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她
第30章 夢她
要在清鎮待上幾日,等沙塵暴過去,又不能随處去,因為對此地不熟悉,楚含棠無聊地坐在院子中。
清鎮出現一次沙塵暴,短時間會在兩三刻鐘恢複如常,稍長時間的也會在一個時辰內恢複。
剛剛已經過去一次沙塵暴了,現在看着周圍跟平常相差不大。
但因為李大娘他們住在清鎮很多年了,能準确地預料到下一次沙塵暴會在什麽時候來,就在這幾日內,他們還是得等等。
矮牆高度太低,她就算是坐着也能看到外面的人和事。
幾個小孩兒每天準時出來玩游戲,這一次玩的是蒙眼摸人的游戲。
楚含棠看了一會兒,走出院子。
她還沒開口說話就被一名小姑娘抱住大腿,“抓到了!不過,怎麽感覺怪怪的?”
小姑娘拉下蒙眼的黑布,仰起頭看高自己不知道多少的楚含棠。
“又是長得好看的哥哥。”小姑娘鐵定是一個顏控,看見長得好看的人就挪不開眼兒了。
楚含棠被長得好看幾個字取悅。
她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臉,“小妹妹,哥哥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若答了,我給你糖吃。”
小姑娘點頭,“好。”
那些男孩扯了扯她的衣角,提醒道:“你阿爹阿娘沒跟你說過不能吃陌生人的東西麽?”
楚含棠語塞,她這樣的确好像是一個誘騙小孩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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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卻輕輕地甩開了他們,“哥哥,你問吧。”
這些男孩見她不肯聽自己的話,也沒辦法,只好在旁邊守着她。
楚含棠尴尬地笑了笑,擡頭看了一眼四周,見沒有大人經過,也還是說話很小聲,“你們這裏是不是有傳說中的夜半鬼?”
小姑娘眼睛睜大,也學她一樣很小聲說話,看着就可愛。
“沒錯,我們這裏每天晚上都會有夜半鬼,但是我阿爹阿娘說他們不是壞的。”
“他們只是生病了成了夜半鬼,也不想傷害人的,可是、可是……反正我阿爹阿娘讓我們晚上不要開門出去。”
生病了成了夜半鬼?什麽病?
不是巫術在作怪麽?楚含棠故作不知,“如果我晚上給夜半鬼開門了,會如何?”
小姑娘抿了抿唇,手指似有些不安地絞着暗黃色的衣角,湊到她耳邊說:“哥哥不要給夜半鬼開門,他們會吃掉你的。”
楚含棠感覺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你剛說他們是生病了才會被迫成為夜半鬼的,可以告訴哥哥,他們為什麽會生病麽?”
剛說到此處,小姑娘的阿娘從附近的房屋裏出來。
見她們靠得這麽近說話,她眼神閃爍,趕緊過來拉住小姑娘要走,好像很害怕被發現什麽。
動靜鬧得有點兒大,住在隔壁的人也走出來看,但他們卻始終躲在自家院子中往外看,有些甚至只打開半扇門,透過門縫看。
看得楚含棠毛骨悚然。
她依然快速地塞了幾顆糖給小姑娘,說話要算話才行。
看着她們離開了,楚含棠才轉身,一擡頭便看到了坐在矮牆之上的謝似淮,他雙手撐在牆上,腿垂下來,靴子幾乎觸到黃土地面。
此刻,謝似淮看着她。
楚含棠站住,想說些什麽,又回頭看看身後,一個人都沒有了,“你什麽時候出來的?”
謝似淮仿佛真的思考了一下,“從你跟她說話開始。”
那也太早了吧,楚含棠覺得他神出鬼沒的,每次都不會發出一絲聲響,恍若幽魂般,“那你也聽見她說的話了?”
