物也很不錯。”溫衍說着，拿出了一個紅棕色木盒，木盒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金屬扣，六面都有雕畫，夏沐看不出來雕的是什麽，只知道正上方的那一面雕刻着一朵玫瑰，玫瑰左下角有他的名字。
溫衍讓木盒子放置在他兩手手掌上，示意夏沐打開看看。
夏沐“啪嗒”一下，打開金屬扣，盒蓋和盒身是上下結構，可以把盒蓋一整個抽出來。
夜晚風微涼，路燈是溫柔的暖光，夏沐打開盒子的一瞬間，風卷起盒子裏的花瓣拂向溫衍，最後或掉落在地，或在溫衍身上。
夏沐的視線随着花瓣到溫衍的肩膀上，大概是暖光恰好打在了溫衍身上，柔化了溫衍的臉頰，讓他看上去似是綻放出了無限的柔光。
夏沐看着溫衍，眼前人用雙手虔誠地捧着一個木盒子，盒子裏的花瓣在他身邊飛舞，盒子裏雕刻着的展翅的雄鷹眼裏似乎也熠熠生輝，他帶着笑，他身上似乎有光。
夏沐心髒猛地停了一拍，撲通撲通的聲音充斥在他的腦海裏。此刻，他滿腦子裏只有一句話：這人怎麽這麽好看？
“你也是嗎？”夏沐突然問，溫衍愣住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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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沐擡手捏住溫衍肩膀上的花瓣，默默将心裏的疑問吞回，兩指狠狠地将花瓣碾碎，似乎是在洩憤。
“謝謝，我很喜歡。”夏沐笑着接過木盒子，木盒子底面還鋪着花瓣，大概溫衍自己也沒想到花瓣會飛出來吧？
夏沐将盒子蓋上，把花瓣封鎖在其中，連同自己起了邪念的心一起封鎖。
溫衍的思緒被夏沐的笑容奪走，總感覺這笑容裏多了一點什麽東西，又好像少了點什麽。
接下來的日子依舊，只不過溫衍會早早起來陪着夏沐去晨練，夏沐也會在漆黑的夜晚陪着溫衍去夜跑。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相處的越久，溫衍就越愛夏沐，他越愛夏沐，就巴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夏沐，于是他把他的所有的一切寄托在一朵花裏，讓花朵替他去講述那些他不敢表述出口的情感。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情感在一點一滴地累積。
五個月很快，快到只是眨眼一瞬，五個月也很慢，慢到足夠少年的愛意積累至溢出。
暑假即将來臨，合格考當天的高一學生們格外激動、興奮。
最後一科考完時，溫衍在老師宣布可以離場後借着靠門優勢第一個飛奔出考場，毫不猶豫地往樓上跑。
夏沐在教室裏坐了一會兒，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剛踏出教室就被溫衍一把擁住了。
“班長！我們免費了！”
夏沐笑着回應溫衍的擁抱，嘴裏說着調侃的話。
“你兩幾歲啊？”同樣飛奔上樓的餘墨忍不住說了句，說罷沒等回應便擡手抱住了兩人。
“無所謂，我三歲。”餘墨笑着說。
“不要臉。”溫衍說着，抽出手來攬住餘墨。
夏沐松手了，任由餘墨和溫衍兩個人抱着他，臉上的笑容依舊。
“好了，你們合起來三歲行了吧？我得回家了，今天有事。”夏沐笑着說，餘墨立即開始抱怨，嘴裏念念有詞，列舉着夏沐的十大罪行。
最後，他們在校門口散場。
餘墨看着夏沐，似是有些不滿地說：“開學見。”随後又抱住了溫衍，哭訴一般喊出聲。
“衍衍！你可千萬不能忘了我啊！我暑假給你發消息你可千萬要回啊！我暑假一個人孤獨寂寞了你可千萬要陪我出去玩啊！”
“衍衍！沒了你我可怎麽活啊衍衍！你一定要幸福啊！”
溫衍掙開餘墨的束縛，緊緊拽着夏沐的胳膊，拉着夏沐走了，這臉再丢下去就沒了。
“你別不回我消息就行！”溫衍撂下這一句話後便趕忙帶着夏沐走了。
回家的路上，他幻想着和夏沐一起出去玩耍的愉快日常，幻想着自己和夏沐在沙灘上吹海風聊閑的快樂時光。
他想了很多，只是沒想到夏沐會在暑假的第一天消失不見。
第一天，溫衍找不到夏沐，發信息沒人回，家裏也一個人都沒有。
第二天，溫衍還是找不到夏沐，他在家門口等了很久，等到了夏沐的爺爺奶奶，他們說夏沐去打工了，整個暑假都不在。
第三天、第四天……，溫衍都找不到夏沐，也沒有人提起，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好像這世間從來沒有這號人一樣。
溫衍在花店裏打工，花店裏有專門的恒溫大棚，用來培養各種各樣的花。
溫衍每天都會在帶走一枝紫羅蘭，又把紫羅蘭中指在盆栽裏，寄養在花店裏。
“小衍，你這三十七朵花有些好像要死了。”店主看着幫她打理花花草草的溫衍，忍不住出口提醒了一句。
“沒事。”溫衍淡淡應道，他的發絲已經到了肩膀以下，随意地紮成一束，甚至還歪了。
