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紅衣厲鬼(四)
4 紅衣厲鬼(四)
朱繼偷瞄姜晚的手機屏幕,發現直播已經開啓了,忙問:“喲,小姜,這是幹嘛啊?”
“這不我粉絲天天催我營業嗎?正好有空,我跟他們唠唠,男四的這場試戲我也有份,想觀摩觀摩,就一心二用了,順便滿足下粉絲的好奇心,讓他們看看我的工作環境。放心,我唠嗑為主,絕不透露最後花落誰家。”姜晚說。
“這個……”
“哦,朱導一定是怕劇透,是我考慮不周了,這就關掉。”見朱繼面有難色,姜晚立刻收起直播。
“你們開始吧,我安靜觀摩。”她回身乖巧地坐好,劃拉了兩下手機,點開微信上顧明賢的頭像。知道朱繼還在偷看,故意發信息說:“片場好無聊啊,想直播的,可是……”
朱繼生怕她在顧明賢面前講他壞話,又怕她知道自己和桃思瑜的事,不敢怠慢,趕忙按住她手機道:“嗨,你直播呗,男四這一兩分鐘的戲,不至于到劇透的地步,還能幫咱們宣傳宣傳!”
他伸手的動作,害姜晚不小心将沒發的半句話發了出去。
姜晚在心裏罵了一句,繼而狠狠關掉微信,打開直播界面。
她是新晉的小花,粉絲有九百多萬,一開直播,便湧入五萬人,朱繼瞟了一眼觀看人數,暗自吞了口唾沫。
試戲的片段是統一的,飾演漠北戰将的男四擄走中原公主,并威脅她不要試圖反抗。
中原公主正是姜晚演的女二,只不過試戲是無實物表演。
候選人連同沈宴一共四人,都有點武戲功底,從前半段一手扛着公主一手應付追兵,到後半段擄公主上馬,并說那幾句威脅的臺詞,四人都演得中規中矩,只不過沈宴的身形和臺詞肉眼可見要優越一些,但這些都可以調。
“你們覺得誰比較好啊?一號,二號,三號,還是四號?”姜晚小聲問觀衆。
有直播為證,朱繼不敢随便選人,偷偷瞄了眼她手機,可是屏幕滾動太快,看不清字,他忍不住好奇地問姜晚:“你粉絲怎麽說啊?”
姜晚把手機挪過去,讓導演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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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不一,但是選沈宴的還是居多。
大家也紛紛刷屏問姜晚的選擇,姜晚暄兵奪主,而是給觀衆留了個懸念,讓他們自己等播出,并結束了直播。
“這事當然由導演定奪。”姜晚說。
朱繼覺得她講分寸,心生了幾分好感,主動問道:“那你覺得,誰比較好?”
姜晚這才說出自己意見:“馬背上威脅公主那一段,其他人就知道正面對着鏡頭展現馬上英姿,只有沈宴回頭看了一眼,而且他看的是偏下方的位置,眼神中帶着點心疼,但是回過頭去放狠話威脅的時候,臉上除了狠,還帶着幾分邪氣的笑意。”
朱繼聽着,忙去看回放,果真如此。
對手戲的姜晚知道,這裏公主是腳踝處受了傷的,沈宴看那一眼,正是看她的傷。
“他故意這麽演的?”朱繼眼睛不由得發亮,暗嘆他處理地細膩。
男四和公主在後期是有感情戲的,這段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男四對受傷的小白兔産生情愫,這就有了呼應。他轉過頭去又壞笑着放狠話,就是喜歡她的證明,這也符合他荒漠戰狼的性格。
姜晚并沒有長篇大論地分析,她知道朱繼作為導演,能看出一二,所以小白似的說道:“我想是的吧,反正我看這段最帶感,像不像小時候校霸故意欺負他喜歡的小女生?”
朱繼循着姜晚的暗示,琢磨了沈宴的演法,越看越欣賞,男四的戲,連導演自己都沒有琢磨過。
最終,他選擇了沈宴。
這天姜晚收工時,已是太陽落山,終于得空滑開手機屏幕,上面躺着十八通來自顧明賢的未接來電。
她沒有理會,走出片場準備叫車,遇到了同樣下工的沈宴。
“今天謝謝你幫我。”沈宴穿一身墨藍色牛仔衣,拎着兩個頭盔,八月炎熱,敞懷的胸襟前,胸肌挺闊,汗漬斑駁。
姜晚擡眸看他,語氣平淡卻真誠:“所有人都花大力氣研究自己的戲,只有你研究了對手的戲。”
沈宴無聲地笑了笑,因為對手戲是你啊。
“沒開車?”他問。
“車被助理開去保養了。”姜晚回答。
“我的車在前面,介不介意送你?”沈宴遞過去一個頭盔,“不嫌棄兩個輪子的話。”
也許是上一世在絕境時,陰差陽錯間被小小關照了一次,這一世他明明還沒有做什麽,她卻覺得像認識了很久。
“當然不嫌棄,可是我要去北山,很遠的。”
“北山?”
