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失的家人

第七章消失的家人

兩天過去了,程衍并沒有回家。起初,露娜只是和劉孟然保持着聯系,後者一直安慰自己老友的愛人。

“他可能獨自去調查什麽案件了,以前他就幹過這種事,你耐心等等,露娜。”劉孟然拿着手機,站在警局大樓的走廊上,看着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

要變天了,接下來,應該是一場雷暴雨。

“可是。”露娜坐在自己卧室的飄窗上,擡起手,摸着玻璃,看着外面熟悉的高架橋:“我沒從經歷過這種事,他哪怕有長期任務,需要出差,也會事先告訴我。”

“那是因為,他跟你結婚後,就不怎麽接太危險的案子了.......”劉孟然小聲說道。

“什麽?”電話那邊傳來女人擔憂的音色。

“哦,沒什麽。”劉孟然趕緊轉移話題,一名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點了下手表,用口型說道:

“開會。”

“馬上就好......”劉孟然尴尬地笑笑:“露娜,我還有事,我們晚點聯系。”

“劉.......!!”

露娜話未說完,對面就挂斷了電話。

一周過去了。

接下來是兩周。

不光是露娜,孩子們也擔心起來。百香無心上學,每日都不想去學校,她想留在家裏等待父親。露娜向自己工作的培訓學校請了兩次假之後就被找去談話。最終她決定辭職,好全心投入地去尋找丈夫。

程衍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沃克公司的私人醫院。這裏不對外開放,但是醫院的主管黃峰還是接待了露娜。

“這裏走,女士。”這位彬彬有禮的年輕人說道:“監控室在這邊。”

他領着露娜來到監控室,把當天拍到的鏡頭展示給她看。

在屏幕裏,程衍的确回到了醫院,露娜看到他和黃峰在走廊裏聊了一會,然後就離開了。門口的監控明确展示了,他是自己、主動、且安全地離開了醫院。但之後去了哪兒,連黃峰也不知道了。

“黃主任,那天他和你,說了些什麽?”露娜知道自己這話有懷疑人的意思,但她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不過,黃峰并沒有生氣。他耐心地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奧斯是我們公司和警方合作,研發的第一批人形緝毒犬,名義上,它只是狗,歸沃克管轄,我們是把它借出去的。現在它受傷了,自己也希望退役,程先生就是來找我談這件事的,他可能,比較關心這個和自己一起工作幾年的同事。”

換言之,程衍是在離開醫院後才失蹤,他到底,去了哪兒?

傍晚,露娜回到家裏,她發現自己的孩子們也沒有回家。

“唉,都這個點了,能不能省點心。”露娜拿起電話,剛要打給程俊安,劉孟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露娜,俊安、千言和百香都在我這裏。”

“在你那兒?”

“嚴格來說,是在警局,這幫小偵探來找自己的爸爸了。”

“孟然,抱歉,他們給你添亂了。”露娜只覺得心累:“我一會就把他們接回來。”

“別擔心,我會開車送他們回來的。不過,這次我可不請他們吃飯了。”

“呵~”露娜短促地笑了一下:“謝謝你。”

程俊安作為家裏的長子,也沒閑着,雖然他只有十三歲,但是行動力很強。他帶着弟妹們在放學後來到了警局,直接報案。劉孟然帶着孩子們去調監控,他一言不發,其實他自己早就悄悄查過了,程衍在離開醫院之後不久就進入了城市監控的死角,至此再也沒出現過。

他也有詢問過幾個他和程衍常去探望的從良罪犯,那些人也表示,程衍近期從未出現過。已經快一個月了,一個大活人,還是警察,居然就可以消失的這樣徹徹底底。

看完監控錄像之後,孩子們無功而返,顯得非常失望,劉孟然只得盡力安慰他們,并且勸他們早點回家,不要再讓母親多操心。

在路過警視廳大廳的勳章牆的時候,百香突然停下腳步,她有些震驚地看着一張照片,半天說不出話,也挪不動腳。

“百香,怎麽了?”俊安拉了拉她的衣角,卻發現妹妹的眼角閃着淚花。一旁的顧千言順着百香的目光看去,臉色也是一沉。

“不......奧斯?”

孩子們走到勳章牆前,看着牆壁上挂着的奧斯的黑白照。驚訝、悲傷,兩種情緒相互交織,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

“劉叔叔,什麽時候的事?”顧千言問道:“幾個星期前我們去醫院看望它的時候,它還好好的活着。”

劉孟然嘆了一口氣,面對孩子們的眼光,無奈地說道:“它得了癌症。”

“可......”程俊安疑惑不解:“什麽病,它沒治療嗎?怎麽會這麽快......?”

