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狐仙(三)
11 狐仙(三)
“小心!”姜晚正想着沈宴出神,冷不防被傅雅安推了一把。
原來是小彬抱着保溫杯跑過來想給姜晚,慌慌張張被地上的電線給絆倒了,恰恰她杯蓋沒有蓋,一壺開水就這麽潑向姜晚。
還好傅雅安眼疾手快,姜晚逃過一劫,看着地上冒着白煙的一灘,不禁一陣心悸,又看了看小彬,小丫頭被吓傻了,呆楞在那裏仿佛失了神一般。
傅雅安劈頭蓋臉罵了小彬一頓,姜晚過去勸,沒曾想一起身,鞋跟居然斷了,腳下一崴,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不遠處的沈宴眼底便是一緊。
小彬和傅雅安連忙過來扶她,“今天怎麽了呢這是,犯太歲了?”傅雅安拿起姜晚的鞋子查看,并不是什麽細跟,只是有一點坡度,但整個跟都起膠了,呲牙咧嘴地張開着。
姜晚也納悶,她尾椎疼得厲害,躺在椅子上小心地揉着,不敢亂動。
傅雅安讓小彬去買紅花油,湊近姜晚小聲嘟囔道:“老實說,憑你和顧明賢的關系,我還以為這場子,全部對你服服帖帖呢,怎麽正好相反,哪哪都不對勁?你要不要去廟裏拜拜,轉轉運啊?”
姜晚叫對方不要亂迷信,卻忍不住又伸出手聞了聞,明明還殘存些腥氣,給傅雅安聞,對方卻和小彬一樣,什麽都聞不出來。
思維游離,她不禁想到“借勢”這個詞。記得姜天圓以前提過,一些運氣不好的人,會通過肢體接觸,将好運之人的運勢借走,同時把壞運氣轉給他,這個接觸通常是握手。
運氣這種東西當然不可能僅憑握手這麽簡單的動作就流通起來,這背後還有一系列神乎其神的操作,但具體怎麽做,她就不記得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将信将疑,辛緬跟自己無冤無仇,且自己如今遠沒到大紅大紫的地步,如果她真的是“借勢”,應該找更紅的目标吧。
又休息了一會兒,姜晚感覺身體好些了。在傅雅安的運作下,劇組換了一個燈光師負責姜晚的打光,一切安排就緒,她站定了位置,調節好了情緒,等待開拍。
誰知沒有等到那句熟悉的“Action”,卻等來一聲尖叫。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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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判斷是誰在喊,只見頭頂一盞鎂光燈不知是何緣故,重重砸了下來。
衆人一片驚呼,眼看就快要砸到姜晚頭上,一個身影不知從哪裏沖出來,在千鈞一發之際将姜晚推開。
只是他自己來不及躲開,鎂光燈正中他的大腿。
姜晚驚魂未定地回頭去看,推開她的人正是沈宴。
沈宴蜷身抱着自己大腿,對圍過來的慌亂人群冷峻道:“別碰,斷了。”
随着這句話,姜晚瞳孔狠狠震了一下。
救護車很快将人接走,工作人員收拾着滿場的狼藉,小彬用毛毯将自家驚魂未定的藝人裹好,送上保姆車休息。
“別怕啊,沒事了,”傅雅安也不放心地陪在身旁,“要不我現在就陪你去廟裏拜拜?”
鬧到這個地步,導演是不敢拍姜晚的戲份了,通知了她提早收工。
姜晚沉默半晌,喃喃開口,“我不是怕,我只是……”
心疼了一下。
“送我去醫院吧。”她又道。
“現在不行,估計有媒體。”星誼已經正式開始運營沈宴,他如今也有了一部分關注度。
“送你回家吧,洗個熱水澡睡一覺。”傅雅安提議。
姜晚被送回了家,強裝淡定地趕走了傅雅安和小彬,可當房間終于安靜下來時,巨大的不安感還是吞沒了她。
既是對沈宴的擔心,又是對今天種種遭遇的後怕。
她覺得慎得慌,時不時看向自己被握過的手,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随着那股揮之不去的氣味,黏上了她。
最終,她還是沒敢一個人呆着,洗了個澡,換了身低調的便服,戴了鴨舌帽,開車直奔醫院而去。
傅雅安幫她打聽了沈宴的病房號,她只身爬樓梯上去,小心翼翼。
但此時媒體已經散了,沈宴如今的熱度到底還不足以讓他們留人蹲守。
沈宴住骨科的單人病房,樓道安靜冷清,病房外只有一名助理在打瞌睡,甚至沒有察覺到姜晚溜進房間。
他腿骨有骨裂的情況,打了石膏,正半躺在床上,看到姜晚進來,極力保持着如常的神色。
“可能要休息兩個禮拜,耽誤我紅了。”他打趣。
