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情蠱(五)

30 情蠱(五)

三人面面相觑,頓覺大事不妙。

“我去林迦宜家一趟。”沈宴大步走出家門。

“不用了……”姜晚舉起手機,滿臉驚恐。

新聞裏正在直播報道一則本地突發事件,君麗酒店七樓墜下一名女士,搶救無效身亡。

該女子正是林迦宜。

一時間,走廊只剩三人呼吸的聲音,而沈宴的呼吸聲越來越急促。

“我去趟酒店……不,警局,不……”

他轉身沖向電梯,被姜晚從身後抱住。

“冷靜下來。”她抱地很用力,害怕稍不留神,他就會沖動之下做什麽傻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宴急促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姜晚以為他會哭,但他只是平靜地給助理打去電話,讓他查查這件事。

幾小時後,助理發來信息,說林迦宜死亡時衣衫不整,房間內還有一名男士,內部消失說,是孫可。

可惜孫可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第二天官方報道出來,林迦宜的死被當成自殺處理,家屬拒絕屍檢,孫可相關的信息,一個字也沒有出現在報道上。

藝人的死沸沸揚揚傳了些天,終歸于消寂,沈宴馬不停蹄地投入于堆成山的日程裏,看不出半點異常,但姜晚再也看不到他那天在車裏,吻她前那一秒,如流星般耀眼的眼眸和笑意了。

這天,姜晚在神鷹衛視演播廳錄節目,同期錄像的藝人抱怨現場好冷,叫人調了幾次空調,還是陰冷難耐。

經驗告訴姜晚,可能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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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就見孫可被工作人員簇擁着步入演播廳。

原來還有半個月就是神鷹衛視成立五十周年紀念日,所有節目都會錄制相關的慶祝彩蛋,高層們也會來錄制現場合影,拍VCR,并在紀念日那一天播出。

就在孫可踏入現場的一瞬間,溫度又明顯地降低了幾度,女藝人們不自覺抱臂發抖,而姜晚看到他身後跟随着一個長發蓋面,渾身戾氣的女鬼。

即便看不到面貌,憑着一股戾氣,姜晚下意識在心裏驚呼了一聲,林迦宜!

女鬼似有所察覺,朝姜晚處看了一眼,又繼續低垂着頭。

姜晚找不到機會靠近兩人,只能遠遠地注視着。

待孫可離開,她問傅雅安:“孫總接下來要去哪?”

“回辦公室吧?”傅雅安攤攤手,“我也不确定,你怎麽了?”

“我有急事找他,你想想辦法。”

看姜晚焦急的模樣,傅雅安只好找了個神鷹衛視的熟人,将她領到總裁辦。

“你沒預約,他不一定見你啊。”傅雅安警告道。

她知道姜晚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莽撞得罪孫可,才幫她這個忙。

姜晚跟工作人員來到頂層,電梯剛一打開,就看到總裁辦前臺的秘書和安保倒了一片。

“怎麽會這樣!”工作人員慌了,一邊挨個檢查秘書和安保的死活,一邊打電話報警。

姜晚急忙沖進孫可辦公室,只見那個長發女鬼正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在窗棱上,他大半個身子懸在窗外,随時要掉下去。

“林迦宜!”姜晚低喝一聲。

那女鬼轉過頭來,詫異她竟能看到自己。

而女鬼的确就是林迦宜,她面容可怖,口吐白沫,眼睛裏看不到瞳仁,但還是能依稀辨認出生前标致的模樣。

姜晚一時間有點心酸,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回來。”她小聲說,怕林迦宜不敢接近自己,還把鎮妖珠取了下來。

就在這時,那名工作人員也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他驚呆了,只見孫可自己掐着自己脖子,大半個身子躺在窗外,他滿臉紫紅,不停翻着白眼,身體一陣一陣抽搐,手卻與身體相違地兇狠用力。

姜晚不能再說什麽,只能用眼神懇求林迦宜回來。

終于,孫可的手倏然垂下,身體就要掉出去時,被工作人員健步沖上去,拉了回來,這才撿回一條命。

急救人員也在這個時候到來,看到孫可的情況,衆人都驚詫萬分,姜晚聽其中一個醫護說,腦缺氧這麽長時間,救活了也不一定醒得過來。

離開神鷹衛視,姜晚和女鬼來到海邊驿站咖啡館,林迦宜選了當初沈宴和她坐的那張桌子。

“一杯冰美式不加糖。”

聽到姜晚點餐,林迦宜嗤笑,“你們口味都那麽像。”

姜晚壓低了聲音,說道:“我還以為你不肯聽我的話,天臺燒烤那天之後,你一定很讨厭我吧。”

“何止是那天,從第一天見到你,就很讨厭你了,”林迦宜陰冷地說道,“其實我們一起錄綜藝那天,是我的黑粉要害我,被我發現了,故意換了我們的氣球。”

“我知道呀,警方把調查結果告訴我了。”姜晚若無其事地回答。

那時,剛好收到沈宴的信息,說了情蠱的事,她不想給沈宴和林迦宜火上澆油,就沒有追究下去,也自然沒有告訴沈宴。而現在,她更不可能說了。

林迦宜慚愧地低頭不語。

姜晚是她變成鬼後,唯一一個認出她的人,而且,她看到姜晚為她哭了,那一刻的心軟,她是不會告訴姜晚的,但她還是聽話停了手。

“所以說,是孫可害死你的嗎?”姜晚問林迦宜道,“事情并不難猜,那天在酒店,他想……占你便宜,你們發生了争執,是不是?”

