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殷琬明白師父的意思，并不是他不想救殷大将軍，而是想要解開蠱毒的唯一方法，只能是找到對方的親身女兒。
盡人事，聽天命。
和師父分開之後，殷琬就琢磨着該如何幫殷大将軍。不管怎麽說他都是自家師父的親哥哥，而師父雖然嘴上不說，可既然能将那麽珍貴的丹藥給對方服下，肯定是想要救他的。
作為師父唯一的弟子，她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為此，回到将軍府後，她特地去找了殷二公子，沒想到殷家大公子和三公子也從軍營趕了回來，此時正和殷禮恒在一起。
殷家大公子殷戟恒，骁勇善戰，是戰場上的常勝将軍，頗有其父殷大将軍的風範。殷家三公子殷啓恒，文武雙全，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将才，也是殷家這一代最有希望接過殷大将軍衣缽的人。
此時殷家三位公子同時看向殷琬，那撲面而來的氣勢真的讓人有點腿軟。
“三位公子好。”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殷琬也顧不得腿軟了，打算直奔主圖，“實不相瞞，在下此次前來是有事想要請教幾位公子。”
殷戟恒和殷啓恒是第一次見這位據說是瑜王殿下的朋友且醫術高超的殷小公子，沒想到竟是位如此年輕甚至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少年。
給殷琬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和三弟，幾人互相見禮之後依次落座，殷戟恒作為大哥率先開口問道：“不知殷公子有何事需要我們幫忙？”
“三位應該知道，殷大将軍所中蠱毒唯一的解藥就是親生女兒的鮮血。而我此番前來就是想要知道殷家的小女兒，也就是你們的妹妹，她有什麽特征嗎？我和……我師父行走江湖多年，不說朋友遍天下，但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會賣我們一些面子，說不定能幫上點忙。”
聞言，殷家兄弟三人愣了片刻，然後看了眼彼此，最後由殷戟恒問出了他們的疑惑：“殷公子何出此言？為何突然想要幫我們尋找妹妹？”
“我師父……他和殷大将軍是故友，之前将軍所服用的那枚壓制蠱毒的丹藥，就是出自家師之手。所以，我也想略盡綿薄之力。”
殷琬說得誠懇，殷家三兄弟知道了這其中的原有，覺得多一個人幫忙尋找也是多一份希望，便也沒有隐瞞，将自家妹妹的特質告知了對方。
末了，殷禮恒還補充了一句：“說來也巧，殷公子的耳垂上好像也有一個和我妹妹相似的紅痣呢。”
殷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裏确實是一個小小的紅痣，是從她懂事起就一直存在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殷琬起身告辭，找了一個時間和自家師父又見了一面，并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對方。
“你剛剛說什麽？我……殷家原本有一個小女兒，卻在十三年前失蹤了？”
見自家師父一臉震驚的模樣，似乎完全不知道殷大将軍，也就是他大哥曾有個女兒這回事。
“那之前師父你說的‘盡人事聽天命’，難道不是在說只有找到殷大将軍的女兒才能救他嗎？為什麽你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樣子啊？”
殷樞暗中給自家大嫂把過脈，知道她還有生育的能力，以他的醫術配合各種丹藥，他有八成把握将他大哥體內的蠱毒壓制一兩年，而這段時間足夠他大嫂再孕育一個孩子，若是能一舉得女，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能，便只能聽天由命了。
但這種事，顯然不适合對自家徒兒提及，卻不曾想她竟帶給他一個如此震撼的消息——他大哥原來有一個小女兒！
也怪他當年被殷家傷得太深，自此以後再不問殷家之事。這一次，如果不是他暗中留意瑜王府的情況，發現了自家徒兒和瑜王一行三人掩人耳目深夜離開，他也不會随着他們一起來這定寧城。
“咳，為師所說的‘盡人事聽天命’是說在這段時間之內，我盡量找到壓制他體內蠱毒，甚至徹底拔出的方法，若最後還是不行就只能聽天命了。”殷樞強行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啊。”
見自家徒兒并未懷疑，殷樞暗暗松了口氣。
“那現在師父你已經知道殷家小女兒失蹤的事情了，我們還幫忙尋找嗎？”
“找吧，總歸是一個希望。”殷樞也不想白費了自家徒兒的這份心意，“跟為師說說那孩子有何特征，也好托江湖上的朋友幫忙找找看。”
“據殷家三位公子的描述，殷家小姐除了右耳的耳垂有一個小紅痣外……”
