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打入內部
打入內部
“将軍!”宋堯跟在邵雲疆身後,“如今世子與圖布族勾結,證據确鑿,為什麽不抓世子!”
“不是他。”邵雲疆說,“他有太多可以殺我的機會,何必繞這麽大的彎子?”
“借刀殺人。”宋堯答道。
邵雲疆将杏花樓偷聽到的複述了一遍,“因為楚嶼沒有按照馮繼才要求的做,他才一把火燒了西麓山。所以,合理的推斷是,圖布族的暗殺和世子沒有關系。世子是被人陷害的。”
宋堯諱莫如深地看向邵雲疆,“馮繼才威脅楚嶼和楚嶼勾結圖布族,是兩碼事。”
邵雲疆盯着宋堯,眼中迸發出嗜血的光芒:“軍師,不是我感情用事,而是你鑽牛角尖了。圖布族餘孽不足挂齒,如今的證據,定不了世子的罪,他可以矢口否認,與此無關。馮繼才才是重點。”
宋堯心中微動:“将軍的意思是?”
邵雲疆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馮繼才殘暴無端,此時不殺,更待何時?我邵雲疆今日要清君側!”
“可是,如何和陛下交代?”宋堯問。
“楚嶼體內有馮繼才那陰毒修煉法門留下的內傷。為了保護和談的成果,保護世子免受馮繼才迫害,失手殺了,陛下聖明,不至于降下死罪。”邵雲疆心中早已盤算好退路。如今馮繼才既已離宮,不正是除去此等仗着皇權作威作福的閹人的大好時機嗎?
宋堯贊同邵雲疆,但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妥之處,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你先帶人去西垣鎮查探一番,記住不要輕舉妄動。”邵雲疆吩咐道。
馬蹄聲驚醒了楚嶼。他支起身,靜聽屋外的動靜。馬蹄聲由近及遠,漸漸悉止。
“小周。”
”咚——”一聲脆響,小周揉着額頭毛毛躁躁跑進屋來,見世子一身黑衣,穿戴整齊,他半睜着迷糊的眼問:“世子,大半夜的,您準備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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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嶼沖小周招招手:“你過來,上床睡。有人敲門,別應,等我回來。”
小周腦子還是懵的,“什麽??”待世子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眨眼間消失在門外,他一個激靈終于清醒了,抓着被子,欲哭無淚,“啊……世子啊……”
好不容易甩開身後盯梢的人,楚嶼站在九州酒樓招牌下,眉頭直跳。繞來繞去,今日不得不踏進這酒樓了。
“客官,二樓雅座有請。”跑堂的夥計仿佛認得自己,拉着就往二樓走。到了二樓,卻不進包廂,一路走過黑暗狹長的通道。酒樓後面,漆黑的河流上停着一艘小船。
“世子,請。”
楚嶼心懷疑惑,不動聲色,上了船。船上,一人帶着寬大的鬥笠,盤膝而坐。
“世子請坐。”生澀的中原話,暴露了他的身份。那人摘下鬥笠,手臂放在胸前,微微颔首。
“你們好大的膽子,當着邵雲疆的面,給我遞紙條。”楚嶼默默打量着對面的人,一臉的大胡子從鬓角連到下巴,仿佛一副天然的面具。他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要掩人耳目地時候留個大胡子似乎是不錯的選擇?
“迫不得已,世子見諒。茶館人多眼雜,最不容易引人懷疑,在下不得已出此下策。抱歉,忘了自我介紹。我是圖布族大相坤铎,你可以理解為等同于大梁的宰相。”坤铎說話彬彬有禮,很有涵養,“今日冒昧引世子前來,是為了向世子表達謝意。”
楚嶼眉頭挑了挑,“你說那批袖弩?将軍毫發未損,謝就不必了。”他當然不會蠢到自暴自己與袖弩沒有丁點兒關系。
“邵雲疆殺我族人,奪我城池,此等不共戴天之仇,想必世子深有同感,才會對我圖布族伸出援手。如今世子身處邵雲疆監視之下,行動更為困難,不若我二人聯手,世子以為如何?”坤铎單刀直入,說明來意。
楚嶼裝出一副很心動的樣子,“圖布族目前還有多少人?都在哪裏?”