“還要從那只蠱說起。”林迦宜道。

原來,林迦宜那天沒有處理好蠱蟲,讓它心存報複。蠱蟲有靈性,剛好孫可的車經過,它知道孫可打過林迦宜的主意,便宿進了孫可身體裏。

孫可被攪得沒日沒夜地惦記林迦宜,終于忍不住對她出手。

他知道林迦宜軟硬不吃,就找人給她下藥,拖進酒店,可是事情進行到一半,林迦宜突然醒了,拿臺燈瘋狂攻擊孫可,兩人扭打到露臺上,孫可惱羞成怒,就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推了下去。

“我差一點,就能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林迦宜說道。

“你不能,你承受的侮辱,失去的公道,怎麽彌補?”

“我沒有辦法了……”林迦宜絕望地說道,“他電視臺的,将輿論風向牢牢掌握在手裏,擺平了酒店,銷毀了證據,又拿錢讓我爸媽息事寧人。我爸媽覺得我死得丢人,本來就不想屍檢,我還能怎麽辦?”

姜晚喟然道:“我怎麽會不知道?其實我也想這種衣冠禽獸不得好死,但叫住你,是為了沈宴。”

“哥?”林迦宜詫然。

姜晚道:“其實他為了你悄悄幹了很多事,他不停地找酒店,申請查監控,拜訪你的父母,說服他們重新報警立案,甚至找醫院,找偵查方,只要有一點關系,他都找遍了,結果,也可想而知……孫可就這麽死了固然是罪有應得,但沈宴心裏的坎,始終過不去……”

“怎麽可能?”林迦宜不敢相信,她以為沈宴還在埋怨她。

“怎麽親自不去看看他呢?”姜晚問。

“我這副樣子,算了……”就算沈宴看不到,林迦宜也不想以這副模樣出現在他身邊。

……

孫可就這樣陷入了昏迷,孫家上下陷入恐慌,與之息息相關的巨鴻影業股票大跌,顧明賢就像熱鍋上的螞蟻。

而姜晚和林迦宜一直沒找到揭發孫可的辦法,姜晚去了好幾次君麗酒店,次次無功而返。

她知道沈宴也在查這件事,但她不敢打擾,自從林迦宜死後,兩人就鮮少有聯系。

這天,姜晚和沈宴同場出席一個活動,沈宴剛下車,一個白發貴婦沖上前來,将一袋腥臭的垃圾劈頭蓋臉澆了沈宴一身。

不少人認出,那人正是孫可的母親。

只見老婦人在閃光燈面前泣不成聲地控訴沈宴,頻繁騷擾跟蹤孫可家人,甚至寫信威脅。

她斥責道:“孫可都已經住在醫院了,一個這輩子都可能醒不過來的人,你為什麽要纏着他家人,纏着我們孤兒寡母!那些人命跟孫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孫可的母親在富人圈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她不顧形象,這樣聲嘶力竭地控訴沈宴,輿論自然不會放過,星誼立馬就出了公告,并通知暫停他一切演出活動。

姜晚的車就緊跟其後,全程目睹了經過,活動結束,她揪着心回到公寓,敲開沈宴的房門。

沈宴臉上已經有些胡渣,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地搭在前額。

“幹嘛這麽看着我?臉上的屎沒擦幹淨?”他倒是自在,一邊摸着臉,一邊從冰箱取出一瓶冰美式遞給姜晚。

姜晚沒心情喝,滿臉心疼地問道:“真的值得嗎?什麽證據都沒搞到手,自己落得個被封殺的下場。”

“啊,那老太,挺有意思。”沈宴笑道。

姜晚皺着眉一拳頭砸在他胸膛上:“其實善惡終有報,孫可這個下場,已經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沈宴道,“我看不見陰間的東西,但我有陽間的辦法。”

“蠢辦法!”姜晚氣他如此執着。

“至少林迦宜的父母同意暫時不火化。”

姜晚看着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沈宴低着頭,咯咯笑了,“你聽見那老太說什麽了嗎?她說,那些人命……”

“那些?”姜晚回想了一下,還真是這麽說的,“但是,就算他手裏不止一條人命又怎麽樣?沒有用的。”

“是沒用,”沈宴扯了扯嘴角,“但是這麽嚣張,激起了我咬着他們不放的決心啊。”

他拿出電腦,聯系了幾個營銷號,幾分鐘後,輿論立刻調轉了風向,老太太的那句“那些”被截出來反複鞭|屍,引起了網民們的無限遐想。

“幹的壞事越多,越容易留破綻,雖然我力量有限,但讓輿論先飛一陣子吧,有熱度,才有人關注啊。”他淡然說道,“他醒不來,我沒工作,正好我們慢慢耗。”

姜晚看着他倔強的樣子,從不忍和心疼變為欣賞,忽然,她想到了什麽,兩口悶完咖啡,離開了沈宴的公寓,直奔停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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