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狐仙(四)

12 狐仙(四)

顧明賢一靠近,那味道就更明顯了。

他還想要靠得更近,姜晚忽然轉頭看着他,似笑非笑,目光中帶着一種不容冒犯的睥睨。

他一愣,兩人拉開了正常的距離。

“當顧先生的女伴是我的榮幸,不過其他事,”她不讓他靠近,卻眼神迷離地看着他,“我喜歡慢慢來。”

顧明賢嘴角慢慢浮現出笑意,欲拒還迎,他的心像小貓抓撓。

“好事才會多磨。”他說。

賓利伴着濃闊的夜色,緩緩駛入姜晚公寓的地下車庫。

到底還是讓顧明賢知道了住所,姜晚安耐下厭惡。

“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顧明賢不鹹不淡地問。

“我不喝咖啡的。”姜晚剛要下車,聞言轉頭遞給他一個若即若離的笑眼,“顧先生喜歡喝的話,給我些時間考察考察咖啡豆的品種。”

顧明賢了然:“我有的是時間。”

姜晚回到家,反複鎖了好幾遍房門,去浴室徹徹底底洗了個澡,只覺得滿身嫌惡。

換好舒适的浴袍出來,她窩在沙發上将這幾天遇到的怪事發信息給了姜天圓,問他自己是否攤上麻煩了。

姜天圓回:“不義之舉,必遭反噬,且等她自食惡果。”

并連夜命弟子取了一串寶物,送來給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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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串淺紫色的琉璃珠串,名叫鎮妖珠,上門送貨的弟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這串寶物世間罕見,非常珍貴,當年二姑爺上山收魂被鬼纏身,師傅都不舍得将它拿出來。

姜晚戴上珠串,頓時覺得心清氣明,舒坦了許多。

第二天片場,遠遠地看到辛緬下車,她穿着紅色緊身綁帶短裙,瓷白小臉,妝容精致。

姜晚不動聲色往化妝間走,辛緬看到她,忙不疊上前打招呼。

“姜姐早!”說着,那雙手就伸了過來。

小彬來不及攔,姜晚也沒有躲,可就當辛緬的手要碰到她時,珠串突然寒光一閃,對方觸了電似地彈開,尖叫一聲道:“什麽東西?”

“靜電吧。”姜晚漫不經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繼續往前走。

辛緬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眼裏呲着怒火。

姜晚戴了珠串後,辛緬別說碰,接近她都十分不容易,她也沒再遇過倒黴的事,一整天平平穩穩。

只是辛緬與她對戲,免不了要有接觸,比如這場女一和女二的打戲,辛緬每觸碰到姜晚,就如同觸電一般感到鑽心之痛。

“卡!怎麽回事?”導演從監視器看到辛緬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動作束手束腳,皺起眉頭喊道。

辛緬指着姜晚,快要哭出來,“她的镯子,晃我眼睛。”

導演不耐煩地嘆了口氣,走過來看了看姜晚的珠串,“這不是道具吧?”

“是我前不久從陝西山裏收的,據說能給劇組招好運,我看和仙偶風挺搭的,就戴了,不好意思啊。”姜晚作勢要摘下來。

導演平時喜好古玩,也經常去收些藏品,聽姜晚這樣一說,忍不住要多看兩眼。

只見姜晚那一截白玉似的皓腕上,款着十多顆盈盈透亮的珠子,光澤質地實屬罕見,陽光的折射下,範着低調卻不失矜貴的淺紫色光暈,脫口誇了一句,“有品味。”

“識貨。”姜晚狡黠地勾了勾唇。

“就戴着吧,挺仙的。”導演擡頭宣布,“休息十分鐘,咱們繼續。”

辛緬氣得臉頰通紅,死死咬着下唇,五個指甲緊緊扣住桌角,抓出五道印痕。

姜晚感覺到氣壓驟降,擡眼望去,只見辛緬生氣時,身後出現了九條毛茸茸的大尾巴。

“狐貍……”她聯想到了頻頻出現的腥臊味,思忖道,“我好像知道了。”

“知道什麽?”小彬過來遞保溫杯,不解地順着姜晚的目光看過去,看不出半點異樣。

姜晚幾乎可以肯定,辛緬是請了狐仙之類的東西,這種東西胃口會越來越大,供奉到一定程度必會出現反噬,正對了姜天圓的話。

怪不得上一世,辛緬紅地很快,但沒過多久,就漸漸銷聲匿跡了。

“沒什麽。”姜晚接過保溫杯,同時囑咐小彬,“離辛緬遠點,我看她火氣大。”

小彬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輛奶茶車叮叮當當開入片場,人員騷動起來。

車上的工作人員派發奶茶和甜品,嘴裏吆喝着:“姜姐姐請大家喝下午茶。”

姜晚聞聲走出去,只見奶茶車後面跟着一輛商務奔馳,顧明賢正款款從車上下來。

大家都知道了怎麽一回事。

“老板娘,老板來了!”路過的小演員抱着奶茶和蛋糕,低聲跟姜晚打趣。

姜晚垂下眼睑,暗自捏了捏拳頭,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顧明賢走到她身邊,紳士地送上一杯奶茶,“特意替你調的,無糖。”

