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情生娑婆
第25章 情生娑婆
子吾提着手中的雪裏鴻,直指一臉不可置信的墨殅,厲聲問道:“你故意引本少出來,目的為何?”
墨殅愣了好半晌,才不以為然地笑道:“哈,我又一次低估了少城主。”說着也不去看那劍鋒,無畏無懼地朝着子吾邁了幾步,心下裏料定對方不會當真一劍殺了他。
子吾的反映還真就在墨殅所料,他随着對方地步步上前,亦步亦趨地後退,出言警告道:“你別再動了!否則本少不保證你還好好活着!”
墨殅瞟了一眼對方手上的雪裏鴻,在月光照耀下,整個劍刃仍舊透着鮮亮的赤紅色,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把劍尚未開刃,只能唬住一般宵小而已。
他也不刻意去點破,沖子吾問道:“少城主知道這一劍,落在哪個位置是輕傷?哪一處是重傷?哪一道經脈會致死?又落在哪一個地方會毫發無傷嗎?”
子吾心底裏本來就沒什麽把握能鎮住墨殅,眼下已是被這一連串問題砸地暈頭轉向。确實,對方列舉的那些輕重殺傷,他是完全不知道。子吾沒傷過人,更沒有殺過人。兒時的子初不會和他說應該怎樣傷人,以後的上陽城主亦未曾教過他如何殺人,即便是在古籍中看到,他亦從來都未注意到這些。
就在子吾走神的瞬間,墨殅一手彈開劍刃,同時足下錯開一步,随即俯身緊緊摟住他,輕聲輕氣地說道:“你的劍,沒開刃,要我幫你嗎?”
突來的情勢變換,所料未及。子吾腦中一片空白的僵在原地,一張臉卻是漲地通紅。須臾之間,情緒已達爆發點。然而,尚未來得及發怒,他忽然感覺到後腰一松,再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抓着個聖檀骨壺在手中玩轉出不少花樣。
“真你阿媽嘞!乘人之危!”子吾咬牙切齒地爆發了壓抑許久的怒意。
這話落在墨殅耳中,他差點失手摔了聖檀骨壺。正視了子吾的一臉怒容片刻,出言調侃道:“喲呵!少城主還是只會咬人的兔子。”
“刻意引本少出來,你的目的仍在聖檀骨壺?!這不是小人行徑,又是什麽?”
墨殅從來都介意自己在他人心中是個怎樣的印象,對于子吾的質疑,亦不打算做絲毫辯解,他拿着聖檀骨壺問:“你知道這東西的來歷嗎?”
子吾沒好氣地說道:“本少自認比你了解得多!”
“聽我一句勸,你若還想跟着他,就将這東西放手。”墨殅說完,把聖檀骨壺重新放在子吾手中。
對方态度急轉而變,子吾一時有些摸不着頭緒,不知道墨殅這句話到底存有怎樣的動機?聖檀骨壺和玄影之間有什麽關系?唯一關系,不就是其援手了他三關。子吾硬氣地反駁道:“你哪只眼看到本少要和他湊陣?!明明是他一直在纏着本少……”也不知是不是心虛,說道最後連聲音都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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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殅淡然說道:“不是最好。回去吧!”語氣中的無可奈何,更帶有一絲寵溺。
大半夜的折騰了一圈兒,吃了半天夜風,子吾可不肯輕易作罷,他腳下緊趕兩步,對墨殅道:“本少問你,十年前,當真去過難殊閣?!”
“嗯!”墨殅再前頭緩緩走着,他心知無需去言明,子吾一定會趕上來。
果然,子吾一邊跟着他,一邊問道:“理由呢?別說只為竊取那幅畫。”
墨殅問道:“我說,少城主會選擇相信嗎?”
“看情況。”子吾直言道。
墨殅一副不以為然地口氣道:“年少氣盛,一試身手。”
對于墨殅這個回答,子吾并未再進行追問,仿佛這是個讓人很容易接受的理由。他反倒是誇贊起對方,道:“英雄出少年啊!”又道:“請問閣下年歲幾何?”
“二十有一。”墨殅脫口而出之後,面上閃現出驚愕地神色,萬幸的是他始終保持着在前面領路,加之夜色黑暗,身後的人并未發現這一異狀。
子吾暗自一算,一個沒繃住,笑出聲,道:“閣下當心風大閃了舌頭!不願直言,亦沒必要說出如此不靠譜的虛言。”又一手拍了拍對方的肩頭,以示安慰般地說道:“放心,本少并沒有要問你到府上竊取之罪。”頓了頓又道:“那幅畫便送與閣下做個留念吧。”
直到兩人能看見月光下那一處院落,子吾小聲問道:“墨殅,你可有兄弟?”
