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床

第28章 同床

楚含棠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衣衫不整,手忙腳亂地穿好,再披上外衣,然後下床。

她還是很沒有安全感,又怕挨謝似淮太近,惹他不滿,始終保持着适當的距離,捋了一下,說了一遍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謝似淮緩步走到房間緊閉的窗戶前,擡手一推。

“咔吱”一聲,窗外面堆着的風沙被推倒,發出刺耳的聲音,還有夜間的陣陣冷風沖進來,呼呼地響。

若是說剛才房間的溫度是冷,現在的溫度是極冷。

楚含棠疑惑地看着他打開窗,冷得幾乎兩眼一翻,抱緊身上單薄的衣衫,“怎、怎麽了?”

謝似淮沒看她,淡定道:“不久前也有人敲我的門。”

風聲有點兒大,楚含棠差點兒聽不清他的聲音,“什麽?也有人敲你的門,敲我門的人自稱是李大娘,那敲你的門的人是?”

提及此事,她後怕地看了看被踹開後至今為止還沒關上的門。

謝似淮看了一會兒,從容不迫地将窗重新關上,指腹多了些沙塵,“楚公子。”

楚含棠一時沒反應過來,眼含茫然看着他,“什麽?”

他擡步往外走,絲毫不懼門外是否會有李大娘口中所說的夜半鬼,“來敲我門的,自稱是楚公子你。”

見謝似淮走出去,楚含棠忙不疊也跟了上去。

雖然待在謝似淮身邊也挺危險的,但她回想了一下李大娘猛地敲門時的場景,寧願擔驚受怕地跟着他,也不願獨自留在房中。

楚含棠一出到外面,有一種将被冷死的錯覺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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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風沙比白日嚴重不是一點兒,她摸了自己的臉一把,總感覺髒了,“你說去敲你房門的人……夜半鬼自稱是我?”

謝似淮心不在焉地掃了眼她,“楚公子認為我是在騙你?”

楚含棠立刻否認,“沒有,我是絕對相信你的,謝公子怎麽可能會騙我呢,只是我好奇那夜半鬼的聲音真的和我一模一樣麽?”

敲她房門的李大娘的聲音好像真的是李大娘,可李大娘又怎麽會做出那種行為?

他将匕首插回自己的腰封間,“一模一樣。”

冷風不斷,将被踹開的房門吹得晃動,楚含棠一個哆嗦,往前走一步,還差一指距離便貼上了站在前面的謝似淮。

她持續地摩挲着手掌,借此禦寒,“那你給她開門了麽?”

他越過院中矮牆,望向外面,眸色與夜中似也與陰暗融為一體,“我開了。”

楚含棠脫口而出,“你沒死!”

“你想我死?”謝似淮回頭看,卻發現不知何時楚含棠站得離自己這麽近了,垂眸往下看,她的眼睛、鼻梁、唇,皆是近在咫尺。

眼尾還殘留着微紅,鼻梁小巧高挺,唇也曾被抿成胭脂色。

他淡然地一掃而過。

其實楚含棠也沒有這個惡劣的心思,只是想說李大娘說的那個夜半鬼的傳說不是真的,“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驚訝你膽子大。”

“那你看到誰了?”

也就是說他來找她的原因是這個,因為被“她”午夜敲門了,想把事情弄清楚。

楚含棠想明白了。

謝似淮朝自己房間方向看了看,為沒能把那個模仿楚含棠聲音的不知名東西給殺掉而感到一絲遺憾。

他極輕地說:“蒙着臉,看不清,過了幾招後,讓人給逃了。”

逃了。

能在謝似淮手底下逃走,武功應該了得,幸虧自己剛才沒開門,不然可能就沒命了。

可這一本又是無關鬼怪的純古代小說,看過原著的記憶和系統不會騙楚含棠,那麽夜半鬼肯定是人。

既然是人,武功又不錯,為何不直接像謝似淮那樣踹門而入?

楚含棠将心中所想悉數說出來後,玩笑道:“難道他們還是很講禮貌的人?”

謝似淮的笑意不達眼底,“楚公子這是在指桑罵槐我麽?”

夜半鬼不踹門而入,他卻幹脆利落地一踹入內,她發出感嘆他們是不是很講禮貌的人,無意間把他也牽扯進去了。

但楚含棠發誓,自己說話時沒想那麽多。

“謝公子誤會了,我感激謝公子從驚恐中解救我出來還來不及,怎麽會埋怨你沒禮貌。”

她又問,“池姑娘他們呢?”