坤铎為難地摸着大胡子:“世子,你我雙方便宜行事,互相配合,至于有多少人,據點在哪裏,恕不能奉告。”
戒心挺強。楚嶼心中冷笑,“我可以配合你們,給你們制造機會,但不會親自動手。”
“有世子地幫助,我圖布族複仇指日可待。”坤铎哈哈哈笑了起來,仿佛明日就能占領邑城一般。
“事成之後,我要一樣東西。”楚嶼試探地說,“西麓草。”
坤铎面露為難,随後咬牙道:“前不久,族地遭人洗劫,早前儲藏的西麓草被洗劫一空。不過,族長應有私藏。想必族長也會同意的。”
楚嶼起初很是驚訝,随即明白那洗劫圖布族族地的想必就是馮公公。“合作愉快。”
楚嶼低頭準備撩開小船珠簾,影影綽綽的河水中,倒映着幾個奇怪的身影。他警覺地放下珠簾,對坤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突然,楚嶼單手抓住坤铎的前襟,在大胡子還未反應過來之時,迅速飛出小船,落在岸邊,在坤铎坐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只箭镞。
河對岸,邵雲疆遙遙立着,神情冷漠地看着楚嶼,手已經搭在弓弦上。他默默将弓遞給侍衛,抽出腰間長劍,吐出簡短的一句話:“抓活的。”
侍衛們都是邵雲疆一手訓練出來的近衛,呈包圍之勢攻向楚嶼和坤铎。坤铎有些功夫,但卻不多。楚嶼帶着他這個累贅,赤手空拳打的有些吃力。但邵雲疆的人,訓練有素,打開一個缺口馬上有人補上,突圍并不容易。楚嶼不禁看向邵雲疆,他并不想傷害他的人。
邵雲疆只是提着劍,落在包圍圈外。他知道楚嶼身體元氣虧損,又有內傷,不宜動武,心中既惱怒又心疼。勾結亂黨,人贓俱獲,負隅頑抗,不管是哪一項,都讓他氣的心肝疼。他是準備為了那個圖布族餘孽,死在自己面前嗎??邵雲疆恨不能将楚嶼綁起來。他帶着幽怨加入混亂的戰局,将劍直指楚嶼。
當熟悉的劍氣逼近,楚嶼知道邵雲疆來了。他兩對對方熟悉的仿佛是自己的左右手。
“你的劍呢,楚嶼!”邵雲疆喝道。
“我的劍,早就丢在兩年前的冬至夜。”楚嶼抽出袖中匕首,“不如,試試我的匕首?”
想到冬至夜,邵雲疆仿佛被人捏住七寸,“跟我回去吧。我保證,不會讓你入地牢。”
楚嶼哪裏會聽他的,登雲步即使沒有十成內力加持,速度也是極快的,匕首瞬間劃破邵雲疆的衣衫。
“将軍,行不行啊。”楚嶼将匕首橫在胸前,趾高氣揚地說。
邵雲疆臉都黑了。三年前自己找上蘇三比武,“行不行”三個字,蘇三挂在嘴邊,簡直是他的噩夢。
坤铎見兩人交談,似敵非友,而世子出手便上了邵雲疆,心中對楚嶼的信任多了幾分。
邵雲疆出手與楚嶼鬥了幾個回合,發現楚嶼氣息混亂,根本不像他表現得那般輕松,決定速戰速決,拖下去恐又加重楚嶼的內傷,他将心一橫,出招更加淩厲。他本想先收繳了楚嶼的匕首,再找機會近身打暈他。不料,當他用劍身拍向楚嶼的手腕,不知怎麽的,楚嶼手腕一翻,身體居然堵在劍尖,等他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了。
“楚嶼!!”
未等他伸手接住楚嶼,一聲巨響後,滾滾濃煙四處彌漫。邵雲疆仿佛瞎子一般,在濃煙中摸索着。他在心中反複推敲重演劍刺入的那一刻,劍刺得深不深,刺到哪個位置,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可他的記憶居然一片混亂,他不敢确定。他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劍。待煙霧散去,空留冷夜無聲,哪裏還有楚嶼的影子?
地上的雪已經被踩成泥漿,但那一灘血格外刺眼。
侍衛們面面相觑,看着将軍對着一灘血發呆,“将軍,我們不追嗎?”
“追!”邵雲疆的眼紅得幾乎要冒出血來。
楚嶼被坤铎攙扶着,在邑城的破落巷子裏東拐八彎,走得他氣血翻滾,差點吐出一口血來,胸口的傷痛得他想就地躺倒。
“你個坤铎,你有霹靂彈,怎麽不早拿出來,老子就不用受這一劍,”楚嶼龇牙罵道。坤铎的小心思,他怎會不知道。一邊談合作,一邊對自己百般防備。不受這一劍,如何取信坤铎?但是邵雲疆……想到這裏,他的心中很忐忑。“我走不動了……你不會是想找個僻靜地方,把本世子丢下不管吧……你簡直狼心狗肺啊……”楚嶼靠着牆壁,每一次喘息都牽扯到傷口,鮮血直流,頭暈眼花。
坤铎臉上一紅,他不是沒有想過。但世子為救自己受傷,坤铎知道道義二字怎麽寫,良心不容許自己丢下他不管,他将牙一咬,決定帶他回大本營治傷。“世子對我有大恩,放心,只要坤铎活着,絕不丢下世子。”說完,他将搖搖欲墜的楚嶼背起,踏着積雪,繼續前行。
楚嶼趴在坤铎背上,腦袋昏沉,模模糊糊得想着,現在若是坤铎将自己背去埋了,自己也毫無招架之力了……人這一輩子倒黴一次就算了,自己應該不會那麽悲慘吧……他帶着不确定,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