“它選擇安樂死。”劉孟然說道:“是絕症,治不了的,雖然可以保守多活一段時間,可它和人類不一樣,最多也是多活兩個月,這是它自己決定的。而且按照法律,它屬于,寵物。所以,它比我們容易走這條路,提前結束痛苦。”

劉孟然話剛說完,百香已經是滿臉的眼淚,她痛苦地壓抑着嗓音:“它都沒有告訴我們,跟我們告別。”

“它不想讓過多的朋友知道這件事,這可能,是狗的本能,它只想安靜地離開,不希望看到任何人悲傷的樣子。”劉孟然撫摸着百香的頭發,安撫道:“別難過了,小女孩。生活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麽過來的。

我們只有選擇習慣它,然後,珍惜眼前的美好。”

劉孟然在心裏默默地罵着程衍。

這個混蛋,到底去哪兒了?丢下這四個孤兒寡母,怎麽能安心呢?

兩個月過去了。

程俊安居然開始有一點适應沒有父親的生活,他沒什麽時間對這種适應感到罪惡,他接過了一大半來自于母親的任務,開始幫忙做家務,做飯。露娜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有多愛程衍,此時就變得多軟弱虛弱。

但她還是一個堅強的女人,她不會放棄尋找自己的愛人。她知道,她還有最後一個希望。她的丈夫在失蹤之前審問過一個人,那個人也許知道什麽。

露娜撐着傘,擡起頭,暴雨模糊了她的視線,只能勉強地的看到拘留所正面的白底黑字。她在門口保安那裏登記完自己的名字,接着,再度撐傘,走進了風雨。

這一晚,孩子們結伴回到家。千言看着脫外套的程俊安,搖了搖頭說:“你還是把傘都打在我這邊了。”

“我比你大,淋一會雨也沒事。”程俊安撥開黏在額頭的金發,笑道。

“你要不去洗個澡吧,順便把衣服換了。”千言從淋浴間拿來毛巾扔給俊安。

“不,我快餓死了,我要先吃飯。”

“吃,就知道吃~”千言笑了。

“家裏沒開暖氣?怎麽這麽冷?”百香雙手抱懷,喊了一聲:“媽媽?你怎麽沒開暖氣?”

往日燈火明亮的客廳,此時幾乎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被雲層遮蔽的暗光勉強引出家具的位置,冷清得仿佛十年沒住過人。

“媽媽......?”百香的話語被冰冷的空氣所吞沒。千言伸手打開燈,把往日的屋子照出一點熟悉的樣子。

程俊安四處探索着自己家,他推開廚房的門,這地方仿佛沒開過火。若是在平時,這個點,幾個孩子到家的話,一定能從面前這個電飯煲裏盛飯。現在,家裏沒有可以吃的食物。

母親,至少有半天沒回來了。

他聽到百香拿出手機,在給母親打電話,接下來是死一般的寂靜,直至電話聲變成忙音。

“打不通,怎麽辦,哥哥?”百香焦急地問道。

“你先去寫作業,我去做點吃的。”程俊安說着,擡手打開櫥櫃,他可沒什麽做飯經驗,索性的是家裏有方便面,下面他還是會的。

“要我幫忙嗎?”千言主動來到廚房,俊安搖頭道:“你陪着百香,我馬上就好。”

“好吧。”千言退出去了。

他和程俊安都預感到了什麽,只是百香年紀小,而且她現在一定很害怕,自己和俊安保持平常的态度,對她來說很重要。

他主動從自己書包裏拿出課本,并且催促百香也快點寫。

十五分鐘後,程俊安的聲音從廚房的位置傳來。

“千言,來幫個忙!”

“好的,就來。”顧千言合上書本,對百香說道:“收拾一下桌子。”

百香看上去要哭了,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三個十幾歲剛出頭的孩子沉默着吃完飯,千言主動去洗碗,俊安則安排妹妹去洗澡,在百香走進浴室前,他問道:“百香,你今晚,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睡?”

這幾周以來她都是和露娜一起睡的,俊安在想,百香可能已經習慣了有人陪着睡覺。他的小女孩搖了搖頭,笑道:“放心吧,哥哥。我可以一個人。”

入夜,程俊安爬上自己的上鋪,他睡不着,輾轉反側。他知道。下鋪的千言應該也還清醒,他該慶幸這個男孩沒有因為自己動來動去而氣惱。

顧千言睜着眼睛,他已經習慣了夜晚的黑暗,只借助着月光,他也能看清眼前的木板紋路。

“千言,你睡了嗎?”

俊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千言突然感覺心裏一揪。他聽出得出來,俊安哭過了。

“還沒。”

“明天......我們去報警。媽媽也,失蹤了。”

顧千言的嘴巴動了一動,最終他也沒說什麽。

四歲的時候,他的父母死了。幸好他被程家收養,程衍和露娜在他的心中已經如同他的親生父母,他像愛自己早逝的父母那樣愛着這兩個善良的人。

現在,他們雙雙失蹤,生死未蔔,留下三個不滿十五歲的孩子。

老天仿佛在跟他開灰色玩笑。

得活下去......千言對自己說道,他、俊安、百香,哪怕只剩下他們,也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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