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紅衣厲鬼(五)
5 紅衣厲鬼(五)
姜晚順着女鬼指引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個白發婦人正在燒紙錢。
她走過去,看到燒紙錢的盆子前豎着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少女一身紅裙,頭發烏黑,學生模樣,非常漂亮。
那婦人察覺到身後有人,漠然地回頭看了一眼,昏黃的眼睛裏帶着些問詢。
姜晚:“您好,我是……”
“雅雅。”女鬼貼到她側臉,一個砂石般粗砺的聲音飄飄忽忽傳入姜晚耳朵裏。
“我是雅雅的同學,我來祭奠她。”姜晚說道。
婦人聞言遞過來一沓黃紙,姜晚恭敬地接過來,一一折好丢到火盆裏。
這時,她注意到火盆中一個還沒燒完的學生證,從尚且完好的部分,能分辨出學校是某電影學院,名字是王雅。
正想找女鬼問清楚,那學生證就這麽燒完了,婦人也收起遺照和火盆,轉身回到街邊一座樓裏。
這是她住的地方嗎?姜晚擡頭看向窗戶密密麻麻的蟻樓,覺得壓抑極了。
就在這時,一具紅衣身影忽然從樓頂墜下,結結實實砸在姜晚腳邊,血肉模糊。
姜晚心髒也随之猛地砸了一拍,定睛一看,屍體卻消失了。
原來只是幻覺,是女鬼在重演她死的過程。
可正當她想進一步問清楚女鬼的遭遇時,卻怎麽也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經歷了遇鬼的事,姜晚有些累,便打消了回北山的計劃,打了輛車回到市區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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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她将王雅的信息發給經紀人傅雅安,問她是否聽過這個名字。
傅雅安在圈內多年,什麽名門狗血都略知一二,她沒過多久就打來電話,說王雅是和姜晚同一家電影學院的學妹,今年剛畢業就搭上了安航,讓他安排個女一,安航同意了,誰知道她獅子大開口,要得越來越多,甚至提出登堂入室。
安航當時正在追求一位名門千金,自然不樂意,遂提出了分手。她糾纏了一段時間,把自己給耗進去了,精神出了問題,兩個禮拜前跳樓死了,留下自小相依為命的奶奶。
“你這消息幾分真幾分假?”姜晚問。
“真真假假,除了當事人誰知道呢?但是安航這個人,你離遠點準沒錯。”傅雅安之所以這麽上心地打來電話,就是以為安航上次探班後看上姜晚,給了她什麽暗示,她才查他。
“明白了,你放心。”姜晚挂了電話,換了件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思考着傅雅安說的事情,三十二樓的落地窗前,能俯瞰一小片燈紅酒綠的城市,既陌生又熟悉。
如果是安航對不起王雅,為什麽連顧明賢也不放過呢?
那女鬼又為什麽故事演到一半就消失了?
女鬼一夜都沒有再出現。
姜晚決心渡她,既然她不來,那就去找她。
第二天天剛亮,姜晚滑開手機,看着那些紅色的未接來電,讓自己靜了一息,然後撥了回去。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将醒的聲音,低啞裏帶着故意的誘惑,“我知道你會打來。”
姜晚耐着性子周旋了兩句,并約對方晚餐。
“對了,我一個電影學院學妹也要來,她說想認識一下安航,你能把他也約來嗎?”她聲音細細地問。
那頭沉默了一秒,嘆息着說道,“行,聽你的。”
姜晚能想象得到那邊戲谑的眼神,畢竟曾是枕邊人,現在回想起來,就能輕易捕捉到,他的溫柔缱绻,是對所有女人的演技。
她起身洗了個澡,稍微打扮了一番,就出門去片場了。
今天要和沈宴拍擄走公主的那段戲,姜晚沒什麽負擔,跟未來影帝搭戲,還蠻期待的。
可是這位“漠北戰将”臉色有些陰沉沉的,有種讓人不敢靠近的氣場。
站定位置後,趁攝像還在準備,姜晚小聲說道:“昨天突然有急事放你鴿子,抱歉。”
說完身旁沒有一絲反應。
姜晚于是扭頭看他,賠了個笑臉。
她知道自己這張臉随便笑一笑,對方只要不是個瞎子,雙方只要不是有什麽血海深仇,都能心軟。
笑意凝結在半空中,眼神正好遇見他垂眸看過來的視線,暖陽的照射下,那視線既好看又仿佛帶着一絲責備。