“嗯。”謝似淮像沒多大感覺。
明明昨晚還鐵了心要找那個假扮成傳說中的夜半鬼去敲他門的人,可如今看他的神色,她又拿不定主意了。
楚含棠見謝似淮不感興趣就沒說下去了,想回屋找池堯瑤去。
一踏入院子,碰巧遇到要拿水桶去井打水的李大娘。
李大娘想一次性把八個房間裏的水缸都裝滿水,而她丈夫現在不在家,只有她去。
他們住在李大娘家,房間裏的水也是他們用的,若要到遠處背水回來,也應該是他們去。
不然一個人打八個大水缸的水得打到什麽時候。
不僅是楚含棠這麽想,池堯瑤也是,只見他們幾個人及時地從房子裏走出來,不約而同地接過李大娘手裏的木桶。
還在院子多拿了幾個。
柳之裴以前雖然是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但畢竟也練過武,自然是能幹些體力活的。
他還因為沒幹過這種事而躍躍欲試,向往跟池堯瑤一起幹活。
這樣還能争取多一些相處時間。
楚含棠拿了四個木桶,塞了兩個進謝似淮的手裏,一人挑兩擔水,幾個來回很快就能把水缸裝滿的。
謝似淮看着手裏被塞進來的兩個木桶,卻也沒有直接扔掉。
李大娘争不過他們,只好答應下來,帶他們前去水井。
住在李大娘隔壁的人看見這一幕,面面相觑,不知在想些什麽,還覺得李大娘真是瘋了,把這些外人留在家中,就不怕出事?
不過他們已經在清鎮住過一晚,也沒見出事,想來是不簡單的人。
可正因如此,更不能把他們留下,若他們一不小心地發現了清鎮的秘密該當如何?
清鎮只有一口水井,打水還需要排隊,但是也不用排多久。
這裏的人一看到他們來就紛紛讓開了,好像見到鬼一樣避開,掉頭回自己家,閉門關窗。
楚含棠都快要習慣了。
柳之裴倒是用手摸了一把自己清隽的臉,疑惑道:“我們長得很吓人麽?他們怎麽看見我們跟看見避之不及的怪物一樣?”
她沒理他,走路走得有些辛苦,屁股酸疼酸疼的。
就連池堯瑤也留意到楚含棠的走路姿勢跟以前相差甚大,想問時見她偷偷揉了揉屁股位置,又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問了。
不過後面,池堯瑤還是問了。
不是以一名女子的身份,而是以會醫術的大夫身份。
楚含棠将自己從床上摔下地上一事含糊帶過,池堯瑤又觀察一遍她的走路姿勢。
被人盯着自己的屁股看,她就算臉皮再厚也感到一絲害臊。
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池堯瑤不摻任何私情,一本正經,“不知楚公子回去後,是否願意脫下褲子,讓我看一下你摔傷的程度。”
脫下褲子?
絕對不行,萬一被發現自己下面沒男人的那個東西呢。
楚含棠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把走在他們身邊的人的注意力全部給吸引來了。
而白淵一直安靜地聽着她們說話,清楚剛才池堯瑤說了什麽。
若是尋常,讓一個男的脫下褲子,定然是不行的,可現在她是為了看對方是否摔傷筋骨等,也是情有可原,盡管他心裏不是滋味。
但白淵分得清主次,理性地看待,楚含棠的身體比較重要。
從床上摔下摔傷屁股可大可小,以前池堯瑤和他曾見過一個從床上跌落,摔傷屁股、腰脊的人,後來那人癱瘓了。
謝似淮也不知聽沒聽到她們在說什麽,只是轉頭看了她們一眼。
楚含棠當然是婉拒了池堯瑤的好意,為了能順利地完成任務,男子這個馬甲身份自然是得捂得牢牢的。
池堯瑤見她堅持,只能作罷,讓她若是覺得實在太疼再來找自己。
疼死也不可能找池堯瑤給自己看屁股的,楚含棠想是這麽想,表面卻忙說記下了。
清鎮荒涼,隔老遠都見不到一棵樹,白天太陽猛烈,把他們每一個人都曬成仿佛被蒸熟了的大閘蟹。
只有水井旁有一棵千年老樹。
千年老樹的葉子還算繁茂,能遮陽,他們到那裏才得以喘口氣。
楚含棠口渴,直接放桶下去吊起一桶水,再傾斜桶壁倒些水出來放在掌心上,低頭喝了幾口,下巴也沾上了水珠。
柳之裴笑話她是缺水鬼。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楚含棠也知道他有時候說話就這樣。
她也沒放在心上,把挂在自己腰間的水袋裝滿,又把池堯瑤的給滿上,而李大娘正在給他們示範如何才能省時省力地吊水起來。
孔常和素心幹慣活,不用李大娘多說,已經很熟練了。
有孔常、素心兩人,其他人不用去吊水,只需要等他們把水都吊起來,然後擔水回去就行。
謝似淮仰頭看着頭頂的這棵千年老樹,楚含棠順着他視線看去。
她發現這棵樹居然還有果,深褐色的外皮,小小的一撮連在一起,像桂圓,卻又不是桂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楚含棠問:“你想吃?”