姜晚說了聲謝謝,假裝受寵若驚地同他周旋。

辛緬也走了過來,正當姜晚好奇這次有沒有跌倒以外的新鮮戲碼時,辛緬就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顧明賢也看到了她,這次他笑着同她點了點頭,對方也報以一個千嬌百媚的微笑,兩人視線糾纏了一會兒,這些都被姜晚盡收眼底。

她逐漸了然,他倆人的下文,可能比自己知道的,要多得多。

而辛緬偏偏向她“借勢”,是因為除了紅,她更想要顧明賢,而早在拍《清宮》時,顧明賢就向自己表達過好感。

人聲漸稀,顧明賢約姜晚晚飯,姜晚以還有夜戲為由拒絕了,他離開地有些失望。

姜晚憑借着顧明賢的關照和珠串的庇佑,在組裏順風順水,戲拍地很順,可她心裏總是惴惴的,有意無意數着天數,沈宴要休息兩個禮拜,十四天真的有點長……

這天收工地早,她開車去了醫院,依舊是爬樓梯上去,十四層樓不好爬,她也不知哪裏來的心虛,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樓道冷清,慘白慘白的,推開病房,只有一個助理在收拾東西。

助理看到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姐,你來探望沈哥的吧,他剛出院,我留下幫他收拾東西。”

“這,這麽快呀。”姜晚的心像塌方了一樣,沒有來由地墜落下去。

她想了成千上萬來探視的理由,也做了成千上萬次見到病號服的沈宴,要表現如常的心理預設,卻沒有想到撲了空。

“醫生說,他的腿沒什麽大礙了,回去休養一個禮拜,然後來拆石膏就行,不用躺在醫院裏,哥就出院了。”助理解釋,“我待會兒把這些給哥送去,要不捎上你?”

姜晚趕忙揮手,“不用了。”

等助理收拾完東西離開,她獨自在樓道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眼看着人去樓空,她也該走了。

遠處的一個身影靜靜地看着她,緩緩走來,目光溫柔而深邃。

原來助理還是悄悄給沈宴發了信息,說姜晚來了醫院。

沈宴正在車上,看到消息,便立馬折了回來。

“叮——”電梯門打開。

“姜小姐。”顧明賢大步走到姜晚跟前,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沈宴頓了腳步,捏着拳頭猶豫了幾秒,撐着拐杖躲進了暗處。

姜晚循聲站起來,有些意外他會追到這兒來。

這些時顧明賢約飯送禮,忙得不亦樂乎,而姜晚的反應并不如他預期,屢屢叫他失望。

他起初以為姜晚介意他同時和辛緬也有來往,于是更加殷勤,現在看來,似乎會錯了意。

氣憤和嫉妒交織,顧明賢冷着臉道:“你就這麽喜歡往醫院送啊?”

他印堂黑黑的,額間戾氣深重,姜晚察覺到他氣場不對勁,或許是受了狐仙的影響,理智已大半下線。

這種情況下,周旋也沒有用,她站定,等着對方難聽的輸出,還好沈宴不在,他挖苦兩句,也該走了吧?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姜小姐,面子我這些天給足了,你總該懂得知恩圖報吧。”

顧明賢說着,便不由分說地捏緊她下巴,将自己臉湊過去。

姜晚的臉被他捏地生疼,眼看對方以粗暴的方式吻上來,她條件反射舉手格擋。珠串碰到顧明賢的臉,紫光閃了一下,對方随之發出一聲低吼。

“這是什麽!”他摸着自己臉,像是被電了一般。

姜晚握緊自己手腕,脊背挺地筆直,不讓自己表現出半點緊張。

“要不我帶顧先生找醫生看看?這裏是醫院,到處都是人,找個醫生不難。”

顧明賢聞言瞪了姜晚一眼,大喘了幾口氣,總算恢複些理智,摸着自己臉,低聲咒罵了幾句,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晚這才癱坐回椅子上,一種虛脫感從腳底直沖頭頂。

沈宴從暗處走出來,身體的傷患讓他動作不得已遲緩,否則剛才在姜晚亮出珠串之前,顧明賢就有血光之災了。

“高層不好伺候吧?”他沒一句好話。

姜晚見是他,心跳陡然加快了,眼睛一熱,鼻頭竟酸酸的。

但她不慣着,聽到這話,當即站起身來,朝對方打了石膏的腿就是一記飛踹。

沈宴悶哼一聲,重心不穩,朝她傾斜了下去,正巧撲倒在牆上。

他一手撐着拐杖,一手撐着牆,兩人鼻尖就快要挨到一起,氣息紊亂,交融。

他再一次問道,“非要是他嗎?”

眼神咬定對方不放,剛才故意招惹時那身痞壞氣不見了,眼底盡是擔憂和懇求,像只忠心耿耿的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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