自己和他都被敲過門了,那麽他們恐怕也無法避免,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開門。

謝似淮莞爾一笑,“楚公子若想知道,不妨去敲一下他們的門。”

楚含棠也是這麽想的,但還有一件事沒弄清楚,“我好像沒有聽見你房間傳來什麽聲音,你是不是也沒能聽見我這邊有響聲?”

房間與房間之間根本沒有隔多遠,要是在普通地方,大叫一聲就可以聽見了。

而他無論何時都是平靜自持,如同沒血性的人。

“都聽不見,不過應該是因為此處的房屋構造比較特殊,能将隔壁房間的聲音全阻隔掉。”

還有一點,那就是夜晚出門可能會中一種失傳已久的巫術。

天地之大,巫術的種類也繁多,有弱,有強。

這種巫術對謝似淮來說似乎影響不大,但對其他人則一定會起作用,而楚含棠也出來了,卻同樣沒有絲毫影響。

跟上次一樣,她中了那女子的巫術後,過幾日便自動解除了。

原因到底是什麽,他不動聲色地端詳着楚含棠,眼露些茫然。

不知謝似淮在想什麽,也不知此處夜間外面能令人不知不覺中巫術的楚含棠跑向池堯瑤房間,輕輕地敲了下門。

“池姑娘?”

等了幾秒,在她以為等不到回應的時候,裏面才傳出一道帶着點兒不确定的聲音,“你是楚公子?”

知道池堯瑤還在房間裏,楚含棠松了一口氣,對方是平安的。

她也顧不上要在謝似淮面前跟女主保持距離了,掩飾不住的關心,“對,是我,剛剛是不是也有人敲門,那個人自稱是誰?”

謝似淮靠牆而立。

池堯瑤見外面的人并沒有劇烈地拍門和立刻讓自己開門,有幾分相信是楚含棠了,卻還是沒貿然開門。

她武功不錯,倒是沒有楚含棠那麽害怕與狼狽,還算鎮定地坐在房中間,從頭到尾,腦子條理清晰。

“來人稱是白大哥,說是那些追殺我們的人來了,他被刺傷了,趕過來帶我走。”

太神奇了。

沒想到那些模仿他們聲音的夜半鬼還對他們有點兒了解,連他們當中有人被追殺也知道。

池堯瑤在聽說白淵受傷了也沒沖動開門,算是理智型的女主了。

不愧是她的聰明女鵝,楚含棠下意識地點點頭,“可你想起李大娘的話,并沒有開門,那人便換了一張面孔,發狂地拍門是麽?”

池堯瑤看着房門,“沒錯。”

略一遲疑,她起身走到房門,“難道楚公子你也是如此?”

楚含棠一激動,不經大腦地将倚在不遠處的謝似淮扯了過來,房門上瞬間變成了兩道人影,“我和謝公子都是。”

謝似淮輕飄飄地看了一眼她拉住自己手腕的手。

被這麽看了一眼,楚含棠立馬放手,“對不起,沒弄疼你吧。”

他轉動了一下手腕,“沒事。”

要說池堯瑤剛剛對站在外面的人是不是楚含棠還半信半疑,到此刻是完全相信他們是自己認識的人了。

池堯瑤的手碰上門,“那你們現在要進來,還是我出去?”

謝似淮道:“你若出來可能會中能産生幻覺的巫術。”

什麽?還有這回事?楚含棠想了想,“還是算了,你留在房間裏等到天亮,我們去找其他人,确認他們如今是否安全。”

反正謝似淮在身邊,她可以狐假虎威,縱然他也是個潛在的危險。

池堯瑤的心微動,“我如何能讓楚公子和謝公子為了我們置身于危險之中?”

【恭喜宿主。】

【女主池堯瑤好感度再次加五,疊加之前的過後,好感值為五十,距離目标數值還差五十,任務成功就在眼前!】

楚含棠聽到系統提示好感度升的機械音,瞬間精神了。

她笑着對裏面道:“池姑娘跟我還客氣什麽,等等,我先跟你對好個暗號,不然待會兒要是有人模仿我的聲音再來找你怎麽辦。”

池堯瑤低聲,“你說。”

楚含棠也壓低聲音,“你問我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有多少個字。”

池堯瑤微頓,第一次聽這個,“那,敢問楚公子,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一共有多少個字?”