像是沒反應過來她是在問他,謝似淮過了一會兒才道:“不是。”
不管是不是,如果這個能吃,楚含棠都想摘下來給他嘗一下。
謝似淮吃太少,她的飯量都比他大不少,經常有種怕他會餓死,走不到結局章的劇情,然後到劇情線崩壞的感覺。
不過也不知道謝似淮是從什麽時候才這樣的,要是從小時候開始,那能長大,還長成這般模樣,也算是基因太強大和奇跡了。
楚含棠問站在旁邊的李大娘。
“李大娘,這果子叫什麽,我以前沒見過。”
李大娘也往千年老樹看上一眼,“這果子是我們清鎮獨有的,叫水中果,可以吃的,楚公子若想吃,也可以去摘一些。”
柳之裴也想上去摘一些下來,“為何叫水中果?”
明明是生在樹上,還是在這天氣比其他地方更熱和幹旱的清鎮。
李大娘仔細地想了想,搖頭,“我也不太清楚,大家都這麽叫,我們便也是這麽叫了。”
在他們聊着的時候,楚含棠已經爬到樹中間了。
池堯瑤見了,不由得囑咐一句:“楚公子,你小心點兒。”
楚含棠在現代小時候爬過的樹可多了,爬起來還算輕松,就是牽動屁股時會抽疼。
謝似淮微微擡着頭,目光落到攀爬在樹上的她身上。
只見楚含棠已經爬到有水中果的地方,行動靈活,一手抱着樹枝,不讓自己掉下來,一手伸過去将水中果摘下來。
不到片刻,楚含棠便摘了不少水中果下來,也出了汗。
楚含棠一下來,就把一撮看起來最大的遞給謝似淮。
“你嘗嘗。”她用手臂擦了一下滴到下巴的汗水,一雙眼睛天生微勾着,眼底清澈如水。
謝似淮接下了。
見他接下,楚含棠又把剩下的分給其他人,還是先給了池堯瑤。
道謝聲不斷。
不知為何,謝似淮看着深褐色的水中果,腦海浮現的是那晚幻覺裏穿着月牙白色裙子的楚含棠樣子。
畫面再一轉,是她平常的少年樣子,被人喚小公子。
後面的才是真實的楚含棠。
不知不覺,他的力氣加大,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直接把幾顆水中果捏爆了。
把所有木桶都裝滿水後,他們也不打算在外久留,要回去了。
楚含棠剛準備用擔子扛起兩個木桶,忽然看見不遠處走來幾個人,便暫時卸下了力氣,在陽光下眯着眼睛看過去。
只是看了走在前面的人一眼,她就差不多能知道他是誰了。
是本就該在清鎮出場的第四名溫潤男配傅清仁。
傅清仁由一名小厮攙扶着,身體瘦削修長,皮膚是生病的那種蒼白,眉眼如畫,墨發玉冠,青蓮之相。
卻也是短命之相。
他身着的衣裳款式簡單,仔細一看卻又會發現是由昂貴的布料縫制而成,腰間佩戴着刻着傅字玉佩,肩寬腿長。
站在風沙中沒多久便捂唇咳嗽起來,傅清仁的臉這才多了一點兒血色,手腕纏着一串佛珠。
是傅清仁父母去寺廟求回來,說是保平安的,但到最後還是沒能保他平安。
小厮見他咳嗽得厲害,臉色變得着急不已,“公子。”
傅清仁看着池堯瑤,抿唇一笑,聲音不大,帶着病弱氣息,卻也能聽出歡喜,“池姑娘,好久不見,我還以為是我認錯了呢。”
楚含棠默默地縮了縮脖子,希望自己能在修羅場中夾縫生存。
男主白淵,男二謝似淮,男三她,男四柳之裴,男五傅清仁齊聚一堂,也算瑪麗蘇文的小型修羅場了。
池堯瑤顯然也有些不敢相信會在此處遇到傅清仁。
她遲疑幾秒,語氣也有重逢的喜悅,上前幾步,“傅公子?你怎麽會在這兒?”