“怎麽能沒事，紫羅蘭代表永恒的愛與美，都枯萎了，不就是不愛了不美了嗎？”店主憤憤道，誰知這話不知道點到了溫衍的哪個痛點，說的話裏都帶着些許鼻音。
“怎麽會不愛呢？只是愛的人不在而已。”
店主看着溫衍埋頭打理花草，聞言有些感慨。
“想當年，我也跟你一樣，送給那人紫羅蘭，可惜了，他讀不懂紫羅蘭的浪漫，這麽多年來，我也就慢慢忘了。”
溫衍突然愣住了，慢慢忘了嗎？可是，他一點也忘不了夏沐啊，五個月以來日日夜夜的陪伴，日日夜夜帶着邪念的陪伴，怎麽可能那麽輕易就忘掉呢？
他沒有辦法，只能每天拿一朵紫羅蘭，每天一朵，或許等到第六十二朵的時候，他可以看到夏沐回來。
“對了，有一束外賣花，地址發給你了，出去吹吹風吧，心情會好一點。”店主說着，擡手拍了拍溫衍的肩膀。
“老板你手剛碰過泥诶！”溫衍埋怨道，氣的店主直笑。
溫衍把店主包好的白玫瑰花放在車前，騎着新式電動自行車上路了。
地址是一個咖啡廳，比較偏遠，溫衍開了半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溫衍抱着花給買家打電話。
“我看到你了。”剛接通電話，買家只說了一句話就挂斷了電話，不一會兒，一個一米六左右的小女孩就跑了過來，她朝溫衍笑笑，接過了花抱在懷裏。
“小姐姐是要送給喜歡的人嗎？”溫衍笑着問了句，女孩笑着點了點頭，随後把白色玫瑰花裏藏着的牌子翻出來給溫衍看。
溫衍輕聲道了句加油，然後騎車回了花店，剛一踏進店門，發現店主笑的正燦爛。
“小衍，那個姑娘跟她喜歡的男孩子在一起啦！剛還給我留評了呢！”
“那真是恭喜她了。”溫衍苦笑着回應，沒有過多停留，他在花棚裏又挑了一朵紫羅蘭，他把紫羅蘭載在那三十七朵邊上，是第三十八朵，是他送給夏沐的第一百九十朵。
溫衍打開相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了不在線的夏沐，暑假已過半，夏沐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上線過，哪怕一分鐘也沒有。
“第一百九十朵，你什麽時候回來？”
溫衍發了一條信息出去，等了五分鐘，沒有回應，等了半小時，還是沒有回應。
真絕情啊！
溫衍如是想着，又暗笑自己太過窩囊，縱使對方再怎麽絕情，他都願意等下去。反正，開學總要見的。
溫衍看着那三十八朵紫羅蘭，擡起手指向上刷聊天記錄，他每天都給夏沐發信息，問他在哪。
刷着刷着，溫衍忍不住哭了，三十八天，他盯着手機的聊天框看了三十八天，整整三十八天，夏沐都沒有回複過信息。
溫衍想找些回憶來安慰自己，可當他拿出夏沐之前給他的相片的時候，裏面卻只有他和父親的身影，夏沐完全沒入境。三十四張精選照片裏，沒有一張照片裏面有夏沐的身影。
他只能把之前動态發的那張和夏沐的合照洗出來，每天看着那張照片發呆，看着看着，淚水總是止不住。
溫衍問過許多人，他們都說，夏沐上學期也這樣，一放寒假，就整個人消失不見，人間蒸發一般，沒人知道他在哪。
……
“他就是這樣，之前初一寒假的時候還好，多少會回，到了初一暑假，他只回了幾天，之後就再也沒回過我信息，後面一放長假他就人間蒸發，找都找不到。”餘墨說着，猛地喝了一口可樂，他很是氣憤，可每次一開學，不管他問什麽，夏沐都不會回答，只是不斷地說着抱歉的話。
“開學就會回來，對嗎？”溫衍淡淡地問，他低着腦袋，沒讓餘墨看到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
“對。”餘墨看着溫衍，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心疼。
“好啦，別這麽悲嘛，我被副班甩了我都沒你這麽傷心。”餘墨笑着說，這時溫衍才注意到了餘墨情緒的不對，兩人互相安慰着對方，在KFC裏待了許久。
……
夜晚，溫衍蜷縮在榻上，手裏緊緊地攥着他在公交車上拍的熟睡的夏沐。
照片裏的夏沐，眼睛輕輕合着，恰好有陽光打在他半張臉上，把他襯得格外柔和，漆黑的睫毛反射點點光亮，紅潤的唇被光照的有些泛白……
溫衍看着照片裏的夏沐，他腦海中不斷描摹着夏沐的臉龐，不斷想象着夏沐的每一個姿态微表情，不斷在記憶中尋找夏沐的影子。
他的愛人，怎麽就一點都不管他的，跑了呢？
他仔細回想，夏沐沒有給他的生活留下一點念想，慘白的記憶不能告訴任何人他們曾經相識一場，夏沐跟誰都有一層隔膜。
登山的照片裏連影子都沒有看見，夏沐就是故意的！他在逃避着什麽溫衍所察覺不到的東西。
日複一日，溫衍每天都會挑一朵紫羅蘭，每天都會在深夜攥着夏沐的照片哭泣，發愣。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轉眼間，臨近開學了，溫衍覺得自己的眼淚都快哭幹了，夏沐卻依舊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