姜晚怔了一瞬,腦袋猝不及防被對方扭回了原位。
“開始了。”沈宴說。
那場戲一條就過,如同姜晚設想的一樣,沈宴的表現總能讓人安心。
休息時,小彬拿着側拍的視頻給姜晚看,兩人的動作行雲流水,配合默契,畫面賞心悅目。
“我真想把這條發出去,太般配了吧!”小彬激動不已。
“你敢亂發。”姜晚睨了她一眼。
小彬不甘心地“哦”了一句,又問道:“和他搭戲感覺怎麽樣?他可比金少強多了。”
要知道當初和金少拍這場時,他把姜晚摔下來四次,最後還是用了替身。
姜晚笑了笑沒搭理她,打開保溫杯抿了一口。
回來後,她就戒掉了上一世用以續命的咖啡,讓小彬給她換成了菊花茶配枸杞。
菊花茶燙燙的,她停在嘴邊等茶涼,垂眸看那水裏的波紋,濕氣凝在修長的睫毛上。
什麽感覺嘛,大概就是很心安的感覺。
很少有對手戲演員讓她有這樣的感覺,不管對方演技如何封神。
下午六點收工,姜晚走出片場,沈宴剛好騎機車路過。
“車還在保養嗎?”他掀開頭盔前罩,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今天約了人。”她不知為何,說這話時,有點心虛,但表情鎮定。
就在這時,一輛賓利停在二人面前,安航坐在副駕駛座,伸出頭打了個招呼,顧明賢下車為姜晚打開後座車門。
“這位是?”顧明賢看着姜晚,目光都不屑落在沈宴身上。
“演員,他叫……”姜晚話沒說完,沈宴已啓動了機車,兩秒後便開得不見蹤影。
顧明賢褲腳被揚塵弄髒,這才嫌惡看了眼遠去的背影,繼而收回目光,換了一副紳士的姿态将姜晚請上車。
姜晚上了車,發現車內戾氣圍繞,始終有一抹紅色的身影盤旋不散,但并不像昨天街上看到的那樣具象。
“你那位同學呢?”顧明賢問道。
“她臨時有事,要參加一個同學的追思會,實在不好意思。”姜晚語帶歉意。
此話一出,車裏安靜了數秒,安航忍不住問道:“什麽同學啊,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姜晚惋惜道:“可不是嗎?據說是她們那一屆的系花,叫王雅。大家都很替她可惜,還沒走上社會,就被渣男騙了,留下奶奶無依無靠。”
安航聞言臉色微變,顧明賢伸手按了按他的肩,示意他別多話,但這動作越發招致了他的不耐。
“被哪個渣男騙了?”安航聲音沉沉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聽學妹說是個公子哥,這種垃圾除了有錢撩妹,還能有什麽本事,王雅真傻,該死的難道不是男的嗎?”
“小妹妹,你是不是對有錢人有什麽誤解啊?”安航臉色難看極了,扭過頭說道,“據我所知,那個王雅是自己爬上別人的床的,別什麽都聽風就是雨!”
就在他說這句話時,姜晚明顯感覺到那道紅色的鬼影不穩定起來,似乎掙紮着要沖破些什麽。
她繼續說道,“聽學妹說,她是很乖的一個人,不會做那種事。”
安航哼了一聲,“什麽乖乖女啊,那就是個小太妹,以前還在脫衣舞酒吧做過。”
說着,開始翻弄手機,似乎要拿出什麽給姜晚看。
顧明賢及時按住了他,皺眉道:“跟姜小姐剛認識,你這是幹什麽?”
安航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才收起手機,扭回頭去。
就在安航說那番話時,那團紅色鬼影似乎是被惹怒了,隐隐約約顯現出人形,張牙舞爪地想要撲向他,但又被什麽牽制住了,不停掙紮,發出嘶啞的怒吼。
車內氣壓低迷,在鬼影一次次掙紮時,姜晚看到它周身被一道道鐵鏈鎖住,纏繞的鐵鏈中央,赫然挂着一把鎖,鎖上那個鮮紅的“姜”字,瞬間刺中了姜晚的心髒。
難怪這鬼時而能現形,時而不能,昨天演到一半消失了,今天再次出現卻只是一團聚不成形的氣。
原來早就有人做法困住她了。
姜晚不記得上一世有這種事,可仔細想想,上一世她半路出家,照着家裏找到的典籍作了個法,就将女鬼順利驅散了,是否也是因為女鬼先一步就被壓制住了的原因呢?
她回想第一次見那女鬼時,她也是一團聚不成形的氣,這就證明上一世,在她第一次見顧明賢之前,女鬼就已經被做法封印了,只是封印得很弱。
所以昨天,當家人燒紙錢時,引發了她的戾氣,她得以暫時沖破了封印去害顧明賢。
而顧明賢清醒過來後,又找人加固了封印,所以那女鬼才突然間消失,今天再出現時,身上還挂着鎖。
姜晚在車裏不動聲色地想着這一切,她覺得脊背發涼——困住女鬼的人,和姜家有關。
而上一世,顧明賢卻什麽都沒有跟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