傅清仁又是轉頭捂唇咳嗽幾聲。
“我是來清鎮找一個人的,只是不巧,他前些日子離開了清鎮,去了京城,沒想到會遇到你們。”
楚含棠看他說話都覺得辛苦,傅清仁體弱,說話似乎也要耗費大量體力,速度很慢。
池堯瑤不解,“你身體不好,為何要親自前來?”
傅清仁眸光變得黯淡,卻還是笑着道:“那個人需要我親自去見才行,所以我便千裏迢迢來此了,對了,你們要去往何處?”
白淵對待情敵依然和顏悅色,不愧是原著正宮之主,“京城。”
傅清仁眼睛一亮,“如此甚好,不如我們一同前往?”
池堯瑤神色猶豫,他們如今處境艱難,追殺他們的人源源不斷,若跟傅清仁一路去京城,恐怕會連累他。
而她猶豫的表情落在傅清仁眼裏卻是另一個意思了。
他笑了一下,“池姑娘莫要感到為難,我也只是随口一說罷了。”
池堯瑤抱歉一笑。
楚含棠本來是在一旁看戲的,沒想到傅清仁朝她看過來,一副病美人姿态,“這位公子,我看着有些眼熟,敢問尊姓大名?”
她驚訝地眨了眨眼,“我?我叫楚含棠,今口含,海棠棠。”
傅清仁再問:“是洛城楚家?”
楚含棠點點頭,直覺有點兒不妙,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沒錯,就是洛城的那個楚家。”
謝似淮這才看一眼他們。
傅清仁居然露出滿意的表情,“原來同我表妹定親的便是楚公子你,果然是一表人才,我們也算有緣分,竟能在此處相遇。”
楚含棠差點兒原地摔倒,下意識地扶住身邊的謝似淮,不讓自己摔倒,“抱歉。”
他淡笑,似乎不在意此事。
原著是提到過原主有一段婚約,是原主父母在死前給她定下的,但并沒有寫是傅清仁的表妹,楚含棠聽到時也是心感震驚。
池堯瑤杏眼微睜,“原來楚公子有婚約在身?”
白淵想起這一段時間來她明裏暗裏地接近池堯瑤的事,眉頭一皺。
即使池堯瑤喜歡楚含棠,白淵也不可能讓她去當別人的妾。
楚含棠有口難言,搜腸刮肚,“沒錯,我是有一樁婚約,但……但我心中已有喜歡之人。”
謝似淮聽到後面那句,看向池堯瑤,又莫名其妙地彎了下嘴角。
心中已有喜歡之人麽。
可楚含棠喜歡池堯瑤什麽?一張白璧無瑕的皮囊?他凝視池堯瑤的臉,手指敲着腰間匕首。
不過,他為何想知道這個?謝似淮的笑容面具忽掉了下來。
楚含棠道:“是不會娶傅公子表妹的,将來我會親自登門退親。”
“也請傅公子放心,我會昭告當地的父老鄉親,是因為我的問題,所以才會有退親一事。”
她知道這樣說可能會得罪傅清仁,但是總覺得無論如何還是要處理這件事的。
拖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于是,楚含棠選擇當着他們的面說這些話,攤開來說最好。
周圍一下安靜下來了。
傅清仁遺憾地嘆口氣,倒是沒有責怪的意思,“強扭的瓜不甜,楚公子既然心中有人,那自然是強求不得的。”
他虛弱地站着。
“我傅清仁的表妹斷不可能給人當妾,即使當正妻,也不許夫家納妾,這一點注定楚公子和她無緣。”
楚含棠被他們看着,不自在地讪然一笑,這件事就算翻篇了。
傅清仁沒有跟他們回李大娘家,他一來到清鎮就找到落腳的地方,也聽說了清鎮那個夜半鬼傳說,不開門便不會有危險。
所以他在水井旁跟池堯瑤碰面寒暄幾句後就沒下文了。
楚含棠清楚傅清仁的劇情主要在清鎮和京城,他在清鎮與他們分開走,後面到京城才會再有他的戲份。
到傍晚的時候,李大娘問他們要不要去去沐浴。
楚含棠想沐浴想瘋了。
李大娘跟他們說,清鎮的西邊有一條時令河,可以去那裏沐浴。
得知這個消息,楚含棠當機立斷地回房間找衣裳,下定決心今晚一定要洗個澡。
一刻鐘時間不到,他們看到了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
白淵讓女子先沐浴,剩下的人站在河流外面附近守着,等她們洗完,他們男子再進去洗。
楚含棠差點兒兩眼一黑。
這樣安排下來,她就需要和他們一起沐浴了,而沐浴,自然是要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解開,到時候馬甲不就要掉了!