墨殅停步,也未轉身去看子吾,反問道:“少城主若想拜個大哥做靠山,在下可以考慮成全。”
“自以為是!”子吾一手撥開墨殅,徑自推開房門。突然好像被人定住一般,一動不動。連帶着墨殅見他這一副模樣,心下裏也泛起嘀咕,腳下不由得朝着那個方向挪了幾步,在看到屋裏确實還有另一道身影,才放心的回到自己房中。
子吾回到房間,呆坐了半晌,始終沒有想明白,明明自己追出去的時候将房門虛掩,留作後手,回來時候這房門為什麽是個關着的?難道,玄影出去過?身為一個江湖人,睡覺比個平常人還要沉,怎麽看都覺得有些異樣。
他一手抓過聖檀骨壺,再次想起來墨殅的話,将目光鎖定在玄影身上,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地蹭過去,一擡手,竟是用聖檀骨壺戳向對方。就在其頂端接觸到玄影的一瞬間,聖檀骨壺周身泛出淡淡地一圈兒金光,随後聚為一點。子吾驚覺有異,倏然撤了手。好在那一道金光擦着玄影的衣角,在地上擊出個黑印子,随即光芒散去。
連墨殅都看出來他想與玄影湊陣,偏偏當事人像個老榆木疙瘩似得不開竅。子吾抱着聖檀骨壺悻悻躺在榻上,又開始烙餅般地來回翻騰,尾端坐着個另他難以入眠的罪魁禍首。
“喂!跟本少湊個陣吧?”他貼近玄影說道,聲音小的像只蚊子在哼哼,見對方如預料中一般聽不見,又繼續道:“不出聲,本少就當你答應了!”子吾說罷,一手拉過鋪蓋,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實。
就在子吾的呼吸逐漸轉為沉穩後,玄影此時才緩緩睜開雙目,沉沉地松了一口氣。好在這小子還算機警,方才那一擊若是落在這副身體上,非死也是個半殘了。他自知功體與聖檀骨壺相克這一點是瞞不住對方了,依照與之相處的這些日子來,不出意外,明日裏定會拐彎抹角地來盤問。與其等到對方來問自己,他倒是更想知道子吾到底是如何得知了小三關。
将墨浮生的話做了個詳加分析,玄影甚至推測出子吾與當初那個人有某種聯系。他不願升起這份疑心,但又找不到可以自我駁回的理由。想到那望眼玉川的懸崖峭壁,玄影不由得蹙眉,他原以為那只是墨浮生的一時權宜之詞,想不到,此地當真沒有第二條路可以出去。
自打解破六關,加之聖檀骨壺的數次攻擊,又在為墨浮生重續命脈中耗損了過多內修。如今別說是帶着子吾,就是他自己想要上到崖頂,也是個未知之數。除非……玄影想到此處,又是一聲感嘆,水落石出,只在頃刻。
事實上,子吾一覺睡醒,對于頭天的事情是絕口不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他收拾停當,禮貌的對墨浮生辭別,“墨前輩,小輩有時間再來看您。”
墨浮生好客地說道:“子吾公子,是否再多留些日子?”
子吾朝着墨殅望了一眼,對墨浮生笑道:“墨前輩客氣了,小輩尚有它事待辦,就不再叨擾了。”
墨浮生也不再做過多挽留,暗自向玄影颔首,以示作別,又對墨殅說道:“徒兒,代為師送二位公子一段路吧。”
墨殅似是想說什麽,但終究什麽都沒說,提着他的枯竹筒子,道:“兩位,随我來吧。”
子吾昂首望向一眼看不到頂的這一處懸崖峭壁,悄悄瞟了玄影一眼,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何況這裏基本可以算是個直上直下的險境了,雖有多處地方冒出些個老樹盤根,山石棱角,但因常年水流不斷,一片片青苔,實在是讓人無處下腳。
“我帶你上去吧!”玄影說着,順手撩起衣角別在腰間。
子吾猶豫着說道:“要不,你先上去,再找些藤蔓來拉我吧?”不知道玄影有幾把刷子,反正他可不想半路上掉下來,摔成肉醬。
“你們倆慢慢商議,我先行一步!”
子吾還沒反應過來墨殅這話是什麽意思,一道黑影欺身上前,他頓感後腰一松,聖檀骨壺再一次落進對方手中。
“少城主,想要就追上來吧!”墨殅撂下一句話,踏着山石樹木,轉眼已是蹿地老高。
子吾也不知是不是急昏了頭,袖子一挽,當真就要沿着峭壁向上爬。
好在玄影眼疾手快地上前攔住,一手将其拉在自己懷中,低聲道:“子吾,閉上眼睛!”看到對方乖乖地依言而行,他悄然解下腰間的黑色酒葫蘆,抛向空中,又運起身法,抓住黑葫蘆的最末端。
只見那黑葫蘆的頂端急速旋轉,竟是形成了一條青色的,環環相扣的鎖鏈,此景吸引了數只五彩斑斓的鳥兒,齊齊朝着鎖鏈的最頂端飛去,同時銜住那一個鎖扣,奮力閃動着翅膀沖向崖頂。
子吾感覺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心知玄影帶着自己一度望眼玉川。他方才之所以木讷照做,完全是被對方突來的舉動所震驚。既然現在心情已經恢複良多,他偷偷将眼睛眯成一條縫兒,好奇地瞧着,察覺到自己雙手緊緊抓着對方,他複又翻着眼皮,看了一眼玄影。哪成想對方似是早就料到他會有這一舉動,一臉笑意地将他抓個正着。
玄影輕聲對子吾說道:“你若無懼,就盡情欣賞這難得一見的景色吧。”
如其所言,這的确是難得一見,望眼玉川他是不會在踏入,這麽險峻的懸崖,估計整個琰浮洲也不會再有第二處了,也就更加不會有人帶着自己一睹奇景。而今有玄影這句話,子吾才正大光明的欣賞着飛鳥與他擦肩而過,流雲被他穿破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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