謝似淮也是第一次聽,長睫毛眨動了下,看向楚含棠。

“二十四個!”

她說完就往靠他們最近的柳之裴房間走,走了幾步,見他還站在原地,頓時洩了氣走回來,卻只敢拉他的袖角,“我們一起走?”

楚含棠觀察着謝似淮臉色。

今夜,她嘗試揣摩他的心思,循循善誘道:“你不是也很想找出來敲你門的那個人麽?”

她自己一個人可不敢在夜裏于此處肆意地游蕩。

謝似淮笑得溫柔,“我不是想找他,而是想殺他。”

這個回答在楚含棠的意料之外,順口一問,“那個人出手傷到你了?你怎麽一定要置對方于死地。”

他不知記起什麽畫面,面露嫌惡的表情,卻又很快被唇角如一張假面具的笑容壓了下去,向前走。

“想殺而已。”

他們來到了柳之裴房間,敲門的仍是楚含棠,柳之裴不吭聲,她又敲幾下,“柳公子,是我,楚含棠。”

柳之裴躺在被窩裏,警惕地看着門口,“我還是你爹呢!不開,不開,我不開。”

楚含棠準備轉身就走,已經确定沒事了,她也懶得跟他廢話。

見門外的影子沒敲幾下門就要離開,不像上一次那樣不開門就像瘋子一樣撒潑,柳之裴從被窩裏出來,“你真是楚公子?”

楚含棠原話不動的還給他,“我還是你爹呢。”

柳之裴放松下來了,笑了笑。

“還真是楚公子,不過你怎麽在外面晃悠,李大娘不是說過晚上不要開門,也不要出去?”

此刻,天色昏暗,風聲呼嘯。

“以後有空再跟你解釋吧,對了,敲你門的自稱是何人?”楚含棠有種她正在查房的錯覺。

敲柳之裴門的人自稱是池堯瑤。

他差點兒就開門了,但由于那個人說了一句池堯瑤絕對不可能跟他說的話,柳之裴就及時收手了。

池堯瑤怎麽可能對他自薦枕席?

柳之裴也好奇楚含棠面對的是誰,“那楚公子你呢?”

她想也不想就說:“李大娘。”

他好像有些驚訝,自己感覺敲門人是有一定規律的,“你的為何會是李大娘?”

楚含棠不知柳之裴心中所想。

她納悶道:“我又如何得知為何敲我門的是李大娘?”

柳之裴隔着一層門板望着他們的身影,小聲嘟囔,“我之前還以為……算了,聽你說敲你門的是李大娘後,那應該是我錯了。”

他話鋒一轉,問謝似淮,“那謝公子的是?”

謝似淮神态自然,“楚公子。”

柳之裴這下子徹底确定自己想的那個規律是錯的了。

在這夜間,楚含棠把他們住的房間都走了一遍,沒有一個開過門……除了謝似淮。

她也累和困了,想和他分開,各自回房間休息,倘若謝似淮真想把裝神弄鬼的人揪出來殺了,明日再去查找線索也不遲。

不過楚含棠發現一件事,謝似淮把她的房門給踹爛了。

年紀輕輕為何如此粗暴!他到結局章都沒有娘子是有原因的。

而男子身份讓楚含棠無法去找池堯瑤或她的侍女素心湊合一晚,只能把目标放在正在眼前的他身上。

白淵、柳之裴、孔常他們三個的房間離楚含棠這裏有點兒遠。

開口讓謝似淮護送自己去跟他們住也不太現實,況且他和她之前在客棧也曾同住過一間房。

一回生兩回熟,應該問題不大。

楚含棠厚着臉皮,無比誠懇地問謝似淮願不願意今晚跟她一起住。

謝似淮沒什麽感覺地掃了一眼被自己踹爛的房門,向來情感匮乏,愧疚情緒肯定是不會出現的,“可我房間只有一張被褥。”

她跑回自己的房間把被褥抱出來,“我帶過去就行。”

他倒是沒有立刻拒絕,“我房間只有一張床。”

這種天氣睡地上一晚,第二天起來骨頭可能都能被凍壞了,房裏又是炕榻,肯定搬不了,楚含棠糾結,“我睡覺占地方很小的。”