池堯瑤和素心她們已經進去了。
楚含棠站在背對着河流,站在外面,惴惴不安地咬着手指頭。
謝似淮離楚含棠不遠,将她的一舉一動盡數看在眼裏,不知道想到哪兒去,眼神居然透出幾分古怪。
“楚公子在想什麽?”
河水流動的聲音響在楚含棠耳邊,但她也聽見他問自己了,“沒,沒想什麽,只是,我不太喜歡跟別人一起沐浴罷了。”
池堯瑤手腳迅速,沒讓他們等很久,便随素心出來了。
輪到他們進去,楚含棠如臨大敵般拖拖拉拉,目光在河掃來掃去,終于找到一個有石頭遮掩的地方。
她抱着新衣裳,小心翼翼地往那裏走,生怕會驚動其他人。
謝似淮視線掠過想躲到石頭後面的楚含棠,眼睫一動,将腰封的扣子解開,放在了岸邊。
白淵、孔常、柳之裴三人專注于自己的沐浴,倒是沒有到處看。
楚含棠這次沐浴有驚無險,等穿上新衣,徹底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神清氣爽。
忘了剛才的擔驚受怕,她還開心地哼着曲兒。
柳之裴擰幹自己的發梢,聽着旁邊傳過來的曲兒,笑着問道:“楚公子今晚心情很好?”
“還可以。”
楚含棠彎腰撿起濕衣服,卻怎麽也找不到自己剛剛用來拭擦身體的方帕,“我的帕子呢?”
白淵抱起他的濕衣服,“什麽帕子,重要麽?”
她搖頭,也不一定要找,“用來洗身子的帕子,可能不小心掉水裏,飄走了吧,也不重要,我房間還有好幾條。”
謝似淮也将放在岸邊的衣衫拿起來,往外走。
回到李大娘家裏,時辰又不早了,她提着一盞油燈,照舊催促着他們入房間休息,有了前車之鑒,他們二話不說地回去了。
晚上的風沙比白天的更大,李大娘讓他們将洗過的衣衫先拿回各自的房間,拉起繩索晾着。
楚含棠苦惱地琢磨該如何拉繩。
而謝似淮輕松便在自己房間裏牽起一條繩子,攤開衣衫就要挂上去。
卻在攤開衣衫的瞬間,手在半空中頓住了,一條繡着楚字的白色帕子不知為什麽夾在了他的衣衫裏面。
不過很有可能是楚含棠的帕子掉入水裏後,被水流沖到岸邊,恰好沖到他放衣衫的地方。
楚含棠說過,這一條帕子是用來洗身子的……
謝似淮好看的眉頭輕蹙,将帕子放到旁邊,想在明天還給楚含棠。
把房間的東西一一放好,他躺到榻上,卻在半夜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悶哼,在某一刻鐘,猛地踹開了被褥,半坐了起來。
裏衣敞開着,謝似淮清瘦的脊背彎曲成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白皙的鎖骨微顫,在身後的肩胛骨也輕輕起伏,而謝似淮目光幽深地看着手心裏的污穢東西,略有幾分病态地低低笑起。
他在黑暗中看向擺放在不遠處的帕子,擡手将它打落在地。
他……居然夢到了楚含棠,夢到了一個喜歡池堯瑤的男人……
謝似淮冷漠到不正常程度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