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偏心

偏心

“原來是這樣。”秦曜倏地笑了,只是那笑裏帶着說不盡的涼意。大概是覺得他那行徑像他那離家的大伯,所以老爺子才會如此狠得下心來吧。

老爺子這一生很強勢,前頭唯一一次被忤逆,還是那叛逆的大兒子離家,離家理由令他顏面無存,還間接害死了另一對令他較為滿意的兒子兒媳,怎能不令他生恨?

又來一個和大伯有相似行徑的孫兒,即便從小養在身邊,有深厚的親情,如此忤逆,怎能不令他生恨?

原來只要心夠硬,就不會覺得疼。兩年前秦曜心灰意冷之時覺得把這條命還給他也無不可,但到底心中還負着氣,覺得憤恨傷感又愧疚,如今消化了這樣的消息,心裏卻沒有掀起一點波瀾。

“秦曜哥哥,對不起。”許瑾語心中有些難過,“我不該打着為你好的名義傷害你,”即便當初她是真的那樣想的,“如今造成這樣的局面,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忍不住抓住秦曜的手,“請你讓我好好補償你,不管你讓我做什麽,我都不會拒絕的。”

“你想得倒是美!”陰沉沉的嗓音從旁邊傳來,下一秒許瑾語便感覺手臂一疼,啊地痛呼一聲下意識收回了手。

顧承丢開了手裏的叉子,他剛才就是用那把小鋼叉戳的許瑾語手臂。

等許瑾語反應過來,他已經拉開凳子大喇喇地坐到了兩人旁邊。

“我吃完了,曜哥。”顧承眼巴巴地看着秦曜,一臉乖巧地問,“我們什麽時候回去?身上還沒有塗藥,疼。”

“要是你實在着急,不如你先回去?”秦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顧承立馬不說話了,低頭乖巧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秦曜說完他,又喝了一口咖啡,才慢條斯理問許瑾語:“你的手沒事吧?”

許瑾語愣了愣,從他冷淡的言語中哪裏還不明白他如今的态度。

“沒什麽。”她搖了搖頭,只覺得心涼了半截。也許他們,真的再也回不到過去那樣了。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讓我明白了一件我一直以來都想不明白的事,”秦曜說,“至于你說的責任和補償,那就不必了。”他笑了下,“這事說來其實本就與你無關,是他們将你牽扯了進來,你又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呢?”

只是,許瑾語是因着這個緣由同顧讓結婚,那麽顧讓呢?他又是因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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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許瑾語的身影徹底離開,秦曜才将心思分到顧承身上,見他眼神陰鸷地盯着許瑾語離開的方向,秦曜忍不住皺了皺眉:“不要把你那些下三濫的手段用到許瑾語身上。”

一聽到秦曜說話,顧承立馬收回了視線沖秦曜一笑:“怎麽會呢?只要她不來招惹曜哥,我才懶得和她計較。”他神色柔軟,剛剛眼裏的陰鸷仿佛只是一個錯覺。

秦曜嗤一聲,懶得理會他話裏的文字游戲。

“你跟我出來。”秦曜擡腳離開咖啡廳。

顧承依言高高興興跟在他身後。

等走到外面較冷清的地方,秦曜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問顧承:“我記得你說老爺子走的那天,把你當成顧讓胡亂罵了一頓,他都罵了些什麽?”

顧承愣了一下,試探性地問:“曜哥怎麽突然想起來問這個?是從大嫂那裏聽到了些什麽嗎?”

見秦曜面色不悅地盯着他,顧承只得暫時打消詢問秦曜為什麽會這樣問的念頭,認真地想了想秦老爺子當初是怎麽罵“他”的。

其實他當時滿副心神都在詢問秦曜的行蹤上,對秦老爺子罵他的話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沒放在心上,要不是後面發覺對方把他當成了顧讓來罵,他心裏感到有一點奇怪,不然還真沒什麽印象。

等把他還想得起來的那些話都複述給秦曜聽了之後,顧承忍不住又問:“曜哥,你怎麽會突然問起這個?”

秦曜勾了勾唇角:“沒什麽,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說謊。”

“當然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顧承連忙回道。

見秦曜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顧承有些心虛地移了移視線。

好吧……他承認剛才是夾帶了點私貨,趁機加了幾句自己想罵顧讓的話。

為了轉移秦曜的注意力,他伸手拽了拽秦曜的衣角:“曜哥,

外面好冷,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秦曜往他身上瞥了他一眼,顧承今天穿了一套奶灰色的帶有新中式風格的衣服,外罩一件長袍雖看着輕盈那也是有厚度的,最近這天兒是降溫了,但他好歹也是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兒男人,撇去瘦不拉幾的因素不說,怎地穿了外袍身體還這麽虛。他一個“耕地”的穿件單衣都沒說什麽。

顧承回他一個無辜的眼神,抿唇笑得純良。

“再去一趟醫院。”秦曜說,“你不是說身上還沒有塗藥,覺得疼嗎。”

“不用,已經不疼了。”剛才他只是看到許瑾語不要臉地拉秦曜手了,不想讓他們再繼續聊下去,現找的一個理由,再說了,他想的也是回家而不是回醫院啊……

“那可不行!”