他們一人一張被褥,睡在一起算是隔着兩張被褥了,看着也不應該會有肢體接觸。

謝似淮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楚含棠瞬間綻放友好的笑容,以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仿佛還想把他們以前的過節都一筆勾銷掉。

得到允許後,她踏入他的房間。

這間房間跟楚含棠住的沒太大差別,一張炕榻,角落裏擺着一只大水缸,陳舊又破爛的矮桌子放在正對着房門口的地方。

地面是一層毫無其他鋪設的黃土,透心底的涼。

謝似淮選擇睡靠牆的那一側,楚含棠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抱着的被褥先放上去,再爬上床。

她躺在了他身邊。

一開始,楚含棠緊張到睡不着,後面還是熬不過困意,沉沉睡去。

房間安靜到連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謝似淮睜開眼,轉過頭看着睡得正香的她。

他忽有種想殺了楚含棠的強烈念頭,一只手緩緩從被褥中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想看她因缺氧而喘息,在自己面前窒息而死。

但是還沒收攏力氣,食指卻正好壓在那一個牙印上。

過了幾日,牙印淡了不少,在白皙的皮膚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謝似淮手指一動,鬼迷心竅了般,指腹摩挲過牙印的輪廓,指尖卻還是壓在楚含棠的頸動脈上面。

可能是太冷了,她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蹭了蹭有些癢的脖頸,卻把他的手指夾住了,耳朵還往下壓,擦過他戴着紅繩的腕骨。

軟糯,溫熱的觸感,卻莫名令謝似淮心生反感,他把手抽了回來。

可把手收回去後,似乎又有些不切實際的渴望、空虛之感。

今夜,謝似淮不再是常年淺眠的狀态,做起了一個夢。

無盡的黑夜充斥着滿天的血腥味,平坦的紅土周圍匍匐着上千信徒,而貼滿血符的祭臺上,一名不過四歲的男童被綁在木架子上。

男童長着一張跟謝似淮極相似的臉,粉雕玉琢,皮膚白嫩,紮着小小一撮頭發,眼睛睜得圓圓的。

仔細一看不難發現是年幼的他。

一名穿着黑袍的老嬷嘴裏在念叨着什麽咒語,手持着桃木劍,将碗裏的狗血灑到男童身上。

還沒凝固的狗血順着小謝似淮的臉流下來,模糊掉整張臉。

眼睛也被潑入了狗血,他還是睜着眼,卻只覺眼底一片紅色,很疼,看什麽東西都蒙上了一層帶着腥臭味的血色。

火堆噼裏作響,火星四處竄着,只見老嬷舉着桃木劍在半空中猛刺了一下,再直勾勾地刺向他的心口。

“且慢!”

傳說中誕下男嬰後便死了的邢女還活生生的,穿着一套髒亂不堪的巫女服,朝祭臺奔走而來。

她撕心裂肺地叫喊,“他是我兒子,不是祭品!”

黑袍老嬷聲音沙啞。

像是摻了沙子,“你違背天道,誕下男嬰,生父不詳,本就是與世不容,如今我們以他為祭,懇求上天息怒。”

匍匐在地的人紛紛重複着這幾句話,聲音重合起伏地響着。

小謝似淮聽着她們這些話,無動于衷地側頭看自己被綁得險些掉了一層皮,滿是血的手腕,戴在上面的紅繩也髒得不成樣子了。

這個朝代一直默認可以以活人為祭品,輔以完成祭禮。

祭臺上面除了被綁在木架子上的他,還有不少水果,豬鴨牛羊祭品,還有數不清的香燭。

邢女淚流滿面。

她被人抓住跪倒在地,哽咽道:“我繼承巫女之位那麽多年,哪一次祭禮不是盡心盡力,你們為何還要傷我兒。”

老嬷表情冷酷。

“那是你身為巫女的職責,巫女之位傳女不傳男,生男便該死,我們留你一命已經是仁至義盡。”

“你生下他後,無法再用巫術,難道還不是上天對你的懲罰?”老嬷遍布皺紋的臉在夜裏更加猙獰。

小謝似淮垂眼看着跪在祭臺下方的女人,一滴血從眼尾落下。

邢女眼眶充血,“難道不是因為在我生他後的第二日,你們出手幹預,導致我身體受損,從此無法使用巫術麽?你們這是迷信!”