姜晚笑了笑,“我平時住市裏,但偶爾也想任性任性回家陪父母,這次就不麻煩你了,多謝。”
“那更需要我了,”沈宴示意了一下手裏的頭盔,“保證比打車快。”
空氣安靜了兩秒,姜晚接過頭盔,“一會兒到了,請你進屋吃一碗蟹黃面和荔枝釀,外面吃不到的。”
說完兩人對視一秒,沈宴身高将近一米九,看她時微微低頭,帶着些許意外。
目光一觸及離,他拍拍頭盔,“在這裏等我,我去把車騎過來。”
看着他小跑着遠去的身影,姜晚腦子裏莫名閃出一種想法。
早上聽片場的工作人員八卦,說起金少受傷的原因,是下午在片場外被一輛電瓶車挂倒了。
金少把事鬧到了警務處長那裏,可是被挂倒的地方剛好是監控盲區,最後什麽都沒查到,他在醫院氣得砸了三個熱水瓶。
那種普通的電瓶車,片場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到處都是。但不知道為什麽,姜晚就是覺得,這事跟沈宴有關。
算了算金少出事的時間,剛好就是被收工的沈宴撞到,追出片場的時候。
如果真的是沈宴,先撞人引他去監控盲區,再挂倒,這是存心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姜晚內心有一種謎底即将被揭開的緊張感,可最後發現,沈宴騎的是重型機車。
姜晚站在重機前,如釋重負地笑了笑。
“怎麽了?”沈宴以為她不敢坐。
姜晚搖了搖頭,“我剛在想,你會不會是騎小電瓶挂倒金少的人。”
“為了個角色嗎?不至于吧。”沈宴也笑了笑,他長着一張建模臉,笑起來似乎能點亮夜空,姜晚在心裏可惜,這人被大家發現地太晚了點。
“對不起,我總愛胡思亂想。”姜晚說着,擡腿上車,坐在了沈宴身後。
機車在一陣轟鳴中啓動,沈宴回頭看了她一眼,轉頭看向前方,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浮現在他臉上。
她不會知道,小電瓶早已被他毀屍滅跡。
八月的街頭燥熱無比,重機轟隆駛過,霓虹燈下,車上的一男一女身形絕美,兩雙長腿吸引了無數路人。
機車掀起的風是濕熱的,姜晚扶在對方緊實的腰際,掌心有些濕潤。
不知駛過了幾個街區,在一處十字街頭停下等紅燈的間隙,她忽然感到一陣涼氣,與此同時,看到相鄰的車道上,正停着顧明賢的車。
駕駛座上的顧明賢神情呆滞,綠燈一亮,車就歪歪扭扭向前方沖去,而後座坐着一位紅衣的女人,姜晚盯着那女人,女人也心有靈犀般地扭頭,從後車窗看向她,咧嘴露出可怕的笑容。
“停一下。”姜晚怕他聽不見,拍了拍沈宴的胳膊。
沈宴将車停在路邊,姜晚下了車,透着一絲淡淡的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你先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沈宴在燈紅時,也看到了顧明賢。
暗沉的夜色中,他默了兩秒,拿回姜晚的頭盔挂在車把手上,翻身上車,動作行雲流水,不帶一絲拖沓。
“回見。”他揮了揮手,啓動了馬達。
馬達聲呼嘯,一句“當心”被吞沒在車水馬龍中。
看着他走,姜晚忽然生出一種失落,但來不及多想。
她拿出手機撥通顧明賢的電話,顧明賢被突如其來的鈴聲震醒,險險避開眼前一輛卡車,逃過了一劫。
雖然他的車早已開出姜晚視線之外,但她還是感覺到對方危機已經解除。
剛松了一口氣,忽然間渾身冷顫,寒意乍起。
姜晚沒有動彈,她站在街邊,倏然垂下手。
完蛋,女鬼更換了目标纏上了她。
厲鬼的怨氣叫人不寒而栗,路過的人都忍不住抱着點胳膊,但姜晚很習慣。
這鬼如今已經能聚成形,又能影響人磁場,怨念簡直一日千裏,不知道能不能溝通。
“對不起,我也不想管他,但就算他一命嗚呼,也不能助你徹底釋懷,去走黃泉路。你死得冤,我想幫家族積陰德,我們一起試試別的辦法。”
話說完,便覺周身戾氣褪去了些。
可是驀地,一只黑漆漆的手擦着她白嫩的脖頸,從她身後升起,指着街角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