殷琬還沒說完，就見自家師父一臉詫異地盯着自己的耳垂，當即有些羞惱的用手遮住，道：“我在說殷家小姐呢，師父你別盯着我的耳朵看啊！再說了人家殷家小姐除了耳朵，還有其他特質呢！”
為了掩飾自己的尴尬，殷樞不僅移開了視線，還半開玩笑地說道：“吓了為師一跳，畢竟你長得有些像荨兒，年歲也對得上，連耳垂上有紅痣這一處特征都吻合，師父還真以為你就是我那小侄女呢。”
“師父！你還要不要聽我說了！”因為怕自己是被父母抛棄的，所以殷琬從未探尋過自己的身世，也不想知道。
“好啦好啦，別生氣，你繼續說。”
“殷家小姐除了右耳，蝴蝶骨的位置也有兩顆對稱的紅痣。可這麽私密的地方，該如何探查啊……”殷琬說完擡頭看向自家師父，卻見對方一臉呆滞，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說話一樣。
“師父？你沒事吧？”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見自家師父還是沒有回神的跡象，她思量着是不是直接紮針比較快。
可還沒等她行動，某人就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殷琬吃驚地看向對方，卻見一向淡雅溫潤的師父此時正用一種震驚又失而複得的眼神望着自己。
“沒想到……婉兒你竟真的是我大哥的女兒……”
聞言，殷琬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師……師父，你、你剛剛……說什麽？”
“如果僅僅只是右耳垂的紅痣也就罷了，偏偏你的蝴蝶骨處也有兩顆對應的紅痣。我那小侄女是在十三年前失蹤的，而你也是為師十三年前無意中救下的，從時間上來說也很符合。”
別說是自家徒兒，就是殷樞自己也不敢相信，當年因為見小姑娘有些像荨兒，一時升起了恻隐之心，讓他出手救下的孩子，會是自己的親侄女。
遙想當年，他隐姓埋名行走江湖，恰巧碰見了一個衣衫褴褛神色驚恐孩子，那孩子渾身髒物，根本看不清長相，唯有那雙眼睛像極了幼年時的荨兒。
再聽到她身後似乎有人追喊叫罵的聲音，以及小孩絕望的眼神，一瞬間就讓他聯想到了荨兒，他至親至愛的妹妹，當年是否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接受被家族抛棄的命運？
于是，他出手救下了這個孩子，并将她帶到了自己的居所。
本來，他是想問清楚對方的情況，然後将她送回家人的身邊，可惜，這孩子年紀太小又受到了驚吓，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
無奈之下，他只能将這孩子暫時留在身邊。
或許是他救了她的關系，雖然還是有些害怕，但她卻主動走到他的面前，很局促很小心地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又滿是依戀地望着他。
被那雙像極了荨兒的眼睛凝望着的時候，他的心都軟了，再也說不出将她送走的話。最後，他讓她跟着自己姓，并給她取名為殷琬，教她醫術武功，然後看着她一天天健康快樂的長大。
蝴蝶骨這個位置，殷琬自己看不到，可她依稀記得當年被師父救下，她一身髒污，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是師父給她洗了澡換了衣服，還給她取了名字。
應該就是那個時候發現她的蝴蝶骨有兩個對應的紅痣吧。
“師父，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為師也是……”
師徒二人的臉上有着相似的複雜表情，似乎都有些無法适應這突如其來的血緣關系。
過了良久，殷樞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擡眸一看，見自家傻徒弟還一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茶盞，無奈地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對方的臉蛋。
“師父，你幹嘛捏我呀？好痛……”捂着臉頰，殷琬嘟着嘴，不滿的控訴道。
“別裝了，為師根本就沒有用力。”
殷琬将手放下，垂眸望着桌上已經沒有涼透的茶盞，小聲問道：“師父……你不會不要我的，對不對？”
自家徒兒聲音裏掩藏的不安和忐忑被殷樞捕捉到，不禁心頭一澀，很鄭重的保證道：“除非你不要師父，否則為師不會不要你的！”
“不管我是不是殷家的女兒，我都會是師父你唯一的徒弟，對嗎？”
“是！”
話音落下，壓在殷琬心裏的巨石終于悄然落下，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不少。
她真的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殷家失蹤的女兒，她只想做師父的徒弟，一輩子的徒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