他不想去可秦曜還想再去一趟。

他還有些疑惑沒有得到解答,雖然覺得答案已經近在咫尺,但他還是想親自問問顧讓。

只不過事與願違,回到醫院的時候,顧讓已經出院了。

過了幾天,又想到這事兒,正當秦曜猶豫要不要發個消息叫顧讓出來一聚的時候,他忽然收到了許瑾語發過來的郵件。

是顧讓的病歷——

神經衰弱。

從兩年前開始,顧讓便陸陸續續在醫院精神心理科治療過頭暈,頭脹,易怒,疲乏,頭痛,耳鳴,失眠,尤其是從半年前到最近,頭痛和失眠越發頻繁,有時甚至記憶力會突然下降還有出現暈倒的情況……

秦曜驀地想起了顧讓上次在醫院同他說的話,他說老毛病了,是同他分開後才有的,頭疼是因為忙沒有休息好,不嚴重,偶爾疼一下,吃點藥馬上就好了……

秦曜覺得有些荒謬,明明是他顧讓懦弱率先決定放手,到頭來卻像個受害者一般将自個兒身體和心理造作成這樣。

秦曜心裏發堵,打消了再去找顧讓問個清楚的念頭。

但偏偏有時候有些事情就是這麽奇怪,你想去做的時候吧,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做不了,你不想去的時候吧,它又把機會大喇喇地擺在你面前。

這天顧母生日,顧母喊顧承回去吃飯,顧承離不得秦曜,自然把秦曜也帶上了。

到了顧家,顧讓也在。他和秦曜他們幾乎是前後腳到達的。

“哎喲,兒子,你可算回來了。”顧母一見到顧承只差将他捧在手心裏喊心肝兒了,“快過來讓媽媽好好瞧瞧,這小臉瘦胳膊的怎麽又瘦了?聽說你把張姨都趕走了,這段時間你都吃什麽呢?怕不是給餓瘦的,張姨做的不好,重新換個廚師過去給你做飯就是了,可別把自己身體給餓壞了。”

顧承避開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心裏有數。您別瞎操那些心。”

哪裏瘦了?昨晚上曜哥還捏着他臉說他臉上肉多皮厚堪比城牆呢。

再說了,有秦曜在,他哪裏餓得着。

倒不是說秦曜不會讓他餓着,而是有秦曜在,顧承頓頓都會琢磨變着花樣做好吃的,怎麽可能餓着。

兩人說話間秦曜和顧讓就在一旁,對視了一眼,顧讓笑着打了招呼,他的臉色看起比上次在醫院的時候要好點,紅潤一些。只是眼底還是有仿佛散不開的青色。

秦曜懶散地站着,點了點頭表示回應。

再客套不過了。

顧讓眼裏閃過一絲痛楚,又很快掩飾了下去。

“顧總,您準備的東西落車上了。”這時,有人從外面給顧讓捧了個禮盒過來。

顧讓頓一下,接了過去。

剛才在外面看見秦曜的身影,他忙着下車過來是忘了拿了,想起來之後看見顧承兩手空空,思忖了片刻還是覺得就放在車上不拿為好,忘了交代司機了,沒想到他這會兒幫他拿了過來。

顧讓看秦曜一眼,克制地從他身上收回視線,往前幾步走到顧母面前:“媽,祝您生日快樂!”

他将禮盒舉到顧母面前,“這是我給您準備的生日禮物。”

顧母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指了指屋裏陳設放擺件地方的架子,不鹹不淡地說:“嗯,有心了,放那邊吧!”

顧讓似乎也早已習慣了她對他和顧承兩人時這截然不同的态度,沒什麽情緒似的拿着禮盒就朝着她指定的地方過去。

秦曜卻挑了挑眉,身子站直了些。

顧承注意到他的目光被顧讓攥過去了,心裏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挽上了秦曜:“曜哥,媽過生,大哥都送了禮物,我們兩個要不要也送個什麽呀?”

他今天穿了件純黑色的長袖體恤,進屋後脫了厚外套,換成了湖藍色的古巴領襯衫,襯衫沒有扣扣子,臉上乖巧的笑容比他脖子上為搭配挂上的項鏈還閃亮。

他一向張揚,如他亮眼的穿搭。

又總裝得乖巧,如在秦曜面前總露出的那副純良讨巧的笑容。

“特地喊你回來吃飯的,那有那麽多講究。”秦曜還沒說話,顧母倒是先笑了,“送什麽禮物,你多回來陪陪我,媽媽不知道多高興。八件十件禮物也比不上的。”

短短幾息,寥寥數語,秦曜比以往更清晰地感受到,顧母這心都偏到天上去了。

顧承的外公也來了的,趁顧承和顧讓都被他外公叫走的時候,秦曜忍不住問顧母:“同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顧女士,我實在好奇,您對顧承和顧讓的态度,怎麽區別就這麽大呢?”

“這與你有什麽關系?”顧母優雅地喝了口茶,似乎想起顧承還挺看重這人的,不好冷待,耐着性子又多說了一句,“這是我們家的家事,打聽多了對你也沒什麽益處。”

“是因為顧讓的親生父親抛棄了你和別人私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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