姜晚并沒有被他拙劣的笑話逗笑,她本來已經做好了十足的心理預設,來看望一個因公受傷的同事,來看望一個助人為樂,為救自己因公受傷的同事,她甚至想過要不要買束康乃馨,要不要故作輕松地說一些好了請你吃放,當作報答之類的話。
但是當她看到一身病號服,打着石膏腿的沈宴,一切心理預設瞬間被打得稀碎。
原來人心這個東西,是最誠實的,當它悄悄變得柔軟了,它就一定會在某個時刻告訴你,形式是以最猝不及防的姿态讓你疼一下。
她走過去,坐在病床旁,将頭埋進他腰側,沒有說話,額頭貼着他溫柔的腰際,暖暖的。
繼而她感覺到一只手撫摸上自己的頭發,輕柔地,叫人安心地。
病房安安靜靜,許久都未曾有人說話,直到病房門被冒失的助理一把推開。
“哥,有人來看你。”助理說完話才注意到房間還有個人,啞然地杵了兩秒,自忖對這尴尬的局面無力回天,便轉身飛快離開了現場。
姜晚擡起頭,眼睛還是紅紅的,轉頭一看,竟然是顧明賢。
“我是來找你的,飛機一落地就來了,你電話不接,我就問了雅安,原來你在醫院探望病人。”
顧明賢穿着名貴的定制西服,戴着精致的腕表,每一處細節都彰顯着富貴,他仍舊一眼沒看病床上的人,但這一回他知道,這就是那天在酒店門口,一把拉走姜晚的那個小混蛋。
“眼睛怎麽紅了?”他明知故問,徑直走過來,伸手就朝她的臉去,被病床上的沈宴一把攔住。
沈宴半躺着伸出一只手,就将對方擋地死死的,“有話出去說,別打擾我休息。”
他隐忍着,強壓下那句“別碰她”。
顧明賢裝作這才注意到他的樣子,退後一步,一邊拍了拍他的昂貴西服,一邊說道:“謝謝你保護我們小晚,劇組不會虧待你的,我私人給你包兩萬塊紅包吧,當是報答。另外,醫生讓你躺多久,我許你多躺兩禮拜再進組,聽說你武替出身,腿落下什麽病根,以後可不好吃飯。”
沈宴眉眼冷冽,揚起唇道:“紅包就不必了,別打擾我休息。”
後半句一字一頓。
顧明賢眼含怒火地盯了他良久,繼而重重甩了一下頭,像是發洩不滿,然後将手伸向姜晚,眼神裏夾雜着掩飾不住的不耐。
姜晚回避着沈宴的視線,然而沈宴也并沒有看她,他知道她要走了。
“回見。”她低聲說着,起身走向房門。
顧明賢伸出的手并沒有得到回應,這讓他更加怒火中燒,但姜晚到底是走了,多聽話。
他示威般睨了沈宴一眼,跟着走出病房。
坐進那臺熟悉的賓利,姜晚恢複了一如既往的淡然,許是密閉空間的原因,氣味變得難以消散,她居然在顧明賢身上也聞到了那熟悉的臊味。
司機開動了車,顧明賢嘴唇動了動,終是不能将事情揭過。
“挺擔心你朋友傷勢的吧?”他故意問。
姜晚沒有客套,直截了當,“他挺不識好歹的,不過戲才開拍,換個男二還來得及。”
顧明賢幹笑了兩聲,假裝大度地揮了揮手,“一個小演員,不至于。”
“也對,早期賣命賺錢的,躍了圈層,一下子不懂得怎麽跟高層說話,社會會教他作人。”姜晚語氣平平淡淡,但這話讓顧明賢受用,他暗喜沒有真的對付沈宴,不然顯得自己多掉架!
但他終究不是什麽好哄的冤大頭,他掩下高興,沉着臉看着姜晚,“那你眼睛紅什麽?你故意這麽說的。”
姜晚笑着對視過去,正紅的薄唇透着難以言喻的吸引力,“故不故意的,顧先生就這麽在意嗎?”
顧明賢看了她兩秒,哈哈大笑起來。
是啊,跟一個小演員在意什麽?就算兩人有什麽,他就搶不過嗎?無人問津的玫瑰多沒意思!又有人搶又紮人才值得他顧明賢出手。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亮了一下,新消息的頭像正是辛緬,姜晚今天才加對方微信,所以印象深刻。
顧明賢看了一眼消息便熄滅了手機,沒有一絲慌亂,他岔開話題:“我去法國開會的時候,順便幫你訂了一套Elie Saab的禮服,時裝周剛展出的高定系列,你一定喜歡。”
說着,将禮服圖片發給姜晚看。
姜晚不明所以,對方解釋道:“空運過來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正好來得及參加利茲堡的慈善宴會。”
這個宴會是政商名流才會受邀出席的,顧明賢的意思是讓姜晚當他的女伴。
這是既坐擁風光無限,又能拓寬人脈,獲得資源的好機會,但顧明賢沒有問她意見就擅自做了決定,甚至連穿什麽衣服都幫她訂好了,上一世的姜晚或許會覺得霸氣周到,但如今,她只覺得有被冒犯到。
“怎麽?不願意?”顧明賢見她沒有說話,湊近到她耳畔,幾乎是貼着她耳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