“你們這是在濫殺無辜!”她字字泣血,指摘她們。

老嬷扔掉桃木劍,用手掐住小謝似淮的臉,長黑的指甲刮破柔嫩的皮膚,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痕。

他擡眼看着她,目光看似純粹。

老嬷卻不知為何有些懼怕這個眼神,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巴掌,再緩緩看向邢女。

“以前你是至高無上的巫女,身懷精湛的巫術,我們的巫術無法迷惑你,如今你卻因生了他,而沒了巫術,就不覺得可惜?”

邢女堅定道:“我無悔。”

老嬷卻怪谲地笑起,“我忽然想到一個好辦法,不如就由你親自給他行祭禮,然後把他親手放進棺材裏,再親手封棺吧。”

香燭味濃重,煙霧袅袅升起。

邢女瘋狂掙紮起來,“你想做什麽,我不可能會這樣對他的。”

可片刻後,她眼神呆滞地站起來,撿起桃木劍,一步一步地走向被綁在祭臺的木架子上的小謝似淮。

桃木劍刺入了他的心口,邢女麻木地端起碗,接下心頭血,再在空白紙張上寫下他的名字,然後放在火盆裏燒得一幹二淨。

邢女解開綁住小謝似淮手腳的粗繩,将他放進一副小棺材裏。

卻要在封棺的時候,有一只沾了血的小手從棺材邊緣伸出來,輕輕握住了她的手,笑着叫,“娘。”

老嬷冷聲命令,“封棺。”

邢女推開那只小手,壓回棺材裏,蓋上棺材蓋,再從旁人手裏拿過長釘,鐵錘,一根一根地釘緊。

封棺完畢,放棺入坑,用紅土掩埋,唢吶聲如雷貫耳。

不知過了多久,埋人的地方恢複安靜,人也全走了。

紅土被一個男人挖開,露出那一副小棺材,他打開了棺材蓋就看到了一個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面的男童。

男人讓小謝似淮自己爬出來。

他用小短腿和小胳膊攀爬着棺材壁爬出來,一身祭祀服滿是狗血。

男人眼神有些不正常,像是想透過他這張臉看到誰一樣,“你爹你娘都不要你了,你以後跟着我吧。”

“要是你娘跟我在一起了,和她生下你的人應該就是我了吧。”

“可她選了你爹。”

小謝似淮沒有說話,因為男人掐住了他的脖子,男人英俊的面孔猙獰,在他斷氣前一刻又松開了手。

男人再摸了一把小謝似淮的臉,笑了,“真乖啊。”

其實,他在很小的時候見過穿巫女服的邢女,說沒見過是假的。

現實中的謝似淮動了一下。

他眼珠子在眼皮下面轉動着,仿佛想睜開眼,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緩緩地蹭了蹭,好像是一顆毛絨絨的腦袋,夢中畫面消散,也平靜了下來。

日出天明,風聲尤在。

楚含棠一覺到天亮,溫度不知何時升了回去,熱得她一腳踹開了身上的被褥,不自覺地往溫度比較低的地方鑽去。

沒過多久,楚含棠便将謝似淮擠到牆的最裏面。

少年長發散落,睡覺的時候眉眼更是看起來溫柔漂亮不少,薄唇微抿,眼睫毛看似乖順地垂在眼睛下方,呼吸很淺,很難聽見。

衣衫貼着身體,隐隐可見藏在下面的骨骼輪廓。

倘若楚含棠先醒過來,看到他這幅模樣,可能會先驚嘆造物者的不公,然後吓得連滾帶爬地跑下床。

因為把他擠到牆根了,而昨晚她說過自己睡覺占不了多少地方。

不過是謝似淮先醒過來,原因是有一道呼吸頻頻地落到他脖頸上,帶着一股異香,被氣息灑到的皮膚,不受控制地既癢又麻。

于是他掀開眼簾,一張放大數倍的臉就在眼前。

謝似淮目光寸寸地掃過楚含棠還陷在熟睡中的臉,“楚公子。”

她眼皮動了動,好像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夢呓了幾句。

楚含棠的長發散在被褥與床上,幾縷發尾無意間落到了他手指上,繞了一圈。

而她灼熱的氣息尚停留在他的頸窩,一絲一絲地滲進皮膚深處。

謝似淮擁有似佛般悲憫世人的面容,而這張绮麗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顆腐爛、扭曲的心,他想直接推開楚含棠。

卻不曾想,她無意識地仰了仰頭,溫軟的唇貼上了他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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